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驴肉焖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方一直流传着这么句俗语——“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吃上口驴肉已然到了天上人间的水平。
吴程家住阳城大菜市场附近，直线距离仅仅需要步行十分钟。从小就见惯了瓜果蔬菜成堆、香叶调料满街、鸡鸭鱼肉遍地、土产日杂为市。
那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早市是最热闹的，往往清晨四五点，小贩们便开始了一天的早高峰，蔬菜、肉类、豆腐、瓜果、各类熟食被各个采购人员或骑三轮、或开面包车，更甚至开着长单排来装载。
一辆贴着条幅的三轮车，条幅上写着四个大字“驴肉焖子”，没有过多的花哨宣传，也没有惹人的吆喝声，只能看见因清晨天寒而时不时微微发抖的绿汗衫老头，老头抽着锅旱烟，缕缕烟气儿，盘旋升天，似乎是置身事外的隐者对眼前忙绿的世人说道，与我无关。
可与他有关的事终究还是有的，一穿戴着身蓝衣大挂工服，还蹭得满身油光的八字胡大汉，走上跟前。
“师傅，这焖子，怎么卖？”大汉朗声高喊。
“五元一斤。”绿汗衫老头放下烟锅子，淡淡说道。
大汉先是一愣，再盯着三轮上那倒扣的一盆暗粉藕荷色的焖子左看看，右看看，就差把滴溜溜转的俩大眼珠子拿出来，小声问了句：“师傅，别要谎了，往菜市里走两步，才两块一斤。”
“哼，我说小子。”绿汗衫老头不屑地看了那大汉一眼，仅仅这一眼，连道路对面路过的吴程都不禁心头一震，冷汗直流。
这是一颗多么巨大冷酷的心，才能有如此决绝的眼神。
“驴肉焖子，五元一斤，爱要不要！”傲慢地说完，又默默抽烟，这绿汗衫老头骨子透露出的倔儿，让大汉又羞又恼，暴脾气上来。
大汉大声呵斥了句：“你这还能是吃金子长大的焖子啊。”
绿汗衫老头并未回答，用烟锅子，不急不缓地指了指条幅上那清清楚楚的四个大字——“驴肉焖子”。
这大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地跺脚，吹胡子瞪眼，眼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摸了摸兜，鼓鼓囊囊，似是敲定了什么主意。
好声好语，低三下四地说道：“老伯，我们厂人多，如果你这焖子真好吃，我少说也得来上二十斤！只是，你能让我尝尝吗？”
绿汗衫老头以为什么要求呢，就这。随即，手法娴熟地用刀片了一小口驴肉焖子给了大汉，还是那个杀死人的眼神，还是那个冷漠的口吻：“不好吃，不要钱！”
吴程此时已经来到跟前，看着绿汗衫老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没有多余的一个动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潇洒之极。心中暗暗深思若是说这个绿汗衫老头活在古代，定是个传世大侠！
从拿起一小口焖子，到张嘴，再到牙齿上下咬动、咀嚼、咽下。大汉整个人的表情，从阴沉着脸逐渐有了笑颜，然后是满脸的幸福感。
大汉似乎是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老伯，二十斤，我是真没想到，这焖子是真绝了！”
“打住！”绿汗衫老头放下刀，“驴肉焖子！”
吴程突然觉得，一个男人的帅，是可以不分年龄，不分场合，不分内容的，只要有自信，无处不江湖！
这边大汉又亲腻上了，“老伯，这二十斤驴肉焖子……”
这次大汉突然把后面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劳烦您切一下吧。”
