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忘机仙人传 » 第七章 单手捶镜气不喘,悬刀挎弓入深山

第七章 单手捶镜气不喘,悬刀挎弓入深山

    小院里微风阵阵,树叶随风微微摆动,日头西沉,抬头能看到不少炊烟。虽然节气里夏天已过但此地依旧炎热,师父便提议我们去树荫里纳凉。

    今天陆良见我们都能下床走动便主动提出给我们换了个院子,说是更加舒适通风,住着也宽敞。唯独我明白是师父给的太多,陆良也是个有良心的,怕那饼金子挣的烫手便给换了更好的地方。要我看买下都绰绰有余,不过师父钱都给了我也不好意思往回要,毕竟人家上上下下做的周到至极,活该人家挣钱。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想来是陆恭送饭来了。陆恭是陆良的亲弟弟,本是云间城的一个泼皮,可无奈他有个好哥哥。陆良家穷,为了生计陆良便入赘给仙居客栈的东家做婿,便成了这家客栈的二掌柜,自然也有了陆恭一份活计。

    “鱼爷、三爷,小的给您送吃食来了。”陆恭在外喊了一声。

    “门没关,进来吧。”我揣着镜爷在晒太阳并不想起身,便朝门口招呼一声。就见一高挑汉子推门而入,来的自然是那陆恭。

    “三爷,咱是在院儿里吃还是回屋里?”陆恭看了一眼在出神的师父便轻声问道。我现在浑身发酸不愿多走动,见师父想事情想的出神便也轻声回道:“先放这石桌上吧,把盖儿打开。”然后朝陆恭递个眼色指了指食盒又瞥向师父。

    陆恭不愧是泼皮出身,立马懂了我的意思,也不嫌烫,端起一碗粉蒸肉便蹑手蹑脚走到师父跟前。筷子插到底在碗里翻了两翻那肉香立马就涌了上来,我闻着味儿直咽口水。果然师父鼻尖抽动了两下也是立马回神。

    “鱼爷,吃饭啦。”陆恭见状嘿嘿笑道。师父也不着恼而是随手抓了一块儿粉蒸肉抛进嘴里,赞道:“香!”

    陆恭放下碗转身告辞却被师父拦下。

    “鱼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师父随手取出一块碎银子,拉着陆恭坐下道:“不忙走,坐下一起吃点,我向你打听点事儿。”

    那拇指大的碎银子打从师父掏出来陆恭的眼光就没离开过,双手虚捧嘴上念念有词:“鱼爷您这是难为我呀,打从认识您我就知道鱼爷是个讲究人,值得交!就冲咱这交情哪用的着掏银子!我陆恭虽然嘴笨但耳朵灵为人也仗义,不仅镇子上的事儿门清,这城里城外的事儿兄弟们也爱跟我念叨念叨,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是鱼爷您感兴趣的?就算我不知道但喝顿酒的功夫也能从兄弟们那问来。”

    嗬~这泼皮有道行!

    我也不知道师父要打听什么事也就没贸然开口,就见师父将碎银子塞到陆恭手里,抄起筷子便夹菜,边吃边问道:“鱼某想问问这云间城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我见师父动筷便也立马跟上,一块肉再就一口饭是扒的飞快。

    就见陆恭欢喜的接下银子眼珠子却是转了转,开口道:“鱼爷这云间城不小怪事也多,这有无缘无故失踪的、头顶长角的、刚出生的小孩咯咯笑的,鱼爷您是想听哪一桩?”

    师父咽下嘴里的青菜沉吟道:“玄之又玄的。”

    “您这么一说我就懂了,莫非二位爷也是来云间城猎仙儿的?”

    “猎仙儿?”我有点惊讶,现在山下人胆子这么大吗?

    陆恭见我们面露疑惑便趴低身子解释道:“这云间城往西往南都是深山老林,咱临仙镇虽说处在云间城西南边儿,但离着老林子也不远。据说呐这老林子里面有不少法力高强的大仙!”

