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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听不听八卦?

    夜色逐渐爬上浅蓝的天空,他先是用雪白的薄云遮盖蓝天,接着宝石蓝泼洒在白色的帆布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愈来愈深沉,为了防止单一的色调让人觉得无聊,他给天边画下了一抹粉红,在正中点缀了像是乳白象牙的下弦月,又随意洒了几颗星星在一旁。

    清平和唐秉玄约定了,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便不见面,可是清平还是会每晚在三清观门口的银杏树旁等上一会。今晚,她就等来了唐秉玄。她早就形成了悲喜不外露的性格,唐秉玄的到来让她感到触动,却也不吃惊,只道是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唐秉玄不一样,文人骨子里的浪漫可以将爱情描绘的如痴如醉,他笑脸盈盈地走向站在阴影下的清平,心里已经吟起诗来:“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姑娘久等了。”唐秉玄朝着清平作揖到,“不知姑娘可是在等心上人?”

    清平一身近乎黑色的墨绿色衣衫,唯有幕篱的雪白让她没有融入黑暗,她撩起幕篱的纱说道:“公子不会是来和我说废话的吧?”

    “瞧你,朽木不可雕也。”唐秉玄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确有要事要告知先生。”

    清平乌黑的眼眸转了转,换了一个眼神,说道:“那公子里面请。”

    唐秉玄冲上去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我要是没有事情,你是不是要赶我走?”

    清平怎么会告诉唐秉玄他的到来让她心里五味杂陈呢?一方面,她在这三清观想了很多,她想见他;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见到他就意味着京城有变,他们随时要永别。

    “你对别的姑娘也这么说话吗?”清平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没想到智慧如清平先生,也会相信我那花花公子的假身份啊。”

    “毕竟我亲眼见过。”简单地一句话,唐秉玄立刻闭嘴了。

    二人手牵着手走进屋内,就看到满地蹦跶地庆云,还有陪着的谷盈。庆云见清平回来了一把扑了过来,叫着“先生”,谷盈却狡黠地一笑,端着两碗茶放在桌上,对着落座的二人说道:“师姑祖回来了,唐大哥也来了,吃茶。”

    唐秉玄吓得茶都喷了出来,咳个不停,清平则是无奈地靠过去给唐秉玄顺气,说道:“叫师姑就好,不然你叫姐姐,我答应你,昆仑的辈分绝对给你提上一辈。”

    “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人家祖宗了?”唐秉玄当头一句,背上就挨了清平一掌,直接疼得拧着身子。

    “不成的不成的,外公说了,师姑祖是最在意这个辈分问题的,以前昆仑论剑的时候,师姑祖专门强调了自己的辈分,还说...”

    “可以了,再这样排辈分,云儿都是你长辈了。”清平打断道。

    这个宗渊未免太记仇了,自从知道了清平是谁,宗渊就翻出了当年小长潇在昆仑论剑的事情:当年的宇文长潇因为和同辈之间年纪差距很大,特意强调了自己的辈分,不和小辈们论剑,而且在昆仑一定要小辈们喊自己师姑,不服气就干一架,反正他们打不赢她,昆仑的后辈自然不愿意喊一个小屁孩叫师姑,可是又打不过她,所以都喊她叫小师姑。宗渊当时被这么一个小豆丁叫着师兄,心里不舒服了好久呢!这下好,有人帮着报仇了。

    这个称号,在唐秉玄耳朵中就很奇怪,清平自己还是个十七岁小孩子,她也就大谷盈四五岁吧,就被叫师父、前辈,还有这个更离谱的师姑祖,慢着,不对啊,外公?谷盈是宗渊的外孙?什么情况?

    “等等,谷盈你方才说外公,你外祖父是?”唐秉玄问道。

    “便是我师父,宗渊道长。”谷盈坦然地说道,看来这小子已经完全接受这件事情了,“你是师姑祖,那我是不是不能喊唐大哥叫唐大哥了?我应该怎么叫?师姑祖父?师姑父祖?”