此时，人群中有这么几人不忿，冷哼一声，默默走开了。他们似乎也看出来了这大汉的二十斤焖子钱可不好挣。
“你是想切片还是切块，还是切条？”绿汗衫老头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猜到大汉这假正经又不想丢面子的怂人想法。
想想活活累死老子，你还嫩点，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绿汗衫老头心里暗骂了句。
“六斤切片、六斤切块、六斤切条，剩下的切碎。”大汉终于暴露了他阴狠的一面。
吴程听着他一边说，看着那两撇胡子随着翘起，觉得很可恶。
“好！”绿汗衫老头只说了一个字，围上围裙，还戴上一次性手套，吴程觉得这不提高难度了吗，手不滑吗？
绿汗衫老头的左手扶驴肉焖子于案板，右手看都不看，只听见一阵“哒！哒！哒！”，手起刀落，六斤片、六斤块、六斤条纷纷剁好，绿汗衫老头还不忘挑衅说道：“不用上称了，老头我保证足斤足两又卫生。”
这时候，吴程才明白，绿汗衫老头是怕这大汉倒打一耙，以不卫生为理由再恶心自己。
话没说完，剩下两斤切碎，也已经完成。
大汉此刻是目瞪口惊，真是大隐隐于市，今天是遇上高人了，但他仍有一计。
“好了！给钱！”绿汗衫老头没有一句废话，把打包好的四袋子驴肉焖子交给了大汉。
大汉刚接过来，正掏着口袋，又讨好似的发笑道：“老伯，真不好意思！来得匆忙，这兜里就剩这一沓子零钱了，您看……”
绿汗衫老头一看，脸都绿了，见大汉这沓子钱，红红绿绿的，自己整个人气懵了，一个踉跄，瘫坐地上。
吴程扫了一眼那沓子钱，又对大汉的做法十分恼火，从人群中穿过，扶起地上的绿汗衫老头，安抚道：“爷爷，原来你在这儿啊！你抽锅烟，不就是收个钱，数个钱的小事儿吗？这事孙子干就行！”
此话一出，绿汗衫老头先是一愣，后来也只能蹦出了句：“爷爷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看孙子干事儿还行，做孙子的事儿是真不行！”
大汉更是无疑被这爷俩大庭广众的连扇两个大嘴巴，一口一个孙子，自己这事是成真孙子了！
一块、两块，还有少见的五毛钱，就这么零零散散一堆，换成大人，也不见的有这耐心。但他们如何知道，吴程这数钱的技能从练摊的母亲那儿，打小就练出来了。先分类，再归纳，一齐数，几个眨眼间，也就上眼皮搭下眼皮的功夫，吴程便数出来，还搭好一沓零钱，交给了绿汗衫老头。
“爷爷！这事儿孙子干得还行吧！钱正好，一分不差！”吴程大声说道。
“还不拿着你的驴肉焖子走！”绿汗衫老头怒目而视。
大汉灰头土脸地拎起来就跑远了，从此，整个大菜市场，再也没出现过这八字胡大汉的身影，世间也少了一真孙子。
“爷爷！”、“孩子！”几乎是同时，绿汗衫老头与吴程互相叫了对方。
“爷爷，你先问吧。”
“孩子，你先说，你帮了爷爷这么大忙！”
吴程也不推脱，将心理的疑问说了出来：“爷爷！你是老花眼，对吧？”
“唉！，人老了，都这样！习惯就好。”绿汗衫老头无奈叹气。
“那你怎么用刀的？不怕切到手吗？”
“这个呀，吃饭家伙！闭着眼都没事，四十多年的手艺了。”
“哇！真厉害！”吴程看着绿汗衫老头的有力双手，又看了看案板和那柄菜刀，不由赞叹。
“对了，孩子，这还有点碎焖子，你拿回家尝尝。”
“不不不！爷爷，这不行，我是看不惯那大汉欺负你，又不是图你啥。”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孩子，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小，但懂善恶，你会有好报的，我呀，也是有点脾气儿的怪老头，一般人我还真瞧不上，更何况你个小朋友，以后也不盯准能碰上了，尝尝吧，不说别的，你吃我这口驴肉焖子，阳城的焖子，全都摆你眼前，你都看不上！”
