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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男人

    明珠塔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

    它原本是政府规划的地标形建筑,后来做规划的领导倒了,开发商破产,整个项目也被一个老板顺理成章地接手,将它改造成了酒店。

    说不清决定对建筑本身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可对于这座城市中的无数有钱人而言,无疑是一场狂欢——他们用顶层一晚八千块的房价将自己与死穷鬼们做了阶级的切割。

    明珠塔永远辉煌,白日里的太阳会投射在冷漠的玻璃上,夜晚它身上无数盏灯会发出暖黄色的光,让月亮都为之黯然失色。

    从六十六层的天台上往下看,整座城市就像是一座金色的熔炉。那些在宴会厅中觥筹交错的有钱人是熔炉的主人,以城中无数夸夸其谈的年轻人当做燃料。

    搅拌着,搅拌着,将女人裙摆上的金粉,香水,与浓度惊人的酒精搅拌均匀,融为一滩令人反胃的生机勃勃。

    ……

    阮瑟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熔炉中的人群向来惜命,每一件被送进酒店内的包裹都会经过检验,这杜绝了她使用微型炸弹的可行性。而六十六层之下的宴会厅外挤满了穿黑衣的保镖,使得近身杀人后她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的枪法差强人意,但用枪是她唯一的选择。

    瞄准镜中,楼下会有一小段带着西式栏杆的花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狙击枪下,雇主给的请报提示她,目标在九点五十分必然会出现在那里跟情人私会,现下那个女人已经在瞄准镜中徘徊,只等男人一出现……

    阮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不急。她最后一遍向四周确认环境,除了她自己,天台上只剩下雇主为她准备的清道夫,一切都宣示着这单与平常并无什么不同。

    目标出现了。

    那个男人端着一杯酒,标志性的啤酒肚几乎撑爆一身西装,他走向那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似乎想把酒递到女人唇边,而刚伸出手,阮瑟就开了枪。

    或许是因为有风的原因,第一发子弹命中了左腿,第二发命中了手臂。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收得更紧了些,可那瞄准胸口的第三枪还未开出,目标前胸便绽出一朵血花。

    她愣住了。

    两名清理场面的清洁工快速消失在黑暗中,剩下一个小跑向她,“任务完成了,我带您离开。”说完一把拉起她的手腕便冲向消防通道。

    厚重的铁门嘎吱一声关合,女人纤细的手腕鱼一样从清洁工手中滑出,一柄三寸长的匕首抵在男人的颈动脉上。

    “开出最后那一枪的人是你。”

    穿着清洁工制服的男人并不害怕阮瑟和她的匕首,反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开玩笑般地举起了双手,而后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哪怕阮瑟平素对男人的外貌并不敏感,也为之皱了皱眉。

    他随手帮阮瑟撩起一抹飘散下来的鬓发,玩味地笑了笑,“我可是等了你两枪后才动的手。”

    阮瑟的目光寒如霜雪,抵在表层的皮肤被刀刃割破了,细细地渗出几滴血。

    男人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变,“小心,别划破了我的脸。”

    阮瑟看着对面的男人,应急通行的绿灯打在他的瞳孔上,让她无端联想起月光映照着丛林里爬行的蛇。

    她并不作答,匕首仍然抵在对方的脖颈上,她近乎能体会到刀口之下跳动的脉搏。

    “怕了你了。”男人叹了口气,对着阮瑟指了指一片漆黑的楼梯口,“这一单的钱都给你。小姐,不走吗?再不走的话有人要追上来了。”

    阮瑟面无表情地收起刀。

    “钱,什么时候给我?”

    “一个礼拜后,就在这里。”

    “太慢了。”阮瑟摇了摇头,“三天。”

    “好。”

    无声的黑暗里,走出一个鬼魅般的白发男子,他看着那扇缓缓闭合的铁门,长叹了一口气。

    ……

    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人都为了钱而困扰。阮瑟记得自己十岁那年在爷爷的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新闻,一个受了工伤的年轻人,为自己买下巨额保险后从二十三层一跃而下,可他死后家人才从律师口中得知,自杀并不能获得意外险理赔,更为黑色幽默的是因为整栋楼因为他的死成了凶宅,连房价也大打折扣。

    故事中的鬼魂与凶宅少见地未能让她感到恐惧,一股寒冷般的悲伤桎梏在回忆里,像是杯壁上凝出的水。

    年幼的阮瑟问爷爷,故事里的年轻人这么可怜,是因为他笨吗?

    爷爷放下茶杯,摸了摸她细软的发辫说,不,因为他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