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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遇静姝妙手回春 逢凶兽暴殄天物

    路羽旋牵着马儿,拉着封朝庆,漫无目的的在琅琊府城中寻找着避风之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总算寻得一间倒了一半的破屋。想来是屋主已弃,屋内除了几把断腿缺角的椅子,三两破口开裂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张没了垫板的床,再无其他物件。或是因荒废已久,地上倒有不少大大小小已经干裂的粪便,也也不知是猫狗的还是其他流浪汉的。

    路羽旋捏着鼻子清理了一小片区域出来,把板车上的封朝庆抱到墙壁拐角遮风的地方,盖好被子,喂了一些清水,自己则坐在旁边,和衣而睡。

    天刚蒙蒙亮,路羽旋看了看还在昏睡的封朝庆,心中也想过一走了之,但毕竟一条人命,现在自己就是他的全部希望,如果自己离开,封朝庆必死无疑,如果真有神医能够妙手回春,自己也算积了一份大大的功德。

    “封兄,我这就去寻郎中。”路羽旋在封朝庆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封朝庆嘴巴动了动,似是回应。

    “封兄,路某必定竭尽全力,但能否起死回生,还要看封兄的造化。”路羽旋心中默默想着。当下不再耽搁,跨上琉璃踵向着城内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门外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路羽旋拉住缰绳,口中喊着:“吁……”琉璃踵应声而停,尤自喷着热气。

    路羽旋翻身下马,也顾不得系上缰绳,直奔屋内。

    这一趟下来,路羽旋跑遍了城内大小医馆、药铺,才得知如今世道,五十八中的百草门已经垄断了全部的市场,无论行医、售药,只要开门做生意都要依附于百草门,稍微大点的医馆、药铺则几乎都是百草门门下所经营,也只有些偏僻地区的零散小铺和江湖游医还能自主行医。因而求医问药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利益之下,纵使感冒风寒之类的小病,也要抓上一堆药材。

    而昨日上门的薛神医,则是这琅琊府中的百草门首席医师,他都束手无策,其他家医馆也懒得再来出诊,纵有几位郎中想要跃跃欲试,但听过病症描述也都知难而退。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问路过程中一位贫苦大娘说城里看不起病,但城外五十里有个专门种植草药的村庄,叫做元化村,据传是神医华佗后人迁居此处。村里有四位神医,合称三妖一姝,三妖是三胞胎哥哥,性情古怪,平时甚少出面;一姝是美貌妹妹,温和善良,周边村民大小疾病都是她来诊治,通常几副药下去,立马药到病除。她还带领周边村民种植常用药材,收获后卖给城内各个药铺。百草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但不知为何,直至今日,这元化村还一直安然无恙。

    路羽旋听到这个信息,犹如久旱逢甘霖,连声道谢后立刻快马加鞭,疾驰而归。

    封朝庆依旧时梦时醒,额头上时而滚烫似火炉,时而冰凉若寒冰。路羽旋心知此时危在旦夕,早一刻治疗就多一分希望,于是找来一截麻绳,也不再拉车,直接将封朝庆绑在身后,跨上琉璃踵,两人一马出了城门,直奔元化村而去。

    五十里的路程,琉璃踵四蹄翻飞、风驰电掣,驮着两个人外加一堆行李,依旧游刃有余,不一会就到了大娘所说的元化村。

    路羽旋拦住一位背着竹篓的村妇,询问三妖一姝的住处,村妇眼见马背上的封朝庆命悬一线,倒也热心,三步并作两步领着路羽旋到了一处院落。

    路羽旋背着封朝庆跨进院落,只见院里摆晒着密密麻麻的各类药材,各种药香味道扑鼻而来,十几位应是同样前来求医的病人或站或坐,排着队等候。当即感到精神一震,心想看此情况,大娘所言非虚,封朝庆是否有救,成败在此一举。

    领着路羽旋前来的村妇先到一步,已经大声对着屋内喊道:“印泉姑娘,这里有个危重病人,快来看看。”

    语音刚落,虚掩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位清秀女子。鼻腻鹅脂,腮凝新荔,眼似水杏,纤手如碧,不施粉黛尤胜花,高挑腰身婷婷立,一袭淡青绫棉裙,蝴蝶绦带腰间系,纵使花开满园,不及此姝靓丽。

    路羽旋还未开口,女子已连连挥手,道:“病重之人无需排队等候,速速进来。”

