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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中盘决战:死活(二)

    回醉仙楼的路上,疲惫的陈玉瑶问唐秉玄道:“唐谷主可知道靖儿为何病成这样?”

    唐秉玄摇摇头,问回陈玉瑶:“宇文夫人,靖儿是不是快不行了?”

    一夜未合眼,面如土色的陈玉瑶艰难地点点头。

    唐秉玄的脸色也是极差,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和悲伤,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一定不要干傻事。他看着清平煞白的脸看了一整夜,看着她满头的白发,看着她左边从额头顺着眉骨延伸到眼角那又长又浅的伤疤,原来痛到极致是不痛了,悲的极致是不悲了,不管多么的歇斯底里,到了极致都是无言。

    唐秉玄本就是极具慧根的人,他渐渐地能体会到清平的感受,她为什么能狠下心,抛下这世间的一切——当悲到极致不感觉到悲了以后,要么麻木了,要么顿悟了。

    这纷乱的三千红尘都是无情的炼狱,多情总被无情恼。诗人写青山明月、流水落花,处处有情,而诗人都是骗子,青山不会白头,雪山难还青丝,相思的不是明月,流水无意、落花无情,风不会动,幡也不会动,只有仁者心动。正是因为她心动了,她才会再入三千红尘,舞落花拂英,只为留清白在人间,而这份清白不是给世人看的,而是给她自己的。因为世人多愚钝,看不清表里,但她要她的心永保明觉。

    不得不说,清平真的是神机妙算,原来还留了一封信给众人,时间掐的准准的送到醉仙楼来,千叮咛万嘱咐了自己的计划,以及不准任何人劫狱,还在信里说道:对于轩辕承筐,不管他做了什么,还是要在江湖中给他留一片地方,千万不要把他排挤到为恶的道路上讨生活;对于逍遥庄,如果要进京,烦请陈玉瑶告知宇文南蓬,不可公开在江湖上、彭义将军或者其他和朝堂有关系的人面前言说一词;最后是唐秉玄,信里留个地址,就在三清观后门正对着的那颗老槐树下给唐秉玄留了东西。

    若没有这封信,唐秉玄肯定要劫狱的;若没有这封信,陈玉瑶会和宇文南蓬拼上整个逍遥庄,也要把人救回来;而有没有这封信,醉墨书斋还是会守着这处江湖,因为他们最知道清平的愿望:此时无为便是最好的作为。

    早朝过后,宇文长潇和前会州太守严桥松一案正式开始审理。

    早朝时,又是和菜市场一样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吵到了当年江湖义军没有招安等无聊的话题。果然早朝之后,一群无聊文官弹劾的折子就堆在了太子的案牍之上,此案尚未开始审理,文官们就已经开始暗暗地较起劲来,而涉事之人温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宁王和张杭隐玩的那些救人的把戏,他已经看在眼里,相信老皇帝也全都心知肚明。昨日下朝之后,他立刻让长生教撤出了京城,顿新也是聪明人,立刻下令全教上下找出有没有清平那边的内鬼,看看还能不能抓住一些把柄,不巧的是,清平早在唐门的时候就撤走了所有的暗线,过去了这么几个月,就算顿新有通天的本领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加之清平的手里必定有长生教和温际勾结的证据,顿新和温际两个人如今是各自一个算盘,又不得不承认是拴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温际知道,但凭当年的事情是扳不倒他的,可是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他要面对的是百官对于他涉及边关走私的弹劾、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问题,他要做的不是保住丞相的官爵,而是保住自己家底根基和家人的性命,拼死一搏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好处。

    顿新不一样,他的长生教触及了律法,就算皇帝想要切割江湖和朝堂,但触及律法的人都是要受罚的。当然,顿新怕的不是律法,怕的是王朝的兵,他这个江湖组织打不过王朝的军队,自然不能去挑战律法。如今温际都让他出城了,说明此事没有什么能转圜的余地,最终的结果非死即伤,可是顿新不太甘心输给这么一个小丫头,况且还是温际和他两个精于算计谋划的老人输给了一个小女娃,实在是太丢人了。如今唯一能保全自己地位,让清平的计划不得逞的方法就是再次掀起战乱,这是温际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可却是顿新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如今局势边境几乎和长生教快平起平坐的货商乃是远益堂,远益堂是清平的,自然就和醉墨书斋捆绑住了,而长生教又向来和鸣鸾阁不和,远益堂和鸣鸾阁还有交情在,这不利的局势让顿新头疼不已,现在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利用清平入狱一事,看看她和路弗言可有别的什么罪可治,将远益堂拉下水。

