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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津门赵郎

    在听到丁清沉初来乍到,却张口就要借用嫖姚枪时,何庆礼便顿觉不妙。

    中原镖局的来信上,只说想请渭北盟相助,却不曾提过是这般形式。

    “我父亲去世时,你爷爷岳老爷子曾来过关中堂吊唁。”何庆礼颇感诧异,但依旧耐心回忆起来。“他是知道我父亲临终前已封了枪,且未传枪法与人的,难道他没告诉过你?而且他在信上,只说了要我们出手相助,却没说过要启用嫖姚枪啊。”

    “不瞒何堂主。”丁清沉咬牙道,他这才后知后觉,爷爷不仅没在信上说清,甚至还瞒了自己一些实情。“此次困境,需嫖姚枪与龙城剑联手才可化解。他确实未跟我说过何老堂主已封了枪,且未留下枪法。但他却也叮嘱我,一定要亲自往关中堂,请求嫖姚枪相助。至于封枪之后谁来使用,他并未提过。”

    “这——”何庆礼不禁思索起来。

    “能让岳老爷子都觉得,需要嫖姚枪和龙城剑同时出手才能化解的事情,想必真得让我们考虑启枪了。至于谁来用,既然岳老爷子知道他师兄何老堂主并未传下枪法,想必他自有安排吧。”姜立蝉缓缓说道,坐于一侧仔细分析着诸多因素。

    “何叔叔觉得呢?”霍天梧听完姜立蝉的话,垂首思索片刻,望向何庆礼。

    “我们当然可以相信,岳老爷子已自有安排。”何庆礼突然没了爽朗可亲之态,他逐渐意识到此事确实非同小可,甚至要惊动一个老前辈亲自下场。他一脸严肃地望向丁清沉道:“我们可以启用嫖姚枪相助,将他送往中原镖局,交由岳老爷子,但现在不行!”

    “这——”丁清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如此珍重的绝世兵器,何堂主仅凭自己爷爷的一封信和交代自己的几句话,就完全愿意听从安排。“能请渭北盟启用嫖姚枪,晚辈先行谢过!不过既然现在不行,想必是另有安排,还望何堂主明示,什么时候才可以请用嫖姚枪?”

    丁清沉已起身跪地,叉手作礼发自肺腑地道谢。何庆礼立刻起身扶起他,恢复了爽朗可亲的姿态。

    “并没有什么安排,那柄枪本来一直在堂内封着。若岳老爷子早几天来要,我随时可以给!但现在——”何庆礼又皱起眉头,垂首叹气。

    “现在枪不见了!”丁清沉还未搞清楚状况,姜立蝉已瞬时起身,开口说出了何庆礼难以直言的真相。

    “不见了?”丁清沉彻底疑惑起来。“这可是堂内至宝,怎么会不见?总不至于是被人偷了?”

    “没错,是给人偷了。”这次霍天梧也起身了,脸上也挂着同样的愁容。

    “这关中堂大家府邸,更有侍卫把守,什么人如此能耐,能偷走神枪?”丁清沉立刻追问着。

    “其实,这——”何庆礼想脱口而出,却又没了爽朗之姿。

    “就在你来之前,关中堂少堂主何应良,也一并消失了。”霍天梧见无人回应,索性主动说出了难言之隐。

    “难道是——”丁清沉看向何庆礼,似乎开始明白他为何吞吞吐吐了。

    “唉,何某教子无方啊!家贼难防!”何庆礼终于吐出了积压已久的闷气。“盟内有人看到,他偷偷带着枪,牵马渡河往南去了。现在也不知在何处,真不知道他一天天想做些什么!”

    何庆礼无奈地拍打着座椅,姜立蝉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安慰他。霍天梧无奈地不知所措,垂首抚着腰间横刀。

    丁清沉却在此时突然有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离奇的想法。

    他第一次听到“何应良”三个字,就是被告知他偷了自家神枪,不知所踪。

    但他也隐约感觉到,何应良与嫖姚枪,可能就在自己爷爷岳腾朔的安排中。

    嫖姚枪、龙城剑,终究还是要重新掀起一场江湖风雨了。

    虽尚未入秋,天气已有几分凉意。

    丁清沉饮下暖茶,还在暗自思索关于嫖姚枪丢失的可能性。

    尽管他并不认识何应良,但他断定,偷枪出走一事绝非偶然。

    何庆礼尚在发愁,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中原镖局答复。堂内一时寂静了下来,直到门外侍卫飞速登堂,一声汇报终于又夺去众人所思。

    “报堂主,武龙居行司主事赵门越求见。”

    “武龙居?”何庆礼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武龙居的人登门拜访。“我们渭北盟一向与之毫无瓜葛,怎么今天也一并找上门了?”

    “莫非也跟中原镖局有关?”霍天梧望向堂外,他似乎对这个名号很感兴趣。

    “我来之前,从未听爷爷说过,与武龙居有何干系啊。”丁清沉对何庆礼补充道。

    “先见见再说!”何庆礼脸上瞬间有了一丝冷峻,对侍卫示意道。

    传至门外,只见一身黑衣跃门而入,脚步极为迅猛却又疾行无声,顷刻间便已至堂内,立身于众人眼前。

    “武龙居行司主事赵门越,拜见何堂主。”一身黑衣的赵门越叉手作礼,身姿极为恭敬,连他背上的披袍也是纯黑。而就是这一身通透的黑,竟也晕染圆润,仿佛不受尘世沾染,看着极为整洁无暇。他来去无声而只见残影,腰间还别着两把小巧的短刃。那短刃也包在黑色的鞘里,与一身黑衣融为一体。

    “津门赵郎,早有耳闻了!”何庆礼也极为恭敬地作礼回应。“请上座!”

