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上兵伐谋
边关的江湖变故朝堂是鞭长莫及，毕竟光是京城的事就已经够他们吵一年了。
走私武器的争执伴随着各种弹劾舞向了高潮，下级官员们上书说既然要切割江湖便要分开来论：走私涉及国家边境安全，涉事人员必须严惩，但是江湖组织之间各有恩怨纠葛，若是就此拍死一个长生教，只会助长其他人的威风，所以还是要把长生教扔回给江湖解决。若是接踵而来的奏章只是关于这件事情，言辞更加激烈倒还好，可是却有一堆弹劾指认朝中某些官员涉及此事和长生教狼狈为奸，可是却又对此事的处理态度模棱两可。
这下可把太子头疼到了，与其说他是太子，不如说他是孙子。
他做出的决策必须要满足大部分的文官，不能为所欲为，可是他也有脾气，前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昨日就换得一群文官死谏，在大殿门口长跪不起、以头抢地，那场面又好笑又壮观。后宫的老皇帝听说了，跑来前朝一看，那乌泱泱的乌纱帽和玉笏差点没把他一口老血逼出来，他讪讪地跑回后宫，和太子交代着不可寒了大臣们的心，要得当处理，太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怎么得当？惩戒长生教，有人说是江湖事；惩戒官员，有人大喊无辜；扔出证据，又说是栽赃嫁祸，怎得世人都向往这权力之巅，这分明和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小市民没什么两样啊？
太子刚整理出一条思路，既可以安抚大臣，又可以达成目的，结果又来了一件旧案——京城官员被杀一案，禁卫军查明白了。这下可好，这帮猎犬获得了新的猎物，又开始各自表演邀功，禁卫军确凿的证据指向了烟云阁——好嘛！你朝廷说要切割江湖和朝堂，结果自己人倒是涉事很深啊！怎么解释？这不得先拿烟云阁开刀？那堂上的官员，是你一言我一语，唇齿交锋，不亦乐乎：烟云阁必须要除掉，轩辕岭必须要惩罚；轩辕岭是皇亲国戚，必然是受到别人的指使，应该找出背后指使之人；轩辕岭是冤枉的，望殿下明察！
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宁王自从认识了真正的江湖人士，是越来越不喜欢朝堂了，他现在领导着城防军天天摸鱼，要不是他偷偷新交的江湖朋友唐秉玄拜托他，他真打算甩袖子走人呢。为了保住母妃和妹妹一家，如今的局势，就要学会做一个哑巴。可是有人不愿意让他做哑巴，下朝之后，太子专门把宁王留下了，以往在朝堂上言辞激昂的弟弟，如今是沉默寡言，谁不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律移近几日为何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太子一脸倦容，双指按在眉头。
“回皇兄的话，臣弟不知该说什么。”宁王搪塞道，他看着轩辕律胜的面色，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别搪塞本宫，以往你可不是这样的。”太子抬起头，黯淡的眼神失去了年少时的光彩，但是却有一股孤傲的尖锐。
“臣弟不敢。”
“那你说说，烟云阁该当如何？”
“臣弟听凭皇兄的意思。”
“本宫要听你说，”轩辕律胜又锁住了眉头，“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唐秉玄还有清平有联系，怎么你难道参与了烟云阁的行动，还是参与了清平的事情？”当了多年太子的轩辕律胜不怒自威。
“皇兄明鉴，臣弟没有，只是这件事情臣弟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轩辕律移说道，“臣弟自知无才，恐不能为皇兄分忧。”
“说到底，烟云阁的事情还是在你城防军的手里出问题的。”
“城防军已然领罚，若是皇兄觉得罚得不够，臣弟愿意交出城防军统领权。”轩辕律移跪下说道。
看来他这位斗了多年的弟弟是不打算继续和他争了，轩辕律移还是江湖气足，也是聪明人，能见机、能忘机。
轩辕律胜叹了口气：“你真不打算要城防军了？”
“臣弟确实向往江湖，这些年来，臣弟只恐母妃和妹妹的安危，臣弟愿交出城防军，从此远遁江湖，只愿皇兄能保母妃和妹妹平安。”轩辕律移磕头说道。
“哼哼，你倒是走得利落，弟妹怎么办？你的儿女怎么办？你觉得贵妃娘娘和安阳会同意你走吗？”轩辕律胜说着弟弟不切实际地理想。