    想到这儿,顿新立刻派人去查远益堂,人走到半道回了封信:朝廷已派使者在查远益堂、逍遥庄和醉墨书斋了。兵贵神速,顿新没想明白自己怎么晚了一步,他仔细回想着整个过程:是温际放在醉仙楼里的那位告知了他们清平的身份,然后清平入温际的网入狱,接着路弗言敲登闻鼓,朝廷立刻就派了官员查远益堂,她似乎每一步都是先知——是醉仙楼!消息是醉仙楼里出来的,她必然已经知道了,所以她能步步先知,可是为什么,温际就这么相信醉仙楼里的消息呢?他完全可以认为是清平的计谋,再防一手啊!

    顿新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此事也无需问温际了,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江湖的变故还不只这些。

    一直在京城周边游玩的乐琴书和蕙纕知道了清平被长生教阴了一手,于是在长生教撤出京城的路上又阴了回去,然后回到了长生教不会进来京城之中;刚到逍遥庄不久的宇文南蓬听到这个惊天的消息吓得站都站不稳,着急忙慌地进京,同样养伤多日的宇文长户伤也不养了,急吼吼地要去醉仙楼,要不是黎年乐稳住他,给他讲了点来龙去脉,宇文长户估计要快马进京去剁了轩辕承筐;最稳的还是远益堂和昆仑派,一声不吭,老实做事,尤其是昆仑派那位向掌门,听了自家师兄说了一切后,只是不语了一阵,问道:“后山那处屋子可修好了?”而后又说了一句:“昆仑没有乘鹤而去的女冠,假以时日,她就是一位。”

    在江湖各自忙各自的时候,刑部的审理已经开始了。

    早朝之后,太子将宁王和张杭隐都叫去了东宫,大概交代了几句有的没的,让二人尽快去刑部开始审理,自己则开始读张杭隐递上来的案情陈述。读罢,心中已有答案。而在刑部主审的张杭隐,和今日竟然去勤奋督查的宁王,听着证人们的证词,不断在心中明确结果,一整日的审理,让当年的整个过程明确了不少。还一部分过程,是宇文长潇自己经历的,还需要等宇文长潇醒来之后才有定论,以及关于人证、物证的核查,还需要在当地进行考察确定,这都需要一段时间。张杭隐将今日这些都记下来、整理完后,又已经是深夜了。

    审理了这么多,张杭隐愈发觉得,宇文长潇必须活着证明清白,她若死了,这一切都是一场空。张杭隐叫来人,问道宇文长潇今日的情况,那人说还是和昨日一般,陈神医的药确实稳住了她的性命,但她能不能醒来就不知道了。

    对于今日宫里还是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的张杭隐深感无奈,他已经知道宇文长潇一事和如今的圣上还有深宫里那位贵妃娘娘有很大的关系,故而他们想要让宇文长潇死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若是宇文长潇死在了刑部,那帮自诩清正的文官会怎么做?真相大白后世人会怎么想?又或者是,现在宇文长潇出事了,江湖那帮人必然不会像当年一样听之任之,而是会奋起反抗,那朝廷不就被人拿住了把柄吗?此时可不是圣上满足私心的时候啊!

    想到这儿,张杭隐知道,找唐秉玄和陈玉瑶来救清平其实是最安全的,如今之际,他们就算再疼爱宇文长潇也不会选择劫狱,更不会破坏整个案情的审理,还会将此事牢牢的封锁保密。

    正当张杭隐想着的时候,属下来报说宫里来了人,传圣上的口谕。张杭隐还在迟疑,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宫中的口谕,过去一听瞬间明白了局势:圣上派来了太医院的医官,说明这件事情圣上也想大白于天下,又或者说,圣上想干预此事,起码不让这件事完全随了清平的愿。但不管是什么想法,陛下恐怕都逃不过世人议论纷纷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