    丁清沉见状,立刻自觉地起身,招呼赵门越往自己座上来。赵门越撇了一眼这个年轻人,眼神居然带着些柔和。

    “你很像年轻时的我。”赵门越还未坐定,却冷不丁地对丁清沉说话。

    “我?”丁清沉指向自己,极为惊诧。何庆礼却微微一笑,饶有兴致。霍天梧与姜立蝉还在向赵门越行礼,此话一出,也颇感莫名其妙。

    “在没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前,我也与你一样,看着永远那么年少单纯。“赵门越轻笑着道。

    丁清沉觉得莫名其妙,一时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倒是姜立蝉听言,觉得实在诡异。便对着身旁霍天梧细声私语道:“神兮兮的,还是个自恋狂!”

    霍天梧忍俊不禁,略微转身偷笑起来。

    “我渭北盟与武龙居素无交集,不知赵主事今日亲自至此,所为何事?”何庆礼开门见山。

    “何堂主爽快人!赵某就直言了。”赵门越也利落地应着。“不知这二位公子,哪一位是青云山庄少庄主?”

    丁清沉正要起身回应,却被一侧的霍天梧立即抢先。看到何庆礼与姜立蝉居然都对此不以为然,丁清沉顿时一头雾水。

    “在下,青云少庄主丁清沉。”霍天梧起身叉手道。

    丁清沉立刻接受了这个回应,他觉得既然何庆礼与姜立蝉都默认且预料到了,肯定有一番道理,遂而收回要起身的姿态。

    “哈哈哈——”赵门越却谁也不看,垂首轻笑起来。“何堂主,赵某今日来,可是帮你们解决中原镖局的麻烦的。可你们这样,是待客之道吗?”

    霍天梧见状,眼里立刻流露出惊诧。何庆礼却也无奈地一笑,招呼他坐下来。

    “原来是为中原镖局之事而来,看来赵主事已经掌握情况了。”何庆礼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中原镖局已经发了两封求助信,分别给了青云山庄和你们渭北盟。青云山庄收到信后,更是派少庄主作为两家代表,前往渭北盟求援,共同协助中原镖局。”赵门越也正坐着,望向众人道。“这封信何堂主必定看过了,镖局掌柜岳腾朔虽在信里拜托渭北盟出手,但恐怕并未详细解释出了什么事,更没提到要启用嫖姚枪吧!”

    “赵主事既然知道,还请直言。”何庆礼果断道。

    “敢问丁少庄主,青云山庄作何打算?”赵门越垂首道。

    丁清沉还是有些难安,不禁向何庆礼望去。在得到何庆礼的眼神会意后,才放心地起身应答。“虽然给青云山庄的信上也未说清原委,但中原镖局有难,青云山庄愿全力相助,毫无保留。”

    丁清沉的果断,倒让赵门越有些意外。望了望何庆礼后,赵门越缓缓起身,在堂内踱步。“中原镖局——”赵门越一字一顿道。“看来这江湖,终究还是有真情实意在的。区区两封信,甚至都未说明原委,却能得到如此支持。想必渭北盟,也和青云山庄作了同样的打算吧!”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势力在为难中原镖局——”何庆礼尚未回应,霍天梧却闷了一肚子气,立刻起身对赵门越直言。“只要是友邦遇难,我渭北盟绝不会袖手旁观!”

    何庆礼本来有些诧异,但听霍天梧说完,立刻舒心一笑。连坐于后侧的姜立蝉,也仰首自豪地盯着赵门越。

    “唉!”赵门越居然叹起气来。“青云山庄五代基业,渭北盟三家分堂更是有上千之众,却都要搭进这血雨腥风了!”

    “赵主事!”何庆礼焦急地再也不想听他卖关子了。“中原镖局究竟所遇何事?”

    “何堂主应该记得——”赵门越在正中站定,望向何庆礼。“岳腾朔之子岳江喆,已去世快十年了吧!”

    “当年,岳老爷子年事已高不再走镖,岳兄继任了中原镖局掌柜。为了壮大镖局事业,他亲自当总镖头四处护镖。却因路见不平要救人,遭奸人暗算。最后他浑身重伤,带着龙城剑回到开封,便身故了!”何庆礼垂首沉默片刻,咬着牙痛心答道。

    丁清沉听言,脑海里也立刻回想起生父岳江喆临终前,身负重伤仍带着龙城剑的场景。自己从洛阳青云山庄星夜赶回开封中原镖局,见了生父最后一面。丁清沉不禁眉头紧锁,攥紧了拳头。

    “前些日子,岳腾朔找到了杀子凶手。”赵门越负手道。

    此话一出,立刻有两个人坐不住了。

    丁清沉立刻怒目凝视,双拳颤抖。他迫不及待地要听赵门越说出那杀害生父的凶手,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团火,蓄势待发。

    何庆礼眼里闪着寒光,手不自觉往腰间摸去。

    津门赵郎,也是初来关中堂。

    但他一出口,就足够使关中堂、甚至整个渭北盟和青云山庄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