    路羽旋点头应允,大步进屋,将封朝庆放于屋内一侧矮床之上。

    那女子玉指轻抬,搭上封朝庆的手腕,一番诊脉之后,又询问了发病前的细节,路羽旋也不隐瞒,根据自己所见所闻所知,一并和盘托出。

    片刻之后,女子凝眉思索良久,柔声说道:“阁下这位朋友,似是中毒之像,加之身体虚弱,诸症齐出,但这毒性,甚是古怪,我也未曾见过。”

    “中毒?”路羽旋闻言大感诧异,复又问道:“蛇毒?蝎毒?还是其他什么毒物?但我并未听闻封兄说过有相关经历。”

    女子轻轻摇摇头,回道:“据我判断,应不是活物之毒,更像是调和出来的毒药。”

    路羽旋哑口无言,他本是封朝庆发病之后才巧合之下遇到,之前封朝庆经历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而现在封朝庆已经昏迷,自然也无法求证。

    女子见路羽旋沉默,知是也问不出什么信息,顿了顿之后,对房内正在碾药的一个女童轻声说道:“小蕊,你去后院请三位哥哥过来,就说遇到了我也医治不了的病人。”

    女童答应一声,停了手上活计,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不一刻,门被推开,女童又蹦蹦跳跳的进来,对着女子道:“印泉姐姐,三位哥哥来了,我继续碾药去了。”

    话音未落,三位三十出头的清瘦男子鱼贯而入。三人分着黑白灰三色长衫,容貌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衣装不同,确实难以分辨清楚。。

    这三人自是旁人口中的“三妖”,路羽旋赶紧起身行礼,但这三人好似没看到一般,正眼也不看上一眼,相互之间也不言语,个个面沉似水。

    女子急忙上前,口中恭敬道:“大哥二哥三哥,小妹学艺不精,只诊出这位病人身中奇毒,但却分辨不出是何毒性,脉象方面似还有其他隐疾,只得劳烦三位哥哥,为小妹指点迷津。”

    三人齐齐点头,却仍不言语。

    女子从旁取出几缕丝线,一端拢在一起,系在封朝庆手腕之上,另一段分成三缕,分别递给这三个怪人。

    这三人一人一缕丝线,捏在手里,各自闭目,嘴里念念有词,间或把丝线移动毫厘,或是改变捏线的手势和位置,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三人几乎同时放下丝线,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背转身低头交谈起来。

    路羽旋竖起耳朵,暗自运功,想要听见三人说了什么,但这三人只隐隐看到嘴动,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路羽旋这才明白三人是在以唇语沟通,似是故意在回避什么。

    片刻后,黑衣男子走过来,拉着女子出门而去,其他两人也跟着离开。

    路羽旋莫名其妙,只好坐在封朝庆床边,乖乖等着。

    又是一盏茶的工夫,女子面色复杂的走进房间,语气稍显冷漠的对路羽旋说:“阁下何方人士,是否是百草门前来挑衅?你这朋友是否也是身怀绝技,特地前来看我出丑?”

    路羽旋脑袋哄的一声,完全摸不着头脑,急忙答道:“在下姓路名羽旋,不是什么百草门门人,这位封朝庆,乃是一落魄书生,前日赠我书帖得以相识。昨日发病时路某正好也在,看他孤身一人,出于道义,才领他前来求医。路某句句属实,不敢有任何欺瞒。”

    女子轻叹一声,回道:“也罢,这位病人身中奇毒倒也是真的,想来没人会以身试毒,百草门若真来寻衅,也不会这般弯弯绕绕。”

    路羽旋连连点头。

    女子继续道:“病人不能奔波,我稍后安排隔壁邻居腾出一间空房,阁下与病人先行住下,随后我会调配并熬制汤药,一日两次,你将汤药给他喝下,先行解毒,后续再治疗其他病症。”

    言罢又叫来碾药的女童,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路羽旋心头大石终于卸下,看这情形,封朝庆总算有救。

    名叫小蕊的女童听完吩咐,蹦蹦跳跳的出去,喊来两人,就要抬着封朝庆往外走,路羽旋赶紧向着女子谢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这诊资几许,何时支付,这吃住费用又如何计算?”

