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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四章:牛肉

    我和疯罗马盲打莽撞地跑回了营地,把熊肉放在地上,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满身大汗,热死个人。

    其他人全都围住我俩,询问了一些刚刚发生的事情,但只有我去耐性子回答问题,疯罗马根本累的无法吱个字出来,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了。

    那白胡子被保镖扶过来看着地上满是动物的肥瘦肉,于是问道:“老弟啊,嘞些是莫斯动物身上的肉啊,我看着肉不怎么新鲜啊,不会是烂掉头的吧,那咱们吃不得啊,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也没带什么急救药啊。”

    “唉,这肉是那刚才狮熊身上的肉,我叫疯罗马好不容易搞到肉呢。你不吃,那我和其他人享用去。你这老头我跟你说吧,几千年来,中国劳动人民的血流成了海,斗争了失败,失败了再斗争,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这途中不都是饱受寒苦吗,如今你还挑三拣四的。”我答道。

    我刚打算想把这些肉都用火烤了吃的,吃完就在此地过一夜的,但疯罗马像是嗅到了兔子的猎犬,吸着鼻子说道:“什么味儿这么香?像是谁家在炖牛肉,这可真是搔到了你爷爷的痒处了,陈坤艮别管这熊肉了,跟爷爷去捞一些牛肉给大家吃。”

    听疯罗马这么一说,我也好像闻到了煮牛肉的肉香,就是从我右边的深处传来的。我正愁自然食物所剩不多,不敷分配,刚才在螺地说身上的物资还能撑4整天,那都是安慰大伙的,不想这么打击人的心,其实有疯罗马在可能一天也撑不过去。此刻闻到肉香自然是得过去看看,当下我准备只和疯罗马去看看,但白胡子说我俩走了,狮熊来了真的说的很不好看。我觉得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将火熄灭,提着煤油灯走向深处。

    众人带上装备,觅路而去。随后,雪地里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古城,把我甚至其他人都吓愣住了。只见一个大蜂巢一样的古城,围桶般的白色城墙似乎只是个摆设,没有太多的军事防御功能,但规模很大,想绕进去颇费力气。城中飘着一缕缕奇怪的薄雾,这里的房屋全是蜂巢上的洞穴,里面四通八达,我们担心迷路,不敢贸然入内,只在几处洞口往里看了看,越看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这城里没有半个人影,但是十家里有七八家已经点着灯火,而且那些灯不是什么长明永固的灯火,都是用野兽的干粪混合油脂而制成的古老燃料,似乎都是刚刚点燃不久的。而且城池洞穴虽然古老,却绝不像是千年古迹那样残破,洞中的一些器物和兽皮竟然都像跟新的差不多,甚至还有磨制了一半的头骨酒杯。这城里的时间仿佛真的被凝固住了,其实隔得一刻,似乎就是城中居民消失的那一瞬间。

    我提着煤油汽灯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人人手一把雷明顿环顾着周围的情况,正看见对面的有间房间里面冒出浓浓的白气,疯罗马马上带头钻进了洞屋,里面的石釜中,确实正煮着烂熟的耗牛肉,“咕嘟”地冒着热气,真可谓香薰可口,五味调和。

    疯罗马咽了咽口水,问我说:“陈坤艮,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虽说酥油香甜,却不如糌粑经吃,糌粑虽好,但又比不上牦牛肉扛饿。这锅牛肉是给咱预备的吧?这个……能吃吗?”

    这没有半个人影的古城中,竟然还煮着一锅刚熟的牛肉,实在难以用常理去揣测。我想起了刚成年那会儿,在那座九龙罩玉莲的牛心山里,吃那老太太的果子,这莫非也是鬼魂之类布的鬼市?都是些青蛙、蚯蚓变的障眼法,吃了就得闹肚子?想到这些,我不免犹豫起来,心中虽然十分想挑煮得稀烂的大块牛肉吃上一顿,但理智告诉我,这些肉来路不明,还是不吃为好,看着虽然像牛肉,说不定锅里煮的却是人肉。

    白胡子此时也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跟疯罗马俩人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牦牛肉,这一会儿工夫,他们俩大概已经用眼睛吃了好几块了。

    我问师姐对这锅肉有没有什么看法,师姐摇头摇得很干脆,又同那保镖和白夫人确认了一遍,这锅煮着的牦牛肉,确实是实实在在不掺半点假的。

    疯罗马听其他人这么说,再也等不及了,也不怕烫,伸手捏了一块肉吞进嘴中:“我舍身取义,先替同志们尝尝,肉里有毒有药都先往我身上招呼。”他边吃边说,一句话没说完,就已经吃到肚子里七八块牛肉了,想拦都拦不住。

    我们等了一下,看他吃完了确实没出什么问题,这时候疯罗马已经造掉了半锅牛肉,再等连他妈黄花菜都凉了。既然没毒,有什么不敢吃的,于是众人横下心来,宁死不当饿死鬼,便都用给的军用手刀的去锅里把牛肉挑出来吃。

    我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白胡子说:“明天天一亮,我和疯罗马还想着带上那保镖就要进那大蜂巢的深处,那里面有什么危险不得而知,料来也不会太平。你和其他人还是留在城外比较安全,等我们完事了再出来接你们。”

    白胡子嘴里正塞着好几块牛肉,想说话说不出来,一着急干脆把肉囫囵着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翻了半天白眼,这才对我说:“咱们早晚都是一家子人,怎么又说见外的话?我虽然没多大本领,年纪也大了,多少也能帮帮你的忙……”

    这时明叔却说什么早晚是一家人,师姐听见了,马上问白胡子老头:“什么一家人?你跟我弟弟要攀上亲戚吗?”

