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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下午14:48

    老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有那么一刻,年轻妈妈想放弃参加喜宴,就留在家里陪老头。

    爱是偏执的,它讲理又不讲理,因为血缘捆绑在一起,所以无法主动放弃,只能被迫接受爱与不爱。

    沉浸在被爱中的我们,从给予者们那里学到这种输出爱的方式,然后问也不问放射性传递身边任何一个人。

    当代人强调NOPUSH(拒绝强迫),但这根本做不到,时间万物相对而出,NOPUSH也有一个大前提,拒绝对象的范围。

    仅仅限定在人的身上,还是过往情感全部算上,被人情胁迫而做出的选择,到底算不算被强迫。

    年轻妈妈害怕蚕蛹,按照她的主观意愿,是看一眼都不愿意的,听到这两个字都害怕到想逃,但是她违背了自己。

    老头没有强迫她,在得知孙女害怕的第一时间,就收回了袋子,即便老头的意愿,是渴望享受美食。

    但老头的情感强迫了年轻妈妈,无条件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关心爱护,让年轻妈妈不能,也不忍心拒绝老头的要求。

    在那一刻,裹挟她做出选择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亲情,也是年轻妈妈自己,不愿意给生命加负担,余生留下遗憾,说的直白些,她不想欠下亲情债。

    事件在相互体贴下发生反转,年轻妈妈从被动变主动,亲情的那份爱给了她力量,战胜内心恐惧,果断伸出手接纳装蚕蛹的袋子。

    老头从主动变被动,习惯性的宠爱,让他无法忽视小孙女的感受,无论襁褓婴儿,还是幼年儿童,亦或是已经长大成年的年轻妈妈,永远都是给他送牛蹄筋的小孙女。

    宠爱不曾因时间而改变,老头无法忽视小孙女的感受,去成全自己的喜好,当年的电视节目也好,如今的蚕蛹事件也罢,都是亲情趋势下做出的退让。

    所以蚕蛹事件算强迫了还是没强迫?到最后又是谁强迫了谁?

    老头是施者也是受者,年轻妈妈是受者也是施者,情感占据着主导地位,人性在这一刻适放着强烈的光辉,主观意愿退居幕后,他们成全了对方也成全了自己。

    回头看拒绝的第一理由,年轻妈妈想为自己的妈妈出口气,她看到了姥姥这么多年的委屈,并且委屈一直在持续,所以年轻妈妈心里有怨。

    这种怨有针对老头的,也有针对老头子女的,自从姥姥来到这个家,就一直在被强迫。

    被公公以旧时代妇德强迫,从不会煮饭到做了一手好菜,每逢年节,或者家宴,过生日,招待客人,只要以宴会形式出现的聚餐,必须由姥姥承担。

    大多数时候受累最多的姥姥,都是最后一个吃饭,有时候根本吃不上自己辛苦做的饭菜,不仅如此,还要收拾聚餐留下的残局。

    一边承担身体劳累的同时,还要面对公公提出的无理要求,儿媳不能与娘家人走的太近,儿媳不能让儿子干家务,儿媳要绝对服从公婆的要求,更要对婆家所有人谦卑忍让。

    姥姥为人女儿,就连照顾亲生父母,都要被人诟病,老头仅仅因为老太太来女儿家小住,就各种难堪冷脸给姥姥。

    婆家兄弟姐妹各种无理取闹,姥姥都要无条件接受,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钱,只要婆家人开口,无论老的还是小的,无论要钱理由多么荒谬,她都要满足对方。

