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新都第一高级中学（三）
下课时，已是中午，吴一一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感觉自己生病了，头晕目眩，身上不断地往外溢出着冷汗。
面前原本洁净的画纸，此时此刻，被微细的碳砾弄的肮脏。本应该充满着美感的线条，在无法掌控的断续间显得丑陋。无法容忍的失败——吴一一的舌头顶着牙齿，几乎快要吐出来。
连续两个小时的练习，女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心烦意乱，大脑里面却是一片无法进行任何思考的空白。时间，在墙上的挂钟里面显而易见地流逝；身体，不受控制地无法动弹。
一个又一个身影，解脱了地伸着懒腰，从吴一一的身边走过。她坐在画室的出口位置，像个看大门大妈，又像个跟他人一起的陪读。别人所有的优异，都要靠自己衬托出来。
不出所料的，郑红花从自己身边经过了。吴一一自觉失败地抬头，看了郑红花一眼，舔了舔嘴唇，随即又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对郑，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一一。”
“怎么了？”
“一起去吃饭吗？我请你。”
“不用了。我还没画好呢。”
“再怎么想努力总还是要吃饭的吧。”郑红花亲切而敏锐地戳穿了吴一一的推辞。一边说着，郑红花还欺身向前把吴一一的胳膊搂住了。如一把尖刀刺入冰面，溶解了亘古难解的寒冷。
被拽到门外，这才反应过来的吴一一连忙大喊：“别……别拉我啊！我跟你走就是了。”
把胳膊从对方的怀抱里抽回来，吴一一缓慢地跟在郑红花身后。一次次地，郑红花折返回来推着吴一一向前，后者，又总在郑红花四处张望时悄悄地落在后面，畏然地与那个耀眼夺目的背影保持距离。
就这样，二人总算在校门口找到了个吃饭的位置。郑红花问吴一一想要吃些什么，后者回答了随便。在校门口的一家小馆子里，郑红花点了个大份的黄焖鸡，足够两个人一起吃。
小店外，七月的雨淅淅沥沥，喧嚣地下个没完。吴一一木头般地静坐在郑红花对面，看她用店家端上来的热水洗碗洗筷子，熟稔地把一套流程走完。“她还真是讲究”——吴一一又在心底默默地嘀咕了一声。
明明是郑红花把自己给拉出来的，可两人当真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对方，却又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从前无话不说的最好的朋友，在吴一一刻意地疏远以及郑红花的目睹当中，疏离至此。
直到热腾腾的砂锅端上来时，二人再没有说一句话，吴一一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对面的郑红花依然欲语还休地皱着眉头。
“先吃吧。”郑红花将筷子递给吴一一，后者接过，迅捷地把头埋进了碗里，一点一点地吃起来。
“好吃吗？”
“还不错吧。”
吴一一犹豫地回答着郑红花的提问。
“你说随便，我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了……”郑红花像是在和吴一一交谈，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自言自语，声音越说到后面越小。感觉，是二人之间空气当中的不确定性压下了郑红花的音量。
二人继续吃饭——屋子外面的雨是刚刚下起来的，转眼间便好像拥有了能把头顶天花板给打穿的力量——二人继续沉默。
饭到中途，郑红花心思重重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咽下了嘴里还没完全嚼碎的饭菜。接着，她开口说话了。
“是不是我之前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女孩的声音低极了，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她了。
当吴一一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轻易地便能看到郑红花眼中的那一份歉意、犹豫以及担忧。吴一一被这眼神怔住了，直视前方的双眼恍惚失神，连郑红花柔软地把头低下去都没有察觉。
吃饭的动作变得机械起来，嘴里面的饭菜吃起来无异于嚼蜡，却又是有滋有味的。吴一一的动作如此，郑红花也是一样。
饭吃完了，吴一一看着买单的郑红花去而复返，心中杂陈五味。她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而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按在凳子上，无法动弹。胸口当中，跟梗了一个死面馒头似的。
“我……”
归来的郑红花眼眸低低，贼一般地瞥了吴一一。见状，吴一一知道自己确实要表态了。她起身，伸出手去勾了郑红花的小拇指，从嘴角挤出来一个笑容，旋即开口说：“我原谅你了。”
“嗯。”郑红花与吴一一重归于好了……
在吴一一的视角里，李葱莲听到此处，不禁向眼前的男人问了一个问题：“后来呢？”
讲故事的男人长叹一气，对着女人讲出了故事的结尾：“后来啊！后来……”
高三那年即将放寒假的时候，艺术生们，被集体组织着去学校外参加了封闭式的集训。
集训的日子很苦，在难得休息的时候，同学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去玩。他们偷偷地携带手机，在深夜里，翻过场地处的围墙。年轻的人们，一个个都像是无法被困住的飞鸟，向往那些七彩的光芒。