    见陆恭说的神神秘秘也勾起了我的好奇,便含着一口饭道:“说说,都有什么大仙?”陆恭也不吃喝将银子揣进怀里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这野火沟的黑玉大仙、茫荡岭的白旨大仙、虎愁涧的搬山大仙还有蛤蟆沟的金氅大仙,这还是有名有姓的,听说越往林子里面去那些大仙的法力越高强,都吃人不吐骨头。”

    见陆恭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我更好奇了,便停下筷子细细问道:“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连名儿都一清二楚。”

    “咱就是干这个的,而且这事儿在我们临仙镇也不难打听。这几位在各自地界儿都有自己的祠庙,但凡是想往深山里去打猎的都得找这几位大仙上供寻求庇护。这些大仙都各有喜好不难说话,但也有不开眼的想去找他们麻烦,就是刚才说的猎仙儿。年中的时候云间城有个公子哥儿叫金岐,带着好几个猎户进山游猎,路过茫荡岭的时候,这金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不但不上供还往里......反正就是不恭敬。这可惹恼了白旨大仙,结果就他自己没回来。据回来的那个几个猎户讲是在浓雾里不知让什么给叼了去!这个金岐的爹是云间城里的豪商,而且金岐的几个兄弟感情还挺好。他们就组织了几十个猎户便去茫荡岭找,结果一群人在茫荡岭兜兜转转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找着,其中金岐的亲大哥金坤气不过居然把白旨庙给砸喽!这可了不得,当时从神像里就涌出滚滚浓雾,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就听啊的一声惨叫,待浓雾散去便发现是砸庙的金坤不见了!”陆恭讲的绘声绘色,我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那猎仙儿是怎么回事?”师父此时已经吃完一碗饭,在端起另一碗的间隙问道。

    “公子哥儿的爹金来宝金大爷是个有本事的人,有钱!在这三川四水上都有生意,而且跟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都有交情。前阵子见事情不对便请来三位奇人异士杀到了茫荡岭,说是与白旨大仙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后惜败一招,我看呐就是三个样子货。这两天金大爷又放出消息说谁能救出他两个儿子便献上万金!云间城里的人都疯啦,扎堆儿往林子里钻。”陆恭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道:“是万金可不是万贯,就算有用的上的消息也会给丰厚的辛苦钱。”

    师父端着碗不知在琢磨什么,吃的明显比第一碗慢了许多。不过陆恭的话倒是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遂问道:“万两黄金?”

    陆恭听见我的话明显哆嗦了一下叹道:“是啊,金大爷信誉还是有的,说万金便是万金。三爷您揣个护心镜莫非也想进林子里捞一笔?”

    护心镜?我连忙低头去瞅,原来是镜爷不知何时从怀里露出半截,于是便顺手掖了掖。

    陆恭见我意动便凑上前道:“三爷,怎么咱的护心镜还是个母的?小的这儿有弄到强弓硬弩、明盔亮甲的门路,想发财手里的家伙什儿得硬呀!要不要来一套?即便猎不到仙儿咱去林里打点野味也是好的。”

    我打量着眼前的陆恭,心里暗叹这泼皮门道挺多呀,不过应该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于是便岔开话题道:“陆兄弟手眼通天,我这小身板怕是挣不了这钱。不过陆兄弟为何说我这护心镜是母的?”

    “它有缝儿。”陆恭满是猥琐的往我胸前指了指。

    我闻言本来想笑,可突然感觉胸前一股巨力传来拽着我便向陆恭撞去!就见陆恭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倒地,而镜爷仍不罢休即便隔着衣物依旧拍的陆恭脸上啪啪作响。

    我赶忙兜住镜爷仰头往后拽,边拽边劝:“镜爷,镜爷您消消气!再拍就拍死啦,他就是跟您开个玩笑!”

    可镜爷哪是我能劝住的,边拍边嗡嗡:“竖子安敢辱我!忍你一句还不知道收敛!你才有缝!让爷爷教教你这缝儿为何这么扁!”

