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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长盛街(三)

    头顶的街灯向漆黑的车内洒下暖光,褚车由刚毅的面容,在光与影的明灭当中,显得阴晴不定。

    几年过去了,这还是他重新开始后的第一次出警。让人没想到的是:刚回来,就要去抓自己的“老朋友们”。

    无奈啊,褚车由感觉自己的舌根处,卡了些许的唾液,令人有些难耐。他感觉自己有些晕车了,褚车由强行压制着自己喉头上的恶心,没吐在车里面。

    所幸,他很快到了地方。

    “各单位注意,准备。”

    借助通讯器,行动队长向全体队友开始发布施令。褚车由笨拙地跟随着其他人。五人一组,共计五组的便衣警察们分头闯进了名为“泊客湾”的旅店当中。

    前台接待很快被控制。

    一个正要上电梯的男人见有警察到来,尚未反应,就被来人制服在地。屏幕还在发光的手机掉落在地面。聊天框顶部,显示的联系人是:花姐。

    越过陆文竹,手里端着执法记录仪的褚车由把摄像头对准了他。一束光线,照见了陆文竹的脸,也使得这位在事业单位里工作的职员,从此,再与公务员这一岗位绝缘。

    上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褚车由疏于行动,本就比其他人慢了一拍。他没时间再看正在控制下的陆文竹脸上的表情如何由不可置信一步步走向狰狞。

    起身,上楼,等褚车由赶到行动中的指定地点之时。他的执法同事们,已经把犯罪嫌疑人带了出来。

    郑红花前臂高举,慢慢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认命般的任由警察抓住她的两条胳膊,为她戴上手铐。

    透过相机,褚车由看见的是一张平静到麻木的脸。年幼记忆当中那如玉雕般的五官,在那些俗气的胭脂水粉下,美,但已经失去了特色。

    如若卸下脸上厚厚的装扮,恐怕,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无从谈起,当年那一张素面朝天的清纯模样。

    想到这里,褚车由怔怔地出神,连郑红花从自己身边走过,都没有反应。

    “褚队,怎么了?”

    “没怎么……”褚车由把手中垂落的执法记录仪又往上抬了抬,“受害人呢?”

    “咯,在后面呢。”

    “嗯,收队吧。”

    “诶,这只抓了两个人,会不会是给我们消息的那个人唬我们呐?”

    “呵——或许吧。”褚车由拍了拍队里新来小伙子的肩膀。他很喜欢这小伙子,什么都爱说说,有那人的模样。

    王羽衣的情报——那总不会错的。只是,这纷杂的世界,不止有真假与正邪。褚车由沉默地记录下这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逮捕行动。

    只要有所得,对上面就有交代。而这,或许也正是王羽衣想看到的吧。褚车由虽然不主导这一幕好戏,但作为曾经最了解王羽衣的人,他总能瞧出点端倪。

    洁白的月光,照亮了昏暗的楼梯口,黑与白,在一格又一格的台阶上角力,随着风吹树影的摇动,此消彼长。

    一个高大的身影,收敛着步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二层小楼。

    明明四下无人,他却小心谨慎得很。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与“光彩”二字联系不起来。

    至于更为切身的威胁,例如会不会被人给抓住,男人倒不是很担心。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谁会去刻意在意一个保安呢?即使他准备来监守自盗。

    赵醉鱼来到青白蓝电子厂的二层小楼。

    看来,当初,王羽衣叫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么一天。

    手里,是赵醉鱼刚刚在保安亭收到的文件。眼下,正是受人指派来此的目的地——郑红花的办公室。

    “醉鱼,去帮我看看,红花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下,第二个大柜子里有没有瓶子、吸管以及袋装的白色粉末。如果有的话,就把它们清走。并在晚上的十一点,交给我的秘书,在你那出租屋的门口。

    “然后,把我交给你的文件放进去。里面有些你可以看的东西,但我不推荐你打开,更不要在上面留下你的指纹,不然的话,你可能会陷入到之后的麻烦当中。

    “最后,在行动前,把这个U盘插入你保安室的电脑当中,它会让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监控的画面开始随即播放。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等事情做完,我再一并告诉你。谢谢了。”

    站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赵醉鱼打开了郑红花办公室的大门。随即,整个人,汇入了门后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当中。

    今夜的青白蓝,和往常一样,静悄悄的。只是,五月的晚风正好,翻涌了天空当中灰白黑三色交融的云彩。

    王家,卫天强强忍着性子,陪王氏父子俩一起喝茶。老的老神在在,少的神色自如。三人共处一室,貌似只有他,没有享受到明前茶的滋味儿。

    “义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被吊着从而磨光了锐意与耐性的卫天强,硬着头皮,向王云虎说出了这句话。

    双眼微微眯起的老人,只是略微把眼皮子抬起,对于卫天强的请求,不置可否。

    “义父——”实在是无法忍受的卫天强又喊了王云虎一声。至于王羽衣,他从始至终都没把这个小他四岁的黄毛小儿放在眼里。

    “呃……天强啊。”

    没等卫天强再说话,王云虎率先开了口。

    “听说,你和羽衣最近闹了些矛盾,真的么?”

