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一生为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病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病雨

    时值五月,阳光越发灼灿,草木苍翠,微风中蝉鸣四起。是日傍晚,蜻蜓夹飞,天色阴沉着,草色也深了大半。

    乌云团聚,俨然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当我匆匆送完了药,心中忧虑着天气。

    好几次,从赵先生那里,我没能再听到那个故事。那个故事似乎已经完结。而姚夫人,听闻确实发了病。

    当我赶回后院的时候,天冬已经立即迎了上前。那面上的表情,似乎比我更心急这雨的到来。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担心。

    很快,我就搬来了梯子搭上,又找来了茅草。

    我给天冬作了手势,等我上去后,他给我递东西。

    而正当我刚想上去时,天冬便拉下了我,并向我指了指院门口的来人。

    那人面上一片疲惫之色,似是刚忙完。

    接着,天冬指了指那屋顶的窟窿,又指了指他,似在说那窟窿是他造成的,要补也该他来。

    未等我反应,那人瞬时会意般,放下了药碗,便抱着一堆茅草爬上了梯子。

    看着他丝毫不要人帮忙又爬得老高的模样,我不由有些担心。

    他的伤想必还未好全,若是再摔一次只怕会加重。

    我跑进了屋,透过那个窟窿,看着他专注地拾捣着。我看出了他身形不稳,也看到了他额头的汗水。

    凝视之间,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眼中暗芒一闪而过,便继续填补着那处缺口。

    半响,头顶的光亮一点点被填补,最终全然不见。

    当他安然落地的时候,我只觉自己多心了些。他应当是个会武功的。

    一顿晚饭过后,我再也没有闲暇看天冬练字,三人都忙着搬着东西,药罐、药材、木柴之类,马虎不得,万不能被雨淋湿。

    终于,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场雨如期而至。

    雨下得不大,还是零星几个雨点,这滴答雨声落在屋顶上,让我无法思考什么。

    柴房并不能避雨。隔着窗户,我看见那人站在屋檐下,别无去处。

    注视间,天冬上前就关了窗户,给我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在天冬转身欲去的一刻,我一把抓住了他,向他指了指屋外之人,又指了指他的床铺。

    天冬瞬时明白了我的意思,摇了摇头。

    我又向他指了一遍,并指了指头顶。这雨似乎要下很久,那屋檐也并不宽敞,让他进屋睡一晚没什么。

    僵持半刻后,天冬终是听话地跑出了屋。

    当那人再次站在门前时,他衣衫已湿了一半,面色沉寂,并没有害怕的意思,只默默站着,似乎不敢进来。

    我向他指了指天冬的床铺,又抱来了一床还算能盖的被褥,便进了里屋。

    屋中并没有蜡烛,借着一丝微光,我摸索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雨声让我睡不着。

    我隐隐听到外方些许响动传来后,便再无别的声音。

    我虽向来是男子装扮,但骤然外方睡了个陌生男子,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许久,窗外雨声沥沥,屋内一片沉寂,我没有睡意,不敢闹出动静。

    胡思之中,我突然记起院子里有几块踮脚用的木柴似是忘了收,遂合衣起了身,抹黑出了房间。

    院子里积水空明,凉风阵阵,那几节木柴果真浸了水,我将它们一齐收好后,才心安地预备回屋。

    谁知刚走两步,天边骤然一道电闪,将我定在原地。

    良久,我喘着粗气,稍稍觉得自己能动了些,才慢慢回了屋。

    四处再次寂静起来,躺在床上,我愈发睡不着。

    夜愈发地长,雨愈发地大,骤然,窗边又是一道电闪,雷鸣突降,让我吓得瞬时抓紧了被褥。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不怕的。”

    痛思之中,我不断在心底不断默念,咬紧牙关,只想强迫着自己入睡。

    “我不怕的。”

    ……

    翌日,当我睁开朦胧睡眼,发现自己畏缩着四肢。

    倦意袭来,我隐隐觉得头有些沉。一夜风雨,昨夜必是没睡好的。

    晨光照窗,我心知自己起得晚了些,匆匆穿好了衣裳,便准备出屋。

    临出门时,我发现天冬床铺旁的地上还有一床被褥。难道昨晚那人是睡在地上的?

    凉风阵阵,淅沥小雨仍在下着,只见眼前地上一片整洁,似被人打扫过,一旁,一排排药罐摆着,柴火旺盛。

    后院的伙计向来比前堂的起得早半个时辰,我如今固定在前堂做事,只需用过早饭后过去就可。

    但我仍会早起,帮着天冬准备好一切。

    此刻,这里似乎并不需要我插手什么。几日间,那人学得很快,不知何时起,做好了一切。

    那男子见我,停下了手中事,我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倦意。他昨夜也没有睡好吗?

    疑惑中,天冬冒着雨跑来,手里提着食盒。今日我起得晚了些,看来天冬已经帮我做事了。

    我擦了擦天冬身上的雨水。这孩子还真不知照顾自己,外出也不带伞。

    很快,我拿来了碗,天冬将食盒打开。

    三个馒头,两碗米粥。很显然,天冬还念着那日的事,没有给那人带粥。

    想着那只蚂蚱,我没有说什么。

    我们各自安静地吃了起来,不觉间,只觉额间一热。

    天冬摸了摸我的额头,满眼的疑惑,我不知他这是要作何,遂也摸了摸他的,没什么问题。

    许是一夜难眠的缘故,我没有多少胃口,喝完了粥,便将那馒头给了天冬,去了前堂。

    “忍冬!快抓药啊!你发什么愣呢?”

    当耳畔传来这道呼声,我这才觉察到身体的难受。

    顾不得什么,只强掐了自己一把,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好在今日掌柜的外出,没有发现我打盹的样子。

    一上午,耳畔一直在吵,闹哄哄的,让我快点抓药,快点包好,我感受到了身上的滚烫,手上不敢停留。

    是以,当天冬找来时,我揉了揉脑袋,并向他摇了摇头。

    随后,天冬不时来前堂,每送完了药,就会在我跟前站着。待我发觉,他才离去。

    我知道天冬是在关心我,只强撑着。

    一次,我恍然看见了那男子的身影。我又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待神智清醒些,那处什么也没有。

    大抵是我眼花了吧?

    察觉到此,我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会犯错,只强撑着。

    晚间,刚没了活,我终于撑不住了,刚想冒雨回去,一把伞便入了眼。

    看着那男子送来的伞和面上的一丝虚白,我一时错愕。

    未等我反应,他放下了伞,便端着药去了客人房中。

    回到后院,天冬抬腿就跑了过来扶着我,我笑了笑,向房门而去。

    此刻,我知道自己发了烧,只想睡一会儿。

    天冬守在床榻,端来了一碗米粥,我向他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不久,天冬又端来了一碗黝黑的汤药,我猜到那是天冬偷偷熬的,并没有喝。

    天冬一直守在床榻前,满眼的担心,我再次摇了摇头,向他指了指外方。

    这一次,天冬听话地离去了。细雨沥沥,我得了安静,只想休息。

    不过是昨夜淋了一些雨,我就受不了了吗?

    不光受着病痛的折磨,我的心更觉无来由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