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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脆弱

    “我不是,你别瞎说。”谢含景气都要被他气笑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直接伸手打了一下萧岿:“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本就如此。你又不是才知道。”口才差的人怎么能做的了粮草调度的事情?

    谢含景冷笑:“我是知道,我还知道你很擅长谈判呢。”

    口才差的人做不了粮草调度,尤其是在后来谢含景在隐隐被人打压的情况下,想要凑齐粮草问题难度就更大了。

    要不是之后那几年里她家里丧事几乎一直都没有断过,他们本来是早该成亲了的。

    就是因为他认定了她死活不改,自己也有一定能与家族抗衡的能力,他才能一直陪着她。

    不然的话早就被抓去联姻了。

    哪怕是这样,他照样被剥夺了宗子之位。

    哪有一宗的宗子三十多岁了还不娶亲的?!

    萧岿果断放弃了宗子的身份,跑去谢含景帐下给她当运粮官去了。

    谢含景不喜欢管后方的事务,也不是很擅长这个。即使是在谢家,谢家人也没有让她负责过。

    之前是她叔父亲自督促着,后来她叔父病逝之后,萧岿主动把这桩在谢含景看来重要但有不擅长的事情揽过去了。

    之后数年间,都是萧岿在帮着她。

    就是嘴皮子不好的人,也早就该历练出来了。

    更不要说萧岿原本就擅长。

    惹了她不高兴了,萧岿笑笑:“可见这原本就是我擅长的,和你没关系。再者说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

    谢含景横眉怒目:“你这是在说谁?”她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萧岿笑着投降:“我,再说我自己呢。秀才嘴里全是诡辩,遇见兵了,兵没那么多的幺蛾子,和他讲道理讲不清楚。”

    谢含景“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秒怂的萧岿满脸都是宠溺。

    “你来了真好。”笑了一会儿,谢含景突然说道:“你还活着,真好。”

    “怀舒,我是为着什么来的,你还记不记得?”萧岿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有些小心的问她。

    谢含景反应的很快:“为了平暨?他现在还在建康坚守不出,可是又攻打不下台城,将自己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我还听说,你父亲和湘东王一起从江陵起的兵。”

    她反应的实在是太快了,萧岿反而有些诧异,同时原本的忐忑消失了不少:“你知道?你不拦我吗?”

    谢含景好笑:“平暨是叛乱啊,这可是死罪,我拦你做什么。拦着你不可能让你攻打建康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萧岿明知道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与回答,但他已经不能在问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在想,平暨当时招商五一想去,你怎么没有杀了他,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

    照谢含景素来行事风格来说,碰上这样的事情她早就直接将人给杀了,绝对不会留着他的命。

    谢含景苦笑:“你以为我不想的啊,那不是不能吗。”

    谢含景指指巷子深处,“你有没有深入了解过世族现在的样子?”

    看萧岿怔住,谢含景苦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每日高歌引昂,空谈彼岸,除了一个好看的壳子,再不复昔日荣光。”

    在外人眼中,世家不仅没有败落,甚至还比之从前更上了一层楼,可是放到曾经真正经过过那段最鼎盛时光的谢含景看来,日薄西山之态却清晰明了。

    萧岿没有谢含景这样的意识,是因为兰陵萧氏如今已经是皇族了,不再属于纯粹的士族之列。更何况即便是在当年,东西两晋的当轴士族中也从来没有过兰陵萧氏。

    可这是不一样的。

    身处其中,谢含景最能感觉得到问题。

    谢家现在若不削骨剔肉,必不能恢复昔日荣光。

    “隔壁家意识到的也早。”谢含景抬了抬下巴,方向正对着琅琊王氏的宅子:“他们家的宗主王栩将自己家的郎君们全交给了我,说是我若要用,直接用就可以了。”

    这才是真的壮士断腕。自己家没有出色的子弟,那就宁愿让自己低上一头也要求一个阖族的安稳。

    “树大招风。”

    百余年来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都是一样的树大招风,因为除此之外,两族背后在没有过类似的大族崛起了。

    夹在中间的龙亢桓氏早就烟消云散、被屠灭全族了,而兰陵萧氏虽为四大侨姓之一,可一不能算在其内,二是如今已经成了皇族。萧岿和谢含景在面对士族的问题上,角度几乎完全不同了。

    谢含景毫不避讳的将现在士族面对的困境告诉他,可是萧岿却觉得有些愧对谢含景的一片真心。

    因为他清楚她是怎么死的,也记得那之前她对东晋皇室恨的咬牙切齿。

    可是他的心思却不是那么纯粹了。

    萧岿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谢含景。

    她将族中的机密告诉他,不经意对着他抱怨,可是他有了不能告诉她的话,这样萧岿觉得,他简直该死。

    “你怎么了?”谢含景伸手拍了他一下,拧眉:“跟你说话都不理我。”

    萧岿猛的回过神来:“没什么。”他笑笑,尽量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温文尔雅的浅笑里。

    谢含景没察觉。

    谢含景接着和他说为什么当时没有杀了平暨的考量:“我倒是有把握能直接杀了他,原本还有一点不确定,但交手之后就知道可以,但是不能。

    “当场杀了平暨有什么用?”谢含景苦笑,从醒过来开始接受的所有压力一瞬间全都有了倾泻的地方:“杀了平暨,那些人就能退回去吗?不可能的。”

    平暨充分利用了南梁内部的矛盾,他收拢的兵士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对士族深恶痛绝乃至于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

    她杀了平暨,那些人不仅不会觉得自己危险,还会因为被挑起更大的恼恨,最终将这个乌衣巷拖进地狱。

    单凭她一己之力,是能护得住一巷子里的那么多人,还很是能杀得了八千多人?!谢含景都不行,所以她只能放弃杀了平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