    我眼看着陆恭的鼻子没两下便被拍的扁平,当真是血花四溅惨不忍睹,只好央求乐的正在拍桌子的师父:“师父您快劝劝镜爷,再这么下去陆恭真就被拍扁了,他就是嘴碎点也罪不至死不是?杀人终究是不好的。”

    “放心,哈哈哈!老镜子有数的。”师父饭也不吃了捂着肚子狂笑,指着镜爷道:“前两天三儿说你有把儿,现在有人说你是个母的......哈哈哈!母的!啧啧,原来是老阴阳镜。”

    师父提起前两天的事我顿觉心慌。前两天一身疼痛褪去但身上仍酥痒难耐,这翻来覆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一边儿的镜爷。镜爷以前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什么时候如此安稳过?于是我就手一痒将镜爷抓在了手中。

    见镜爷躺在手里不见动弹我便开始细细观察。此时镜爷也就巴掌大小,镜面光滑呈淡金色远没有之前明亮,一条笔直的竖线横亘整个镜面,虽然比前些日子缝隙小了许多但依旧清晰可见。背面外沿是一圈海波纹,中间则是青绿色山峰状的铜钮儿,然后再无其他。镜爷真是朴实无华到有点单调,做为灵宝不说描龙画凤怎么也得雕梁画栋吧?于是便托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瞧,这一细细打量还真让我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我立马起身凑到师父耳朵旁轻声道:“师父,我发现镜爷似乎有把儿,就是有点短。”

    幸好当时师父只是白了我一眼没将镜爷吵醒,不然我估计当时自己的下场比现在陆恭强不到哪儿去。今天师父将这话重提吓得我一哆嗦,生怕镜爷转过头来拍我。不过镜爷此时怒火中烧未去细听师父的话语,大骂一声不孝子便闷头向师父袭去,这可苦了正在劝架的我,直接被拽了一个趔趄。

    我见镜爷已经对陆恭放手索性使了个金蝉脱壳,任由镜爷将长衫揭去。师父与镜爷经过上次拼斗后实力大跌,现在就是你拍我一下我捶你一下,俩人如同在过家家,完全靠嘴上使劲。

    “老东西这么慢,你是爬不动了吗?”

    “爷爷照样糊你一脸血!”

    “迟早将你沤在茅坑里!”

    “爷爷糊你一脸粪!”

    “呵,短小!”

    ......

    我见两人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便转身去看陆恭。此时陆恭颇为凄惨,鼻子歪到一边不说,似乎门牙还掉了两颗。冲着躺在地上的陆恭一抱拳:“得罪了!”拇指与食指捏住陆恭歪到一边的鼻梁骨,就这么一掰一晃便给它正了位。这牙我是没法给他安了,不过我相信陆恭兄弟一定很喜欢换个金牙,除了有点沉之外没有其他毛病。用我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真气给陆恭止了血,擦去其一脸血污便将他安置到屋内,估计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便又重新回到饭桌上。

    此时俩人一个气喘如牛一个颤颤巍巍,就见镜爷套着我的衣服晃晃悠悠的向师父飘去,而师父扶着膝盖一头撞在镜爷身上,俩人就这样顶牛互相僵持,嘴上也是互不相让。

    “认输吧老镜子!”

    “给爷跪!”

    “你晃什么?”

    “你喘什么!”

    挠挠脸颊,生怕两人熬死于是我便开口道:“师父,再过一会儿饭菜就凉了。镜爷,这个姿势你吃亏啊,要不咱从长计议日后再图?”俩人此时也是接近力竭但又不想轻易认输,于是又开始说些场面话。

    “且寄狗头于尔身!”看来是镜爷先虚。

    “从来破镜难重圆!”师父也是有点怂。

    “你先撤!”

    “你先撤!”

    此时镜爷已然支撑不住往地上坠去,而镜爷这一撤师父也是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我一看这情形不对立马一手接住镜爷一手扶住师父,这才免了俩人互相磕一个。

    将师父搀到饭桌旁坐下,师父现在气息已逐渐平缓只是手抖的厉害,一杯茶晃的只剩个茶叶沫儿,想用另一只手去稳住没想到晃的更厉害。无奈,我只好将镜爷从衣服中剥出放在桌上,然后又重新给师父倒了一杯茶亲手喂给师父。

    “你抖什么?”也不知道镜爷是什么材料做的,嘴是真的硬。

    “躺尸?是个爷们就站起来,再战八百回合!”师父俨然赌上了男人的尊严。

    我眼瞅着镜爷正在吃力的翘起一角,这要是成了估计一场大战又再所难免,福灵心至般将镜爷拿在手里劝道:“镜爷,您看您镜面都脏了,我给您擦擦。师父,那陆恭现在正昏着呢,咱们怎么办?是赔是溜?”

