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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起稻香雨满城2

    自从康复些许,松萝也开朗许多,时常与曲迎风在镇子里走走,松萝总喜欢坐在茶楼,一边听着先生眉飞色舞地说着书,一边翻转着手腕练习着扇花。

    “你要是再这么玩下去,改明儿连菜都提不起了可别找我。”

    “不玩了,不玩了,错了错了!”松萝谄媚地朝曲迎风一笑,曲迎风便没了声气。

    “啪!”说书人惊堂木一敲,又是一段新故事,“话说当年祁礼祁少侠,那可是江湖响当当的游侠,师出雪策门,年少时成名于云水镇三年一度的擂台比武,那可是两天一夜的车轮战,打从这祁礼上了擂台,就再没下来过!”

    听着说书人说着师兄的故事,松萝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细细地听着。

    “这祁礼十三岁时,便在云水镇剿匪捉贼,帮官府抓了不少通缉犯!15岁游历江湖,手刃‘毒娘子’谢水香、生擒‘妙手灵偷’王道灵,传言当年祁礼还给承影剑不染公子下过战帖,只是无人知晓究竟结果如何。”

    松萝听着,想着眼前迎风也是当有所作为的年纪了,便问道,“迎风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竟比松雪还大两岁!”

    “我家里穷苦,一直随家里耕种,有时上山采些药材贩卖,后来朝廷征战,雪策门药坊急需军医储备,我就去试试,没想到还真让我考中了……”

    话未说完,茶楼底下不知为何吵了起来。一布衣女子正与一壮汉纠缠,女子哭得凄惨万分,壮汉拽着她的衣袖就要往回拉。

    “救命!救命!”女子一只手被拽着,另一只手伸向路旁的一书生,女子挣扎着几乎要趴在地上了,书生正怯懦懦地伸出他颤抖的手,却被壮汉一声大喝,吓得他猛地缩了回去。

    “老子的小娘子跑出来偷汉,你们谁敢帮她,老子就剁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说着就冲女人脸上啐一口唾沫。

    “我……我不认识他,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啊!”女子喊得撕心裂肺,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大多数人都在观望。

    “岂有此理!”松萝拍案而起,翻着栏杆就跳了下去!曲迎风为了拽住她,探出半个身子差点没从楼上摔下去,到底是没抓住。

    开扇、转手、翻折、敲打,几个动作行云流水将女子与壮汉隔开,壮汉啐一口唾沫,“哪来的臭娘儿们儿,敢管爷爷的闲事!”

    “叫谁爷爷呢!”

    “叫你爷爷!”

    “欸!乖孙儿!”松萝反手一个开扇,摇得那叫一个翩翩风流。

    “妈的!”壮汉自知吃了亏,一拳直冲松萝面门。松萝一个闪身折扇在他手腕列缺穴处一敲,瞬间散了壮汉大半手劲。壮汉吃痛,抱拳甩了两甩,又是一拳,松萝自知不能与之缠斗,飞腿攻击,踢得壮汉败退几丈,此时曲迎风也终于从楼上赶下来,松萝一个长扇,飞向壮汉面门,壮汉侧身躲开,折扇刚好落在曲迎风手中,曲迎风的几个扇花耍得快、狠又利刃,但见折扇在壮汉面前寥寥几个翻身,壮汉脸上已是丝丝血痕,而壮汉却扬着脖颈,不敢有任何动作。原来曲迎风的扇锋已停在他咽喉处,明明一把纸扇,却似有刀锋的寒意。

    “滚!”曲迎风一声冷斥,壮汉连滚带爬地跑得甚快,生怕下一刻脖颈见血。那女子一个劲儿地磕头谢恩,曲迎风将其扶起,松萝拍拍手,朝茶楼走去,路过方才那书生时,侧目扫他一眼,十分不屑,口中还念着“有辱圣贤”,书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是对着松萝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

    定是方才动作大了些,松萝回到茶座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眼里闪光,“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像个女侠。”

    曲迎风原本满腔怒气就快烧到喉咙口了,却被松萝那得意一笑化去了大半,只剩下一句嗔责:“我看你回头摔断了腿,当个软脚虾更好!”

