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天然居
也不知是不得进食的时间太长，还是忧心太过，这一天李重扬居然不再感觉到饥饿，反而一身轻松，若非有手铐脚链缚着，直如要乘风飞去。
重扬知道这不是好兆头，这是身体已经饿出了幻觉。
夕阳西下时，姥姥又来了，这次手里提了一个食盒。他一言不发，直走到重扬躺倒的草席跟前，盘膝坐下，这才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
一盘小炒肉丝、一尾西湖醋鱼、一碟风鸡、还有一碗清炒的素菜，甚至还有一壶温好的美酒，重扬一闻味道，便知是上好的女儿红。
姥姥将这几样美食一一排在草席上，又在酒杯里倒满了酒，也放在重扬面前，这才开口说道：“殿下既吃不惯西北粗砺的食物，便请看看这几样江南小菜，可合殿下胃口？如还能入法眼，便请坐起来喝一杯。”
重扬哼了一声，道：“你不打我踢我了么？”
姥姥恭声道：“早上那是在下错了，殿下便是再将眼前这些美食全部扔在姥姥脸上，姥姥也不敢有一根指头加于殿下千金之体。”
重扬无聊了一整天，乐得有人跟他说话，坐起来看了看草席上一字排开的美食，又嗅了一嗅，奇道：“咦，这几样不是长安城里天然居酒楼的招牌菜么？你在这里怎么弄到的？”
心想按来时的路程估算，从长安一来一去，脚程快的马匹也得两个时辰，姥姥为让自己吃得下饭，也算有心，那么远专程去长安买了来。
他拿起筷子，在醋鱼身上挑了挑，道：“鱼要吃得新鲜，热过一次的鱼，出自手艺再好的大厨也非腥不可，吃不得。”将筷子一掷老远。
姥姥不动声色，起身将两支筷子一一拾起，整整齐齐排在重扬面前，又在重扬对面盘膝坐下，淡淡地说道：“殿下放心，姥姥怎敢用冷饭冷菜打发殿下？这几道菜都是新做的。这条鱼前一刻还在水里活蹦乱跳，它绝想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有幸称为殿下的盘中美食。”
重扬奇道：“难道我竟看走了眼，这竟不是天然居的大师傅做的菜？想不到西夏军中，还有会做江南菜的厨子。”
姥姥道：“殿下怎会看错，这道醋鱼，真正出自天然居张大师傅手笔，如假包换。”
重扬道：“你便是到长安城中天然居点了这道菜，待他做出来再快马加鞭赶回，这鱼也非冷不可，如何能做到这么色香味俱全？”忽然间心有所悟：“啊，你说这鱼前一刻还是活的，莫非……”
姥姥点头道：“殿下猜得不错，就是怕殿下嫌菜不新鲜，这几样菜便是张大师傅在这河滩上支起锅子，专门为殿下现做的。”
重扬吃惊地道：“姥姥说笑的吧？便是你把张大师傅请到这里来，没有天然居整套的佐味调料、锅子灶具，他即使勉强做出了这道鱼，那也是形似而神不似，味道差得远，不吃也罢。”
姥姥道：“殿下既然有此疑问，不妨动筷一试，便知味道差是不差。”
重扬打定主意是不吃，摇头道：“明知不行，为何要试。”
姥姥淡淡地道：“为了殿下开口吃饭，主公特意命我将天然居整座厨房都从长安城里搬了来，这才有了这么一尾货真价实的西湖醋鱼。殿下若再不食，岂不辜负了将军美意？”
重扬大吃一惊，短短大半天时间，拓跋雄竟然使人将天然居整座厨房从长安城搬到了这里！
当然，他们不可能将房子搬了来，但姥姥既这样说，定是将锅碗灶具、红案白案一应人等，都弄到这荒野河滩上来了。
而如天璇书生所说，此刻长安为查找自己下落，风声正紧，在这种情况下能短时间干成这件事，这帮西夏人之能，着实不可小觑！
重扬心里吃惊，随口说道：“你吹牛的吧。就算天然居的老板肯，张大师傅和厨房里的师傅厨工们家小都在长安，谁肯跟你来这野地里干活。”
姥姥道：“开始自然是不肯，姥姥让朋友出面劝了劝，便都肯了。”
重扬道：“你什么朋友这么大面子，能劝得个个都肯？”