    “打人的是老镜子,让他赔。”师父恢复的挺快,现在一杯茶能喝到个底儿。

    “哼!爷爷一镜做事一镜当,不就是钱嘛,说吧三孙子,赔多少?”镜爷这话颇为豪横,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我见镜爷这待宰的模样心下一转,开口道:“镜爷,陆恭的鼻子被打歪,门牙掉了两颗,一脸血满头包,这没大价钱恐怕不好应付。”

    “那就埋了吧!”

    “不至于镜爷,真不至于。估计赔点金子就够。”我见镜爷连价都不问连忙改口。好家伙,杀人不眨眼,埋人不用锨。镜爷孑然一身,这赔偿的钱估摸着得我来出,但我的百宝囊在师父那儿,直接要师父应该不会搭理我,只好拐了个弯儿,可哪成想镜爷张口就要埋人,土匪行径!

    “一点?我找找。”

    找?去哪找?死人坑里吗?镜爷说完便一动不动,我不明所以于是便望向师父。师父此时正在扒饭,手里的小勺子上下翻飞宛如翩跹的蝴蝶,桌上的菜频频见底。揉了揉肚子我感觉自己还没吃饱,正想着是不是再吃点的时候眼前的饭菜已经被一扫而空。

    师父见我疑惑便擦了擦嘴道:“老镜子好歹也是灵宝,打架不怎么样但很会藏东西。活了一把年纪总不能活到狗身上,山下的黄白之物应该有。”师父这么一说我便心中恍然,原来镜爷是弥异类灵宝。

    修士手中的武器因自身的需要分为不同的种类:攻伐、护身、佐相、弥异等。弥异类比较玄奥,唯有对宇宙有所参悟方能炼制。随着感悟加深由一开始的针尖麦芒到弹丸之地,据说修至高深处能吞天纳海。

    正幻想着手持镜爷收山拔岳的时候就见镜爷晃了晃,然后镜中心又出现一个黑洞旋涡。咦,为什么是又?

    黑洞旋涡不大,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就见里面一颗黄澄澄的金豆子在往外挤,可惜在过中间那条缝儿时被卡住。我见状大急,忙抄起一根筷子往外掘。没想到那金豆子跟我捉迷藏,我捅左边它便跑到右边,我捅右边它便跑到左边,急的我脑门儿冒汗,眼见着它在我眼前一次次溜走。

    正当我琢磨是不是用两根筷子捅进去往外夹的时候,就听镜爷怒吼道:“狗孙子,再捅,爷爷就弄死你!”

    我这人就是听劝,俗话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镜爷劝,有钱赚。闻言我立马放下筷子轻轻端起镜爷让镜面朝下,一面往下扥一面给镜爷鼓劲。不让捅那我往外颠总成吧?

    “使劲啊镜爷,就差一点了!”

    “用劲镜爷,都冒头了,咬咬牙就出来了!”

    就见那小黑洞旋涡随着我的打气声忽大忽小,那些金豆子也随着洞口的收缩往下掉,宛如黄金雨滴。我见状大喜,两个拇指捏着镜爷的两端便开始前后晃,一边晃一边喊号子。

    “加呀嘛加把劲儿哟,哎嘿哟!”抖落十余粒金豆。

    “使劲往外抖呀,哎嘿哟!”又是十余粒。

    “镜爷真有钱呐,富得流油!”

    “哗啦啦!”

    不知是哪句刺激了镜爷,那小洞忽然大开,宛如一道小瀑布般往外喷,没一会儿脚下的金豆子就没过了脚背,我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将镜爷举过头顶一个劲的抖。镜爷,埋葬我!

    可惜,刚晃没两下镜爷就偃旗息鼓,我不死心又摇了两下却不见一个金豆掉落。

    “这么快就不行了?”

