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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众于阅兵

    一瓶度数不算高的二锅头,两个透明的酒杯,小徒弟看了看这家店的环境,这要是换以前啊,自己想必是连这家店的门都不会踏进去。

    现在不一样,吴程口中的故事,佐这种小酒,小徒弟不由多喝了口,细细回味是陶醉而不上头的那种。

    小徒弟光是听这故事的开头,觉得眼前的师傅吴程这形象立马不像看着那样简单了,光秃秃的圆脑袋,装的可都是下酒菜,当个快递员是真屈才了。倘若这故事是编的,那写成小说,恐怕会成为畅销书,也说不定?那假如这故事是真的,小徒弟光想想就不觉兴奋起来。

    因为吴程的故事,本就是一段传奇。

    “师傅!那你们十班后来呢?那天晚上几点回的的宿舍?还有第二天的‘大阅兵’咋样了!”小徒弟很有兴致,也顾不上吃口菜,压压酒,缠着吴程,连忙发问。

    吴程听见这一连串略带急促的问题,看着他瞪得大大的眼睛,满脸的期待。吴程并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敷衍,他只是如一个正常的喝酒的人一样,吃了两颗七成熟的油炸花生米,花生米的表皮呈红褐色,沾着些盐与白砂糖,很美味。右手慢悠悠地举起了酒杯,放在嘴边,等待着嘴里的花生米被咀嚼,咽下后,抿了一小口酒。

    吴程似乎有意慢下来,他想让故事平铺开来,让酒沉淀下来,还有让小徒弟啊,平静下来。

    一个故事能有多好?还是能有多坏?在吴程眼中根本不重要,他以这十年的经验来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心里满是感慨。他希望给所有年轻人机会,不是要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让人听个乐,而是真的想让后来人啊,有个可以思考的后来。

    所以,吴程想让这个小徒弟听故事,先得学会平静,心如果都不能静下来,那该如何学会独立思考。只有他能思考了,才能对这个故事有真正的感悟。

    有人不是说过吗?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悟万种业。

    巧了,吴程现在讲的故事,就是这句话的灵魂所在。

    话说,育德中学2007级中学生阅兵仪式终于开始了——

    “翟老师,你也来方便啊。”安校长一手匆忙解开裤腰带,抬头看见前面的翟青丘,礼貌性地打起招呼。

    翟青丘先是一抖,刹那间,尿停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然后飞速激出,这对于上了岁数的老男人来说,着实头疼,可人家是正牌校长,自己自然是强压嘴头的脏话,扭头笑脸相迎。

    “呦,安校长,阅兵要开始了吧。”

    “嗯,对,马上了。”安思毅提了提裤子,很平静地回答,虽然这是自己走马上任来的第一个大场面,紧张到尿急,也是可以理解的。“翟老师,以前的阅兵是不是都挺壮观的,我这初来乍到,还是怕露怯哈。”

    “没啥的,汪春龙主任和孙星队长是这军训的老搭档了,一个负责学校师生,一个负责教官指导,这么多年了,自然默契,你呀,就发个言,端坐正中,看看就行,不必当真。”

    “那多不好啊!这届学生认真刻苦训练这七天,可是玩了命了。”安校长话说了一半,然后话锋一转,本就淡淡的眉毛一挑,悄声道:“昨天十班还加练到半夜,这事儿,您听说了吗?”

    翟青丘听到这时,也明白了,这安校长啊,是兴师问罪来了,昨天霍主任传的就是翟青丘的圣旨。

    于是,翟青丘装起了糊涂,“竟然还有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呢。”

    安校长洗了洗手,镜子里,安校长的眼神很锋利,见翟青丘不接话,便打趣道:“这事儿,全校都传开了,听十班班主任刘燕燕反应,说是某个校长特意给十班开的小灶,鼓励他们战胜自己!”