姥姥淡淡地道：“跟姥姥一起去的还有山魈儿，还有山魈儿带的几名武士。山魈儿的口才很好，只说了三句话，张师傅就同意要来。”
重扬心知不是这么简单，道：“那小妖怪，口才还很好哪？”
“是啊，”姥姥道：“他第一句话，问张大师傅来不来。张大师傅说不来，他手起一刀，就把厨房领班的头儿杀了。又问第二句，来不来。张大师傅张大了嘴，回答得稍微晚了一些，山魈儿又一刀，把站在下首的墩子匠杀了一个。他再问第三句，来不来？张大师傅和余下的人马上就都答应要来了，群情踊跃，实在通情达理得很。”
李重扬大怒，双手猛一扒拉，将这一干碗碟稀里哗啦都拂到一边，汁水横流，骂道：“狗贼！畜生！”
姥姥面无表情，道：“我家将军为了殿下能好好吃口饭，不惜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把天然居整个厨房都搬了来，殿下就是这么回报将军的好意的么？”
重扬定了定心神，也淡淡地道：“本王吃惯了宫里的珍馐美馔，这些小菜在尔等眼里或许是好东西，在本王看来却如同猪食，吃了没的污了我的嘴！黑将军的所谓好意，在本王眼里一钱不值。”
姥姥瞪着重扬，眼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定要姥姥动粗，你可就没了皇子的体面。”
重扬哈哈大笑：“笑话。你一介藩属小国的喽啰，偷施暗算把你家小爷掳掠到此，何时顾及过天朝皇子的体面！”
“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来人！”
姥姥面目狰狞，一招手，石窟外涌进四名武士，顿时将本就逼仄的石窟挤得满满的。
姥姥喝道：“拿两个人将他按住了，另外两人给我灌！把地上的饭菜，都给我灌到他肚子里去！”
李重扬大怒，喝道：“你们怎敢如此待我……”
重扬知道这不是好兆头，这是身体已经饿出了幻觉。
夕阳西下时，姥姥又来了，这次手里提了一个食盒。他一言不发，直走到重扬躺倒的草席跟前，盘膝坐下，这才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
一盘小炒肉丝、一尾西湖醋鱼、一碟风鸡、还有一碗清炒的素菜，甚至还有一壶温好的美酒，重扬一闻味道，便知是上好的女儿红。
姥姥将这几样美食一一排在草席上，又在酒杯里倒满了酒，也放在重扬面前，这才开口说道：“殿下既吃不惯西北粗砺的食物，便请看看这几样江南小菜，可合殿下胃口？如还能入法眼，便请坐起来喝一杯。”
重扬哼了一声，道：“你不打我踢我了么？”
姥姥恭声道：“早上那是在下错了，殿下便是再将眼前这些美食全部扔在姥姥脸上，姥姥也不敢有一根指头加于殿下千金之体。”
重扬无聊了一整天，乐得有人跟他说话，坐起来看了看草席上一字排开的美食，又嗅了一嗅，奇道：“咦，这几样不是长安城里天然居酒楼的招牌菜么？你在这里怎么弄到的？”
心想按来时的路程估算，从长安一来一去，脚程快的马匹也得两个时辰，姥姥为让自己吃得下饭，也算有心，那么远专程去长安买了来。
他拿起筷子，在醋鱼身上挑了挑，道：“鱼要吃得新鲜，热过一次的鱼，出自手艺再好的大厨也非腥不可，吃不得。”将筷子一掷老远。
姥姥不动声色，起身将两支筷子一一拾起，整整齐齐排在重扬面前，又在重扬对面盘膝坐下，淡淡地说道：“殿下放心，姥姥怎敢用冷饭冷菜打发殿下？这几道菜都是新做的。这条鱼前一刻还在水里活蹦乱跳，它绝想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有幸称为殿下的盘中美食。”
重扬奇道：“难道我竟看走了眼，这竟不是天然居的大师傅做的菜？想不到西夏军中，还有会做江南菜的厨子。”
