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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落子(七)

    轩辕承筐提着自己跑了大老远买了的糕点,兴冲冲地进了醉仙楼,今日大批的禁军在醉仙楼外,他还隐约看到了王仲杞的身影,不过没有多想,大概是朝局又有什么变化了,这和他一届江湖人士无甚相关,他只想着终于是能让师父尝一尝这京城名贵的糕点了,以前总和师父说,可惜这糕点存放不了太长时间,不然肯定是要带上长白山给师父尝上一尝,如今师父就在京城,有的是机会让师父吃这珍馐。

    待和小厮确定了清平在哪间屋子,承筐就兴冲冲地上楼,正好和宁王撞见了,二人都着急得很,就打了声招呼,也没过多寒暄就别过了。

    承筐直愣愣地冲到清平门口:“师父,糕点,我一直和你说的糕点!”

    又是人未到,声先到,清平忍着痛,原本想答应的,喉咙却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说不出来话。

    承筐看见清平倚着桌子,有些不对劲,连忙冲上去,说道:“师父,你怎么了,可有不适,我去找宇文夫人!”

    清平赶忙拉住他,摇了摇头,接着是猛烈地咳嗽,可是嗓子却没有半点放松,她站起身子要走,承筐连忙扶住她,想让她坐下,清平稍稍一使劲想要推开承筐,却发现完全推不动,好小子,教的横扫千军坠学的不错啊!

    清平指了指门口,示意承筐自己想出去,可承筐以为清平要他关门,着急地说了句:“哦哦好。”飞快的过去把门关上了,这一举动真是让清平眼前一黑。

    不一会,陈玉瑶就过来了,清平这才顺利回到房内,她上楼时,瞥见楼下有一棋盘前人声鼎沸,也不知是哪位名家下棋,还没看仔细,就被陈玉瑶拽走了。回到房内,陈玉瑶把其余人都关在门外,让他们稍候,自己则取掉清平的幕篱,问道:“哪不舒服?”

    清平老老实实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把嘴张开,我看看。”

    清平又老老实实地把嘴张开给陈玉瑶看,喉咙上血淋淋的烫伤痕迹展露无遗。

    “你的情况不能多说话,不然吃再多的药都是无济于事。”陈玉瑶皱着眉头操心道,“还说得出话吗?”

    清平摇了摇头,转头把桌上的笔墨取来,在纸上写到:能否开口?

    “你的嗓子受过伤,不能太疲劳,必须休息,不能开口说话。”陈玉瑶说道。

    清平又写到:拜托了。

    陈玉瑶摇了摇头:“强行开口说话,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我承担。

    “你承担什么?以后真成了一个哑巴?还是说你小小年纪就要断送性命?”陈玉瑶着急说道。

    死过一次,不怕。

    陈玉瑶无语地看着纸上的字,勉强算端正,实则龙飞凤舞的字,坚决的说道:“不行!你看看你的字,没点长进,你就给我呆这练字!我去拿药,你给我呆好了,不许出去!”说罢,扭头就走,还吩咐门外的人不许清平出去,和门外的承筐说清平身子不舒服,不许找她说话之类的。

    清平在门里听得一清二楚,心想之前还客客气气的,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吧!又看了看纸上的字,明明说的是喉咙不舒服,怎么又开始说我的字不好看了?天底下的母亲说话都这么跳跃、没逻辑吗?

    清平无奈,只好先呆在屋子里,推开窗,看着楼下的人群开始发呆,也不知道唐秉玄有没有找到唐门的有关线索,也不知道温际会出什么招来对付她,鸣鸾阁更是闻风来探听消息,京城里不少伪装的探子,这局势实在是太难把控了。

    温际端坐在书房内,宽大的衣服对他的大腹便便欲盖弥彰,手上的翡翠玉扳指绿的流油,手里的核桃被盘的包浆,一旁贵重的香炉燃起缕缕烟气,没有一丝紊乱,这世间少有的龙涎香的气味布满了整间屋子,充斥在每一个缝隙里,门窗紧闭,无处可逃的名贵在无人的角落里歌舞升平。

