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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初见

    大致捋清了思路,定好了主要方向,王战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皇后。

    这么半天,王战第一次仔细看张嫣,一看之下,不由感叹“古人诚不我欺”。

    史载,皇后张嫣,字祖娥,小字宝珠,“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当时天启帝一眼就相中了。

    嗯......王战现在有同样的感觉,觉得这个木匠的审美太好了。

    古文用字极其精炼,单只前面“颀秀丰整”这四个字,现在看起来竟是意蕴无穷。怪不得史书上说张嫣十五岁初进宫就因体态丰盈而被客氏嫉妒的要死,不愿意张嫣被选入宫中为后,若史书上的张嫣确实如眼前这般面容丰润、身姿高挑、体态丰盈,那确实是遭嫉。任何一个女子见了恐怕都要有或多或少的嫉妒或艳羡之意,多少只在内心人品修养,没有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极少数修养极高之人。

    此时张嫣穿戴的是一套大曌皇后常服,名为燕居冠服。从头上凤冠、身上衣衫到脚下鞋履以及诸般配饰,都是有仪制的。

    头上戴的是双凤翊龙冠。

    冠体以皂縠为之,冠体外附以翠博山,也就是用珠翠制成的凤冠外壳。翠博山正前附一朵珍珠宝石牡丹,牡丹左右各附一只展翅翠凤。翠博山正上方饰以一条蜿蜒飞腾的金龙,左右各插一支展翅金凤簪。簪体金凤口衔珍珠串成、镶以宝石的长串珠滴。凤冠脑后类似官帽帽翅的珠翠博鬓左右分开,斜指肩头,每边三扇相叠,似凤凰尾羽,又似舒卷祥云状。

    整个凤冠鳞爪羽翅飞扬,龙睛凤目灵动,花团锦簇衬以博山巍峨,大有雍容华贵,绝无堆砌凌乱,于方寸之间尽显审美之匠心、技艺之高妙。

    凤冠下,两个粉光致致的圆润耳垂上是一副珍珠明月珰,肤光更比珠光润。

    身上是一件团龙大红鞠衣,外罩一件黄色大衫,身前深青色织金云龙纹霞帔。

    大红鞠衣为红罗所制,领口样式为圆领,金色圆领上绣了浅金祥云纹样。胸前绣的云纹环绕的二龙环飞相望的喜相逢图式、腰间青革玉带、红罗大带在大衫衣襟间隐现。

    行止之间偶尔的环佩轻鸣,应该是来自于隐于大衫下、以金钩挂于腰间大带上的白玉祥云玎珰。

    外罩的大衫由金黄色的纻丝裁制而成,纻丝料子上织浅金四合云纹,样式则是直领,对襟,大袖,极其简约大气。

    胸前垂下的修长霞帔,帔边缀以成行明珠,帔面以金丝绣成云龙纹,帔端玉坠垂至衫脚。

    整套皇后常服,颜色搭配得异常亮丽,精致而不繁琐,端庄却不死板,线条灵动流畅却绝不轻浮,可以说是将端庄、华贵、大气体现得淋漓尽致,将华夏女子服饰之美推向了巅峰。

    张嫣高挑丰腴的身姿配上这身皇后冠服,尤其是略丰润的鹅蛋脸,大眼睛之上还有一双天然大气的浓眉,身姿面容、气质神采当真就是“国色天香、母仪天下”这八个字本身。

    王战看在眼中惊艳不已,直感诗词歌赋看得太少,记住的更少,词穷。

    ......

    王战端详张嫣,张嫣也在看着“天启”王战。毕竟做了七年的夫妻,张嫣确定皇帝有些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同,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天启”王战现在穿的是明黄色云肩通袖龙襕圆领袍。龙袍两肩与胸背织成一整朵大大的云肩花纹,花纹边缘呈如意状,曲线圆润大气;花纹内是一条盘肩绕背的五爪金龙,龙首以正视的姿态覆盖在整个胸前;双臂是紧口大袖,两肩至袖口在双臂前面织了一道襕纹,文内各有一团较小的云龙图案,双膝的高度还织有一道水平襕纹,纹内海水江牙,二龙戏珠。

    头上没戴更显皇帝庄重威严的金丝翼善冠,而是戴了一顶二龙戏珠乌纱翼善冠,腰间红革玉带,脚下是一双皂皮薄底靴。

    这是天启比较喜爱穿着的一套装束,原因是这套装束朝常两便,不用换来换去的麻烦,散朝之后立刻骑马射箭都不耽误,方才更衣自然用的是这一套。

    一切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但张嫣就是莫名的觉得有些不一样。

    “呼......皇后有什么要问朕的吗?尽管直言。”深吸长呼一口,王战微笑着对自己这个天然盟友说道。

    “陛下,臣妾觉得陛下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陛下真的要像方才说的那样,清修读书、习武练兵吗?”张嫣浓眉微凝,大眼睛之中充满了好奇和思索。

