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接通电话
“什么！你被学校要求回家反省？你犯什么事了！”吴佳阳把盛满水的杯子重重地落在桌子上。
本来这一顿美餐过后的一家四口很惬意，舒服，安详。母亲和吴夕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吴夕和吴林、吴程是有本质区别的，吴林是对这个家，面子上的伤透心，不屑于这些琐碎小事；吴程是尚未懂事，当然，一家五口，排行老六，院子西头的大黑狗在家中的地位都要略高于吴程。
吴程在客厅飞速按着电视机遥控器按键，熟练地操作并没有因在育德中学待了七天而有半点生疏。
直到古英走进客厅，半坐在沙发上，斜头看到吴夕屋子里的一大堆书，然后关心地问了句：“小二。这么多书。背回来，累了吧！”
古英总是这样，永远对三个孩子保有最细致入微的关心。吴佳阳心里还暗暗地想，这老二还真是刻苦呢，好不容易回家，时刻不放松地学习，吴程这小子要有一半这刻苦劲儿就好了。
“没，没多重。”吴夕回答的是三个字，却慌张的断了口气，她生怕母亲多疑，真相就瞒不住了。
“你明天回去吗？我正好路过阳城中学，我骑车子载你去。”吴佳阳本是善意，就连吴程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三个孩子里，要说学习好，生活各方面懂事，让父母操心最少的就是二姐吴夕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在多个子女的家庭中，越是懂事的孩子，就越得不到父母的关爱。正是因为他们太懂事了，过早地成为了真正的大人也好，伪装的成熟也罢，懂事的标签被挂上了，父母接受了这先入为主的懂事，完全忘记了他们不过也才十七、八岁，孩子的年纪。现实不允许他们再撒娇、示弱，那样只会把自己的懂事显像得很廉价。
吴夕懂得这个道理，她已经很久没向家里说自己的情况了，但凡唠叨的母亲说起，她都是“忙着读书”为由，让母亲无从下嘴，知难而退。
现在呢？
吴夕面对吴佳阳炽热涌出的本能的爱意，她亲手撕开了自己懂事的面具。
“我被学校要求回家反省，何时返校，待定！”吴夕的一番话，三个人，一种表情。
沉默，沉默在此刻竟成为了一种语言。没有声音、词语来描述，因为它的不可发生性，是因为这个犯错误的人是吴夕，谁能想到？恐怕就连吴夕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确确实实发生了。
吴佳阳满脸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一向优秀的吴夕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能有生以来被学校勒令回家反省。
这是自吴夕从小学到高三复习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古英更是激动，她强颜欢笑，打趣道：“肯定是学校老师觉得你累了，想让你歇歇。你别多心，我这就问问你们班主任王老师，是怎么一回事？看看你什么时候返校，我去送你。”
古英起身就去翻茶几抽屉，那泛黄的电话本，本子并不大，可是，许久没有翻过来。在吴程看来，跟上个世纪的产物差不多，电话这东西，你要是不常联系，号码备注了名字，都是白扯。更何况，吴程这普通人家的情况呢。
父亲由于工作关系，时不时长途出差，配着一部诺基亚型号为1100的手机。大姐，手机有是有，只不过没人清楚她有多少手机号，每次往家打来的电话号码都不是同一个，当然，也没人在意这件事，吴林自打去了外地，离开这个家，就是匹脱缰的野马，爷爷吴文青素来不喜欢吴林，更是不想提起自己与这号人物有何关系。
看着母亲翻出了高中班主任王秋菊的电话号码，那些数字虽然小点，笔画却出奇得工整，可以想象到当时誊写号码时，这对父母是如何的谦卑，他们大概想的是永远不要麻烦这位老师。他们甚至还私自想象着，以吴夕的乖巧懂事、学习成绩优异，就是接到老师电话，也应该是被夸奖的。
当然，他们从未收到过老师夸奖的电话，这只是吴佳阳与古英的幻想，而不巧的是他们现在要亲手戳破这个梦幻的粉红色泡泡。
古英示意吴佳阳拨通电话，你要知道古英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不假。可是，人总得有点缺陷，她呢？脑子不太灵光，一些电子产品要学好几天，电视如此，电话亦如此，更何况现在的手机。至于，吴佳阳呢？不要说被吴夕气个半死，在这个家里，他有威慑力不假，可惜啊，遇事就躲，简简单单一个电话拨通了，立马甩给古英，背着手走到客厅门口，不再理会，只是半侧身子，听着一字一句。
“您好，是复习班的王老师吗？我是吴夕的妈妈，是这么一回事？我不知道吴夕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回家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王老师倒是有几分泼辣的口气，“发生了什么，你家吴夕没有告诉你吗？这种事，还得是她自己说才好。”