吴程几番推脱下，接了这驴肉焖子，拿回家，吴佳阳、古英问了问过程，尝了口，连连称绝！
吴程家住阳城大菜市场附近，直线距离仅仅需要步行十分钟。从小就见惯了瓜果蔬菜成堆、香叶调料满街、鸡鸭鱼肉遍地、土产日杂为市。
那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早市是最热闹的，往往清晨四五点，小贩们便开始了一天的早高峰，蔬菜、肉类、豆腐、瓜果、各类熟食被各个采购人员或骑三轮、或开面包车，更甚至开着长单排来装载。
一辆贴着条幅的三轮车，条幅上写着四个大字“驴肉焖子”，没有过多的花哨宣传，也没有惹人的吆喝声，只能看见因清晨天寒而时不时微微发抖的绿汗衫老头，老头抽着锅旱烟，缕缕烟气儿，盘旋升天，似乎是置身事外的隐者对眼前忙绿的世人说道，与我无关。
可与他有关的事终究还是有的，一穿戴着身蓝衣大挂工服，还蹭得满身油光的八字胡大汉，走上跟前。
“师傅，这焖子，怎么卖？”大汉朗声高喊。
“五元一斤。”绿汗衫老头放下烟锅子，淡淡说道。
大汉先是一愣，再盯着三轮上那倒扣的一盆暗粉藕荷色的焖子左看看，右看看，就差把滴溜溜转的俩大眼珠子拿出来，小声问了句：“师傅，别要谎了，往菜市里走两步，才两块一斤。”
“哼，我说小子。”绿汗衫老头不屑地看了那大汉一眼，仅仅这一眼，连道路对面路过的吴程都不禁心头一震，冷汗直流。
这是一颗多么巨大冷酷的心，才能有如此决绝的眼神。
“驴肉焖子，五元一斤，爱要不要！”傲慢地说完，又默默抽烟，这绿汗衫老头骨子透露出的倔儿，让大汉又羞又恼，暴脾气上来。
大汉大声呵斥了句：“你这还能是吃金子长大的焖子啊。”
绿汗衫老头并未回答，用烟锅子，不急不缓地指了指条幅上那清清楚楚的四个大字——“驴肉焖子”。
这大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地跺脚，吹胡子瞪眼，眼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摸了摸兜，鼓鼓囊囊，似是敲定了什么主意。
好声好语，低三下四地说道：“老伯，我们厂人多，如果你这焖子真好吃，我少说也得来上二十斤！只是，你能让我尝尝吗？”
绿汗衫老头以为什么要求呢，就这。随即，手法娴熟地用刀片了一小口驴肉焖子给了大汉，还是那个杀死人的眼神，还是那个冷漠的口吻：“不好吃，不要钱！”
吴程此时已经来到跟前，看着绿汗衫老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没有多余的一个动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潇洒之极。心中暗暗深思若是说这个绿汗衫老头活在古代，定是个传世大侠！
从拿起一小口焖子，到张嘴，再到牙齿上下咬动、咀嚼、咽下。大汉整个人的表情，从阴沉着脸逐渐有了笑颜，然后是满脸的幸福感。
大汉似乎是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老伯，二十斤，我是真没想到，这焖子是真绝了！”
“打住！”绿汗衫老头放下刀，“驴肉焖子！”
吴程突然觉得，一个男人的帅，是可以不分年龄，不分场合，不分内容的，只要有自信，无处不江湖！
这边大汉又亲腻上了，“老伯，这二十斤驴肉焖子……”
这次大汉突然把后面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劳烦您切一下吧。”
此时，人群中有这么几人不忿，冷哼一声，默默走开了。他们似乎也看出来了这大汉的二十斤焖子钱可不好挣。
“你是想切片还是切块，还是切条？”绿汗衫老头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猜到大汉这假正经又不想丢面子的怂人想法。