在高二的下半学期，吴一一交往了一个校外的男友。这次，吴一一带着好几个姐妹“出逃”，多亏了那男人的小轿车。
深夜，郑红花兴奋、紧张、且拘谨地坐在狭小的车子里。身旁是吴一一的两个好姐妹。
原本，她是不想跟过来的。可当她听见吴一一向她所描述的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郑红花承认：她动心了。她的母亲从来不会允许她去那个地方，父亲也是，老师也是。
所以当吴一一得到了一个拒绝的答案，转身欲走之时，郑红花在犹犹豫豫之间，还是把吴给拉住了。
于是，他们四女一男坐在车上，趁着迷人的夜色，去到集训地附近，一家不知名的酒吧当中。
当吴一一推开门的那一刻，世界，向郑红花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大门里面，热闹、欢腾、自由。和她一样年轻的身体在每一寸地砖上跃动。地面上的液体，在顶上灯球的照耀之下，映照出一片五彩斑斓。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包括前来为他们递上酒水的服务生——
“这……这个要钱吗？”郑红花怯生生地问。
“女士，这是我给您的见面礼，不要钱。”服务生和煦地把一行人迎接进去。几个人幸运地找到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尽管灯光不甚明亮，一行人还是发现了郑红花从刚才起就红扑扑的脸蛋，大家一齐笑话她，惹得她愈发羞赧，不断地用尴尬的笑容去缓解尴尬，喝下几杯淡酒，在众人起哄中，为自己壮胆。
四女一男的一行人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有些人的注意。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凑到他们沙发的靠背上，用手撑着头，询问最漂亮的郑红花有没有伴侣。如果没有的话，他是不吝惜请女孩喝上一杯的。
此情此景，坐在一旁的四人又热闹起来。那一小片人群齐齐地发出了嘘声，弄得郑红花很不好意思。红了脸的女孩捂着鼻头，硬着头皮，说自己是和伙伴们一起来的。
“不要紧么，都是出来玩的，这几位美女看看那边有没有你们喜欢的帅哥，我给你们介绍来认识认识。”
男人看起来像是黑夜里的太阳，人群里的灵通，长得还颇为帅气，再加上他把自己打理得整洁干净没有胡须，十分地讨人喜欢。
“我就不用了，我和他一起来的。”吴一一搂紧了自己男朋友的胳膊，示意给这位前来搭讪的帅哥看去。另外二人则观察着郑红花的反应，期待她能为自己开一个好头。
“这位小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实在不行去我们那坐一会儿嘛！”
“好……好。”郑红花壮起胆子，和眼前的陌生男人一起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喧闹的酒馆里总是这样：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便会来顶替他的位置。只剩下吴一一二人地沙发，很快，便由新的酒友们来填满。每一处都在欢笑，每一处不曾停歇。
逃离了繁重的生活，这里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极乐之地。明明自己不怎么会喝酒的——郑红花疑惑，随即，她便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我喝的都是鸡尾酒，是饮料而已！”
一边和人说笑，一边不停地往肚子里面运送着这些辛辣的酒水，郑红花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她反倒是极其地舒坦。
人们快活地为她递来了橘子和香蕉，大家都很喜欢她。喝到兴起时，郑红花被提议去舞池里面跳舞。临走前，浑身燥热的她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上半身只留下一件白色的T恤衫。叫他来喝酒的年轻男人扯下了郑红花头上的发带，如瀑的青丝，从拘束的头顶上垂落下来。郑红花觉得自己是滚到舞池里面的，又觉得自己是飞下去的。她不顾一切地摇动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位仙女还是一条蛆虫——她只是不让自己停下来，否则她就觉得自己会掉落在最坚硬的土地之上，从而死去。
时间，在无限的欢乐里面飞快流逝。当郑红花在舞池里玩累了，满身大汗，清醒了一些过后。她得意地往回走着，像一位凯旋的“女王”。
身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为她敬酒，平日里被拘束太久的郑红花觉得自己挣脱掉了生活里无形的铁笼子。她一点都不醉，欢愉过后残留下来的疲惫，带给了她放松。
“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在舞会渐渐停歇的最后，花衬衫男人问郑红花。
“写在哪？”
“写在我手上吧。”男人递给了郑红花一支水性笔，伸出了自己的掌心，任由女孩书写。
“写好啦！”
“嗯，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最后的时候，男人用手勾起了郑红花的指尖。郑红花能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燥热的呼吸，但男人最终还是礼貌地没有吻她。
收回手时，郑红花摩挲着自己痒痒的手背，还有些念念不舍。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占着的那个沙发。吴一一满脸笑容地为自己递来了一瓶水，她正好口渴，于是拧开瓶盖，喝了下去……