    唐秉玄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话,倒是先对后面的话有反应:“师姑祖父比较顺口。”

    “我也觉得,谷盈见过师姑祖父。”

    “好,谷盈乖。”

    清平和怀里的庆云都无语地看着两个男孩子,清平摇了摇头,让谷盈带着庆云现出去,她和唐秉玄有事情要聊,谷盈走时还不忘调皮地留一句:“师姑祖父不可逾矩。”唐秉玄还回了句:“放心放心,不敢不敢。”清平则真是对这个师姑祖的称呼咬牙切齿,若论爷爷那边的辈分,她也就是谷盈的姨,可是论师父那边的辈分,她还真是人家的姑姥姥。怎得小时候那么霸道,非得和自己父亲辈的称兄道弟呢!

    唐秉玄将清平握成拳头右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就好似将清平的心握住了一般,他问道谷盈这事,不爱说话的清平开始慢悠悠地给唐秉玄长篇大论的讲故事:

    从前的昆仑有一位剑道大师名叫邵谦宗,他和话本里那些年幼的英雄不一样,他年近三十方才下昆仑山,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可是,从来孤身一人的他在下山之后,遇到了此生最重要的人,青城派的女剑侠——聂采星。当时的聂女侠受到万人追捧,为了博得美人的青眼,这位邵公子隐瞒了身份去参加了青城论剑,虽说没有一举夺魁,但是飘逸的剑法却吸引了聂采星,于是二人就这么结缘了。邵谦宗是位实诚人,二人认识不久后,他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聂女侠很是开心,毕竟昆仑的剑道和青城的剑道可以切磋交流一番,于是二人便在青城后山每日练剑,不亦乐乎,二人也终修得正果。

    ——等等,靖儿,你不形容一下吗?比如日久生情、郎才女貌、什么“隰有苌楚,猗傩其枝”之类的?

    ——二人所成的剑道被写成了一本武功秘籍《青昆剑》,二人也被江湖人称为:青昆鸳鸯。之后的故事你也知道,这本武功秘籍免不了俗,被全江湖追着抢,作者尚在人世,这帮人就这样。话说,秀隐谷当年有参加吗?

    ——我师父武功盖世,要这个干什么?

    ——那你要吗?

    ——那本书不是被烧了吗?

    ——天罗地网会不知道一本给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的武功秘籍的下落?

    ——靖儿,你这句话好长啊。

    ——你果然知道。

    ——那你和我说实话,你有没有看过?

    ——我落花拂英天下无敌,我看那个干什么?

    ——你看过,里面没有昆仑剑法的精髓,所以你没练。

    ——之后二人烧了秘籍,从此隐居,还生下了个女儿。

    ——邵清嘉。当年她初出江湖,就有不俗的剑法,还结识了一个混账玩意,这混账欺骗了她的感情,知道了她是邵谦宗和聂采星的女儿,便去夺秘籍,聂采星因此被杀,邵谦宗大怒杀了那混账,但不知详情的邵清嘉却因此埋怨于父亲,也痛苦于母亲和爱人的离世,本想自寻短见的她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离开了她的父亲,邵谦宗也因此事彻底隐没于江湖。所以谷盈是邵清嘉的孩子,也就是邵前辈的外孙。

    唐秉玄看着清平狐疑地眼神,觉得好可爱,便接着显摆道:“若没猜错,邵前辈为了寻找女儿化名宗渊,而后发现女儿已然去世,却留下了一个儿子。靖儿你要是想知道这些个江湖秘事、八卦,来秀隐谷啊。”

    清平被抢走了话头,端起桌上的茶碗就开始喝,她小口小口地舔着茶,心道:我好奇这个干嘛?榆木脑袋!

