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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迎风立雪与君同2

    当曲迎风再次站在竹屋门口的时候,却是我先瞧见他的,除了些许消瘦,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我却总觉着他的笑容里,多了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松萝正晒着小辣椒,见到曲迎风,手中的簸箕啪嗒掉在地上,小辣椒滚落一地,曲迎风以为她手伤复发,赶忙冲上前,上上下下翻看一番,“可是手又痛了?我让人送回来的药可按时吃了?还是你又练扇练太久了?”

    松萝瞧着他,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曲迎风也顾不得那许多,将她推进屋就是好一通号脉。松萝也不说话,就这么任他瞧着,任他把着,不一会儿曲迎风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有些担心,这个傻子,自己的手伤怕是还没好,差不多就得了!

    “我很小心的,每日只练半个时辰,可以做些针线了,就当活动,也不累。你不必忧心,看你,都出汗了。”说着便伸出左手,给他擦汗,却不想被曲迎风一把拦住,二人皆是一愣,曲迎风连忙收回了手。

    “经脉恢复了七八成,还是要注意不要再伤着了。”

    “好。”

    “你……最近好吗?”两人竟是异口同声,问完又皆是一笑,能安好无恙地出现在对方面前,该当知足才是,松萝不会告诉他,她每日除了练扇睡觉,其余时间都在镇子上寻寻觅觅。曲迎风也不会让她知道手上的伤。

    时值月末,松萝如往常一样,要在门前那棵海棠树下埋下几坛子景云爱喝的梅子酿,曲迎风如往常一样拿着小铲子帮忙,这次他悄悄地换上了左手,只是动作太熟练,过程太顺利,连我都险些都忘记了他的伤,松萝怕是更不知情。

    不一会儿,曲迎风就挖出了一个小坑,只是里面的三只小酒壶,连位置都没挪过,松萝拿出一瓶,拔了酒盖,闻了闻,“是梅子酿。”眼中不由地染上忧虑。

    “前些日子,我听闻景云去了雪策营,毕竟是军营,想必出入必然比雪策门困难许多。”

    松萝微微一笑,半点苦涩半点欣慰,“他长大了,理应有更广阔的方向,不该有人捆住他。”

    “走,我带你去四方茶舍,前些日子在那里听了些关于他的事。”

    茶舍内熙来攘往,近些时日茶舍的说书先生总说一些景云的英雄事迹,更是十分受欢迎。

    “这回说景云小将单骑剿贼寇,智勇救孤女。话说这景云小将师承雪策门大师兄祁礼,祁礼诸位可还记得?便是那云水镇的英雄,只可惜当年铁骑军惨案,祁少侠配上了身家性命。

    幸好老天眷顾,祁少侠的弟子景云不仅传了他的霜风剑,更是承了祁少侠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心,祁少侠辞世,景云便跟着雪策门主习武修心,锄奸扶弱,除暴安民,行的好一派名门作风。

    说的是一日景云下山佃猎,骑着他的赤鬃宝驹,腰间一剑一酒,好不潇洒自在,正当此时,听一女子呼救,景云策马上前,见一女子正被六个流寇团团围住,景云策马,只听一声哀嚎,马蹄之下可不刚好踩中一匪,其他人瞧见,纷纷举刀上前,只见景云一剑一酒,一攻一防,打得游刃有余,临风踏月退接横扫千军,反身补一剑穿刺,右手剑锋定住两人,左手酒壶敲倒两人,景云脚下一人,马蹄子底下一人,须臾功夫,六个贼寇毫无招架之力。”

    “我也想被景云救一次……”隔壁一小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神往之态溢于言表,却被一旁的兄长敲了个脑瓜儿崩,“你可别乱来,景云现在在雪策营,哪能说出来就出来,你当心没见着景云,倒把自己赔出去了!”

    松萝闻言,微微皱眉,似乎景云在雪策营的事情,是个能说话的都知道……

    “景云!是景云!”突然楼上有人尖叫起来,松萝一个箭步冲到窗口顺着那人的方向望去,原来是雪策营正押解悍匪去官府,队伍前方那立马持枪之人,不是景云又是谁!景云!松萝也激动得想要喊住他,可话到嘴边,那日景云留下的话,响彻耳际。

    “五年前你扔下她,现在你扔下我,你天生就是薄情寡性!活该你无人送终!”

    松萝心中猛然一紧,所有言语如鲠在喉,竟愣在当场。

    “景小将!!”喊话的姑娘越来越多,有些朝着景云不停地挥着手中的帕子,还有将帕子捏成小团扔向景云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许是太过激动,竟手忙脚乱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杯扔向景云。

    “小心!”松萝的一声提醒被淹没在茶舍的尖叫声中。

    景云却反身接住了茶杯,不知是练武之人的临危反应,抑或是听见了那句“小心”。又是一阵音浪盖顶,“景小将身手真好!”

    “接个杯子都这般好看,这要出两招我可该如何是好!”

    “景小将!”

    景云调转马头,回首望向楼上,身姿挺拔,脸上棱角分明。

    “景云长大了,脸上越发硬朗了。”

    见景云回头,姑娘们竟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憋着气,好像期待景云看她们,又怕景云真的在看她们,而真正感受到景云凛冽目光的,也许只有紧扣木槛的松萝。

    是责问她两年前为何弃他而去?还是问候她这些年过得是否安好?是否还需向她行他从未认真做过的?

    景云神色很复杂,面上却十分冷漠,缰绳一扯,驾马远去。

    似乎,连最后一点联系都没有了,世人皆知,他的师父是舍生取义的祁礼,他追随的是行事果决的雪策门主,他关心的是黎民苍生,她没有留住他的理由,而他,也找不到回竹屋的借口。

    北风吹来霜雪,那些千言万语被凝结在他们各自转身的一瞬间,曲迎风与松萝比肩而立。

    这些年,松萝对海棠树的喃喃自语,景云擦拭的霜风剑,百转千回皆不过聊诉衷肠而已,那些话终究不过是自己说与自己听的,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