面前原本洁净的画纸，此时此刻，被微细的碳砾弄的肮脏。本应该充满着美感的线条，在无法掌控的断续间显得丑陋。无法容忍的失败——吴一一的舌头顶着牙齿，几乎快要吐出来。
连续两个小时的练习，女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心烦意乱，大脑里面却是一片无法进行任何思考的空白。时间，在墙上的挂钟里面显而易见地流逝；身体，不受控制地无法动弹。
一个又一个身影，解脱了地伸着懒腰，从吴一一的身边走过。她坐在画室的出口位置，像个看大门大妈，又像个跟他人一起的陪读。别人所有的优异，都要靠自己衬托出来。
不出所料的，郑红花从自己身边经过了。吴一一自觉失败地抬头，看了郑红花一眼，舔了舔嘴唇，随即又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对郑，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一一。”
“怎么了？”
“一起去吃饭吗？我请你。”
“不用了。我还没画好呢。”
“再怎么想努力总还是要吃饭的吧。”郑红花亲切而敏锐地戳穿了吴一一的推辞。一边说着，郑红花还欺身向前把吴一一的胳膊搂住了。如一把尖刀刺入冰面，溶解了亘古难解的寒冷。
被拽到门外，这才反应过来的吴一一连忙大喊：“别……别拉我啊！我跟你走就是了。”
把胳膊从对方的怀抱里抽回来，吴一一缓慢地跟在郑红花身后。一次次地，郑红花折返回来推着吴一一向前，后者，又总在郑红花四处张望时悄悄地落在后面，畏然地与那个耀眼夺目的背影保持距离。
就这样，二人总算在校门口找到了个吃饭的位置。郑红花问吴一一想要吃些什么，后者回答了随便。在校门口的一家小馆子里，郑红花点了个大份的黄焖鸡，足够两个人一起吃。
小店外，七月的雨淅淅沥沥，喧嚣地下个没完。吴一一木头般地静坐在郑红花对面，看她用店家端上来的热水洗碗洗筷子，熟稔地把一套流程走完。“她还真是讲究”——吴一一又在心底默默地嘀咕了一声。
明明是郑红花把自己给拉出来的，可两人当真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对方，却又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从前无话不说的最好的朋友，在吴一一刻意地疏远以及郑红花的目睹当中，疏离至此。
直到热腾腾的砂锅端上来时，二人再没有说一句话，吴一一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对面的郑红花依然欲语还休地皱着眉头。
“先吃吧。”郑红花将筷子递给吴一一，后者接过，迅捷地把头埋进了碗里，一点一点地吃起来。
“好吃吗？”
“还不错吧。”
吴一一犹豫地回答着郑红花的提问。
“你说随便，我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了……”郑红花像是在和吴一一交谈，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自言自语，声音越说到后面越小。感觉，是二人之间空气当中的不确定性压下了郑红花的音量。
二人继续吃饭——屋子外面的雨是刚刚下起来的，转眼间便好像拥有了能把头顶天花板给打穿的力量——二人继续沉默。
饭到中途，郑红花心思重重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咽下了嘴里还没完全嚼碎的饭菜。接着，她开口说话了。
“是不是我之前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女孩的声音低极了，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她了。
当吴一一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轻易地便能看到郑红花眼中的那一份歉意、犹豫以及担忧。吴一一被这眼神怔住了，直视前方的双眼恍惚失神，连郑红花柔软地把头低下去都没有察觉。
吃饭的动作变得机械起来，嘴里面的饭菜吃起来无异于嚼蜡，却又是有滋有味的。吴一一的动作如此，郑红花也是一样。
饭吃完了，吴一一看着买单的郑红花去而复返，心中杂陈五味。她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而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按在凳子上，无法动弹。胸口当中，跟梗了一个死面馒头似的。
“我……”
归来的郑红花眼眸低低，贼一般地瞥了吴一一。见状，吴一一知道自己确实要表态了。她起身，伸出手去勾了郑红花的小拇指，从嘴角挤出来一个笑容，旋即开口说：“我原谅你了。”
“嗯。”郑红花与吴一一重归于好了……
在吴一一的视角里，李葱莲听到此处，不禁向眼前的男人问了一个问题：“后来呢？”
讲故事的男人长叹一气，对着女人讲出了故事的结尾：“后来啊！后来……”
高三那年即将放寒假的时候，艺术生们，被集体组织着去学校外参加了封闭式的集训。
集训的日子很苦，在难得休息的时候，同学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去玩。他们偷偷地携带手机，在深夜里，翻过场地处的围墙。年轻的人们，一个个都像是无法被困住的飞鸟，向往那些七彩的光芒。
在高二的下半学期，吴一一交往了一个校外的男友。这次，吴一一带着好几个姐妹“出逃”，多亏了那男人的小轿车。
深夜，郑红花兴奋、紧张、且拘谨地坐在狭小的车子里。身旁是吴一一的两个好姐妹。