    不料镜爷并未理会我的激将,只是丢下一句“待爷出关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便再没动静。这句是说给师父的吧?肯定是,镜爷怎么舍得伤害他的贤孙。

    我看着满地的金豆颇有点意犹未尽,但想到镜爷最后那略显虚弱的语气便不再摇晃,而是将镜爷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拜了一拜,这哪是镜子这就是聚宝盆啊。

    将脚从金豆子堆里拔了出来抓起一把捧在手,那沉甸甸的感觉宛如我心中的喜悦。我是恨不得整个人都扎进去,没想到镜爷居然这么有钱,这一堆不得上百斤?

    “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一旁端着茶杯喝茶的师父此时冷哼出声,满是嫌弃。

    “师父,徒儿现在一穷二白,这没钱寸步难行呀。我的行囊在您那吗?”我此时明知故问就是想把这堆金豆子赶紧装进我的兜里,连弯子都顾不得绕。

    师父随手一抛一个绣着“行”字的赭色百宝囊便落在我手上。这百宝囊算是给我这宗门行走的一项福利,里面五丈方圆左右,存放着我这些年行走天下需要用到的一些物什。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桌椅板凳里面应有尽有,甚至我还在里面放了一条小舟。随手翻了翻,果然,我放在行囊中钱袋空空如也,可恶的强盗!

    拽开囊口,我宛如喜获丰收的老农,一捧一捧的将金豆子颠入囊中,丰收可喜、捡钱当贺!惟愿镜爷镜体康泰,日日有金日,时时皆财时!感谢镜爷送来的金豆,祝镜爷****!

    许是出于对我贪财嘴脸的鄙夷,师父将一枚指环抛到我手上道:“用这个,这个快。”我捏住手上的指环打量了一眼:指环灰蒙古朴约一指宽,内圈平滑外圈则有一“仙”字阳刻古篆,入手温润压手,远看平平无奇。

    这就是师父的登仙戒吗?看起来就像块长字的石头也没什么稀奇的,而且我现在元神涓滴不剩也用不了啊。只是我心念一动间手上指环上的仙字宛如活了过来,游动间出现一道风口,而散落在地的金豆子受到莫名的牵引纷纷投入指环中。

    “师父,你这登仙戒好神奇,怎么跟我的行囊不一样。”我惊奇的盯着自行收金豆子的登仙戒,这比起我那辛辛苦苦往里塞的行囊强出不知多少截,而且还不需要耗费元神。

    “来,为师给你解惑一番。”师父将登仙戒从我手中取走,很自然的戴在手上,然后又端起茶杯滋溜了一口,品了一番后赞叹一声。

    您说话呀?我瞪着小眼儿在等师父的下文,结果久久没有回应。反倒是师父看我还在痴痴的等着,便略带傲然的口吻说道:“还没懂吗?因为那是我的登仙戒。”

    我:“???”您这是哪门子的解惑?我懂你个鬼,还我金豆子!

    双手无力前抓又狠狠攥成拳头,被耍了!面露狰狞的我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怒意压下,好你个鱼忘机,这点儿钱都坑,这么大一堆就给我留了两捧,能不能要点脸?

    一脸沮丧的坐回石凳上,想起师父之前的种种恶行,赶紧将自己的行囊揣进里衣当中。好歹还有两捧金豆子在手,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扒拉了一下食盒却发现什么都没剩下,桌上的盘子比狗舔的都干净,最过分的是自己剩的那半碗饭也是一粒米不剩。

    看着正优哉游哉喝茶的师父又摸摸自己的肚子,无奈开口问道:“师父您吃饱了吗?咱要不再出去吃点?”

    师父闻言砸吧砸吧嘴说道:“三儿啊,你这两天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咱们的饭量越来越大了。”

    师父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刚开始的一碗粥到现在三碗米饭打不住,再这么下去非成饭桶不可。

    “师父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是因为身体在恢复吗?”

    “倒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咱俩身体亏的厉害,这一般的肉食饭菜已经补充不了咱俩的身体所需。”

    俺可不亏,俺壮着呢!听师父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实如此,普通饭食一点精气灵力也无吃了也白吃。

    “那咱回山?”

