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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宣判

    烈日灼烧下,他们的脖子上戴着镣铐,嘴巴被塞住,其实脖子的异物并不能像脚铐一样限制他们的活动,但他们宁愿脚上的镣铐如磐石,也不愿像牲口一般。

    台上的人面如死灰,台下的人人声鼎沸,怎么处置台上的三人,从三国战败开始就成为树根国热门的话题。

    “看看吧。”树根国王转过身看向格桑和他身边的艾依、芽芽,“看看你们的王族国王,是怎么还债的。”

    处刑者狂吼一声,激起台下千层浪的回应,他们将受刑者的脖子套在麻绳里,在场的人都把目光对焦到国王身上,只要国王一声令下,这三个人就会死去,三个国家的国王啊,多么伟大的行径!

    “看看吧!”树根国王敞开双臂面对他的子民,“看看这三个罪孽深重的人!曾经位高权重,视人命如草芥,现在个个泪流满面,花树国王,你怎么闭着眼睛,睁开眼看看!呵,黑树国王,你倒是像个勇士,希望见到神树时你也是这般神气样子,红树国王,你把测试设置在树根城时,有没有听到过这里人民的哀嚎?”

    现在,芽芽的眼睛被艾依蒙住,艾依的泪水不住地淌下,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脚下,避免哪怕余光碰到国医,眼泪滴滴点点,累积久了却一如泉水。

    万人的目光聚焦在树根国王的手,刽子手更是兴奋地快速跺脚,大家都知道,台上位高权重的人大手随意一挥,几代人的恩怨就可以了结,数千人的生死怨气可以得到抚慰。

    树根国王很享受这一刻,他知道,他的子民也乐在其中,如果只是一瞬的生死,反而缺乏了观看猎物的乐趣,他高举起右手,众人爆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

    “落!落!落!……”有节奏感的口号震荡着方圆几里。

    “王!”格桑顺着声音看去,这句声音的语气透露出一股明显的焦急,现在格桑格外希望出现了意外。

    传话的人本来用耳语交谈,但树根国王听了之后喜上眉梢,他的眼睛泛着绿光,一个声音在所有人脑中回响:“如果就这样把他们处死,我的子民们,不解恨,太不解恨!”

    “对!”

    “是啊!”

    “虐杀!”

    “把他们的肉剔出来喂鱼!骨头拿出来烧火!”

    树根国王伸出手示意安静下来,他饱含着骄傲:“我的子民们,你们不是对空的能力甚为好奇吗?”

    人群开始变得嘈杂,空,那个最高护卫,最近被疯狂讨论的男人,确实在树根国的民间对他充满着好奇,但他们对国王突然将空提起甚为疑惑。

    “我宣布,空代替执行死刑。”

    几个刽子手的眼睛里藏不住的失落,但碍于王的命令只好躲在一旁,不过片刻,处死国家仇人的痛快就将阴霾一扫而空,他们甚至站到人群中,和众人一起为他们的最高护卫呐喊。

    “好嘛,我尊敬的王,同意了我的无礼请求。”一个声音从每个人的脑中回荡,一个身影从处刑台上落地,他张开双臂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回头怒视着处刑台上的三人,“呵!那么,从谁开始呢?”

    “红树国!红树国!”人群默契地高呼口号,格桑看到红树国王面如死灰。

    “民意不可违。”

    空的眼睛开始泛着绿光,他云淡风轻地一挥手,一根粗树枝从地下凭空冒出,像是有目标的毒蛇贪婪地欣赏自己的猎物,在浑身颤抖的红树国王脸旁边盘踞,随时准备听候空的命令撕碎这个目标。

    “红树国王,没有你的准许,国医不会拿树根城的生灵做实验吧。”

    树枝从红树国王的肩部猛地穿过,鲜血从伤口溢出滴在处刑台的木板上,顺势一切,整个左臂掉落下来,红树国王发出一声闷叫,昏死过去,而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空并未有继续折磨的意思,他看也不看掉落的左臂,走到花树国王面前,端详着面前的猎物,树枝把她的嘴“松了绑”,但她仍是一声不吭,或者说已经没了勇气和气力讲话。

    “对你,我只有可怜。”

    树枝直接从花树国王的心脏穿过,花树国王的眼睛瞪到了极限,眼泪从眼眶中淌出,用最后的力气留给了这个世界最后一句话:“神树,不救我。”

    空轻轻叹出一口气,他向几个士兵点头,士兵心领神会,指挥着人群后退数步,确认人群安全后,他的眼睛泛着绿光,处刑台前的土地升起一人高,一条土路直连向处刑台,随后藤蔓从地下冒出,以外人刚好可以看到的密度形成了一个无顶的笼子,这个笼子还把黑树国王囊括在内。

    “上次我们打了一架,它不算,我知道你不服气,你很强,我不讨厌强者,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按照你们黑树国的规矩来,没有武器,没有别人参与,我也不使用神树力量。”

    黑树国王被松开所有束缚,他脸色极其难看:“你个烂树根的,要杀随你。”

    “嗯?你怕了?”

    “烂树根的才怕!”