    唐秉玄呢则很是得意,小的时候他根本抢不了她的话,不是刻意让着她,而是那时偏木讷的他嘴巴跟不上这个天马行空的小姑娘,可今非昔比了,这个小姑娘因为嗓子的缘故,说话抢不过能说会道的他。唐秉玄看着不服气地清平,心里是越发地喜爱:看看呀,这才是靖儿嘛!

    “玄哥哥”清平端着茶碗,嗫嚅着说道。

    “嗯?”

    “我可没留武功秘籍。”

    唐秉玄一愣,说什么晦气话呢这是!明明一句话,唐秉玄却听出了清平的千言万语,他夺下清平手中的碗,把清平转了过来,看双冰冷如深潭的眼睛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很重要,给我听好了。”唐秉玄接下来把宁王那边的事情地和清平说了一遍,清平感受着唐秉玄的大手里的温度,看着她日思夜想的山川、月亮、清泉,哪里有心思仔细听唐秉玄说什么,内心只有:他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呢?

    “靖儿你意下如何?”唐秉玄说完问道。

    清平断断续续地听了点,说道:“鸣鸾阁吗?欧阳瑾逮到沙诏恩了吗?”

    唐秉玄摇摇头:“交手了,但是还是让韩章和沙诏恩跑了。”

    清平沉默不语,路弗言还差几里地才到京城,这两人就跑了,看果然如路弗言所说,越到京城周围,这鸣鸾阁越不可信。

    “看来你我二人都下了不少废棋啊。”清平感叹道。

    “此话怎讲?”

    “我俩都干了不少无用但给自己添烦恼的事。”清平说道,她把师父和祖父引来京城,目的就是为了拿下风云榜上那帮高手,结果唯一拿下的一个竟然是友军,还害得师父和祖父操心一场,跑去安抚宇文南蓬去了;唐秉玄则莫名其妙地把欧阳瑾找来,原本是想保护清平的,结果他发现时态不是他猜想和掌控的那样,欧阳瑾就成了一步“废棋”。

    “防患于未然嘛!”唐秉玄说道,“所以宁王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可行,但不能你来。给承筐吧,就说是鸣鸾阁干的,这样自然就能撕扯到远益堂了。”

    唐秉玄不太明白清平的计划:“为何?承筐他能行吗?”

    “他能行,他会还远益堂清白的。”清平心里清楚地计划着,唐秉玄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用这个方式参与乱局,不然就是引火上身;然而承筐不同,他在这个时候,一定要以巧妙地方式登上舞台,为自己博取一席之地。

    唐秉玄点点头,他突然想起长户受伤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和清平说,于是提议二人出去赏个月。

    清平欣然同意,她取下幕篱,银白的头发喧宾夺主,让唐秉玄看得好不自在。

    薄云做纱,也遮不住月澄亮的光洒在清平银白如雪的头发上,她没有面具遮盖的一半脸庞清爽白净,清扬婉兮却饰着一只淡漠世间的眼睛,一只装着月亮的眼睛。

    “京城变局,边关如何来得及?”唐秉玄望着他自己的月亮问道。

    “只要温际不倒,都来得及。”韩章离京必定是看准了她要和温际同归于尽的。

    “长安有驻军三万,估计远远不够,龙虎军又多年未战,不知彭将军如何了?”

    “羽镝军的参将中不少能人,上次那位徐泰还有他弟弟徐衡都是可用之人。”

    “靖儿你何时能说这么多话了?”

    清平听到这问题也是一愣,是啊,自己何时这么能说了?上个月还当过哑巴呢?

    “可能是母亲的药好吧。”母亲,是啊母亲,得知兄长受伤之后的清平立刻派人找了陈玉瑶,问她要不要去找长户,一双儿女都在险境中的陈玉瑶异常的坚毅,她说她要留在京城,还让人给清平带话:长户有宇文南蓬、有远益堂、有祖父们护着,那她就守着清平。

    清平听到这话竟然不知所措地眼睛一酸,我才不要被人守护呢,我可以守护你们所有人!