    琢磨片刻我也没什么好主意,我手里几乎没什么补丹,而且也多是疗伤用。补元丹倒是有一瓶,可那是做为宗门行走的福利,不到危急关头我是不会用的。

    “咱俩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得多丢人,为师决定了,咱们也去猎仙!”

    我瞅瞅师父又端起镜爷照照自己,咱有镜子不用尿,所以能非常快的认清自己。于是我便劝道:“师父,咱俩这状态打个野兽都费劲,猎仙儿那不是送吗?”

    “深山老林的野兽也行,走!咱今晚就去打猎!”师父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

    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回山不好么?还晚上去打猎,您不知道夜晚行动的都是猛兽吗?到时候谁吃谁真不好说,搞不好买一送一!念及于此我立马转身往屋里跑去,一定要打消师父这个送菜的念头。

    推开门,就见师父居然换好了衣服。一身玄色短打,手挽雕弓,身背羽箭,一把横刀悬腰间,好一倜傥俊少年!

    “师父,您不再考虑考虑?”我见师父这番打扮便知已经劝不住,是以语气有点软。

    “鱼三儿,快换好衣服,随本少今晚游猎!”师父一指身后床上的衣物吩咐道。

    得,师父看样子是已经进入状态,连名都顺手给我起好了。我抖开那套衣物果然做实了我的猜想:青衣小帽,可不就是家仆嘛。

    小褂儿一披,小帽儿一戴,哎,成了奴才。师父见我换好衣服拉着我便往外走,我赶忙开口拦住。

    “师父。”

    “嗯?”

    “少爷!”

    “嗯!”

    “少爷,咱俩在云间城人生地不熟,这城门朝哪儿都不知道。依小人拙见,咱最好先找几个人搭个伙儿也好有个照应。”

    “嗯。狗奴才有点脑子。”

    “少爷,那小人先去外面转转好找个猎户带路。”

    “不用,有现成的。”

    师父说完便跑到我那屋,看到躺在床上的陆恭一指头便戳在他额头上,紧跟其后的我看着都觉得疼。

    “啊!别撒(杀)我!”陆恭说话漏风头上也都是包,这一戳直接将他疼醒,两只手在空中乱挥状若疯癫。

    我赶忙凑到陆恭面前将他的两只手按住,开口哄道:“陆兄弟,醒醒陆兄弟,是我啊,鱼三儿!你已经安全了,没有人要杀你。”

    听到我说话陆恭这才睁开眼,见我和师父站在他面前顿时泪流满面:“两位爷,小的先前胡言乱语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您二位抬抬手,饶我一命如何?小的还有点积蓄,愿全数奉上!”

    我心说你现在嘴上是真的没个把门的了,不过也不能让陆恭如此误会,便解释道:“陆兄弟你刚才是做梦魇着了吧?我与鱼爷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江湖的良心!怎么会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说着我便从手里捻出两颗金豆子塞到陆恭手里。

    “那刚才三爷朝我扑过来......”

    我连忙截断陆恭的话头解释道:“那是我见你将要摔倒便赶过去扶你!”说着便又塞给陆恭四颗金豆子。

    陆恭此时努力睁着肿起来的眼皮,略带欢喜的问道:“那我这牙......”

    “那是我扶你过猛,在石桌上磕的!”看着陆恭那开门迎客的上颌,我于心不忍便一次塞了六颗。

    陆恭盯着手里的一小把金豆双眼放光,摸了摸脑袋咧嘴道:“那我这满头包?”

    “那是你带倒了石桌,桌上的杯盘碗碟砸的!”我盯着陆恭泛起贪婪的嘴脸将六颗金豆儿按进陆恭手里,冷声道:“所以说这都是误会,但解开误会也需要有个度,过了这个度就会有个迈不过的坎儿。你说是不是呢,陆兄弟?”

    陆恭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将手中的金豆子攥住揣进怀里,连连抱拳应和道:“对对对,这都是个误会!是小的不小心,多谢鱼爷、三爷搭救!”

