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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鬼神之身

    照夜扫了我一眼。

    我解释道:“是许老爹的宝贝孙子,之前我问过你如何长久在九幽度日的事,就是为他。他才四岁,魂灵很干净,最近快……”

    照夜却没耐心听下去,又转头看向了神树,交待我说:“他们虽然包裹在丝囊里,却有听觉触感,能感受到丝囊的冰冷。待会儿若是害怕吵闹起来,你安抚住他们,不许出声。”

    魂灵除了触碰魂灵,什么都碰不着的,当然神树神物除外。照夜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忙点头答应:“那你呢?”

    照夜已经双手交叠环互,连掐了好几个诀,九幽一时阴风大作,飞沙走石,风声竟比之前还要狂暴。我算是明白之前的呼呼大风怎么来的了,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抱头躲避:“照夜,你在做什么?咳咳咳……”我动作慢,呛了一嘴的灰,眼睛也糊得睁不开,再这么下去,别说安抚别魂,就连我自己都要被狂风带进坑里去了。

    照夜只得放缓力度,叫风势和缓下来。

    我得以喘息,终于把沙子揉了出来,只是眼睛有些疼,视线也模糊:“你在做什么?”

    “主子神力受损不能化形,本体若不能落地沉睡,便接触不到冥河水,冥河水中的阴灵于本体来说是养分,也是灵丹妙药,可促新生,助恢复。我在助她。”

    我从衣袖缝隙中露出眼睛左右一看:“可你怎么掀起风来?难道不该是浇水么?”

    “风里也携带有阴灵。”他继续掐诀,风声又起,我躲在他身前的避风处,半蹲在地上暗自观察,他道,“鬼怪融化的阴灵只有主子能用,空中充盈的阴灵却是魂灵所化,无色无毒无臭,非正非邪,可任我调取。”

    我听得明明白白了,思路一下子打开。

    “方才神树一片焦枯黯淡,后来又生机勃勃,便是你调用这阴灵为神女大人疗过伤么?”

    “是。”

    言尽于此,没什么疑问了。

    怪不得照夜之前一直不理我,原来是这样。

    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但看多了也明白,施术时最忌人打扰。神女大人本体如此巨大,需要的阴灵何止三升五斗,照夜一定很吃力。想通了这一点,我便立刻闭口不言,同时不住祈祷着,那几位魂灵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醒来打扰照夜。

    我一连祈祷了两日,这两日,照夜片刻不停地施术,使九幽仿佛跌进了风暴中,成日成日都是昏暝酷寒状,即便躲在他为我隔开的避风之地,我仍是免不了浑身发僵,不住哆嗦。到了第三日,我遥遥望着那灯亮了些,心头一喜,却忽然听到深坑里传来惊吓声,隐约有谁在呼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凝神细听,果然是许老爹他们。

    照夜沉声道:“让他们闭嘴!”

    我起身就要出声安抚他们,忽然反应过来不行。风这么大,动静这么响,那坑又深,即便我能走到深坑边,趴在地上用力朝下吼,传到许老爹他们耳朵里也未必能听清。

    怪只怪我没能一早知道照夜施术时,动静会这么大。

    “照夜!照夜!”

    “何事?”照夜于风暴中紧闭双目,一身尘土,简单几个字便吃了一嘴灰。

    我道:“我该怎么做?怎么安抚他们?风声太大了!”

    我发誓我已经很用力了,连嗓子都快喊破,照夜却迟了许久才有点反应。

    瞧,果然连他都不容易听清我在说什么。

    照夜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忽然他改为单手施术,另一只手往自己手腕上一划。乌黑的血液滴答滴答流了出来,沾了风,霎时改道向神树射去。我第一次看到照夜受伤,还是他自己划的,那血线源源不断,时粗时细,光是想象就觉得那伤口不会小,他是对自己有多狠?

    “你干什么!”

    流那么多血,死了怎么办?鬼身会死么?我不知道,但我害怕:“照夜!”

    照夜艰难立于风暴中,咬牙闭眼,始终不吭声,我站起来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腕,想要为他止血,他倏地睁开眼睛,不顾砂石锋利,恶狠狠警告我:“放开。”

    “不放!”我用力吼,怕他听不清,“你流太多血了,我怕!你为什么要放血?做什么用?有必要这么狠么?”