轩辕律移沉默了，是啊，母妃和安阳不会甘心和放心，王妃也不会，更别说岳丈一家了。他心里压着巨大的石头，他原本觉得只有宫墙才能困住人，只要长大了，出了宫墙，就自由了，现在想来，他从一出生就被困在这个威严森森的地方，从一出生就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轩辕律胜见他不说话，便接着说道：“起来吧，你自由的说说烟云阁一事，本宫不治你得罪。”他招手给轩辕律移赐座。
轩辕律移坐下思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皇兄，若是烟云阁任由宰割了，温际是可以借着这件事将长生教的事息事宁人的，”他看了一眼太子的眼色才接着说道，“长生教已经在边关将江湖义军驱逐了，如今边关是乱得很，若是我们再让出烟云阁，只怕朝堂和江湖都要拱手让人。”
轩辕律胜点点头，他这个弟弟虽然有时候会做糊涂事，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清醒的。“烟云阁不会杀这些官员，这背后必定有别的势力渗入，律移以为呢？”
“臣弟不知，只是如今能在京城搅动风云的就那么几个势力吧？”轩辕律移不敢点明。
“律移和清平先生关系如何？”
轩辕律移一听这话，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颤：“臣弟已经多日没见过清平先生了。”
轩辕律胜点点头：“那唐秉玄手中可是有不少关于远益堂的事情吧？”
“臣弟不知，臣弟只是和唐谷主谈论一些文学上的事。”
“哼哼，本宫说了，本宫不会治你的罪。告诉唐秉玄，刺杀官员的事是远益堂和鸣鸾阁联手干的，烟云阁只是被蒙在鼓里，他知道该怎么做。”轩辕律胜说道。
轩辕律移看着自家皇兄，久久没有说出话来，这是要一石三鸟？是不是野心有点大了？可是皇兄也正是清平之前和他说过的那样，有作为、有野心，他不想反驳，也不敢反驳，只是点点头。轩辕律胜吩咐完事情，挥了挥手让轩辕律移退下了，接着又找来了自己的“军师”曾旅，问道：“清平人在何处？”
“回殿下的话，还在三清观呢。”
“给本宫盯牢了，远益堂的路弗言可找到了？”
“全江湖都在找呢，没有一点线索。”
“哼哼，跑的倒是快。不过你这计划真的能成吗？清平的手段，可不是本宫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殿下以为，烟云阁方才领了杀清平的任务没多久，为何禁军就查出刺杀官员一事呢？”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等着曾旅接着说下去。
“请殿下仔细想想，走私一案若是查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自然是牵扯到长生教的头上。”
“如今朔州互市是谁在管？”
“是温际，是长生教，可本宫也放了人过去。”
“殿下，我们放人过去，只是为了盯着，咱们有权，却没有钱、没有任免的能力，朔州依然是我们鞭长莫及的。若是真的查到了长生教的头上，朔州那些商人就会被吓跑，互市还开不开了？”
“那本宫不能找其他人吗？”
“殿下自然能找其他人，可是朔州一变，胡狄开战的借口可就来了。”
太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这和禁军查出杀人有什么关系？”
“京城外私屯武器是重罪，板上钉钉的事情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靠时间和手段。烟云阁三天两头去杀清平，却没成功，这就给人留了口实；再让禁军查出杀人，便是能责问烟云阁，皇城之内，未有军令，却能杀朝廷命官，如今有了令，却杀不了一个江湖术士。大家会怎么想？”
“说下去。”
“若下官没猜错，无非就是要说这个清平是个妖人，杀朝廷官员、用妖术陷害长生教等等之类的话。殿下这些话，我们不信，可是百姓们会信啊！到时候不是清平失信，而是力挺清平的殿下您也会失信的。”
太子心头一震：“父皇说得好，江湖的事情，让江湖解决。”
“请殿下放心，让清平和温际去斗去，殿下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只需要抛砖，剩下的自然有别人来做。”
轩辕律胜满意地看了一眼曾旅，这是他最满意的门客了，是他给他引荐了清平，和清平下棋，还帮他盯着朝堂江湖，扫清障碍，这个人，他登基之后必然要重用的。