    见陆恭这么上道儿我也不好再板着脸,和颜悦色道:“陆兄弟客气,我一见陆兄弟便觉得对脾气,兄弟有难咱能不伸出援手吗?相信陆兄弟也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陆恭一听我这话顿时捂住了领口,紧张道:“有事您吩咐,借钱不行。”

    我见他这舍命不舍财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摊开手掌给陆恭看了看我手中的金豆子,解释道:“我还看不上你那点儿,只是鱼爷今晚想去林里游猎,想找个有经验的人领路,兄弟你看能不能帮帮忙?这是定钱,剩下的事成给你,不过要快。”说完我便又捻出一枚金豆子。

    陆恭听完顿时喜笑颜开,可又旋即皱眉。我见他为难的模样便问道:“这事儿很为难吗?看来这金豆子要易主喽。”说着我作势要收回指尖的金豆儿。

    “哎,哎,三爷!”陆恭忙将我往回收的手按住,解释道:“这事儿要是搁几天前简单的很,随便给点银子便有大把的好猎手愿意领路,雇个十天半个月也花不了几个钱。可这两天金大爷不是悬赏了嘛,这云间城想发财的便一股脑儿往林子里钻,能领路的猎人便十分抢手。这些人现在大多聚集在云间城,临仙镇哪还剩的下。而且非得今晚吗,明天成不成?林子里晚上可是比白天危险的多。”

    “一个都不剩?”我瞟了一眼师父,见师父面露不耐,生怕师父立马领着我去送菜,便又补充道:“就今晚!能领路就行。”

    “能带路就行?先说好去里面可是有危险的。”陆恭见我点头肯定这才开口:“老木头倒是能成,虽然年纪大点儿但他常年进山采药路肯定熟。”

    我向陆恭翘了个大拇哥,这有门道的泼皮心思就是活泛。师父闻言也是面露喜色,嘴上念叨着“本少宝弓未饮血久矣”便催促陆恭去找人。

    不大一会儿陆恭便领着一老头儿进来。老头儿身量不高大概五尺左右,头发花白约有五十多岁,背着一个竹篓腰里别着一把柴刀,神色有些木讷。

    “老木头,这便是雇主鱼爷与三爷。只要你事儿办的漂亮,三爷不差钱。”陆恭嘿嘿一笑将我与师父介绍给老木头,还顺手提点了老木头一句。

    我闻言只是一笑,这些当面的小心思我倒是不介意,师父现在正挽弓试箭估计更不会放在心上。向老木头一拱手问道:“这么晚还麻烦木老先生跑一趟,不知道木老先生今晚方不方便带我们入林?”

    老木头向我们一一拱手作揖,咧嘴一笑道:“叫我老木头就行,二十粒金豆儿现在就走。”

    “五粒!”

    这老木头要价挺狠,我一听立马还价。这可是金豆儿,每个都是一钱重,二十粒就是二两,官兑二十两银子,私兑能到二十四五,你领的什么路能这么值钱。

    “二十,保证安全!”

    “就五粒,不成我就找别人。”

    我一说出打算换人老木头明显犹豫,一旁的陆恭也是向老木头连连使眼色,就差替他应下。就当老木头要松口的时候就听师父一锤定音:“走!”我心中哀叹,唉,就差那么一丢丢就能省下十五粒。师父花我钱从来都不会心疼。

    点出二十颗金豆子放在老木头手上,我感觉那就是我的眼泪,是我心疼时流出的悲伤!接着又捻出一粒交给陆恭算是结清了之前的约定,而此时老木头居然将手里的金豆子一股脑儿的倒给了陆恭。我心里不禁嘀咕这俩人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合伙儿骗钱的?

    似是看到了我的疑惑,陆恭解释道:“三爷放心,我只是代为保管,这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方便带贵重东西。”一旁的老木头也是点头配合。我心下一转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倒也没点破。

    师父早已等的不耐烦,嘴上念叨着:“走,西北望,射天狼!”老木头倒也配合,乐呵呵的在前头带路。临走前我还盛情邀请了陆恭一番,可惜陆恭摇头表示这钱他没本事挣。

    告别陆恭,一路溜溜达达往西走。此时已是戌时,小镇上还有些灯火,路上居然有不少人在往外走。走出小镇沿着小路向前,这一路上的人居然不减反增,于是便凑到老木头身前询问缘由。

    老木头挠了挠头憋出三个字:“去杀猪。”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老木头是真不是一般的木。这时旁边的师父突然掏出一只笔和一把青玉简吩咐道:“本少这次入林定要大杀四方,为本少留书歌功!”我看着手里的两样物什有点懵,缓了半晌才问道:“师父,不是,少爷,这么重要的事让小的来?”