    姥姥干活回家太累了,想让姥爷帮忙做些家务,这么正常的一件事,公婆都不允许,一经发现必须严厉批评。

    以上任何一个要求,在当代价值观下,都可以用欺人太甚形容,然而姥姥有任何一件没做到,都要被婆家人扣上大不孝的帽子,到处散播流言蜚语。

    姥姥属于被强迫的典型代表,所以作为她的女儿,年轻妈妈心怀怨愤是人之常情,只要有任何一个机会,她都想站出来维护姥姥。

    老头在对待儿媳这件事上,可没有对待孙女那么宽松,他的条件是苛刻的,因为固有思想加持,他觉得这么要求并不过分。

    儿媳是嫁进来的人,低人一等再正常不过,尤其这位儿媳更加注重道德修养,既然看中道德,就要遵守道德,所以老头以道德约束有道德的人。

    但是面对自己的子女,他的条件又宽泛许多,不看重道德的人,便不会受到这方面的要求。

    所以有道德的才会受其约束,没有道德的人反而更加自在,美好的品行只针对不美好的人友好,对美好的人反而不友好。

    姥姥一辈子都在受委屈,她的人生里没有NOPUSH,长期怨愤积累下,人就会寻求一个宣泄口。

    姥姥的宣泄口就像被人捏着的气球嘴,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会跟两位女儿念叨念叨,女儿不在的时候,也会选择跟至交好友诉诉苦。

    情绪的气球没那么紧迫了,姥姥就会默默承受,等积累到临界点,她就会在下一次濒临爆炸的时候,再适放一些出来。

    气球壁在一次次鼓起又回缩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薄,所以姥姥的情绪也会外泄,比如冷暴力对抗。

    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选择沉默,用这种无视别人的方式,来达到自己内心的宽慰,这么一看,姥姥终在多年压迫之中,学会了NOPUSH的运用。

    无论是姥姥,还是年轻妈妈,或者老头,发生在她们之间的强迫,都是出于无形的情感。

    而有些强迫,则是人和人之间的直面对决,最明显一则就是工作中,代表词汇“加班”

    这一词存在各行各业,加班让无数打工人恐惧又无奈,为了生活,他们再不情愿,也要接受加班要求。

    起早贪黑的忙,但收获未必合情合理,不要以为正规公司就不会耍心眼,他们克扣工资的花样有无数种。

    曾经有一位老板说过“这世上20%的人,掌握着80%的财富。”

    所以资本家的富,都是一颗颗韭菜喂养出来的,没有压迫哪来的油水,父母把孩子培养成人,送入社会自由飞翔。

    然而社会是一张巨网,刚成年的孩子都想证明自己,所以义无反顾朝天空飞去,可翅膀扑腾正欢,却撞到网上无法脱身。

    工作就是囚鸟的笼,刚刚经受了巨网的打击,转身又被关入笼中,条条框框的规矩组成笼子骨架。

    关在其中的人以为这是陷阱,要么努力往上爬成为执行者,要么死命挣扎,企图从一个笼跳入另外一个笼。

    没有中间选项吗?比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客观存在的选择有,主观意愿上的心意没有。

    所有人都想超脱物外,使自己的生命不被外物干扰,只做心里期盼的事,所以归园田居主题被炒的火热。

    但鸟和笼拥有本质上的差别,思想认知局限了发现道路,曾今亲自看孩子高飞的父母,也成了笼的帮凶。

    外在条件压抑,人活了个身不由己,返观压抑,其实也是有好的一面,人性那么复杂,如果全部的到适放,社会也会陷入混乱。

    所以拥有话语权的人,也承担着相当大一部分社会责任,笼中鸟这一现象的产生,也是时代下无数人共同成就的结果,即便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被强迫的。