    清平和唐秉玄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聊到了陈玉瑶、宇文长户、乐琴书等等,却始终避开了宇文南蓬,唐秉玄还问了清平路弗言,清平说道:“路大哥人很好,很照顾我。”

    唐秉玄听到这个醋意上来了,他没见过路弗言,但他确定路弗言一定没有自己好看、没有自己高,也没有自己有才华,于是他问道:“我不照顾你吗?”

    清平哪哪都聪明,唯独对情感有些迟钝,说白了就是宇文家特有的武夫气质。她顺着月光盯着院子里青葱的银杏树,“小时候我替你打过多少架啊,谁照顾谁啊!”

    唐秉玄又不知是哪来的胜负欲:“哪次你逃课不是我帮你遮掩,你的功课都是我帮你写的,还有那次,你约锦官城西那帮小混混打架,你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是我想办法去给你息事宁人的,不然向前辈知道了不揍你?”

    “胡说,那帮人是被我打服了。”

    “哪个打服了的人会之后跟着唐秉立再来打你一顿啊?”

    “所以啊,他们牙都被我打掉了。”

    “所以啊,你脸都被打肿了,手也骨折了。你小时候干的那些事情说出去,谁会觉得你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人啊!”

    “确实没你周到,人家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风流才子。”

    “说到这事,我得和你交代清楚,”唐秉玄收起方才的玩笑,认真地说道,“我从未染指过哪家姑娘,那处云花楼就是我秀隐谷的一处暗庄,我伪装成那样就是为了躲开唐门和李必,朗月只是我的下属,我和她并非市井传言那般。”

    清平看着认真的唐秉玄,竟然笑了笑:“是也挺好的,起码你这几年过得好,以后也过得好。”

    “靖儿!这种玩笑开不得!”唐秉玄严肃地说道,“我唐秉玄对月发誓,此生此世...”

    唐秉玄话还没说完,就被清平打断了:“别,不要什么海誓山盟,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好。”

    “我不是心里有你,我是心里全是你,”唐秉玄一把把清平揽在怀里,“我早就想过了,等我加冠需要娶妻之时,我就把我那些茶庄、茶田全部改名叫心宇潇洒,我要在秀隐山的后山种满各种兰花。现在好了,我真的把你等回来了,那些茶庄茶田都是给你的聘礼,我还有好几个普洱茶砖也都是给你的,后山的兰花,我们一起种。”

    “傻哥哥,兰生幽谷,人种不活的。”

    “我那是秀隐谷,怎么种不活?”唐秉玄单手捧着清平的脸,伸手摸了摸她湿润的眼角,原来料峭春寒的眼睛里,可以有春风十里柔情。

    原来往知阁中那处“心宇潇洒”是这个意思,原来她就是他被困住的红颜,原来他真的记得她小时候那句:我宇文长潇要做兰花,要遗世而独立,要不为无人而不芳。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要娶她,唐门和秀隐谷那万亩茶田、十里茶庄富甲一方全都要给她,他以茶为聘,茶性不移,就是要告诉她,那首《无题》是写给她的:

    生死离别一场空,石烂不等海枯荣。

    孤魂何处寻葛蔹?荒骨独息几人逢?

    锦城繁华今尤在,故人旧事遗梦中。

    相思无益却无解,春草无端漫山蓬。

    清平看着陷入悲伤的唐秉玄,这才想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没有带他回家,她还没有在江湖上逍遥过,她还没有给师父、爷爷、母亲尽孝,她还没有给哥哥报仇,庆云还没有长大,老乐和蕙纕还没给她生小侄子、小侄女呢!原来她有这么事情要做啊!

    只是那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已经出手了,没有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

    那日夜里,他们二人就这么依偎在屋顶直到深夜,唐秉玄把清平送回房后,自己收拾出一个房间睡下了,明日一早,他并没有回城,而是顺着天罗地网的消息去找乐琴书和蕙纕,他不相信清平设计的死局,他手中明明有筹码可以就她,他一定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