    “怎么,不愿意?”

    “愿意是愿意,就是......”

    “那就别废话!”

    师父潇洒的将难题甩给我,我看着手里的笔和青玉简心里却暗暗发苦。青玉简只是普通的玉石,两指宽一指厚大约手掌长。其他宗门我不太清楚,但在寻仙宗这青玉可以用来记事,大概是在十一代宗主时兴起。由于九代宗主禁止勒石歌功所以宗内的修士开始将文字记载在纸张上以便流传。但纸张相对于寿命悠长的修士就显得有点短命而且不易保存。很多修士一闭关一出关就发现自己书写的心血转眼就变成了飞灰,这让修士们十分恼火。

    可大家毕竟是修仙的:寿命不够,修为来凑。有位自号绝顶仙的修士就发现了可以用青玉代替纸张,以元神为笔可在其内刻画,稍微练习便能在巴掌大的青玉上留下上万言。不仅解决了纸张的寿命问题,还变相的勒石歌功满足了修士们小小的虚荣心。据说这在当时可坑苦了大修士座下的弟子,一年四季天天闷头做抄书郎,一边将纸张上的文字转抄到青玉简上一边嘴上念念有词。所以当你在藏书洞的玉简上看到突然蹦出的一句“绝顶好死”、“绝顶当绝”、“宰绝顶,得自由”、“打上望尘山,活捉绝顶仙”的时候不要惊讶,那都是未压抑住的怨念。可惜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出这绝顶仙是谁,只是这改良法先是从望尘山流出,便猜测绝顶仙在望尘山。

    至于笔叫留神笔,看起来像一只毛笔实则是铁杆金头儿,也不知道师父这支是拿什么炼制的,笔尖硬的能戳死人。这种东西对元神强大的修士可有可无,可师父是个讲究人,执笔书玉简的美好场景怎么能或缺。可就这么个随手炼的小玩意现在却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拿上它我便能在玉简上刻字。

    要知道我代师执笔是要在青玉简上留名的,宛如师父的起居郎。这要是明君还好,这要是昏君你照不照实写?照实写:吾师与拓天镜相斗,气喘吁吁宛如老狗。你看师父宰不宰我。春秋笔法?山上住的那都是人精,洞若烛火。个别好事者还喜欢在玉简上批注留言,比如无情揭露事实真相的、反讽阿谀奉承的、痛骂夸大其实的,应有尽有。有时候看这些批注留言比看正文都有意思,甚至还能看到不少著作人回击留言者的场景,进而演变成一场论道。就见著作人与留言者在玉简上你一言我一语怼的火起,一块儿玉简不够用了就相约下一块儿,一场论道能持续上千年,直到将一方熬死为止。然后活着的一方会留下“惜道短”这种乍一看惋惜、再一品得意、最终化为惺惺相惜的叹息。一想到我要是敢替师父文过饰非便有无数人跳出来骂我,还可能持续几千年,我还可能骂不过,甚至会找上门来揍我,我便有种仙生无望的感觉。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先给自己起个笔名?

    想了半天我决定遵从本心的想法,于是便凑到师父跟前问道:“少爷,咱今天的怎么写?”

    师父刮了两下光洁的下巴沉吟道:“单手捶镜气不喘,悬刀挎弓入深山!”

    得,恶行您是一件不说,露脸倒是真不嫌多。我立马将心神沉入留神笔中,顺着留神笔牵引我便进入了青玉简当中。我宛如进入一个挂满青幔的染坊,密密麻麻的不知挂了有多少条。飘到当先的一条青幔上拿起留神笔便写下:吾师,单手捶镜气不喘,悬刀挎弓入深山!

    落笔:路远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