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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手现身

    无风,有月,是圆月。

    月亮很亮,甚至亮得照到石桌上的酒杯。

    酒杯有五只,本就很精致,在月光下更有一份朦胧到极致的美,就仿佛此刻,站在马行空背后的那个姑娘,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是美到了极致。

    五只精美的酒杯此刻就摆放在石桌上一只精美的瓷盘里。

    石桌上还有一只小巧玲珑的铜制火炉,火炉上放着一只锡制酒壶,火炉很小,但温酒却已足够,酒壶也很精美,不过,更美的是壶里的酒。

    炉火微熏,酒香四溢。

    此刻,马行空就坐在这个石桌旁边,对面石凳上坐着的是龙啸天,周义则站在他身后。

    周义一直留意马行空身后的那个女人,那是个美到极致的女人,他当然认识这个女人,只是,周义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很显然,龙啸天也认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出现也同样出手他的意料,只是,龙啸天没有表现得象周义那么惊讶,意外的表情在龙啸天的脸上一闪而过。

    这次站在马行空身后的这个女人,比上次初见马行空时那个少女还要美,她甚至比洪欢欢更美,只是没有洪欢欢眉间透出的那份妖媚,但却平添了不少英气。

    这个美到极致的女人竟然是冷如霜。

    江湖上没听说过冷如霜的人也很少,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武功极高,而且她还是霍坚的手下。

    霍坚的得力手下俏罗刹冷如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啸天和周义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他们无瑕顾及这些。

    龙啸天和周义,马行空和冷如霜,就是此时此刻在石桌旁的四个人,可是,为什么四个人却有五只酒杯?

    周义显然注意到酒杯的只数,他不时的偷瞄周围的环境。

    龙啸天也早己发现这一点,也只是故作不知。

    石桌石凳是摆放在淮悦布庄对面的那片茂密的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空地面积很大,铺满一层落叶,人走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如果,有人走来,是绝对不能瞒过石桌旁的四大高手的。

    马行空看着龙啸天,表情有点奇怪,谁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冷如霜轻轻走到桌边,拿起托盘里的酒壶替龙啸天斟了一杯酒,马行空却只斟半杯。

    龙啸天正看着他手里的一柄剑。

    剑,也不见得特别,起码,从外观上看不出它有特别的地方。马行空早就注意到这柄剑了,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龙啸天的表情却很认真,象似在端详久别的情人,这柄剑陪了他多年,从当年一个默默无闻的剑手到今天飞龙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上谁不敬佩,景仰?这柄剑在龙啸天眼里己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伙伴,甚至休戚与共,马行空当然理解这一点。

    许久,龙啸天从剑上收回目光,他看着马行空。

    马行空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朝龙啸天一举杯:”请。”

    龙啸天没有端酒杯,依旧看着马行空,把手中的那柄剑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马行空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冷如霜又替马行空续了半杯酒。

    马行空看着冷如霜斟酒,竟无半点狂傲之态,目光中充满暖意。

    龙啸天注视着这一切。

    马行空拿过石桌上龙啸天刚放下的那柄剑。

    龙啸天的目光随着马行空取剑的手缓缓移动。

    “这不能算是一把好剑。”马行空说。

    龙啸天一笑:”不错。”

    马行空道:”可他杀了很多人。”

    龙啸天的笑意更浓了:”都是该杀的人。”

    马行空不屑:“也许更多的人并不该杀。”

    龙啸天道:”也许。“

    马行空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尽。

    冷如霜又替马行空续了半杯酒。

    龙啸天没有喝酒,他轻轻抚弄把玩面前盛满酒的杯子。

    马行空缓缓抽出半截剑锋仔细端详。

    周义盯着马行空,疑惑不解。

    冷如霜脸上挂着微笑。

    马行空轻拂剑锋语气淡淡,似在发问,又似自言自语。:“这样的剑若是在我手里,却不知能否杀死象龙总镖头这样的人?”