    “嗯,朕......确实得到了上天启示,顿悟昨日之非。所以,朕真的要清修、习武,朕感觉这身子太弱了,如今内忧外患,朕这样子,真是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朝政,长此以往,既非自身之福,更非国家百姓之福。”王战正视着张嫣。

    “皇上若当真如此,实是社稷万民之福。”张嫣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皇帝,二人四目相对。

    “嗯,朕当真要如此,绝非一时兴起。朕觉得有些气闷,皇后陪朕到后面走走吧。”王战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你们不要跟着,朕有事会叫你们。”王战斥退左右,和张嫣走向殿后乾清宫与交泰殿之间的御道。

    王战不想某些话被人听到。

    走到乾清宫后面,迎面看到的就是交泰殿,再往后就是坤宁宫,此三者就是内廷后三宫,乾坤交泰。

    交泰殿为皇后千秋节接受朝贺之用,不大,进深、开间各只有三间,屋顶为单檐四角攒尖顶,金黄琉璃瓦。交泰殿建于嘉靖年间,殿名来自《易经》,取“天地交合、康泰美满”之意。

    跺跺脚,脚下的汉白玉给出了清晰的反馈。王战回首看去,身后是“自己”的乾清宫,同样坐落于脚下坚实的汉白玉台基上,五进九间,重檐庑殿顶,金色琉璃瓦,檐下斗拱、檐角脊兽、檐头琉璃滴水的尖角和花纹清晰无比。

    彼世自学到的一些古典建筑知识与眼前宫殿完美的契合。

    这个时辰阳光正好,脚下汉白玉的地面,远处大红的宫墙,斜上方金黄色的琉璃瓦,大幅的明丽色块灌入眼中。

    看着眼前高墙深院、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内和被自己遣到远处、卑微躬身的小太监,王战满是隔世之感。

    脚下宽广厚重的汉白玉台基在阳光下白得耀眼,占地之广要以亩论;朱红色的高大宫室,颜色热烈得似乎让人无法安静下来;放眼望去,一片片金黄色的屋顶连绵如海浪,几片屋顶中间的空缺恰如海浪中的波谷。一簇簇波峰波谷,一切的平面线条,要么正南正北,要么正东正西,绝无一丝偏斜,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自己脚下看不见的轴线,完全对称,东西簇拥。

    映入王战眼帘的景象无不兆示着正、大二字,无一处不正,令得王战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周礼》中的一句话,“惟王建国,辨正方位”。

    宫殿取正大,正如园林取天成一般,已经成了帝王与世世代代营造者所奉行的金科玉律。

    眼前的一切所透漏出的金科玉律,再次提醒着王战,这里是大曌的中枢,是皇宫。

    深似海的皇宫。

    飘渺的隔世之感中硬生生地透出厚重的真实。

    “自己”的家?

    唉......

    ......

    “不知陛下都得到了什么启示,陛下能与臣妾仔细说说吗?”张嫣着实有些好奇,刚走出乾清宫不远,看着跺脚回首乾清宫的皇帝就忍不住问出了口,清丽的声音震散了王战心中的念想。

    “朕脑子里还有些乱,还需整理一番。不过清修、习武、读书、练兵这几件事都是朕马上就要做的,倒是可以和皇后说说。就......先说读书吧。皇后还记不记得,朕有一次问你在看什么书,皇后说是‘赵高传’。”王战微笑着问张嫣。

    “臣妾当然记得,陛下难道于此有了什么想法?”张嫣一听王战主动问起赵高传,心中不由一动:以往自己说起赵高,皇帝可都是沉默不语,虽不曾对自己发怒,却也绝不肯接过有关赵高的话题。

    “嗯,朕倒是没想读赵高传,不过,朕想读一读四书、后汉书。”王战正视着张嫣说道。

    其实除了四书和后汉书,王战还要读荀子和韩非子,只不过没必要现在说、现在读。

    说到读书,想起某些所谓史书上的“自己”,王战不由得对某些无耻之人感到不屑。

    王战自然是识字的,而彼世读过的史书和此时融合的记忆也清晰的表明,被传为文盲的木匠皇帝其实也是识字的。

    彼世王战读过的某些无耻文人所做的野史说天启不识字,是个文盲,在王战看来,这不过是为了配合已经坐上龙庭的人,证明过去的大明气数已尽、该亡,新朝当兴,故意埋汰人罢了。

    再者,编书的人不把前朝临近灭亡时的皇帝贬的一无是处、气运已终,又怎么证明自己向外族屈膝投降是英明而不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