    “原来是这样。”翟青丘始终没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

    安校长也不想为了十班而与翟青丘翻脸,他只是好奇,翟青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翟老师,是不是阅兵还有个颁奖的仪式啊。”

    “嗯,是的,按照以往来看是有这个仪式。”

    “你说,就凭十班这拼命劲儿,是不是应该获个奖。”

    “对,我看今年的十班确实比其他班要团结,练得也好。”翟青丘赶紧就坡下驴,是一刻也不想再被套牢,“我这就跟汪主任,孙队长去说。”

    安校长的背影从洗手台的镜子里,越来越远,然后只听见翟青丘咳嗽了两声,“出来吧,又来厕所偷着抽烟。”

    这时候,吴程刚刚站起身,想打开厕所的门出去,可是一想,自己也没抽烟啊。

    吴程愣神恍惚的那几秒,只听见隔壁的厕所门“嘎吱”一声响。

    “我说,老翟,你怎么知道是我。”

    “整个学校,可没人抽得起二十块的玉溪。”翟青丘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左手拿烟的学生。

    “我也就好奇了,老翟,你说你又不抽烟,怎么能分辨出每种烟的烟味。”

    “小豹啊,你想想,从你入学起,第一次偷偷抽烟不就是被我逮住了吗?呵呵。”翟青丘此时的笑,似是无奈,又好似是想让李云豹无奈。

    李云豹是谁?他会无奈?这要说出去就是对这个留级了六年的老墩儿的不尊重。

    “是啊,一晃我来这学校都六年了。”李云豹一边说着,一边照着镜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三七分头。你别说,仔细看这李云豹,除了长了张娃娃脸,一身痞子气。

    “对你呀,我想你爹也是无可奈何吧?”

    “别跟我提他!”李云豹停止了手上对头发的摆弄,“他不是我爹,谁的爹会把自己亲儿子关在这监狱里六年啊!”

    “你忙行了!这育德可不是监狱,而且,你以为谁都能在这留级六年吗!”翟青丘觉得侮辱育德这事,很严重,不免语气重了些。

    “老翟,你也甭那么多正义感。刚才你跟这新任校长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还有你们那些浮于表面,而隐喻其中的暗箭。”李云豹很得意,因为自己似乎抓到了些秘密,想看看翟青丘有何反应,说得很轻巧。

    “行了,那都是你猜测的。我可啥都没干,不过就是个负责学校管理的老师罢了。”翟青丘显然不想接这话茬。

    “是吗?简简单单的老师,能够下狠心整一群初一新生?”

    “你差不多得了。”翟青丘顿了顿,走到李云豹身边,像是给他警告一样。

    “那个十班吧,有个叫肖逍的,我认识他哥,他哥让我关照关照。虽然,这小子是个刺头。不过,我知道,你这次可不是针对的他。”

    “哦?”翟青丘是万万没想到,李云豹还有这层意思,想套自己话,看来自己是真的小瞧了这个六年初中生。

    “是那个叫吴程的吧!”李云豹的这句话说出来,厕所里的吴程吃了一惊,更是蹲在厕所上,一动不动,想听听下面的话,弄清楚自己跟翟青丘到底是哪里结怨了。

    “咳!你也别猜了,我也是受人之托。这怪就怪他姓吴。”

    “靠!老翟,这种理由。”然后,仔细想了想,“吴泷的吴吧,有点意思。”

    “我也不瞒你,我昨天看到阎教官的做法后,刘燕燕也多次找到办公室,本可以晚饭后就结束的军训。可是,我换了个角度,我就看看这个吴程有多大能耐。还有一点我要的不是那些同学的怜悯,不是那种自上而下,高高在上的东西,而是同情,是放大后的同情,是他们身处同一处境下的感同身受。”翟青丘的话,可能厕所里蹲着的吴程暂时不能理解,可厕所里站着的李云豹与翟青丘却很是清楚。

    于是,两人也不再说什么,既然道理都讲明白了,适可而止的停止,就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吴程!吴程!你小子掉茅坑里了吗!”

