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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佩

    云淡风轻中,转眼间一月忽过。除了天气炎热了些,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每日忙碌,守着天冬,吃饭睡觉,这日子细琐而悠长。

    在闲光之中,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出现,我不得不在关注天冬的时候,也留意着那无名之人。

    他做起事来愈发得心应手,犯的错少了。他总是默默做事,不言一语,让我不多劳一点,有时,他甚至还会消失一会儿。

    他总是做些让我心生奇怪的事。

    一日,我夜间起身,推门的刹那,再次撞见了他靠门而眠的身影;后来,我不敢再夜里外出,屋中总备有水,供我解渴。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天冬准备的。

    一日,我在柴火堆旁发现了一点药材的粉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也不知道那来自何处。

    一日天没亮,我发现那人全无踪迹;后来我才发现,柴房总有些树枝残叶,用作烧洗澡的热水。

    一日,我在天冬练字的纸上发现了“不准哭”三字,那字迹飘逸,与之前的字相比全不似出自一人之手。

    或许,他是个被人追杀的杀手,有着许多藏身的法子和保命的手段。

    我心中疑惑,对这个神秘人,始终提着一颗心。

    此刻,我坐在院中,默默看着天冬挥舞着一根木棍。那一招一式比划的样子,倒真有几分模样。

    自那日他被蜜蜂叮咬后不久,天冬不知怎么突然爱上了舞刀弄棒。

    初时我还未留意,后来他削了把木剑被我发现。

    或许是那人教他的。

    我心中这般猜测,难以问出口。

    我看得出来,比起读书写字,天冬更喜欢习武。想着日后可能的不测,我不知道漠视让那人偷偷教天冬习武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比划了半刻,天冬许是累了,跑来拿起了桌上的纸,“徐!清!”

    难得天冬咬字清晰,我心中一喜,俯身将纸片调转了个方向。

    天冬会意,眼珠转了转,“清!徐!”

    我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洗手,等会儿吃饭。

    当那人提着食盒走来的时候,我忙收起了笑意,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半月过去,那眼角的肿已经消去,只是留了疤,有损容颜。

    那清瘦的身影愈发沉寂,那副极普通的脸上多了些烟熏色,那指缝沾染了烟尘,别的我便看不出什么了。

    只一双深墨色的眼睛,似是酝酿着什么秘密,叫我看不清。

    想着他可能的身份,我并不敢多看。

    ……

    悬壶馆的生意朝日不冷不热。在前堂做得多了,我也见识了不少客人。

    比如隔壁买菜的王大娘时有头痛,买药时总要亲眼盯着药材分毫不差地包好。

    城西的铁匠老李头好喝酒,又患有胃病,往往好了又喝,不久又病。

    城郊的庄稼汉来买药时总是赊账,过段时间就会带些新鲜的瓜果或山里的野味来抵账。

    听伙计们议论说,姚夫人旧病复发,多日闭门不出,已经有小厮来买了好些药材了。

    可惜不是那个丫鬟来,我也不知具体情形。

    从赵先生那里,我再也没能听到什么有意思的。

    是日傍晚,我送完了药,正好去学堂接了天冬回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天冬放学。天冬收起课本就跑了出来,对我露出一副大大的笑脸,很是高兴的样子。

    那一笑,让我没有提我发现他在课上偷偷玩木剑的事。

    黄昏的街市淹没着嘈杂,多了丝美好。我们一路轻松愉悦,然而刚走到前堂,常山便一副焦虑地拉过了我。

    “忍冬!那人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常山口中的“那人”,让我瞬时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未及深想,我留下了天冬,便跟着常山而去。

    一路,据常山说,原是一位客人在此喝药,外出如厕的功夫,身上的一枚玉佩便找不着了。一番调查之后,发现那屋子只有那人去送过药,遂叫了过去询问了一番。

    任客人和小厮如何软磨硬泡,他都不承认偷窃,直到下人从他身上搜出一块玉佩。

    “啪!”

    大概知晓了事情经过,我还未走进那人群聚集之处,便听到了一道扇耳声。

    “你这小子如今人赃俱获还嘴硬,是不想活了是不是?那枚玉佩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掌柜的,你今日怎么也要给我个说法吧。”

    “这位少爷息怒,这穷小子原是我店中的伙计捡来的,本就是条贱命,看他可怜才留他在这儿给了一口饭吃,不曾想他不单不知回报,还做这偷鸡摸狗之事。

    “您看这样怎么样?少爷今日的药材本店按成本价算,算作弥补。至于这小子,来这儿的两个月给我生了不少事,我也不敢用他了。我明日就将他移交官府,让县老爷定夺。如何?”

    入眼,一个身着华服的少爷模样的人面色含怒,一副趾高气扬。其旁,则是躬身蹙眉的掌柜。

    再下侧,两名小厮卷着袖子,那人则头青脸肿地趴在地上,目光深沉,手中则死死攥着一块玉佩。

    这一幕,让我心中一震。那人会行偷窃之事,我初时有些不敢相信,可世间人心难测,我也拿不准。

    那位少爷喝了口掌柜递来的茶,面色稍缓,瞥了眼那人,不屑道:“如此甚好,那枚玉佩他还打算攥多久?他这副模样是还不想承认是吧?”

    掌柜的面上一笑,随即吩咐了一旁伙计,“少爷稍等片刻。来人,将他手中的玉佩拿过来。”

    音落,便有两名伙计上前,一人拦着不让他乱动,一人攥着他那只手。

    那玉佩似与他沾在一起般,他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手上却是有力,恍然那是一件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两个伙计合力足足半刻,那人的手中都浸了血,都未从那人手中夺过。

    掌柜的见状,面色瞬时有些挂不住,随即上前就扇了他一耳光,“你小子还在狡辩是不是?偷了东西还不承认,真是下贱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拿你去见官,你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那巴掌响亮而有力,瞬时让那人嘴角流了血,四下跟着议论纷纷。

    我心神一震,待片刻后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人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最终,我看着他咬着牙慢慢松了手,眼中似在隐忍什么。

    “瞧,还真是小偷,这人手脚这般不干净,竟是医馆的伙计。”

    “是个哑巴也就算了,还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真是可耻啊,就该拿他去见官……”

    嘈杂四起,伙计笑脸将玉佩奉上,那位少爷不屑地看了地上之人一眼,才带着仆人离去。

    渐渐,人群散去,悬壶馆安静下来,只剩下掌柜和一众伙计。

    掌柜含笑的面容终于沉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貌,“让这小子这般去见官倒是便宜了,害得我赔了那么多银子,怎么也要教训一番。来人,将他拖下去打三十板子,留口气就行!谁敢给他用药,别怪我一起收拾!”

    掌柜的含怒而去。最后那句话,我听得出是对我说的。

    我心中复杂,默默看着伙计将他拖下去。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如何还承得住三十大板?

    夜寂无言,空中无星无月,惨淡的微弱的光亮照着院子。

    天冬已被我早早打发去睡觉,我坐在院子里发呆,没有困意。

    良久,夜风冷了几分,闻得一道轻微的脚步声,我抬起了头。

    那人一瘸一拐地走来,一步一步慢慢挪着,似是很是艰难。夜色下,他的身影欲与黑夜融为一体,我看不到他受伤的情况。

    只那微蹙的眉头,显示着他的难受。

    不久,他发现了我,站着未再走一步。也就在那一刻,我进了屋,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