想想活活累死老子，你还嫩点，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绿汗衫老头心里暗骂了句。
“六斤切片、六斤切块、六斤切条，剩下的切碎。”大汉终于暴露了他阴狠的一面。
吴程听着他一边说，看着那两撇胡子随着翘起，觉得很可恶。
“好！”绿汗衫老头只说了一个字，围上围裙，还戴上一次性手套，吴程觉得这不提高难度了吗，手不滑吗？
绿汗衫老头的左手扶驴肉焖子于案板，右手看都不看，只听见一阵“哒！哒！哒！”，手起刀落，六斤片、六斤块、六斤条纷纷剁好，绿汗衫老头还不忘挑衅说道：“不用上称了，老头我保证足斤足两又卫生。”
这时候，吴程才明白，绿汗衫老头是怕这大汉倒打一耙，以不卫生为理由再恶心自己。
话没说完，剩下两斤切碎，也已经完成。
大汉此刻是目瞪口惊，真是大隐隐于市，今天是遇上高人了，但他仍有一计。
“好了！给钱！”绿汗衫老头没有一句废话，把打包好的四袋子驴肉焖子交给了大汉。
大汉刚接过来，正掏着口袋，又讨好似的发笑道：“老伯，真不好意思！来得匆忙，这兜里就剩这一沓子零钱了，您看……”
绿汗衫老头一看，脸都绿了，见大汉这沓子钱，红红绿绿的，自己整个人气懵了，一个踉跄，瘫坐地上。
吴程扫了一眼那沓子钱，又对大汉的做法十分恼火，从人群中穿过，扶起地上的绿汗衫老头，安抚道：“爷爷，原来你在这儿啊！你抽锅烟，不就是收个钱，数个钱的小事儿吗？这事孙子干就行！”
此话一出，绿汗衫老头先是一愣，后来也只能蹦出了句：“爷爷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看孙子干事儿还行，做孙子的事儿是真不行！”
大汉更是无疑被这爷俩大庭广众的连扇两个大嘴巴，一口一个孙子，自己这事是成真孙子了！
一块、两块，还有少见的五毛钱，就这么零零散散一堆，换成大人，也不见的有这耐心。但他们如何知道，吴程这数钱的技能从练摊的母亲那儿，打小就练出来了。先分类，再归纳，一齐数，几个眨眼间，也就上眼皮搭下眼皮的功夫，吴程便数出来，还搭好一沓零钱，交给了绿汗衫老头。
“爷爷！这事儿孙子干得还行吧！钱正好，一分不差！”吴程大声说道。
“还不拿着你的驴肉焖子走！”绿汗衫老头怒目而视。
大汉灰头土脸地拎起来就跑远了，从此，整个大菜市场，再也没出现过这八字胡大汉的身影，世间也少了一真孙子。
“爷爷！”、“孩子！”几乎是同时，绿汗衫老头与吴程互相叫了对方。
“爷爷，你先问吧。”
“孩子，你先说，你帮了爷爷这么大忙！”
吴程也不推脱，将心理的疑问说了出来：“爷爷！你是老花眼，对吧？”
“唉！，人老了，都这样！习惯就好。”绿汗衫老头无奈叹气。
“那你怎么用刀的？不怕切到手吗？”
“这个呀，吃饭家伙！闭着眼都没事，四十多年的手艺了。”
“哇！真厉害！”吴程看着绿汗衫老头的有力双手，又看了看案板和那柄菜刀，不由赞叹。
“对了，孩子，这还有点碎焖子，你拿回家尝尝。”
“不不不！爷爷，这不行，我是看不惯那大汉欺负你，又不是图你啥。”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孩子，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小，但懂善恶，你会有好报的，我呀，也是有点脾气儿的怪老头，一般人我还真瞧不上，更何况你个小朋友，以后也不盯准能碰上了，尝尝吧，不说别的，你吃我这口驴肉焖子，阳城的焖子，全都摆你眼前，你都看不上！”
吴程几番推脱下，接了这驴肉焖子，拿回家，吴佳阳、古英问了问过程，尝了口，连连称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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