原本，她是不想跟过来的。可当她听见吴一一向她所描述的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郑红花承认：她动心了。她的母亲从来不会允许她去那个地方，父亲也是，老师也是。
所以当吴一一得到了一个拒绝的答案，转身欲走之时，郑红花在犹犹豫豫之间，还是把吴给拉住了。
于是，他们四女一男坐在车上，趁着迷人的夜色，去到集训地附近，一家不知名的酒吧当中。
当吴一一推开门的那一刻，世界，向郑红花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大门里面，热闹、欢腾、自由。和她一样年轻的身体在每一寸地砖上跃动。地面上的液体，在顶上灯球的照耀之下，映照出一片五彩斑斓。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包括前来为他们递上酒水的服务生——
“这……这个要钱吗？”郑红花怯生生地问。
“女士，这是我给您的见面礼，不要钱。”服务生和煦地把一行人迎接进去。几个人幸运地找到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尽管灯光不甚明亮，一行人还是发现了郑红花从刚才起就红扑扑的脸蛋，大家一齐笑话她，惹得她愈发羞赧，不断地用尴尬的笑容去缓解尴尬，喝下几杯淡酒，在众人起哄中，为自己壮胆。
四女一男的一行人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有些人的注意。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凑到他们沙发的靠背上，用手撑着头，询问最漂亮的郑红花有没有伴侣。如果没有的话，他是不吝惜请女孩喝上一杯的。
此情此景，坐在一旁的四人又热闹起来。那一小片人群齐齐地发出了嘘声，弄得郑红花很不好意思。红了脸的女孩捂着鼻头，硬着头皮，说自己是和伙伴们一起来的。
“不要紧么，都是出来玩的，这几位美女看看那边有没有你们喜欢的帅哥，我给你们介绍来认识认识。”
男人看起来像是黑夜里的太阳，人群里的灵通，长得还颇为帅气，再加上他把自己打理得整洁干净没有胡须，十分地讨人喜欢。
“我就不用了，我和他一起来的。”吴一一搂紧了自己男朋友的胳膊，示意给这位前来搭讪的帅哥看去。另外二人则观察着郑红花的反应，期待她能为自己开一个好头。
“这位小姐，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实在不行去我们那坐一会儿嘛！”
“好……好。”郑红花壮起胆子，和眼前的陌生男人一起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喧闹的酒馆里总是这样：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便会来顶替他的位置。只剩下吴一一二人地沙发，很快，便由新的酒友们来填满。每一处都在欢笑，每一处不曾停歇。
逃离了繁重的生活，这里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极乐之地。明明自己不怎么会喝酒的——郑红花疑惑，随即，她便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我喝的都是鸡尾酒，是饮料而已！”
一边和人说笑，一边不停地往肚子里面运送着这些辛辣的酒水，郑红花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她反倒是极其地舒坦。
人们快活地为她递来了橘子和香蕉，大家都很喜欢她。喝到兴起时，郑红花被提议去舞池里面跳舞。临走前，浑身燥热的她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上半身只留下一件白色的T恤衫。叫他来喝酒的年轻男人扯下了郑红花头上的发带，如瀑的青丝，从拘束的头顶上垂落下来。郑红花觉得自己是滚到舞池里面的，又觉得自己是飞下去的。她不顾一切地摇动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位仙女还是一条蛆虫——她只是不让自己停下来，否则她就觉得自己会掉落在最坚硬的土地之上，从而死去。
时间，在无限的欢乐里面飞快流逝。当郑红花在舞池里玩累了，满身大汗，清醒了一些过后。她得意地往回走着，像一位凯旋的“女王”。
身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为她敬酒，平日里被拘束太久的郑红花觉得自己挣脱掉了生活里无形的铁笼子。她一点都不醉，欢愉过后残留下来的疲惫，带给了她放松。
“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在舞会渐渐停歇的最后，花衬衫男人问郑红花。
“写在哪？”
“写在我手上吧。”男人递给了郑红花一支水性笔，伸出了自己的掌心，任由女孩书写。
“写好啦！”
“嗯，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最后的时候，男人用手勾起了郑红花的指尖。郑红花能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燥热的呼吸，但男人最终还是礼貌地没有吻她。
收回手时，郑红花摩挲着自己痒痒的手背，还有些念念不舍。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占着的那个沙发。吴一一满脸笑容地为自己递来了一瓶水，她正好口渴，于是拧开瓶盖，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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