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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九 有女曰轻轻

    我预料到了公子府大宴之后镜馆的热闹,却不曾预料到这么热闹。

    可总算是好事儿吧。我这么想着,迎来送往,元妈妈一张脸笑得十分开怀,直到夕阳西下时候,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镜馆求取枝上白的客人后,她说:

    “轻轻,妈妈以前总觉得你不太懂事,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前途无量。”

    “妈妈,我累了。”我知道她的意思,意思是凭我的造酒术能够为自己谋个好出处。

    可她不知道,我自记事开始后看过许多的人世往来和跌宕起伏,知道世间种种都是无常与寻常,男欢女爱与富贵名利都是云烟花月,越是美丽繁华、落幕时候也就越发寥落不堪。

    倒不如、倒不如随风而去。清清静静地走过这人生百年,化作黄土安眠。

    轻轻走去了小院,元妈妈看着她背影,只是想着这么个好苗子,若是将来攀上个高枝儿也是不为过的。正是这时候,身后有人道:

    “元妈妈,我来拜访轻轻。”不是梁公子是谁。

    “呀,是公子来了。”元妈妈看着这位镜馆的常客笑意满面。

    “轻轻在哪里?”梁公子笑意温谦,一如既往。

    “她回后院去了,刚走呢。”元妈妈说道,心中想着若是轻轻能与这个梁公子在一起倒是不错的,看他这品貌言行都是不错的。

    “多谢妈妈。”他是心急的,心急着想看一看她可还好?公子昨日的行为实在让她放心不下。

    于是元妈妈还想多说两句的时候,梁公子已经往后去了。

    正是春末初夏,荼蘼花期已到,黄蕊白瓣儿点点簇拥在一起。

    “轻轻——”良王站在青石桥这一端看着她走远,于是唤道。他想见她。

    轻轻转过身,昨日一身浅碧的绫裙,今日天气微热,便换上一袭茶白的素锦,丝丝暖光,比寻常时候多一分柔和。

    “梁公子。”原来是良王,不是说好后日在空庭相见他怎么今日来了?

    “不欢迎吗?”瞧见她脸上疑惑地神色,开口到。

    “不是。”轻轻摇摇头,“只是我后天就去空庭,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无事,她只好送客了。阿哑在等着她回去吃饭呢。

    “没事儿,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的回答让她好失望,难道两年的朋友无事就不能来吗?

    她敛眉,想了一会儿。漠漠的荼蘼花香气中有些醉人,夕阳真的是晚了。

    “梁公子,不如今日在这里用晚饭吧。”那么多的菜,她和阿哑两个人吃也不完,良王是朋友,不如一起。

    “好。”这才走上青石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真正的后院中,以前多不过是在花厅和前院罢了。

    “那就请吧。”轻轻伸手示意到,等待他上前来。

    “轻轻,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镜馆的后院。”他走上前,感叹似的说道。

    “哪里。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一会儿也不知道阿哑在做什么?

    花园的小亭里就是用餐的地方了。两人一前一后隔得不远不近,待到了时候,轻轻停住脚。

    “公子,你不介意三人一起用饭吧。”他应该不介意的,只是阿哑就不一定了。

    “不会。”良王笑笑,态度十分明朗。

    “阿哑——”于是进了小亭,身后的良王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他今天倒是能看到这个阿哑是个什么人物了。

    “阿哑,我跟你说喔——”她走到亭子边上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说话,“今天来了很多人买酒,还有还有、梁公子来了,你可以叫他哥哥的。”

    良王听见她这般语气,在心中浪花翻搅起来。

    轻轻,最喜攒花扑蝶事、闲散洒脱的轻轻,对着另一个人如此亲呢。

    轻轻,他日复一日上心的女子,从容潇洒、无牵无挂,却对另一个人如此牵挂。

    他终于遇上了让他不能风轻云淡的人。

    “梁公子吗?”那少年一身黛蓝缎袍,身姿挺拔峭立。

    “我是阿哑。”他转身过来,面目上带了温和的笑意。

    良王思索着未来得及看人,此时闻得声音,猛然抬起,脸色惊变煞白。

    “是你——”良王呆住在原地,心中顿觉有个地方发寒发凉,然而更有个地方传来碎裂的声音。

    “是我。”西楼应走到轻轻身旁,拉住她的手,笑问到,“梁公子怎么也来了?”

    轻轻听着他们两人的话才知道两人间是认识的,“原来你们认识。”她心里很困惑,这种困惑十分让人不安,良王、阿哑,这两个人怎么会有关系?

