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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里应外合

    叶白衣和秦陵昺一夜未眠,而是一直在军营里面兜兜转转。面对着军队里面苦寒的大环境,二人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下已经习惯,而且很享受和这些纯粹的士卒在一起。

    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操练,一起睡觉。

    吃饭时狼吞虎咽,犹如一条条饿了几辈子的饿狼;操练时,大家严肃异常,除了关于“喝”、“哈”口号外,只能听到轰轰的挥拳之声。平时的时候,大家亲如兄弟,说一说彼此家乡的风俗、美食以及自己的妻子儿女热炕头。

    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里面,没有一点行军打仗的苦闷,而是对于故乡的怀念而产生的幸福。

    叶白衣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亲如兄弟,齐心协力。

    这样一群糙汉子,为国为民之心,却比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还要强烈得多。

    转眼天就黎明了。

    童玉岫召集全军,然后分兵,两路兵分别以童玉岫和叶白衣为主帅。

    童玉岫带领三千铁骑出发前,孜孜教导叶白衣该如何用兵,叶白衣点头称是,然后彼此分手。

    童玉岫于正面挑战东南隘口的耶律兄弟和他们的两万步跋子大军,而叶白衣则是带领两千铁骑翻山越岭,准备突袭追击童玉岫部队的耶律大军背后,与许敬宗部汇合,然后合围于阗大军。

    看着被昨夜寒冰冻得犹如钢板的大纛旗,叶白衣带上头盔,提着一杆长枪,骑上了自己的黄骠马。

    他高声道:“全军翻越乌拉山设伏,与许将军汇合之后,合围于阗大军与碛口。”

    诺!

    全军严肃整齐地回答着这位江宁王殿下。

    叶白衣拍马向前,其他参将校尉全部跟了上去。慕容兰舟看着战甲狰狞的叶白衣,心里一万个佩服加向往,他准备拍马跟上叶白衣的马匹,准备跟他并肩同行,却被他身后的秦陵昺一把拉住,然后说:“咱们还是在后面为殿下压阵吧!”

    慕容兰舟郁闷地反问:“为什么?大丈夫临阵退缩,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秦陵昺笑了笑,说:“你看你,小小年纪,身体既不高大,又不魁梧,找一套适合你的甲胄都没有。没有甲胄你冲在最前面,那和拍马前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慕容兰舟心里突然被秦陵昺唬住了,但是他依然强装镇定地说:“我又不怕死。”

    秦陵昺道:“那你不想找你阿爹阿娘了吗?待会儿遇到许敬宗便可以当面询问,谅那家伙不敢不给殿下这个面子,但要是你死了,怎么去问你阿爹阿娘的下落?”

    慕容兰舟本来有一种骑虎难下的苦恼,却不想秦陵昺台阶都给他找好了。他假装正义凛然地说:“人生于天地之间,当以忠孝为本,为了父母,我也只好委曲求全了。”

    这样拙劣的表演自然瞒不过秦陵昺,他笑了笑,心想这小子鬼心眼还挺多的。

    但是他也不去戳穿慕容兰舟的鬼把戏,二人便跟在大军的最后面,紧紧地跟着,既没有危险,也不怕被甩下。

    童玉岫骑着雪白的战马走在那辆拉着大纛旗和两面人高的鼍鼓,渐渐逼进了东南隘口。还有五里地的时候,童玉岫便命令击鼓兵使出浑身的劲儿卖力地击打着那两面战鼓。

    随着那两面战鼓鼓面剧烈地颤动着的,是如同怒雷在雷神的战车上咆哮,无数电闪雷鸣以这两战车为中心,风驰电掣向四周爆射。

    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有两个,一个是故意告诉于阗的领兵大将耶律阮和耶律沅兄弟,大秦帝国的铁骑来了。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提升全军士气,虽然他们只有区区三千人马,但是战鼓一响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全然没有一点惧怕的神情。

    东南隘口是位于两座山峰之间,于阗大军在山峰之间修筑了一个山寨,即可以防御山谷里面的冲击,又可以防御山谷外的猛攻。

    看着坚实的城防,童玉岫心中嘀咕道:“没想到啊!这耶律兄弟还颇通兵法,守住了这易守难攻的地方。”

    不一会儿,大秦三千铁骑便在东南隘口的山寨前摆开了阵势,全军高举着长槊喝骂,问候了于阗国王高澄的十八代祖宗,又极尽侮辱之词谩骂于阗国都是下贱的龟儿子、王八蛋,如同猪猡一样的愚不可及。