    女子淡淡道:“等病人好了之后再说不迟。”

    言罢不再多说,转身安排其他病人进来诊治。

    路羽旋只得随着女童离开,出了院子,转向隔壁邻居家中。

    这户人家人丁兴旺,老伯老太年逾古稀,精神却甚是矍铄,膝下两兄弟各住一侧偏房,又各自有一儿一女,这女童小蕊就是老伯最小的孙女。

    小蕊拉着爷爷把那女子的安排转述一遍,老伯似是经常遇到类似事情,乐呵呵的打开一间空闲的屋子,张罗众人把封朝庆抬进去安顿下来,又让小蕊母亲多准备些午饭。

    不一会儿,小蕊端进来一碗汤药,和路羽旋一起,一勺一勺的喂到封朝庆嘴里。

    药甫下肚不久,封朝庆嘴中溢出一股又一股黄绿色的液体,中间还夹杂着几丝血沫,路羽旋赶紧要来两条手巾,不住地擦拭,再在水里漂洗干净。如此断断续续地吐了半个时辰,总算吐得干净,脸色也从苍白变得稍稍有了些血色。

    路羽旋心中欣喜,看样子已有效果,封朝庆总算鬼门关前捡回一条性命。

    转眼间已到中午,路羽旋被热心的老伯拉着一起围坐桌边吃饭,也从一家人的闲聊中了解到三妖一姝的一些来历。

    原来这元化村只有三妖一姝一家是神医华佗的传人,前朝末年动荡之时一对夫妇迁居此处。后来九州一统,也就此安家,没再迁回原籍。初时村民并不知道这对夫妇精通医术,只是见两人经常四处采药,也开垦了一些荒地种了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后来百草门垄断了市场,穷苦之人生病之后只能硬熬,夫妇两人开始免费为村民看病,但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外传,但村子终究不是与世隔绝,村民也多少有些亲戚朋友在外,久而久之名声还是逐渐传了出去。但夫妇俩自始至终只治穷苦之人和百草门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故而琅琊府的百草门虽然颇有微词,但并不十分影响他们的产业,前来交涉几次无果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夫妇俩养育了独子一人,取名华慕景,与老伯年龄相仿,在老夫妇俩故去之后继承衣钵继续行医,据说这华慕景医术尤胜父母,但也仅育有一子,取名华君异,就是这三妖一姝的父亲。

    “咦,这家人好生奇怪,医术如此高明,却为何总只育一子?”路羽旋听得好奇,忍不住问道。

    “说是医学如浩瀚烟海,穷尽一生也未必窥得一隅,子女太多终会分散有限的精力,有一子足够传承即可。”老伯一边吃饭,一边答道。

    “那这兄妹四人又怎么解释?还有,为何只见兄妹四人,不见爷爷和父母?”路羽旋继续问道。

    老伯叹了口气,停下筷子,道:“这兄弟三人是一胎所生,总不能丢掉两个,但学医过程中三人产生了严重分歧,总是相互不服,但也并无多大问题。直至十多年前,三人即将成年之际,这祖孙三辈一同外出数月,待回来之时,华慕景和华君异两辈人却并未一同返回,只有这兄弟三人带着一位年幼女童,那女童就是一姝华印泉。”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兄弟三人一同抚养印泉姑娘长大,且兄弟三人发誓再不出村。印泉姑娘心地善良,年纪小小就能给大家看病,还带着村民一起种植常见草药,出售给城里药铺,让大家生活都富足起来,所以现在三妖一姝的声名,都传到了周边郡府。”

    路羽旋不胜唏嘘,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曲折往事。

    吃罢午饭,路羽旋闲来无事,又摊开笔墨纸砚,继续临摹宣示表,经过不断的重复,总算掌握了些许技巧,字里行间也多少有了些韵味。

    晚饭之前,小蕊又送来了一碗汤药,费力地喂封朝庆下肚后,他的面色更加红润一些,路羽旋心情也顿感轻松,照此下去,说不定明天封朝庆就能清醒过来。

    与老伯一家一起吃完晚饭,路羽旋回到房内,盘膝坐在床上,继续每日必修的天枢七式,一直到亥时前后,才洗漱一番,浅浅睡去。

    刚刚进入梦乡,忽得锣声大作,伴随着众人的惊呼。路羽旋骤然惊醒,心中一阵泛苦,为何每晚都有事情,除了舒陵城那日睡了个好觉,这两日真是让人鸡犬不宁。

    路羽旋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一边倾听外面情况,片刻之后,总算知道了何事。

    待收拾完毕,路羽旋提起尚武剑推门疾出,施展御风行轻功翻身上房站定,定睛望去,村落之中火把渐渐聚往一处,不少青壮村民陆续拿着铁锹钢叉出来,而几百步外的田地之中,两头身形硕大,满嘴獠牙的野猪正大肆地啃着村民种植的药草。眼见人群围上,两头野猪嘶吼一声,血红的双眼在夜色中如同鬼魅,四条短腿狠狠地刨了几下,猛然加速,冲着人群中撞去,而人群之中,站在前面的正是翠裙凤履、焦急万分的华印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