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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求生路山穷水尽 得神功柳暗花明

    路羽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大牢之中。

    此时已入夜,潮湿阴暗的牢房内,几只老鼠肆无忌惮的在地上窜来窜去,仿佛全然不怕呆坐在杂乱无章的几捧稻草之上的路羽旋。

    沉重的手铐脚镣坠着路羽旋的四肢,更坠着他跌入寒池深处的心。

    杀了人,还是两个,还是当着上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因为天色已晚,尚未审讯,但这等清楚的案情,想必天亮之后也就走个过场即可定夺。

    怎么解释?说自己感官敏锐?可以感知脑后利风来袭?那又怎么证明呢?上百人可是只看到自己华丽潇洒的回身三剑毙两人,却没有任何人看到有人偷袭自己,难道要县太爷不信那上百个证人反而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么?

    那道利风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内力?可是自己从没见过有人能化气成剑,师父可以么?可师父都好久没来找过自己了。

    爹娘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弟弟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省着自己少吃也要多留点粥底给自己?

    没有药爹娘是不是病症又严重了?弟弟会不会不知所措的到处去找自己?

    地上的破碗里,是刚才狱卒送来的半个红薯,上面似乎还有着别人啃剩下的牙印,碗底是一点刷锅水一般浑浊的面汤。一天水米未进的路羽旋此时却似乎一点感觉不到饥饿,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一只老鼠慢慢爬到碗边,伸出两支前爪把红薯往嘴里不停地扒拉着。

    “不行,我不能死,哪怕是毫无翻案可能的死罪,我也要拼尽全力的想办法活下去。我要治好爹娘,我要让他们衣食无忧,我要陪着弟弟长大,教他功夫,教他识字,我是顶梁柱,我不能倒,我要活!”路羽旋心底有个声音在沙哑的嘶吼。

    “既已如此,就算是命,也终是不能更差了吧!”路羽旋抬起手狠狠揉了揉两边眉毛,“死可以,但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愿意!”

    路羽旋“蹭”的一声站起身,手铐脚镣“哗啦啦”的一通乱响,墙壁上那扇一尺见方的小窗外,皎洁的月光冷冷的照进来,印在路羽旋坚毅的侧脸上。

    第二日,过堂审案。

    一如所想,人证众多,饶是路羽旋费尽口舌,也没有人相信他口中所说的隐情,好在这知县确是心思严谨,一直不明白路羽旋为何要暴起伤人,且下手如此果断,但路羽旋的解释,更似无稽之谈。一番审讯之后,仍是判了斩立决,上报刑部批复。

    斩刑已定,路羽旋纵使放声大喊冤枉,也不得不被几个官差连拖带拽的关进了死囚牢中。

    待狱卒锁上牢门离开,路羽旋慢慢平静下来。

    “靠不了别人,那就靠自己。”

    路羽旋顾不得牢笼里臭气熏天,蛆虫遍布,当下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默默将师父教授的吐纳之法运行一番,待四肢百骸中内劲充盈后,将气劲全然灌注于两臂之上,陡然运劲,欲把手上镣铐挣脱。

    只听着“咔咔”作响,拇指粗的铁链崩的笔直,慢慢向两侧挣开,手腕两侧被铁拷勒的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又缓缓渗出血迹,但铁链也好,铁拷也罢,仍旧没有任何断裂的迹象。

    一番运劲下来,路羽旋终于支撑不住,忽得卸了内力,心头顿时一顿翻涌,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又是一番调理,总算稳住了气息。

    路羽旋站起身,心想,虽然目前功力尚不够浑厚,但昨日屡次施展内劲,且用之不同场合,一番实战下来,似是比起之前每次单纯打坐修炼要更有增益。既如此,这斩刑上报刑部批准加大理寺复核还要有些日子,自己每日加倍修炼,说不定哪天就能破开这镣铐。

    正想着,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路羽旋定睛望去,狱卒后面跟着的,正是自己的舅父吕红中和眼睛通红,泪痕犹在的弟弟。

    “阿兄!”

    “弟!”