走私武器的争执伴随着各种弹劾舞向了高潮，下级官员们上书说既然要切割江湖便要分开来论：走私涉及国家边境安全，涉事人员必须严惩，但是江湖组织之间各有恩怨纠葛，若是就此拍死一个长生教，只会助长其他人的威风，所以还是要把长生教扔回给江湖解决。若是接踵而来的奏章只是关于这件事情，言辞更加激烈倒还好，可是却有一堆弹劾指认朝中某些官员涉及此事和长生教狼狈为奸，可是却又对此事的处理态度模棱两可。
这下可把太子头疼到了，与其说他是太子，不如说他是孙子。
他做出的决策必须要满足大部分的文官，不能为所欲为，可是他也有脾气，前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昨日就换得一群文官死谏，在大殿门口长跪不起、以头抢地，那场面又好笑又壮观。后宫的老皇帝听说了，跑来前朝一看，那乌泱泱的乌纱帽和玉笏差点没把他一口老血逼出来，他讪讪地跑回后宫，和太子交代着不可寒了大臣们的心，要得当处理，太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怎么得当？惩戒长生教，有人说是江湖事；惩戒官员，有人大喊无辜；扔出证据，又说是栽赃嫁祸，怎得世人都向往这权力之巅，这分明和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小市民没什么两样啊？
太子刚整理出一条思路，既可以安抚大臣，又可以达成目的，结果又来了一件旧案——京城官员被杀一案，禁卫军查明白了。这下可好，这帮猎犬获得了新的猎物，又开始各自表演邀功，禁卫军确凿的证据指向了烟云阁——好嘛！你朝廷说要切割江湖和朝堂，结果自己人倒是涉事很深啊！怎么解释？这不得先拿烟云阁开刀？那堂上的官员，是你一言我一语，唇齿交锋，不亦乐乎：烟云阁必须要除掉，轩辕岭必须要惩罚；轩辕岭是皇亲国戚，必然是受到别人的指使，应该找出背后指使之人；轩辕岭是冤枉的，望殿下明察！
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宁王自从认识了真正的江湖人士，是越来越不喜欢朝堂了，他现在领导着城防军天天摸鱼，要不是他偷偷新交的江湖朋友唐秉玄拜托他，他真打算甩袖子走人呢。为了保住母妃和妹妹一家，如今的局势，就要学会做一个哑巴。可是有人不愿意让他做哑巴，下朝之后，太子专门把宁王留下了，以往在朝堂上言辞激昂的弟弟，如今是沉默寡言，谁不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律移近几日为何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太子一脸倦容，双指按在眉头。
“回皇兄的话，臣弟不知该说什么。”宁王搪塞道，他看着轩辕律胜的面色，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别搪塞本宫，以往你可不是这样的。”太子抬起头，黯淡的眼神失去了年少时的光彩，但是却有一股孤傲的尖锐。
“臣弟不敢。”
“那你说说，烟云阁该当如何？”
“臣弟听凭皇兄的意思。”
“本宫要听你说，”轩辕律胜又锁住了眉头，“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唐秉玄还有清平有联系，怎么你难道参与了烟云阁的行动，还是参与了清平的事情？”当了多年太子的轩辕律胜不怒自威。
“皇兄明鉴，臣弟没有，只是这件事情臣弟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轩辕律移说道，“臣弟自知无才，恐不能为皇兄分忧。”
“说到底，烟云阁的事情还是在你城防军的手里出问题的。”
“城防军已然领罚，若是皇兄觉得罚得不够，臣弟愿意交出城防军统领权。”轩辕律移跪下说道。
看来他这位斗了多年的弟弟是不打算继续和他争了，轩辕律移还是江湖气足，也是聪明人，能见机、能忘机。
轩辕律胜叹了口气：“你真不打算要城防军了？”
“臣弟确实向往江湖，这些年来，臣弟只恐母妃和妹妹的安危，臣弟愿交出城防军，从此远遁江湖，只愿皇兄能保母妃和妹妹平安。”轩辕律移磕头说道。
“哼哼，你倒是走得利落，弟妹怎么办？你的儿女怎么办？你觉得贵妃娘娘和安阳会同意你走吗？”轩辕律胜说着弟弟不切实际地理想。