    说了这么几句,我也吃了一嘴沙子,不但嘴巴,鼻子也塞了不少,到处膈得慌。

    照夜需要维持施术的动作,单手拗不过我。

    我死死按住他的伤口,冰冷粘稠的血液从我指缝中渗出来,糊了我一手。我已经忘了作为人时受伤流血会怎样,只觉得这血好似有自己的力量似的,怎么都按压不住。即便我已经很用力去合紧指缝,它该流还是流,该淌还是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要哭了,忍不住想哭。

    照夜疲累道:“主子快醒了。”

    快醒了?我回头看去,果然神树树冠上那些萤萤点点的光开始有了变化,正在飞快生长。树根也不再软塌塌垂着,而是仿佛须虫似的蠕动。

    “别高兴太早。”照夜有气无力道,“主子此刻神志不清,会凭本能行事,那深坑里的魂灵苏醒证明已经洗魂结束,正是最干净纯粹之身,干净的魂灵比阴灵更美味。他们叫声越大,越吸引主子。”

    他说到这里时,我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你是想用你的血吸引神树?你的血比魂灵更诱人是不是?”

    照夜果然点头:“主子很快就会彻底清醒,我不会有事,先放开。若不放,叫主子糊里糊涂吃了那几个魂灵,她会痛苦一辈子。”

    我犹豫了。

    我不敢放开照夜,更不敢不放开。

    我该怎么办?

    “真的很快就醒?”

    “是。”

    我不信,我不信他没事:“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么?脸本来就白,如今更白了。”我将他腰带上的金镶玉钩扯了一枚下来,往自己手腕上一划!

    好疼!

    我瞪圆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我的血,为什么是红的?

    我不是鬼身么?

    应该同照夜一样啊?

    照夜忽然怒吼:“你疯了!你又未曾修灵,若是失血过多,九幽这死地连棵草都没有,拿什么救你?!”他一把捏住我的伤口,金镶玉的钩子只是装饰品,并不锋利,我也没经验,所以伤口不深,他捏着我,我捏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都愣住了,齐齐朝神树看去。

    暴风骤停,尘埃落地,九幽寂静如死。

    唯独那几声救命如魔音穿耳,声嘶力竭。

    神树仿佛一夜进入盛春,冷翠色魂丝寸寸拔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长,树根蠕动着盘成一团从深坑里缓缓上升,继而树干膨胀,树冠回缩,树形越来越小……

    我分明眼睛看得一眨不眨,可倏忽之间,神树便成了神女大人的模样。神女大人落地时脚步虚浮,气色也不好:“你们这是……?”

    她朝我们走来,走两步晃两晃,好似下一刻就要晕倒。照夜忍不住迈出一只脚,却因为捏着我的腕脉而不敢进一步动作。他道:“主子且调息自查,看有哪里不舒服。”

    神女大人阖眼吐息,片刻后道:“我无事。”

    我跳着脚道:“我有事!”

    神女大人笑道:“看出来了。”她笑得意味深长,唇角似勾住了一缕春风,那古怪表情我发誓她看出来的绝不是我想的那回事。

    “唉……”她忽然叹息,“可惜了,我元气大伤,再要渡魂,非十天半个月不可。我还以为会成呢,果然天道有常而时运无常。”说到这里,她脸色一变,匆匆朝深坑走去。神女大人化形归来,深坑水线又下降了不少,她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急得直问照夜,“他们呢?他们还活着吗?”

    照夜忙道:“他们没事。”

    我又道:“神女大人,我们有事啊!是照夜,照夜有事!他伤得很厉害!”

    神女大人露出担忧且奇怪的表情,慢慢朝我们走来,一面走,一面调度九幽魂灵之阴气:“照夜,你是不是又不乖了?”一副逗弄孩子的口吻。

    照夜抿着唇,好似不愿接这个话茬,仿佛他接了,便真成了孩子。

    我道:“照夜割肉放血,怕神女大人误伤魂灵。”

    神女大人仍笑着,只是面皮有些僵,她头一回冷了语气,直视照夜:“没有下次。”

    照夜很怕她,沉默着点点头。

    神女大人便开怀起来,她一面替照夜疗伤一面笑着看我:“原来这世上竟真的会有鬼神之身。妙哉!他果然没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