    兄弟俩一日未见,此时隔着牢笼紧紧的抱在一起,似有千百句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吕红中一边唯唯诺诺的应着狱卒的交代,一边不甚情愿的掏出一钱碎银,塞入狱卒手中。狱卒鄙夷的扫了三人一眼,撂下一句“穷鬼”,转身走开。

    “舅父。”

    “你这臭小子,怎得犯了这滔天罪过!”吕红中似是气急,伸手就要向路羽旋打去。

    “舅父,别打阿兄了,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弟弟路道凝一把抱住吕红中的胳膊,眼泪还在不停的往下掉。

    “唉!”吕红中长叹一声:“你们兄弟俩先叙上几句吧。”言罢转身点上烟袋,走开几步蹲在地上默默地抽着。

    路羽旋眼泪也涌到了眼眶,对着吕红中行了一礼,然后焦急的问弟弟:“爹娘身体现在怎样?”

    “昨日你一日未归,爹娘甚是焦急,让我去寻舅父打听。今日一早官府就差人来报,听得消息爹娘气急之下,晕了过去,还好恰逢城中郎中在附近收售草药,乡亲们凑了些银钱换了些药材,现在已无大碍。”

    “愚兄不孝,不能在爹娘身旁侍奉,弟弟你一定要照顾好爹娘。”路羽旋心中甚痛,终忍不住眼泪决堤。

    一时间,兄弟俩再次抱头痛哭。

    吕红中磕灭了旱烟,走过来对路羽旋说道:“你这不孝子,父母卧病在床,弟弟尚未成年,你若死了,这家以后如何经营?”

    “舅父,此事尚有隐情,我虽的确伤人至死,但一则为自保,二则误伤,纵有罪应不至死。”

    “还嘴硬,你那辩解外面都传开了,没人相信,你且盼斩决之前能不能遇到大赦吧。”吕红中连连摇头,也不再多言语,拉起还在哭着的路道凝:“走了,还要回去照料你爹娘呢,你这长兄算是完了。”

    “阿兄。”弟弟被吕红中拽了个踉跄,犹是倔强的拉着路羽旋伸出的手:“你一定要活下来,爹娘还等着你回去呢!”

    路羽旋不舍的松开弟弟的手,点了点头:“我一定努力活下去。”言罢,再也不愿忍受这痛彻心扉的离别,生生的把头转了过去。

    弟弟走后,路羽旋惆怅良久,心中想着要赶紧加倍练功,但心绪难宁,怎么都聚不出连贯的内力,强行催动丹田数次,不仅没有效用,反而内劲乱窜,撞得体内诸般疼痛,气急之下,也只得作罢。

    内功修炼不成,路羽旋也不愿闲着,但手脚又被镣铐锁着,想要练上几遍拳脚套路,也完全施展不开,一番折腾之后,发现除了练练有限的几个基本功动作,其他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恼怒之下,路羽旋疯狂的双手捶着墙壁,与其说是练习挥拳,倒不如说是自残,一拳一拳用尽全力的砸向墙壁,只捶的皮开肉绽。

    狱卒应是见惯了死囚发狂,只是过来扫了一眼,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路羽旋机械的重复着捶墙的动作,好像自己只要用力,就能捶破墙壁似的,连痛感也仿佛失去了一般,生生从晌午捶到了傍晚,直到再也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狱卒送来了晚饭,是一碗烂糊糊的汤饼,路羽旋也顾不得许多,既然打定主意要活下去,那起码要吃些东西,虽然难以下咽,但他依旧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

    汤水下肚,路羽旋心绪总算平复了一些,调整了气息之后,内力终于开始运转开来,在经络中运行几个周天后,路羽旋再次尝试挣开镣铐,可还是毫无进展。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路羽旋终于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看着黑漆漆的牢房,连油灯也没一个,只有墙上到顶的小窗,射进来冷冷的一缕月光。

    那小窗如此狭小,连月光都只进的来一缕,不知道还要在这逼仄的牢笼里住上多久,路羽旋百无聊赖,忽然想看看窗外,看看这冬日的牢笼之外是否还能看到一丝生机。

    一念已定,路羽旋当下催动内力,一招“御风行”中的“鹤冲天”,向着房顶跃去。待到房梁处,他双手张开,紧紧抓住房梁,正准备往外望去,手边突得感觉到似有什么尖利之物,一番摸索,原来是片陶碗碎片,只是这碎片深深的嵌入房梁之中。