    如此诋毁,就是耳聋嘴哑之人只怕也火冒三丈,耶律兄弟也是气急败坏,便派了于阗步兵指挥使那摩羯出城应战。

    那摩羯身形高大,有九尺高,体重没有两百来斤只怕是没有人信。他身穿牛皮铠甲,手里狂舞着五十来斤重的梨花开山斧,如同一头灰黑的棕熊猛烈地向童玉岫狂奔而来。

    那摩羯口中哇呀哇呀地叫着,却不知道叫些什么,到了跟前,他一把勒住疾风般狂奔的战马,单手举着巨斧,巨熊般站立在马登上喝问:“我乃于阗步兵指挥使、安南将军那摩羯,来将通名,本将军斧下不斩无名。”

    童玉岫冷笑,不斩无名?可笑,自己这杆银龙枪,不管是有名还是无名,都通通杀掉。他道:“你不是本将一合之敌,滚回去吧!”

    那摩羯暴怒起来,然后挥舞着巨斧,拍马向童玉岫杀了过来。

    战马在疾风里翻飞着蹄子,看不到什么时候点在地上的又翻飞了去。

    童玉岫一振白袍,然后夹了一下战马腹部,战马本能地向敌人冲击过去,这种单打独斗,童玉岫早已经驾轻就熟了,这一生他单挑的敌人不下于五百个了,但是能从他长枪下逃得性命的,几乎没有。

    二人距离不过是一枪的距离之时,那摩羯立马挥舞着巨斧,向童玉岫当头劈了下来。

    那摩羯心中冷冷发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如何能在本将一斧之下侥幸活命,即使你枪术了得,挡住了斧子,但是那可毙死牛马的力气足以震得你七窍流血而死。”

    童玉岫白色的披风在猎猎寒风之中滚动,如同翻涌的江水那样。他将银龙枪狂舞着,抡成了一个圆形。那摩羯看得目瞪口呆,但是童玉岫已经一枪挑偏了他重达千斤的巨斧,然后迅捷如猎豹一样快速勒住奔马,斜手调转枪头。

    说时迟,那时快,童玉岫银龙枪如同一条灵活多变的银蛇猛烈地旋转着,然后突进了那摩羯的背心。

    那摩羯双面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口里吐出来一口鲜红恶臭的血液。

    “怎么可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不但神力,而且身手敏捷矫健,只是一个回合,便一枪从背后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童玉岫面无表情地一挥长枪,便把那摩羯挑下了马,于他而言,一枪毙命,就是常理。

    于阗和大秦的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转瞬即逝的神来一笔,随后是于阗士兵跺脚的惋惜和大秦士兵备受鼓舞的欢呼。

    童玉岫心中平静如水,这样的情景他早已经麻木了。他的战马在那摩羯的尸体旁走来走去,童玉岫提着血淋淋的长枪嘲讽道:“于阗真是人才辈出啊!哪一个不怕死的,下来与老夫决一雌雄。”

    城头上的耶律阮猛地一拍城墙,怒气冲冲地道:“骁骑校尉施将军,可敢迎战这老匹夫?”

    骁骑校尉施信提着宝雕弓和长剑道:“武力只怕不及这老匹夫,但是末将一箭射杀这老杂毛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施将军出了山寨之后,不用与这匹夫说话,直接挽弓搭箭,射杀了即可。”耶律阮说道。

    虽然在山寨上可以开弓向秦军放箭,但是秦军早已经想到此一招,所以他们距离山寨比较远,所以于阗大军通用的木弓自然射不着他们。

    施信拍马而出,一手从背后抽出自己背着的弓箭,然后不由分说,张弓搭箭,瞄准了童玉岫这个骁勇善战的老将军。

    童玉岫目光冷凝,心思缜密,历经几十年沙场纷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他没有经历过?所以在施信一言不发,只是专注于抽出雕弓搭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鼠辈想要趁自己不备射杀自己了。

    咻!

    一只羽箭刺破长空,像一只裸露着利齿的猎豹,向童玉岫的胸口爆射过来。

    “将军!”各路参将立刻惊慌地提醒童玉岫。

    童玉岫四平八稳地骑在马背上,他何须提醒?这些参将大惊小怪的,他们还不清楚敌人的动机的时候,他已经洞悉了一切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童玉岫侧过头,右手如虎爪一样探出,五指一合,死死拿捏住了施信射过来的羽箭。旋即,他左手提着刚刚洞穿了那摩羯的长枪,向看呆了的施信一掷而去。