    说这话的那位老板结局不尽人意,因为他将生活常态理想化了。

    老板是灰转白的一位,从收债人,哦不,金融人士,变成了慈善家,转行做起了母婴产业。

    他开了一家月嫂培训机构,同时也向外界输出月嫂,看起来还不错,一边挣着月嫂培训的钱,一边挣介绍费。

    起初谈了私立妇产医院,但是因为抽成问题,合作并未达成,医院方要求得利30%公司方得10%,出力最多的月嫂得60%。

    老板觉得分配不公,初入行的他,凭一己之力挑战游戏规则,想把月嫂得利提升到70%或者理想化的80%。

    然而规则是市场定下的,老板看似好心的举措,实际操起来却害苦了一群人,首先是他的员工。

    老板得罪了医院方,失去最大客源渠道,公司只出不进,员工碍于老板的情怀,当面并没有离他而去,选着共渡难关,努力寻找客源。

    但市场是闭合的,新来的人想分一杯羹,必须接受市场人情味的缺失,员工跟着老板吃了不少苦。

    又是加班做文案,又是出门找渠道推广,但是努力的方向不对,中介费这一部分收入几乎为零。

    好在培训班还有学员,这才是公司收入大头,但学到手的功夫无用武之地,学员们见公司没客户,渐渐地也就不来了。

    如此便行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老板理想化的心态,让他亏损巨大,后期索性不来公司了,他老婆看不下去,决定大刀阔斧来整顿。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合伙人头上,曾经被老板费劲心里挽留的合伙人,如今却成了老板娘的眼中钉。

    她用了某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先拿合伙人下属开刀,一连开除好几位,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到一个月,合伙人也撤走了。

    再后来公司转型,从培训中介机构,彻底变成母婴服务机构,如此总算有些微薄收入,但也绝了自己的后路,公司在夫妻俩的经营下,最终宣告倒闭。

    曾经辛苦工作,不离不弃的员工们,最终就连结算工资都没拿到,老板娘以强硬的态度,终于收获了一大堆骂名,以及不小的亏空。

    市场有市场规则,无论是否公平,只要它还在运行,就说明规则坚不可摧。

    老板从前做金融,手腕毒辣,但金融行业不同于服务行业,低不下头就吃不到饭,老板打着月嫂不公的旗号,实则不想让医院方凌驾在自己之上。

    转头又对员工卖情怀,属于道德绑架,迫使员工在看不见希望的前提下,依旧为公司付出努力,还不能有什么抱怨,一但抱怨了,就会被扣上不近人情的帽子。

    但是公司结局早在他挑战规则的时候,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失败了,老板后期不来,是因为他先员工一步选择放弃。

    老板娘出面得罪人,看似挽救公司,实际只是收拾烂摊子,老板不好得罪的合伙人,她来得罪,不好意思解散的员工,她来逼走人家。

    最后的转型也不是挣扎求存,而是能少亏点是点,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但老板家底还在,撑死只是伤了元气而已。

    整件事情错在老板,他从一开始就说过“这世上20%的人,掌握着80%的财富。”

    这句话就表明了他的野心,他想成为那20%的人,所以他的本质只是商人,却顶着慈善家的面具出场,错在就错在这里。

    员工才是被坑最惨的存在,学员至少学到了技能,而员工不仅搭了时间,付出情感,还被坑了劳动所得。

    期间没有人想过退出吗?一定有的,其实公司进入转型的时候,所有员工都知道,公司挺不下去了。

    他们不主动提出离开,只是被老板和老板娘的手段强迫了而已。

    现实生活中NOPUSH很难实现,拒绝施加强迫的人容易,拒绝变相强迫的情感非常难,无论关于亲情,还是关于其他情意,只要跟感情沾边的事,都很难定义。

    年轻妈妈走的时候,老头依旧躺在炕上休息,老年人觉是真的多,这样也好,本就无人陪伴,醒来也只是感受孤独。

    年轻妈妈再次垮上电动车小白,吹着微微凉风,向自家方向驶去,下午14:42的太阳,已经不在正头顶了,阳光已经明朗,却不在炙烤路人。

    年轻妈妈刚一进门,姥姥就问道:“才回来,你爷的饭菜都热好了。”

    年轻妈妈一边换鞋一边回复:“都好了,外边太晒了,我也得敷个面膜。”

    姥姥看了看时间,催促着:“快点吧!去市里的末班车是15:30,现在都14:48了,抓点紧。”

    “分工行动,妈,你给宝宝换衣服,我去收拾我自己,半个小时保证完事,我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