    松萝也不介怀,兴奋地自说自话,“我跟你说,我小的时候师兄就说等我长大了带我下山行侠仗义,斩奸佞,鸣不平,到时候他做大侠,我和松雪当女侠!”说着,松萝笑了起来,“有一次我跟松雪还偷偷跟着师兄偷跑下山,从一只恶犬口里救下了一只小兔子,那时候觉着自己就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是不是特别傻。”松萝越说越开心,笑得肚子都微微有些疼,用手轻捧着。

    松萝的笑容逐渐凝固,内腑的疼痛让她越发感到不适,喉间一阵腥甜,渐渐地血丝从嘴角溢出。

    “你怎么了?”曲迎风自是看出她的不妥,反手摁住她的腕间,“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那是一年前从雪策门下山后的第二日,景云说要绑来给她当夫君的人,果然来了。

    来人看起来斯文有礼,除了反剪松萝双臂的两个人凶恶了些,那人连喝水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那人虚掩着茶碗盖,轻吹着茶沫,不言一辞。

    “姑娘,你知道我们来找谁的。”身旁一人不像是问话,更像是威胁。

    “景云常常外出游历,不知去向。”

    “是他约我前来手谈一局的。”那人放下茶碗,盯着松萝,气定神闲的样子,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小子从来就不知道守约是什么东西。”

    “不肯说?”

    ……

    “没关系,他不守我的约不打紧,他可是跟我说每月都要回来饮你的梅子酿呢,若不是为了赶回来,他现在已经跟我回去了。”说着,那人自腰间拿出一粒药丸,塞进松萝口中,捏开她下颚,顺手拿过桌上的茶水灌了下去。

    “若他回来了,请他来找我取解药,若没有,一年后,我亲自来送。”那人一字一句,将取人性命之话说得波澜不惊,甚至让人觉着有些雅致。

    那人走的时候连衣中甩出的袖气都散发着幽幽的槐子香。

    为方便配药医治,曲迎风将松萝安置在镇子上的客栈,从下午起,曲迎风来来回回不知给松萝号了多少次脉,每一次都是皱着眉出去的,不知是何毒,不知如何下药,明明学了六七年的医术,曲迎风第一次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松萝身体越来越烫,唇色墨紫,还吐着血,曲迎风心中渐渐冒出一种甚至不敢去触碰的想法,那是一种连煎药都怕来不及的恐惧。

    曲迎风端着药进屋时,房间里萦绕着一股子清幽的槐子香,锦衣男子坐在茶案边,虚掩着茶碗盖,轻吹着茶沫,茶气袅袅,混着槐子香,别是一番清雅。

    “你那个药,怕是会药死她。”

    “你是何人?”

    “救她之人。”那人眉眼不抬,波澜不惊。

    “你下的毒?”

    “若你告诉我秦景云的下落,我也可以是解毒之人。”那人轻扯嘴弯,笑得十分有礼。

    “迎风!”松萝一着急,满口血腥,“不要!”

    曲迎风连忙上前扶起松萝,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一丝丝喂她喝药,药汁渗进她嘴中,一点点,一点点,曲迎风手抖得很厉害,他希望她能多喝一些,又不敢灌得太急,另一手掌心掬着,托住她的嘴角,漏出来的药汁混着血腥味儿。

    “我已经等了一年,可没什么耐心了。”

    “不要……不要”松萝虚得只剩下半口残气,曲迎风的手越来越抖,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了,如果没有解药,松萝连试下一服药的机会都没有,可她,一定会恨他的吧……

    “雪策……人,在雪策。”

    松萝眼角的泪水浸透了曲迎风的衣袖,垂在身侧的手,无力地捶打着曲迎风,明明没有半点气力,却一拳拳打散了他心神。

    那人起身,扬手扔出一个瓷瓶,拍拍手掌,甩开衣摆,抖落一身槐子香,仿佛连谈吐都是清芬的,“此药可保半年无虞。”

    “那半年之后呢!”曲迎风冲着那人的背影追问。

    “半年后再来找我吧,我很喜欢你!”那人扔给他一个牌子便离开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曲迎风脸上渐渐浮现红肿,而打他的人,正是松萝,她浑身抖得厉害,眼里的充满血丝,嘴唇却被自己咬得煞白。松萝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迎风,她要去看看景云,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雪策门一营三坊!”松萝听见迎风又言,顿住了脚步,“寻常之人根本进不去!”

    可那人并非寻常之人,松萝不欲与他赘言,摇晃身子要走。

    曲迎风想到了她必然会对自己很失望,他也想到了,松萝必然不会原谅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松萝对他的冷漠,竟如此难熬,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冰刃,划过胸口,干净利落,寒如霜雪,仿佛在落刀的那一刻,就凝住了他心尖的血液,没有血,也见不到伤口,剩下的只是彻骨的冰冷和钻心的疼痛,不能喷薄,也不能愈合。

    曲迎风倒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智些,鬼知道他的理智在她晕倒的那一刻,已经了无踪迹了,“景云到雪策门的第三天,整个雪策营都悄然回门,将雪策门围护得水泄不通,就算是你,没有门主令鉴,也回不了雪策门。”

    直到迎风带她亲眼看见驻扎在山脚下的雪策军营,她才稍稍缓和颜色,曲迎风也才稍松精神,猛地喷出一口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