    施信确实看呆了童玉岫空手拿羽箭的神技,不仅是施信,就是主帅耶律阮也看得冷汗淋漓。

    “这老匹夫究竟是什么人?”耶律阮不禁有些后怕,空手拿羽箭这样的武功,只怕于阗军中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在他们吃惊童玉岫大展神技的时候,童玉岫抛掷出去的长枪借着无上的力道,再次洞穿了施信的胸口,施信也是被长枪的惯性拽下马来,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死了。

    童玉岫冷冷道:“不敢正面单打独斗,却背地里暗放冷箭,死有余辜。”

    他拍马小跑到施信尸体旁,拔出来了已经痛饮两个敌酋鲜血的长枪,威风凛凛地高声道:“于阗的小儿们,还有哪个不怕死的,通通出来,我童玉岫一一接下了。”

    沙场之上顿时鸦雀无声,片刻之后,耶律阮脑海空白了一下,然后里面突然有个声音说道:“记住,西辽的死敌童玉岫。”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耶律阮一副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呢喃:“不可能!童玉岫不应该二十年前就死了吗?”

    但是如此登峰造极的武艺,出了天盛城的紫衣侯李愬之外,就只有那个白袍名将童玉岫有可能空手拿羽箭了。

    耶律阮目光涣散,终于看到了这三千铁骑那高耸着的大纛上那个“童”字。他终于确定,此人便是灭了故国西辽的大仇人童玉岫。

    对于国仇家恨的愤怒,彻底战胜了耶律阮内心的理智,他血红的眼睛落在了白袍身上:“国仇家恨,还讲什么单打独斗?”

    ……

    此刻,叶白衣已经率领着两千铁骑从下河床出发,然后沿着缓坡向东南隘口的背面山岭进军。

    小河床是山谷里的溪流汇聚成的河流,现在深秋了,河水下落,河床就裸露了出来。

    细小的石块密布在河床上,实在是难以行军。不过叶白衣不以为然,这点小苦头都吃不了,还怎么领军打仗呢?

    小河床一路颠簸,全军的屁股可就遭殃了,大多数都磨掉了一层皮,但是他们不吭声,只有慕容兰舟一边走一边骂娘。

    河床低洼的水里面时不时的蚂蝗附着在马蹄上吸食着马匹的血液,所以过了小河床,全军不得不停下来用火烤那些死死吸着马蹄不肯松口的蚂蝗,然后继续上路。

    翻山越岭之后,大军终于来到了东南隘口的背后,他们已经可以看见正在交战的童玉岫和于阗国大将。

    叶白衣亲眼目睹着童玉岫斩杀了于阗两员大将,然后就见到于阗盘踞的山寨里迅速集结了全军,只留下三百校刀手守山寨,其余两万余人列队随着耶律兄弟二人杀了出去。

    童玉岫率领三千铁骑冲杀了一番,然后迅速调转马头就跑,耶律兄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里肯放弃这斩杀童玉岫这个死敌的机会?

    他们不管不顾地率领着两万多步跋子紧追不舍地跟着童玉岫。

    叶白衣对一个参将道:“朝天空放火焰。”

    火焰是他们与许敬宗约定的信号,落凤城的大军只要看到火焰,就立刻全军向东南隘口杀来,夺取了于阗的山寨之后,叶白衣和许敬宗率军分兵呈扇形合围于阗大军。

    咻!

    一只赤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一直飞出去一百来丈,然后爆裂开来。

    叶白衣上了黄骠马,提着长枪道:“于阗大军已经出了山寨,现在只有两百校刀手看守山寨,全军冲杀山寨,夺下山寨,准备和许敬宗部汇合。”

    “诺!”

    那些士气高涨的士卒人人兴高采烈地应和道,然后叶白衣对秦陵昺和慕容兰舟道:“你们后面徐徐跟来,只消片刻,我们便可以拿下山寨。”

    秦陵昺点点头道:“殿下小心些,刀剑可没有长眼睛。”

    叶白衣点点头,看着慕容兰舟痴痴呆呆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好笑。刚刚慕容兰舟看着山脚处童玉岫连斩两将,惊愕得还没有反应过来。

    叶白衣率领着两千铁骑,呼喝地向山寨杀去。气势汹汹的铁骑的凶厉呼喊之下,于阗山寨里面的两百校刀手一个个面面相觑,如同无头苍蝇那样不知道怎么办。

    “糟糕!大家快把寨门关上,他们人不多,等待两位将军杀回来咱们就有救了。”

    这两百校刀手的卫队长高声道,在他的呼喊之下,那些无头苍蝇终于镇静下来,准备关闭后面的山寨大门。

    叶白衣心想,要是他们关闭了山寨大门,就会延缓他们攻占山寨的时间,要是耶律兄弟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全套,那他们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关闭了山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