    “碎陶片怎会在这里?”路羽旋心中疑惑,于是腾出一只手,捏住碎片露出的一角,想把这碎片拔出来,一试之下,竟纹丝未动。

    路羽旋眉头一皱,用上了八成内力,换了股柔劲,方才慢慢地拔出。一拔之下,当即大吃一惊,这碎片竟有半拃之长,几乎尽根没入,此等手法,纵然路羽旋全力而为亦不可能做到。

    惊诧之余,路羽旋心有所思,两臂用力一收,把头伸到了房梁上。

    这死囚牢不知多久未曾打扫,或许从建成后就没扫过,房梁上蛛网密布,满是灰尘。

    路羽旋抹开一片,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看到了一些刻在上面的字,当下好奇心大盛,继续扯掉蛛网,顺着字迹一点点擦去灰尘,片刻之后,终于全部漏了出来。

    路羽旋换着手,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点点的分辨着字迹,嘴里缓缓的读了出来:“吾名闻守诚,天枢门七代掌门,初从印凌峰破四方诸侯,助其一统得国,功成身退。然鸟尽弓藏,印凌峰此贼尽屠本门,吾隐于此地二十余载,仍未得脱。今中不治之毒,锒铛入狱,功力已失十之八九,恐时日无多,唯叹本门诸学后继无人,故书本门心法于此,敬呈有缘人。习此功后,若脱生天,可赴天枢门旧址北向十里,千年白果树下,取本门神兵及功法,物尽其用。若能再造本门,发扬光大,余将不胜感激涕零。若能以此功袭杀印凌峰后人,余泉下可瞑。”

    再往后看,则是写着《天枢七式》的内功心法。

    路羽旋心中窃喜,看这行文,似是曾经的一门之主,而这印凌峰,本朝天子姓印,应是当年开国之君。这闻门主应是追随开国之君的侠士,一统之后惨遭清算,入狱时门派已灭,自己身中剧毒且功力仅存一成,想来也是万念俱灰,但如此情形之下,仍可将这半柞长碎陶片插入房梁,想必功力定深不可测。

    念及此,路羽旋不再迟疑,仔仔细细的将《天枢七式》心法全篇默诵于心,待得确认已一字不落的记下后,路羽旋思索良久,还是拿起那片碎陶片,将刻于梁上的所有字迹尽数毁去。

    旋即对着房梁跪下,心中默默道:“闻前辈在上,晚辈路羽旋今得此功法,若得以逃出生天必尊前辈遗愿,尽力为之,但晚辈为防他人窥见,上报朝堂,故不得已毁去前辈字迹,请前辈勿怪。”

    随后长伏及地,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行了拜师之礼。

    起身后,路羽旋盘膝坐下,回想着《天枢七式》的内容,按其所述,研习着此套心法。

    一番修炼下来,路羽旋惊诧不已,这天枢本是北斗七星第一颗,又名贪狼、小天罡,乃是北斗七星的核心与统御,又是人体诸穴正中央,腹部横平脐中,上应天下应地,行居中枢纽之责,这心法就是融合天地万象与人体奇经八脉的运行,端的是奥妙至极,想必这天枢门应是以内功见长。

    又想到了师父,师父教授自己多年,但从未告诉自己是何门何派。初时几年并未传授自己任何一招一式和心法口诀,而是不停锤炼自己的身体,力量、柔韧、平衡、耐力、反应、感官等等,待得自己通过师父考核后,后几年才陆续传授自己诸般套路和心法,但所授内容甚是繁杂,也并无哪项尤其重视。师父倒是屡次教诲,招式套路只是皮毛,武技的核心乃是内力加持下的随机应变,等到自己的肌肉记忆已能自主应对各种情况,那对方纵然再纷繁巧妙的招式,也能得心应手的化解。

    如此对比下来,师父所授内容倒似以防守反击为长,绵延不断的内功提供应对的动力,同时也强化反击的杀伤,故而所涉繁杂,亦是一种基础。而这天枢七式,则重视天人合一,开发身体潜能,以浑厚的内力驱动身体造成杀伤,外在躯体的能力倒不甚重要。当然,自己已经锤炼多年,发挥起来确是如虎添翼。

    想透这些,路羽旋不禁喜上眉梢,机缘巧合得到的这套功法,经由自己这番融合,似是水乳交融,发挥了更大的作用,自己只需勤加修炼,定能事半功倍,想来不用太久,莫说这镣铐,就是破墙而出,也未必不可。

    精神振奋之下,不知不觉已经天色微明,竟是修炼了整夜,路羽旋终也有些疲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侧身躺在草席之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