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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黑将军拓跋雄

    那将军不答,沉吟道:“你且说说是怎样猜的。”

    重扬道:“大唐兵马大元帅是谁,你们都知道吧?”

    姥姥道:“王戬。此人兵法精熟,稳重老练,但锐意不足、胆气欠缺,不足为虑。”

    重扬道:“王元帅是现任大帅,我指在他之前的是谁。”

    姥姥道:“王戬之前是颜爽。颜帅从军之初不过是帐下小卒,跟随唐先皇帝李传嗣起兵反晋,开疆拓土,从小卒积功升至兵马大元帅,兵书一概不知,但善用奇兵,掌兵之后未逢败绩。如颜帅在世,谅耶律洋不敢轻言称帝。”

    “他是我的恩师。”

    师父得敌人盛赞,重扬引以为傲,但听西夏斥候对朝中将领的身家背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又不由暗暗心惊。

    姥姥道:“恭喜殿下有位好师父。但这跟你猜出我家主公来历,有何关系?”

    重扬笑道:“我恩师的孙子名叫颜无忌,如今是禁军统领。我们一起还有个好兄弟名叫秋水长天,官居天狼卫中郎将。我得恩师教诲,又时时跟这两兄弟嬉闹玩耍,耳濡目染,朝中称得上将军的人,我十有八九是知道的,可没有拓跋将军这号人物。再加上,你们不觉得这神庙里味道很重么?”

    将军皱眉道:“有什么味道,我怎么没有闻见?”

    姥姥却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如此……”他见将军一脸疑惑,忙道:“将军一直待在庙里,并不觉得,四殿下突然从外面进来,自然能闻见,能闻见一股羊肉的膻味。”

    重扬哈哈笑道:“中原人虽也吃羊,但很少能把一间屋子吃出这么大味道的。中原以西以北的戈壁草原,才是以羊为主要肉食的地方。北边现为西陀国领地,中间隔着幽云十六州,西陀人轻易过不来;西边的西夏与我大唐接壤,所以我猜测,你们极有可能是西夏人。”

    姥姥道:“然后呢?”

    重扬道:“尊驾‘祖孙’二人将我从长安掳来,一路有暗哨接应,显示你们人数众多而又组织严密,若非江湖帮派便是朝廷官府,及至你们称呼首领为将军,那基本就排除江湖帮派了。如此一来,大致已经可以判断你们来自西夏朝廷,而风闻西夏国中现皇权旁落,武威将军拓跋雄权倾朝野,是以我便这么胡乱猜上一猜。”

    “精彩,厉害。”座上将军鼓掌道:“四殿下体察入微,心思缜密,小将佩服之至。”

    姥姥捋掌笑道:“说到心思缜密,我不妨再透露一点。西夏有一个部族分支,视猪肉为不洁之物,食之将堕蒸笼地狱,族人只以牛羊为食。咱家将军所部刚好便是这支分支,所以羊味是重了一些,让你一嗅便生了疑心。不过你就算再聪明,现在也是我家将军的阶下囚。”

    “你若不偷施暗袭,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手吧!”

    重扬顶了一句,又转向将军道:“又言武威将军面黑心狠,喜着黑袍,被人称作黑将军,我便更加将你对号入座了。西夏向大唐称臣,接受我父皇册封,说起来是我大唐藩属之国,将军见了本王非但不加礼遇,还纵容属下对本王绳捆索绑,是何道理?”

    他本来为人随和,极少以皇子自居,跟人说话往往以“在下”自称,或者直呼为“我”,但他确是皇帝亲封的康王,此刻与拓跋雄论理,便自称本王了。

    拓跋雄呵呵笑道:“我西夏疆土辽阔,戈壁滩上的儿郎们弯刀骏马,来去如风,一个人抵得过你中原十个人。若非皇上软弱贪财,贪图新唐每年的一些钱财赏赐,岂肯向中原皇室称臣。你见过凶猛的野狼,向羊群俯首的吗?天教我拓跋雄适此风云际会的年月,这种乾坤倒置的情况自当有所改变。”

    重扬惊道:“你想造反?”

    拓跋雄敢如此对他,来意之不善已可见一斑,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要将西夏与大唐的藩属关系改变,亦禁不住心惊。

    拓跋雄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西夏向大唐称臣,不过是贪图一点好处罢了,有多天真的人,才会当真认为西夏是新唐的藩属?两国之交在于利,我即便向唐用兵,也说不上造反。”

    重扬怒笑道:“你这般打算,李元兆知道么?”

    李元兆乃当今西夏皇帝,西夏皇室是党项族人,这个李姓,说起来也是前朝中原皇帝所赐。

    拓跋雄笑道:“我皇龙体欠佳,又醉心花鸟书画之属,寻常琐事俗务,都教给小将处置。小将意欲替他扩充疆土,夺回真正的九五之尊的荣光,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听到这里,李重扬心里连叫苦也。

    倒不是担心拓跋雄侵吞大唐疆土——两国相交,暗地里角力是常事,不见得立刻就会开兵见仗,但拓跋雄这般毫无忌惮地把心头打算说给自己听,一点不怕走漏风声对己不利,只怕已没打算放自己回去。

    果然,只听拓跋雄自顾自说道:“中原朝廷武功不如,但地方富庶,国力倒也不可小觑。本将军正愁难以作为,天玑姥姥将四殿下送了前来,那自是奇货可居!姥姥,你此趟立下大功,待回到兴庆府,你与山魈儿皆有重赏。”

    姥姥与山魈儿大喜,各自拜倒称谢。

    “不过,”拓跋雄笑道:“四皇子终是大唐的亲王,你们这般绳捆索绑的,无礼事小,若是伤了血脉,捆伤捆残,可如何是好?无论用他来向新唐换城换地,还是杀之扬威祭旗,一个四肢健全的皇子,总比断手断脚的残废皇子强。这千娇百媚的东倭姑娘虽不知底细,但能在幽云王府中呼风唤雨,那也必非等闲人物,人家娇滴滴的大美人,更加要怜香惜玉。这样,咱们不是有几套精铁打制的镣铐么,给这二位换上吧。”

    那陈统领答应一声,果然去取了两副铁链镣铐来,姥姥与山魈儿相帮着将重扬二人松了绑,又将镣铐戴上。

    二人被缚已久,气血不通,手脚早已麻木不堪,换上铁链之后,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二人力气已复,挣扎站起,但觉镣铐沉重,举手投足间哗哗乱响,简直不方便之极。

    陈统领请问将掳来的三人如何处置,拓跋雄道:“今日天时已晚,且押下去守着,待明日再作计较。这些人的来历,你方才也都听到了,若有任何闪失,你便自己抹了脖子吧。”

    又对左右众人道:“都各自散了,歇着去吧。”

    座下众人皆躬身领命,拓跋雄忽想起一事,又道:“山魈儿,你这趟辛苦了。本将军知道你好这口,这丫头看着也还顺眼,你这便拿去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