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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举三得的办法

    苏然喊来赵六郎,让招头看。

    苏然记得,赵六郎水性极好,可是修船补船,却仿佛脑袋里总是少根筋;

    自打上次替人看船那事,苏然就看出张柳对他的嫌弃——他嫌弃的不是赵六郎乱下结论,而是他根本不是修船工匠的材料。

    赵六郎不知何意,任凭招头把自己看地直起鸡皮疙瘩。

    他一身腱子肉,在张柳这也就当个劳力用,教一个会一个,根本不懂变通,实属浪费;

    招头左捏捏右锤锤,最后瞧着张柳道:“看上去木讷些,却有一把子力气,一条水路跑熟了,这辈子倒也就不愁吃喝了。”

    毕竟是自己的表侄儿,而撑船打铁磨豆腐又是天下三苦,张柳不好直接应下,便说要跟赵六郎父母商量后再说。

    下午闲来无事,苏然便喊张任一起去看娇娘。

    娇娘租住在一个小院,里面共有四户人家,吵吵闹闹,不清净也不自在。

    问及苏家赔船之事,娇娘喜上眉头,道:“那管家问过当家主母,爽快就应下了,不过是没有现成的,要等几日。”

    “那没问你是怎么回事?”

    娇娘呵呵笑起来:“哪能不问?我说我那日醉酒睡去,醒来时就见这文书,想起有个小郎托梦。他们问我小郎相貌,我依照你样子说了一番。”

    苏然轻出口气,娇娘果然聪慧,不过张氏如此爽快,也让他十分意外。

    晚间,苏然邀请赵六郎、张任和卢川几个,跑去五间楼要吃顿好的。

    进门,苏然就问一平江口音的书生在哪间。

    依小二说,几人上楼,直奔了他隔壁的房间,点了些许好菜。

    没多久,隔间就热闹起来,苏然耳朵贴在墙上听,直到这些人散去。

    依照苏然偷听,这书生的确要在杭州建船场,还说位置都选好了,虽然在杭州城外,却可依湖建船坞,直通钱塘江,船场规模要比苏家船场大几倍不止!

    这牛皮吹地,让苏然想笑。

    纲船都是人家官船场造,苏家船场几十年没增加规制,可不是赚的钱少,而是市场已经饱和,如今他张口就来要建个更大的,是对杭州船业多有信心呐!

    显然,扯谎。

    然而,这书生跟苏家船场这些工匠却似已经谈妥,几日内,这些人就会陆续从苏家辞工。

    转头,苏然瞧着吃到满嘴流油的赵六郎,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几天后,果然听说苏家船场大批工匠陆续辞工,管家刘翅急地如热锅蚂蚁,招工告示都贴到船场巷来。

    船场巷热闹起来,大伙儿各个看紧自己的徒弟,说是若敢去,就打断双腿。

    赵六郎家不像卢川家那么穷,双亲商量一番后,不同意他去做船工学徒,这边张柳又不愿意继续留用,赵六郎便悬空起来。

    “六郎,你去苏家船场试试,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不用当学徒了。”

    苏然给赵六郎出主意。

    张任也这么说,赵六郎不由地心动,便跑去试了试。

    由于有船要赶工,人手实在太缺,赵六郎当真被留在苏家船场做工。

    赵六郎知不能乱说,依照苏然所言,日日只听不说,没过五日,苏然就听说苏家船场的工匠已经去了三十多,但多是小工,作头不过三人。

    “按说挖墙脚也要挖人才,他挖那么多小工有什么用啊?”

    苏然实在不解,大清早跑去道观门口蹲坑;见有个老道出来,便上前打听,那年轻人果真是个书生,名叫冯子介,是从苏州来这边寻亲未果,借住道观。

    “是个穷书生,小郎若有非分之想,大可不必打他主意。”老道警告苏然。

    又过了会儿,就见冯子介穿戴整齐就出门了,苏然悄悄跟在后面。

    他来到西湖,上了一只画舫,苏然想跟上去一探究竟,被人拦住:“此舫被人包了。”

    偏偏,一阵风吹来,画舫上的纱帘掀开,苏然看到那冯子介对面,推杯换盏的正是自己的一双哥哥,苏云和苏逸。

    自家挖自家墙角?

    难道是趁着苏盈海外出,这俩兄弟要抽空船场,另立门户?

    苏然很快就否定了这答案。

    苏云苏逸平时吃喝玩乐之事,张氏是很纵容,但依他俩的智商和觉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想必是张氏在幕后操纵。

    张氏的目的,也不是另立门户,否则不会只拉拢小工。

    听赵六郎讲,如今船场只是进度慢许多,船模放样、造船这些,都在继续。

    “那管家叫刘翅的,每日急地团团转,真真一点办法没有;而苏家管事的主子,一个都没出现过。”

    主子不急管家急?

    忽然,苏然一切都了然于胸。

    想必这事就是张氏所为。

    她着急这一对儿子进不去船场,又怕苏然死而复生回来继承家业,索性先给船场来看似致命的打击,然后让两儿子出手拯救船场……这样,他俩至少也能有一个进入船场,为继承家业做准备。

    这真是一手好算计,只可惜,遇上他苏然了。

    苏然可不是傻子。

    没过两天,船场就有人给赵六郎吹风,说要带他去新建的船场做工,工钱翻倍!

    赵六郎不敢轻易应下,说回家跟父母商量,当天晚上就跑来问苏然如何是好。

    “当然去啊,有钱拿还不好?也帮我多留意,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要赵六郎继续当自己的耳目,少不了再吃顿好的,赵六郎直呼苏然阔绰,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郎。

    离开苏家船场,跟着大伙儿上两日工后,赵六郎叫苦不迭。

    酒楼隔间,苏然和张任瞧着狼吞虎咽的赵六郎,问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种田!”

    苏然蹙眉,张任大笑:“原本你就是不愿种田,才拜我爹为师的!”

    赵六郎说,离开船场这些人全都被安排去北郊种田,眼下正是晚稻插秧的季节,这些工匠往地里那么一站,一人几拢田,头不抬眼不睁地,见天被大太阳晒着,可比造船辛苦多了。

    苏然记忆里,苏家北郊少有田,且都佃出去了,根本不会像赵六郎形容那般。

    “不过工钱倒是不差,真比从前多两成。”赵六郎喜滋滋道。

    张氏善于算计,自己出钱定然不会替别人种田……那田,兴许是她和两个儿子置下的私产。

    “那雇主如何说的?”

    “他?”赵六郎回忆:“他说人手还不够,先紧着把田种了,再过三日就可以去船场了。”

    三日。

    苏然觉得这不是个随便说说的数字,这应该就是苏盈海回来的日期。

    眼下,苏然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看住这冯子介便是。

    苏盈海回来之前,冯子介必然会自动消失,到时候苏云苏逸就可以直接寻回工匠,说他们被骗了,再将他们带回船场,等待来自老父亲的亲切问候和感谢,以及工匠们的感激涕零。

    这简直一举三得。

    虽然想到这些,可苏然不知如何才能看住冯子介。他总不能日夜蹲守道观门口,先说不可能实现,何况那老道已经注意到苏然,总以为他有什么坏心思。

    愁眉不展之际,娇娘带礼品登门道谢,说是苏家已经把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