    黑树国王怒吼一声,在人群的惊呼中飞奔过来,空早有准备,他冷静观察,往旁边一闪,黑树国王扑了个空,但又以迅雷之势跃起竟抓住空的手臂,借力竟把对方抛起,抬腿便要用膝盖顶上,空反应过来用手部一挡,但还是撞到了藤蔓组成的墙壁上。

    空瞥见国王严肃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在人群的欢呼中忘乎所以了,于是点点头像是在认错,可与黑树国王的对决千钧一发,怎会给他这个交流的机会,一拳伦过来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空勉强躲过,不再敢大意,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肌肉的每次用力。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体型不同的男人拳拳对拼,体术对攻,攻守兼备,数百回合下来,双方都负了伤,像是中场休息一般走动着观察对方的下步,但都没有再打的冲动。

    “空,点到为止就行,使用神树力量杀死他。”

    国王的声音传到空的耳朵,他用神树力量谢绝了,上次的交手,看来黑树国王的确受困于轻敌,这次全力对战,自己优势竟不再明显。

    “你说的对,我也不讨厌强者。”黑树国王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但自小就在地狱中磨炼过来的我,怎会被你个投机取巧的无名小儿打败。”

    “哼,你所谓的地狱?你当然没有见过树根城昏暗的百年,病毒、饥荒,死的死,病的病,等这复仇的一战,我等了二十年,或生或死我都无悔,而你,做好觉悟了吧。”

    “多说无益,接下来,就是真正考验勇气的时候了,希望你撑得住。”

    这句话的分量空自然是知道的,他和对手都已经耗费了大半体力,没有神树力量的加持,连自负的自己都没把握稳赢了。

    而围观人群嗓子都已喊哑,部分人甚至在对拼中渐渐模糊了阵营的区分,只晓得自己在见证一场伟大的攻防战斗,正午开始的处刑仪式,太阳已经开始昏黄,晚霞在时间推移中跃跃欲试要登场。

    夜色侵蚀的时候,火把如期点亮,空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趴着吐血、虽然还活着但已无力动弹的黑树国王,突然猛地大笑几声,那笑声简直要穿透苍穹,传播到整个神树世界。

    人群在静谧中不知被谁带了个头,又开始高呼“杀死他”,但声音已经很小,很多人竟然反而不希望黑树国王赴死,空挣扎着颤抖着站起,他狂笑着,又泪流满面。

    “这下,我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最强了,我没有靠任何人任何神力。”

    “你如愿了,杀死我吧。”黑树国王小声地说,像是在哀求。”

    “好!我满足你,这一战我尊重你,我给你作为黑树国战士最高的荣誉。”

    “慢!”树根国王叫停了最后的了断,“空,你作为最高护卫,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没有神树力量你也是最强者!我对你祝贺!但我以国王的身份要求你,好好修养,对黑树国王的处刑,择日再举行。”

    “慢!”黑树国王像是用尽力气喊出这句,他挣扎着爬起跪着,他的手缓缓升起,空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木刀,看上去极像神树材料,“我不需要你们的侮辱,败了就是败了。”

    空用神树力量打飞了那把刀阻止了黑树国王的自尽,人群竟爆发出一阵欢呼,他盯着面前的败将,陷入复杂的情绪中,不知是油然而生的敬意和惺惺相惜更多,还是复仇的快感更多。

    从处刑台跑出一队士兵,黑树国王被运走,而空拒绝了搀扶,在士兵们无比崇高的注目礼中迈过花树国王的尸体,和失血过多估计也成为尸体的红树国王,在繁星点缀的夜空中,在人群不断的欢呼声祝贺声中,在格桑复杂的注视中,走向安排好的医护。

    当天夜里,赶路回家的人们不断看向头顶的星,他们从未觉得树根城的星这么璀璨,当然,他们还是习惯于以城称谓,这个既爱又恨、十几年内改变命运的地狱。他们谈起属于空的过往,谈起属于国王的伟大,谈起那很久以前认为妄想现在轮廓却愈发明晰的未来。

    “爸,妈,我实现我的诺言了。”修养的病床上,树根国最高护卫—空在喃喃自语。

    看客皆散,在月色浸染下,艾依紧紧依偎着格桑,她明白,此次如果不是格桑的哀求,她也会在那里的,在国医之后,便肯定要轮到她了,她伏在格桑肩上抽泣着,格桑轻拍她的背部以表安慰芽芽也懂事地轻抚姐姐的背部。格桑突然想起厚土来,不知道厚土看到黑树国王此般壮烈是什么心情。

    屋门敞开,格桑警觉坐起,却见小紫和倾情前来,二位姑娘争先跪下,惊得格桑忙上前扶起。

    “勇者”小紫痛哭流涕,“我请求你,救救厚土,做什么我都愿意。”

    格桑重重叹出一口气,厚土作为和国医一批的处刑犯人,再过两天应该就到了日子,小紫身为王族外的女子被流放出去,格桑本以为她们会回到各自的家庭,但竟不知道用了何等方式到了这里。

    “我……我会尽力劝说,但我终归是特殊的俘虏,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小紫轻轻点头,神情突然变得坚毅,带着倾情向那夜幕中走去……

    夜色中,某个阴谋在发酵,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