    白胡子说:“是啊,我就看你老弟人品没得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当前辈的自然要替他们操心了。”

    我赶紧打断白胡子的话:“我不想让我重吃二遍苦,再造二茬儿罪?我坚决反对,谁再提我就要造谁的反。”

    疯罗马刚好吃得饱了,他本就唯恐天下不乱,听我们这么一说,马上跟着起哄,对白胡子说:“白胡子,你真是我亲爷爷,您甭搭理陈坤艮这革命领袖,给他说个婆媳,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却愣嫌掉下来的馅饼不是三鲜的。我以后我就拿您当亲爹孝敬,等您归位的时候,我保证从天安门给您嚎到八宝山。向***保证,一声儿都不带歇的,要多悲恸就……就他妈有多悲恸。”

    疯罗马拿白胡子打诨,我听着差点把嘴里的牛肉全喷出去,正在这时一声牛哞从洞屋的深处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说笑声。本来牦牛的声音在藏地并不奇怪,但在这寂静的古城中听到,加上我们刚吃了牛肉,这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我让师姐留下照顾白胡子以及其他人,对疯罗马一挥手,二人抄起武器,提着煤油灯摸进了洞屋的深处。进来的时候我曾粗略地看了里面一遍,结构与其余的洞屋差不多,只不过似乎多了道石门,这时走到石门边,便觉得情况不对。

    石门上滑腻腻的,有一个带血的人手印,似乎有人手上沾满了血,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把石门带上了。用手一摸,那血迹似乎还很新鲜。

    我对疯罗马点点头,疯罗马退后两步,向前冲刺,用肩膀将石门撞开,我跟着举枪进去,里面却仍然没有人踪。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鲜血,中间的石案和木桩也都是鲜红的,上面是一堆堆新鲜的牦牛肉,有几张血淋淋的牛皮上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从牛上剥下来的。这里是城中的屠宰场。

    我和疯罗马刚吃过煮牛肉,这时候都觉得有些恶心,忽然发觉头上有个什么东西,猛地一抬头,一颗比普通牦牛大上两三倍的牛头,倒悬在那里。牛头上没有皮,二目圆睁,血肉淋漓,两个鼻孔还在喷着气,多半截牛舌吐在外边,竟似还活着,对着我和疯罗马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

    疯罗马举枪想打,我匆忙之中看那牛头虽然十分怪异,但却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便先将疯罗马拦住,仔细看看这牦牛头是怎么回事。

    牦牛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剥掉脸皮,然后再行宰割,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作为一种古老的传承,象征着先释放灵魂,这样肉体就可以放心食用了。

    这间屠房中有个大木栏,两边前后都可以伸缩活动,这样把牛夹在其中,任它多大的蛮力,也施展不得,屠夫就可以随意宰割了。

    那牦牛头的身子就被夹在那血淋淋的木栏之中,牛身的皮并没有剥去,牛尾还在抽动,无头的空牛腔前,落着一柄斩掉牛头的重斧。那颗牛头则被绳子挂到了半空,牛眼还在转动,似乎是牛头刚被斩落的一瞬间,这里的时间忽然凝固住了不再流逝,而这只牦牛也就始终被固定在了它生命迹象即将消失之前的一刻。

    在高寒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无论烈日炎炎的盛夏,还是冰雪袭人的寒冬。牦牛均以其耐寒负重的秉性坚韧不拔地奔波在雪域高原,担负着“雪域之舟”的重任。可以说在藏民族的衣、食、住、行当中处处都离不开牦牛,牛乳、牛肉、牛毛,为在世界屋脊上勇敢而顽强地生存下来、历经艰难困苦的藏民族提供着生活、生产必需的资料来源,成为一代代在青藏高原上繁衍生息、发展成长起来的藏民族生命与力量的源泉。

    身首分离,而生命迹象在几秒甚至几分钟之内还未消失的事,在生物界十分寻常。鸡头被砍掉后,无头的鸡身还能自己跑上好一阵子。古时有死刑犯被斩首,在人头刚一落地的时候,如果有人喊那死刑犯的名字,他的人头还会有所反应,这是由于神经尚未完全死亡。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从我和疯罗马发现这还没死干净的牦牛头到现在,它就一直保持着介于生死之间的样子,难道它就这么停了几千年?不仅仅是这头倒霉的大牦牛,整座古城中的一草一木,包括点燃的灯火、未完成的作品、被屠宰的牦牛、煮熟的牛肉、石门上未干的血手印,都被定格在了那最后的几秒钟,而整座空城中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一切的原因到底从何而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才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想到我们刚才吃的,可能是一锅煮了几千年的牛肉,不免有点反胃。这城中的种种现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还是先撤到城外比较安全,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进那蜂巢般的主城。于是我和疯罗马叫上师姐等人,带上东西按原路往回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夜幕早已降临,但这座城中的光线,仍然是和我刚发现这里的时候相同,如同处在黄昏薄暮之中,虽然有许多灯火,但看起来十分朦胧恍惚,也许连古城毁灭之时的光线都永远地停留了。要不是那管家用阴阳眼确认过了,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座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