轩辕律移沉默了，是啊，母妃和安阳不会甘心和放心，王妃也不会，更别说岳丈一家了。他心里压着巨大的石头，他原本觉得只有宫墙才能困住人，只要长大了，出了宫墙，就自由了，现在想来，他从一出生就被困在这个威严森森的地方，从一出生就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轩辕律胜见他不说话，便接着说道：“起来吧，你自由的说说烟云阁一事，本宫不治你得罪。”他招手给轩辕律移赐座。
轩辕律移坐下思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皇兄，若是烟云阁任由宰割了，温际是可以借着这件事将长生教的事息事宁人的，”他看了一眼太子的眼色才接着说道，“长生教已经在边关将江湖义军驱逐了，如今边关是乱得很，若是我们再让出烟云阁，只怕朝堂和江湖都要拱手让人。”
轩辕律胜点点头，他这个弟弟虽然有时候会做糊涂事，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清醒的。“烟云阁不会杀这些官员，这背后必定有别的势力渗入，律移以为呢？”
“臣弟不知，只是如今能在京城搅动风云的就那么几个势力吧？”轩辕律移不敢点明。
“律移和清平先生关系如何？”
轩辕律移一听这话，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颤：“臣弟已经多日没见过清平先生了。”
轩辕律胜点点头：“那唐秉玄手中可是有不少关于远益堂的事情吧？”
“臣弟不知，臣弟只是和唐谷主谈论一些文学上的事。”
“哼哼，本宫说了，本宫不会治你的罪。告诉唐秉玄，刺杀官员的事是远益堂和鸣鸾阁联手干的，烟云阁只是被蒙在鼓里，他知道该怎么做。”轩辕律胜说道。
轩辕律移看着自家皇兄，久久没有说出话来，这是要一石三鸟？是不是野心有点大了？可是皇兄也正是清平之前和他说过的那样，有作为、有野心，他不想反驳，也不敢反驳，只是点点头。轩辕律胜吩咐完事情，挥了挥手让轩辕律移退下了，接着又找来了自己的“军师”曾旅，问道：“清平人在何处？”
“回殿下的话，还在三清观呢。”
“给本宫盯牢了，远益堂的路弗言可找到了？”
“全江湖都在找呢，没有一点线索。”
“哼哼，跑的倒是快。不过你这计划真的能成吗？清平的手段，可不是本宫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殿下以为，烟云阁方才领了杀清平的任务没多久，为何禁军就查出刺杀官员一事呢？”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等着曾旅接着说下去。
“请殿下仔细想想，走私一案若是查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自然是牵扯到长生教的头上。”
“如今朔州互市是谁在管？”
“是温际，是长生教，可本宫也放了人过去。”
“殿下，我们放人过去，只是为了盯着，咱们有权，却没有钱、没有任免的能力，朔州依然是我们鞭长莫及的。若是真的查到了长生教的头上，朔州那些商人就会被吓跑，互市还开不开了？”
“那本宫不能找其他人吗？”
“殿下自然能找其他人，可是朔州一变，胡狄开战的借口可就来了。”
太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这和禁军查出杀人有什么关系？”
“京城外私屯武器是重罪，板上钉钉的事情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靠时间和手段。烟云阁三天两头去杀清平，却没成功，这就给人留了口实；再让禁军查出杀人，便是能责问烟云阁，皇城之内，未有军令，却能杀朝廷命官，如今有了令，却杀不了一个江湖术士。大家会怎么想？”
“说下去。”
“若下官没猜错，无非就是要说这个清平是个妖人，杀朝廷官员、用妖术陷害长生教等等之类的话。殿下这些话，我们不信，可是百姓们会信啊！到时候不是清平失信，而是力挺清平的殿下您也会失信的。”
太子心头一震：“父皇说得好，江湖的事情，让江湖解决。”
“请殿下放心，让清平和温际去斗去，殿下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只需要抛砖，剩下的自然有别人来做。”
轩辕律胜满意地看了一眼曾旅，这是他最满意的门客了，是他给他引荐了清平，和清平下棋，还帮他盯着朝堂江湖，扫清障碍，这个人，他登基之后必然要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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