姥姥道：“殿下怎会看错，这道醋鱼，真正出自天然居张大师傅手笔，如假包换。”
重扬道：“你便是到长安城中天然居点了这道菜，待他做出来再快马加鞭赶回，这鱼也非冷不可，如何能做到这么色香味俱全？”忽然间心有所悟：“啊，你说这鱼前一刻还是活的，莫非……”
姥姥点头道：“殿下猜得不错，就是怕殿下嫌菜不新鲜，这几样菜便是张大师傅在这河滩上支起锅子，专门为殿下现做的。”
重扬吃惊地道：“姥姥说笑的吧？便是你把张大师傅请到这里来，没有天然居整套的佐味调料、锅子灶具，他即使勉强做出了这道鱼，那也是形似而神不似，味道差得远，不吃也罢。”
姥姥道：“殿下既然有此疑问，不妨动筷一试，便知味道差是不差。”
重扬打定主意是不吃，摇头道：“明知不行，为何要试。”
姥姥淡淡地道：“为了殿下开口吃饭，主公特意命我将天然居整座厨房都从长安城里搬了来，这才有了这么一尾货真价实的西湖醋鱼。殿下若再不食，岂不辜负了将军美意？”
重扬大吃一惊，短短大半天时间，拓跋雄竟然使人将天然居整座厨房从长安城搬到了这里！
当然，他们不可能将房子搬了来，但姥姥既这样说，定是将锅碗灶具、红案白案一应人等，都弄到这荒野河滩上来了。
而如天璇书生所说，此刻长安为查找自己下落，风声正紧，在这种情况下能短时间干成这件事，这帮西夏人之能，着实不可小觑！
重扬心里吃惊，随口说道：“你吹牛的吧。就算天然居的老板肯，张大师傅和厨房里的师傅厨工们家小都在长安，谁肯跟你来这野地里干活。”
姥姥道：“开始自然是不肯，姥姥让朋友出面劝了劝，便都肯了。”
重扬道：“你什么朋友这么大面子，能劝得个个都肯？”
姥姥淡淡地道：“跟姥姥一起去的还有山魈儿，还有山魈儿带的几名武士。山魈儿的口才很好，只说了三句话，张师傅就同意要来。”
重扬心知不是这么简单，道：“那小妖怪，口才还很好哪？”
“是啊，”姥姥道：“他第一句话，问张大师傅来不来。张大师傅说不来，他手起一刀，就把厨房领班的头儿杀了。又问第二句，来不来。张大师傅张大了嘴，回答得稍微晚了一些，山魈儿又一刀，把站在下首的墩子匠杀了一个。他再问第三句，来不来？张大师傅和余下的人马上就都答应要来了，群情踊跃，实在通情达理得很。”
李重扬大怒，双手猛一扒拉，将这一干碗碟稀里哗啦都拂到一边，汁水横流，骂道：“狗贼！畜生！”
姥姥面无表情，道：“我家将军为了殿下能好好吃口饭，不惜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把天然居整个厨房都搬了来，殿下就是这么回报将军的好意的么？”
重扬定了定心神，也淡淡地道：“本王吃惯了宫里的珍馐美馔，这些小菜在尔等眼里或许是好东西，在本王看来却如同猪食，吃了没的污了我的嘴！黑将军的所谓好意，在本王眼里一钱不值。”
姥姥瞪着重扬，眼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定要姥姥动粗，你可就没了皇子的体面。”
重扬哈哈大笑：“笑话。你一介藩属小国的喽啰，偷施暗算把你家小爷掳掠到此，何时顾及过天朝皇子的体面！”
“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来人！”
姥姥面目狰狞，一招手，石窟外涌进四名武士，顿时将本就逼仄的石窟挤得满满的。
姥姥喝道：“拿两个人将他按住了，另外两人给我灌！把地上的饭菜，都给我灌到他肚子里去！”
李重扬大怒，喝道：“你们怎敢如此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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