    听到这话,卫天强自认为如明镜般透彻的心瞬间明了,他低下头,恶狠狠地用余光剐了王羽衣一眼。后者偏过头,正巧发现卫天强满眼的敌意。对此,王羽衣尴尬地笑了笑,一幅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脸上还挂着一些含着歉意的笑容。

    “小白脸儿!”

    越是看王羽衣这幅模样,卫天强的心中越是恼火与不公,他捏紧拳头,只差没上去给面前这年轻人来上一拳。

    卫天强敢说,他王羽衣绝对吃不消自己一个重击!

    “是你让义父把我喊到这里来的?”卫天强没好气地说。

    “哎……就不能是我老人家想使你们二人重归于好吗?这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俩打到最后,两败俱伤,剩我一个孤寡老人,就算能再苟活个五年、十年,那也没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这位在外面,纵横新都黑白两道几十载的老人,满脸疲态。说一句日薄西山,虎落平阳也毫不为过。

    说者有心,可听者无意,卫天强瞪了王羽衣一眼,放下茶杯,准备离开,不再言语。

    “卫哥。”

    “王董事长又有何高见?”

    事到如今,脸皮距离撕破也只是隔了王云虎这薄薄的一层纸。说起话来,卫天强对待王羽衣那也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这是我今天去寺里面给你请的菩萨。”

    说这话时,王羽衣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深红色的丝绒布袋,亲自打开,把观世音托了出来,摆在手掌心,以供卫天强观赏。

    突如其来的认怂,让在社会当中浮浮沉沉多年的卫天强再看向王羽衣的眼神当中,夹杂了几分奇怪。一时间,他被王羽衣给唬住,不知这小子到底是发来了一份投诚状还是一把鱼腹剑。

    犹豫之时,一旁的王老爷子又开口了。

    “这是我让这臭小子上午去寺里面请的,你们俩互相之间各退一步,都认个错。这公司继承人的事就到此为止。”

    面对这个“台阶”,有些心动的卫天强开始了他的思索。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眼神在茶桌上不停地游离飘荡。

    安静的茶室里,只剩下指甲和实木桌面相互击打的声音。

    趁着这个机会,王羽衣解开红绳,把自己手中玉制的观音菩萨缠在了卫天强的手腕上,低眉顺眼地为他系好。

    随后,撤开手,双手搁在膝盖上,乖巧的不像话。

    在此期间,卫天强只是淡漠地看着王羽衣一步又一步地为自己缠绕上不知是加冕的皇冠还是栓狗的铁链。

    末了,卫天强直立起身子。

    “还有什么事吗,爸爸?”

    “没了。”王云虎笑了,露出他没剩几颗牙齿的口腔。

    卫天强最后看了一眼两人,神色复杂。离开,这次,他再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

    这边,卫天强前脚刚走,那边的王羽衣就紧随其后地离开了。

    临行前,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父子二人一句话也没说。或许是父子连心,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诉诸于口舌。

    长盛街上,警察来此,惊起了一阵哄闹。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被押上警车带离的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犯了什么事情。

    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褚车由把李葱莲安置在了一台没有警笛和红蓝灯的轿车上,准备不动声色地将其带离,回到警察局离去,例行问询。

    主驾驶座上,给自己开车的小警官迟迟未来,褚车由心里一凛,看到了一个让他无比头疼的身影——王羽衣的秘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冯二娇停下了寻找李葱莲的脚步。一通电话,为冯带来了李葱莲的消息,也为彻底解决发生在李身上的网暴事件,带来了黑夜当中的曙光。

    在电话那头,火棘按照王羽衣的指示,冲冯二娇索要了陆文竹的“罪证”。

    或许,这份录音,无法在法庭上成为量罪的证据。不过,从事自媒体工作颇有年头和经验的火棘再听完录音里面的内容过后,信誓旦旦地向冯二娇承诺,这件事情,她能够将其圆满办妥的。

    在电话的最后,火棘告诉冯二娇,李葱莲已经没事了。

    当冯二娇急不可耐地追问好友的下落时,隔着手机,冯二娇依然听出了火棘的尴尬。

    “那人只是让我把这个消息转告与你。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像极了抄学霸答案,但无法上台去讲解的学渣。

    对此,冯二娇没故意再去难为火棘。

    天暗了,冯二娇要回家了,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返程。

    一路上,她一直攥着掌心当中的手机。明天,如果李葱莲那个傻瓜还没有给自己来消息的话,她冯二娇一定会去报警的。

    今夜,王羽衣的秘书忙碌极了。原本,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还被那王扒皮使唤着在这偌大的新都城里东奔西走。

    不过,他想,自己是能够明白这位年轻却殚精竭虑老板的,在他看似柔软和顺文雅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非梧桐不落的凤凰之心。

    开着车,秘书看了一眼正在后排座上昏睡不醒的李葱莲。好久没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了,原本,他都以为,在新都这个大染缸里,再没有出淤泥而不染,莲一样的女子。

    换作其他人,或许早就被郑红花一行拉下水了吧。新都的夜,在忙完今日最后的工作后,总算要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