    下人禀报完收集回来的情报后,赶忙退了出去,关上门后走开了老远,才敢把憋着的喷嚏给打出来,打完以后连忙捂住嘴,生怕主子听到,好在四周只有院里那颗老槐树,像被惊醒了一般抖了抖叶子。

    以唐门来先声夺势,隐藏目的,再以醉仙楼来做主战场,摇旗呐喊,这个清平不领兵打仗都可惜了,温际想到。烧毁唐门,不仅仅是造势那么简单,一把火,隐藏了远益堂,换来了唐秉玄、天罗地网和边境商道,本以为是要冲着长生教去,却借着棋局见了太子的人和宁王,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江湖改天换地,更是朝局改天换地。

    虽然这已是司马昭之心,但是温际心中还是有疑虑:她图什么?朝局的内耗,她根本无力挽回;借着除他温际,扳倒长生教,就为了给她背后的门派谋利?那她也不必伸手搅动朝局,用江湖的方法解决岂不更简单。

    清平,清平——激浊扬清。我温际是浊,你是清,那我温际也不得不陪你下上一盘棋。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想要团结江湖气的宁王和那个天天演戏的太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想到这里,温际提笔在纸上写上几个字:“防有鹊巢,邛有旨苕。”

    “来人,送去安阳公主府。”

    不一会,户部尚书徐务观就来了,他毕恭毕敬地给温际行礼后,被示意坐到书桌左边那排的第一张凳子上。还来不及摆弄衣服,徐务观就说道:“启禀温相,户部这边核查到了不少造假的身份文牒,都一一扣下了,敢问温相怎么处理?”

    “是在京城门口抓到的?”

    “正是,都是伪造身份想要混入京城的。”

    “人是城防军扣下的?”

    “正是,羽镝军在城外驻扎,听闻在整治京城外围的治安。”

    “什么治安?”

    “有人对羽镝军举报说,京城外有一群贼伙,趁着大量人口涌入京城便在一些小道上打劫,羽镝军正忙着这事呢。”

    温际点点头,心道:怎么没在奏折上看到,难道羽镝军另有动作?

    “那些混入京城的人既然是城防军抓的,就交给城防军处理便是。对了,上次让你去查那人的户籍可查到了?”

    “温相赎罪,翻遍了户部的案牍库,也没有这一号人。她入京时用的身份文牒便是由青州那边出具的,下官已经发函去问了。”

    “户部查不到那个人的名字?但是青州却能出具她的身份文牒,盖章让她进京?”温际变了声调。

    “是啊,此事蹊跷,看来青州那边不太干净。”

    “昆仑山在青州有这么大的权力吗?”

    “青州无望族,人口少,没有什么作用,自然也就让一个江湖门派猴子称霸王了。”

    “只怕那青州刺史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就算知道,那边也早就有对策了。青州毗邻关外,将来若能收归陇右,才能更好地控制青州和西蜀,不让那帮人如此的嚣张啊。”

    徐务观沉默不语,如今并非开战的好时候,关中地区已经所剩无几,胡人又要求打开朔州通商,企图将势力直接开到太行山脚下,好再掠夺一下物产丰富的中原和三齐。这些年胡人一步步地蚕食陇西,打开关中,肯定已经在觊觎蜀地了。温际打开朔州安抚,遵循以往的绥靖政策,可清平直接把本可以作内应和武器库的唐门一把火烧掉了,打了双方一个措手不及,今年秋天胡狄只怕是动不了手了。

    “启禀温相,下官以为如今的局势,青州那边只怕会渐渐失去掌控,不如派人去一趟青州,一来是照例巡查,二来也可以调查那人的身份。”

    温际点点头:“朔州那边也不能放松,太行山得压重兵把守,太行八陉一个也不能漏掉。”

    “请温相放心,兵部已有方案,只待太子那边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