    “是的,梁公子为人温和,我以前与他见过。”是见过,不过是他来见他。

    “原来是这样。”轻轻心中稍微安稳,“梁公子,你怎么还在原地?再晚些饭菜就凉了。”有些事情可以容后再问,也可以后面再查。

    “不了轻轻,我突然想起空庭里还有些事情,我要去看一看。”他的心如浸在凉水里,整个都是麻木疼痛的,偏偏理智是如此清醒地提醒他要做些什么。

    可要做什么呢?面对西楼公子,他能做什么而轻轻,又真的是那个他所认知的轻轻吗?

    “慢走不送。”轻轻还来不及挽留,西楼应已经开口,理所当然、风轻云淡。

    “阿哑!”她打断他,然而良王已经走远,背影寥落,不知她为何如此觉着。

    “你说过陪我吃饭的。”还竟敢带男人回来!西楼应心中不满,说话语气都不淡然了。

    “阿哑!”轻轻十分无奈,“梁公子是我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再说以后等她离开后,良王也算能做阿哑的助力,今日若是得罪了并不好。

    “我没怎样啊,他不是有事吗?”西楼应抱怨道。

    “哎呀,”轻轻没了办法,“这么大的人怎么不懂事呢?”她嗔怪地抬眼看他,“还不去吃饭,都快凉了。”良王那里只好后面在做补偿了。

    阿哑啊阿哑,她在心里摇了摇头,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然而西楼应只是拉着她坐下,心里盘算着良王出现会带来什么风波,他必得一一着手控制抹杀。而现在,身边有她陪着用膳,旁的都不去想。

    原来发现,一顿膳食也能如此喜悦宁静,他已经分辨不清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自己,但无论论如何,身旁已经不能没有她。

    “你啊,还是孩子心性。”轻轻夹给他一箸玉白的鱼肉,“慢点吃。”

    西楼应只是拨弄开鱼肉放进自己嘴里。

    “我要罚你。”轻轻说道,真是的,礼节总是很重要的。

    “今晚你不能和我一起睡,自己睡东厢。”她继续说话。

    “不行。”西楼应果断开口,“他就那么重要?”

    她被呛住,低着头咳嗽,西楼应伸出手轻拍她的背部。

    等她抬头起来,满面通红。

    “阿哑,你总是要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你要自己经营自己的生活。梁公子是姐姐的朋友,我希望他也能成为你的朋友。”她有些狼狈不堪,却是淡然的。

    “你不在我身边吗?”西楼应问她,心中有个地方不可抑止的发作起来熟悉而陌生得疼痛和惊悸来。

    “傻瓜。”她笑他,“我们吃饭吧。”有些东西不可说,真的不可说。

    一切似乎如常,然而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镜馆的名声被一场公子府大宴一下子传开来。于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常,镜馆里的侍从们都忙碌起来,然而面上是喜悦的,元妈妈更是高兴,一张脸如同绽开的菊花,十分灿烂。

    不论是商贾还是权贵,纷纷来镜馆求取美酒。

    轻轻白日忙于应付,晚上还要做账,于是睡觉十分沉,日日还要教阿哑酿酒,这样的忙碌让她没有时间攒花扑蝶了。

    然而与此同时,凤陵城外的轻云山轻云观里,将迎来一个新的有缘人。轻云山上的云烟如梦如幻,将世间种种羁绊隔离,然而终究是斩不断的。

    方外,也只是人间的方外,世俗的超脱。

    空庭

    良王捏紧的拳头松开又捏紧,面色沉沉如水。

    然而止这空庭之中的朱槿开开落落次第翩然,同他一起静默。

    我可是错过了?他问自己,那年她十五岁,他决定走近。慢慢相处慢慢深交,看她聪慧淡然,看她文采惊人,看她日复一日妙曼化成了女子,看她举杯眉眼带笑。

    于是渐渐的,有些东西如同发酵一样改变着。

    轻轻,我原本是想着就这样相处下去,等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我就向你提亲。

    轻轻,我喜爱你,却不只是喜爱你了。

    轻轻,可你是那个轻轻吗?为什么和他有如此亲近的关联?

    轻轻,我该怎么做?是放弃还是继续亦或是就此与你疏离?

    轻轻,你可知我生来至此鲜少能在人前显出真性情,你是第一个让我感知到全心喜乐的女人。

    轻轻、轻轻

    四月底,五月初,牡丹花盛放,海棠花已经化泥。

    良王的心事如石投深湖,泛开一阵一阵的波澜,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谦和隐忍的良王,终于时候遇上了让他不能再温和的人。

    藏梨轻轻,十七岁,扫榻待客。

    藏梨轻轻,今年十七岁,五月生辰,生辰夜,扫榻待客。

    藏梨轻轻,最喜攒花扑蝶事,酿酒有数。

    藏梨轻轻,娇美玲珑,不可方物。

    藏梨有女曰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