    龙啸天笑了,有些不自然。

    周义有些怒意,他趋前一步,紧盯马行空。

    冷如霜也有意无意动了动身子,笑容依旧。

    龙啸天用眼色制止住周义,轻声笑道:”马总镖头何不一试?”

    马行空道:”有时候,在下倒是真会这样想。”

    龙啸天冷笑。

    周义已怒不可遏,他沉声道:”马总镖头倒是狂的可以。”

    一个人若是过于张狂,那必是有过人的本事,要么,就是极度无知。

    马行空绝不是一个无知的人,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无比智慧,他的狂傲也不修饰,不做作,仿佛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龙啸天深切的感觉到这一点,但是,马行空真的名不虚传?

    马行空不屑更甚:”周镖头似乎不怎么开心?”

    周义怒道:“马总镖头,注意祸从口出啊。“

    马行空将剑锋插入剑鞘,放到桌上,看也不看周义:”祸从口出?倒是周镖头自己要时时事事谨言慎行才是。”

    周义趋前一步,似欲发作,但却还是强忍了一下,因为,刚刚龙啸天就制止了他,他也不知道龙啸天是怎么打算的,显然,马行空将他与龙啸天约在这里,必定是想做个了结,既如此,又何必示弱?

    马行空笑道:”周镖头最好不要太冲动,否则,在下倒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

    周义道:”哦?”

    龙啸天也在听,似乎很认真,他把玩酒杯的手紧握着酒杯停顿在那里。

    冷如霜笑意更浓。

    马行空轻道:”如果周镖头总是要强自出头,在下倒是可以保证,无论龙总镖头是否在座,在下都会让阁下很难堪。”

    马行空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周义敢先出手,他一定会让你吃苦头,即使龙啸天出手也不会改变。

    龙啸天一惊,马行空如此口气是他始料未及,他也怒火中烧,只是,脸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

    周义紧盯着龙啸天,他不明白,龙啸天今夜为何如此沉稳?这与他的平常作风极不相符。

    龙啸天既没言语也没有任何暗示,他只看着那只杯里的酒,毫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马行空又喝干了杯中的酒。

    冷如霜续酒,她的目光盯着马行空,温柔且自信。

    周义再次留心冷如霜,他想不到冷如霜是这样的女人,其实,他更想不到的应该是冷如霜的武功。

    无风,依然无风。

    地面一层薄薄的落叶却沙沙作响,不是被风吹起,而是被人踩碎的那种声音。

    响声骤停。

    石桌多了一个人。

    一个一身白色锦衣的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留着短须,清瘦的面庞上那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让人分不清是智慧还是狡黠。

    这个人的腰间悬着一把刀,一把弯刀。

    一把弯刀。

    弯刀的种类很多,但这把弯刀却很特别,说它特别,是因为它装饰的太奢华,做工也极精致,刀柄上居然嵌着一颗宝石,刀鞘也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材料,但却精雕细琢的异常精美,整个看上去不象是一件兵刃,就象大户人家炫耀资本的一个豪华摆件。

    摆件就是摆件,摆设而已,无论它是多么豪奢甚至价值连城,它还是摆设,摆设往往是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只是那些或许有足够资产却没有足够信心和能力的人,在有了些机遇功成名就之后,试图用来证明自已进入上流的一种方式而已。

    然而,这把弯刀却绝不是一件摆设,这也并非是因为它作为兵刃的式样挂在一个人的腰间,而是江湖上的人都已知道了这把刀,知道这把刀也并非它的名贵,而是因为这把刀的主人。

    江湖上使刀的人很多,使刀出名的人也不在少数,能把刀使的出神入化的人也有几个,比如赵九。

    赵九的刀早己江湖公认。

    二十年前,赵九就能一刀斩杀姜七郎,当时便轰动江湖,历经二十年,赵九所经历的大大小小各种江湖事件使他在江湖中的地位是少有人及。

    赵九的刀在江湖上己成为力量与正义的代表,只是近些年,赵九好象己大隐于市,于洛阳城中开设了一家规模较大的豪华客栈,也己极少过问江湖中事,似己与事无争,但他的江湖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如果说,赵九的刀是代表力量与正义的话,那么,今晚的这把刀却代表着银子与女人。