    听见肖逍的呼喊声,简单而直接的骂骂咧咧,吴程的思绪一下被拉回现实。

    腿有些麻,但这阻止不了肖逍一顿胖揍。

    “阅兵要开始了吧!”吴程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那些不可置信的话语中完全走出来。

    “亏你还知道阅兵,跟班主任说去上厕所,你这一去就是半小时了,还得让我跑来找你。”

    “好好好,咱们赶紧去操场。”虽然是这么说,但吴程拖着那条渐渐苏醒的腿,走得并不快。

    好在,他们赶上了由一班开始的阅兵表演。

    “你没事吧,吴程。”刘燕燕问得很是关切。

    “没事,他可能就是昨天累着了,在厕所睡着了。”肖逍打起哈哈,给十班懈怠的众人带来了一丝欢乐气息。

    吴程和肖逍归队,他们刚刚错过了安校长、汪主任、孙队长的精彩演讲,这些对肖逍来讲,无所谓。

    对于吴程来讲,他显然觉得错过了些废话,而在同样时间里,收获了些值得整个中学生涯回味的对话。

    此时的操场,12个班级,上千名学生,要依次展现出这七天军训的成果,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八点多钟的太阳,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如同蓝宝石一样湛蓝的天幕,有几只倔强的鸟儿在逆风飞翔,它们呼扇着羽翼,有力地在天空里写下自由。

    地上的人儿,排列整齐,全体学生穿上了独属于2007届育德中学的校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把这次阅兵当作了升学考试来对待。当然,除了十班,他们昨晚的魔鬼训练,已经彻彻底底被折磨得没了朝气。

    从一班开始的军训演练到了现在的十班,阎教官用他一贯的严厉作风,站在队伍前面,发号施令,“立正!”、“报数!”。

    “1、2……”十班的一个个,那是有气无力,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妥妥的是把十班的演练搞砸了,精神换撒,手脚无力,其他班的学生都拿十班当了笑话。对,十班的同学也很认可,自己当笑话。在他们心里,在这阎罗王手下,这群小鬼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什么阅兵不阅兵的,见鬼去吧!

    越是如此,阎教官越是不慌,他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对于今天十班整体还能起得来床,下得了地,能爬来操场,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期了。

    “跑步走!”这是阎教官下的最后一道指令,整个十班跑步经过主席台。

    “教官难缠!唯我十班!”也不知道谁教给十班改的口号,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吴程一个人喊了出来。

    霎时间,全校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十班这个特殊的团体上,没有纪律、没有规矩、没有体力、没有道德。气的安思毅是一张臭脸摆在那,跟吃了屎一样,难看至极。

    汪主任更是不敢跟孙队长对视,生怕人家怪罪自己。

    吴程啊吴程,你怎么就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有心无力呢。一声不吭是现实,你说你这时候这么顽强干啥,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刘燕燕心里也是为这个问题儿童捏了把汗。

    吴程可没管那么多,今天过后,难见阎王!他要的就是让阎罗王记住自己,就像自己记住了阎罗王一样。

    肖田笑的是最欢,他觉得这种做法,很吴程。

    翟青丘是气个半死,因为奖状上的名字,自己可是刚刚写好,这跟本没时间改了。

    十班回到操场,看着接下来的十一班、十二班。十班的同学没有人去笑吴程,反而觉得吴程很厉害,就连一向欺负吴程的肖逍也突然觉得自己不如他勇敢。这种自杀式的做法,是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那也是情理之中。

    更搞笑的是,气的鼻子都歪了的安思毅居然在颁奖环节,把“最佳团体奖”给了十班,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阎罗王特意让吴程去作为代表,上台领奖,这是对吴程最大的尊重,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跟吴程面对面。从第一次见到吴程,再到现在,七天的时间,吴程两个字在阎罗王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胜过了多年的战友。

    奖状对一个学生身份的判断,往往具有强大的诱惑力。

    可是,好笑的是没有得到奖状的几个班级,觉得比得了奖还高兴,他们耻于与十班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