    只要有足够份量的银子,只要有足够美的女人,只要这把刀的主人愿意,这把刀就随时可以成为催命的符咒,神佛皆不可挡,可谓泣鬼惊神。

    也曾有人想过,要是这把刀遇上赵九的刀该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可惜,这样的结果很难出现,因为,这把刀的主人是赵九的至交上官廷。

    龙啸天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把刀,他并不认识这把刀的主人,但这也一点也不会妨碍他认识这把刀。

    江湖上不认识上官廷的人很多,不认识这把刀的人却很少,这把刀早已成为一个传说,只要这把刀出现,就会被人认出,认不出这把刀的人一定算不上是江湖人,或者,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江湖人。

    龙啸天当然认识这把刀,当他看到这把刀时,心中就陡然有了一种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周义看了一眼龙啸天,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是激动?是恐惧?

    马行空在喝酒,小口浅啜,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甚至从未抬过眼,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弯刀?

    冷如霜的脸上依旧在笑,只是,她的手心已渗出汗珠。

    龙啸天开始喝酒,大口的喝,一杯酒一饮而尽。

    壶中,温酒己空。

    冷如霜自桌下取出一坛酒,拍开泥封,缓缓注酒入壶,又放下酒坛,将壶放到小火炉上,动作缓慢而优雅,但却双眉微皱,似在思考。

    周义却直接自石桌下取出一坛酒给龙啸天斟满。

    龙啸天似有意似无意看了一眼石桌上那只精致的托盘,里面还有两只酒杯。

    周义也好象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只有四个人却有五只酒杯了,他从托盘中取出一只酒杯斟满递给站在石桌旁的上官廷,轻道:”请。”

    上官廷居然跨过摆在面前的石凳,坐了下来,这才接过周义递来的酒一口喝干,他把空杯放在石桌上,轻声说道:”在下上官廷。”

    谁也没有答话,石桌旁的四个人都知道来人就是上官廷。

    如非亲见,谁能相信上官廷在周义面前是如此倨傲。

    今夜真有意思,先是马行空,现在又是上官廷,尽都这般狂傲。

    周义是何等人物?如果他想,江湖上不知会有多少成名人物抢着为他斟酒。

    奇怪的是,周义对上官廷似乎很服气,微笑着替上官廷又续了一杯酒。

    龙啸天注视着这一切,似有所悟。

    马行空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意味深长。

    冷如霜替马行空续酒,目光注留在马行空脸上,温柔且坚定。

    上官廷则注视着杯中的酒,他好象已有些年头没有喝酒了。

    周义自斟自饮,看得出,他的内心极不平静。

    龙啸天微闭双目,他此刻却想起了久未团聚的家人,他甚至更想妻子的娇美丰硕以及与之缠绵时的蚀骨销魂,想到又快一年没见的儿子是否更加出息,家人总能一年一年给自已不同的惊喜,自己也总在那相聚之时感受到被无边的幸福所围绕,想到要把他们接到洛阳过年,龙啸天觉得生活本是如此美好,他又想到在飞龙镖局议事厅的那个晚上,在等待紫金双环王甫林的消息时,病书生程大有与他的一席谈话,他还想到了马行空与上官廷的狂傲,他想到了周义,他的师弟,跟了他近二十年……

    龙啸天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夜晚,会不自主的想起这些?

    最后,龙啸天又想起霍坚,他竟然觉得霍坚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其实,或许也根本没有必要针对霍坚,这些年,拼死拼活,殚精竭虑,得到了什么?

    名?利?还缺哪样?永无休止的争抢又得到了什么?

    为什么就连把家人接到身边,一起共享天伦,这样看似垂手可得的幸福对自己来说竟是如此这般的遥不可及?

    龙啸天觉得自已好象有些后悔这些年的作为。

    如果李远山没有死,如果龙飞也没有死,自己依旧那么问心无愧的受人景仰,如果能把妻儿接到身边,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想?

    龙啸天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