“她什么都没说啊。是不是病了？还是与同学发生矛盾了？”古英毕竟是从小看着吴夕长大的，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吴夕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种事，可不是简简单单病了，或者跟同学闹矛盾就能干出来的。毫不客气地说，我真是不好意识讲这件事，你还是让吴夕自己说出来的好。还有啊，你们当家长的，能不能别那么急赤白脸的挣钱，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本来挺好的一苗子，学校领导都看好，今年都考上一本了，有志气是好事。想着有个远大前程，也无可厚非。可是自打进了这复习班，她可不是从前的吴夕了。”
听到这儿，吴程也晃了晃身子，摇了摇头，想着去看看二姐。吴夕哪给人们机会，抛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咣当！”一声，吴夕的房门被重重关上，空气中除了三人的浅浅呼吸声，就是紧接着传来的钥匙在扭动，锁门的声音。
“吴夕家长，喂，喂，在听吗？”
“嗯…嗯…嗯，在、在、在。”古英赶忙回应，她知道，这个王老师才是突破口，这二闺女比吴林还有主意，如果不想让你知道一件事，谁也没办法。
“我现在手头比较忙，你看过两天，学校放假，你最好是放下手头工作，来一趟学校。我也不忍心放弃吴夕，我给你说说大致情况。”这个王老师显然是气消了，再怎么说，吴夕今年高考的成绩还是摆在学校的榜单上的，自己要是能让吴夕回头是岸，怎么说，也是功德一件。
“好好，行。那发麻你了，王老师。”古英就像是在沙漠中见到一壶清水，能不能救活不好说，但总要好过在茫茫沙漠中毫无头绪的吧。
吴佳阳听着电话两头互道“再见！”后，慢慢接过手机，和古英交换了个眼神，想着回到卧室，去谈谈关于吴夕的事。
看到吴程很识趣，很小心地关掉电视电影，正悄悄回到自己屋里。也不知道从哪想冒出一句话，质问吴程道：“兔崽子，我怎么想也不对，怎么邻居家的跟你一届的学生没回家，你是不是也闯什么祸了！乖乖交代！”
吴程见状不妙，正犹豫着，用几个脚趾头反复扣着鞋底，似乎都能听到小而细的“咔咔”声，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更是不知道气头上的父母听到自己打架的消息，自己是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关键是，这里是自己家啊，关起门来打狗，自己连狗都不如。
就在这时，那阵独属于诺基亚的手机铃声清脆响了起来。吴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还天真的意味这是二姐的班主任又打来的电话，自己能趁空隙返回屋里，只要回了屋暂时安全，自己仍有一线生机，利用时间差想个差不离的谎话，圆过去还是有可能的。
电话是王老师打来的不假，只不过，吴佳阳听到是这三个字——“您好，您是吴程的家长吧。我是育德中学的德育处副主任王霜黛，吴程安全到家了吧。”
“嗯，您好。他回来了。”吴佳阳没搞明白，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礼貌性地回复。
“那就好。”王霜黛在电话那头只简简单单说了三个字，就陷入了停顿，但不是挂电话，她似乎在等。
对，她在等吴佳阳发问。
“喂，喂。王老师，是信号不好吗？没挂呀。还有什么事吗？”吴佳阳很自然地掉入了王霜黛的陷阱。
通常自己主动说出一件事，起不到震撼的效果。可是，如果是对方有疑问的情况下，再把吴程打架的事儿说出来，根本用不着添油加醋，这效果胜于原子弹爆炸的N倍。毕竟是心理建设师，王霜黛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事儿几个小时前，自己就算计好一切，包括吴程老老实实的回家，还有回家的时间以及父母应该全在家的时间。
刚刚好。
“这么回事！吴程打架了，被学校要求回家自省，希望家长这边能严正对待。这是2007届新生的第一个处分，而且这种处分自建校以来是不多见的。希望您能好好教育一下吴程，五天后，周末下午返校时候，请你那么家长一并来学校。”
“等等，老师，是不是搞错了，从小到大，这怂孩子光挨打了，哪会打架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您放心，这是宿舍全员目睹的事实，而且宿管老师抓到吴程的现行，当时吴程还在殴打舍友同学。我们向来是不会冤枉每一个好学生……”王霜黛又习惯性的顿了两秒，“但也从来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犯错的学生，学校给予吴程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通过这几天的教育，到了返校的时候，能给对方道歉，至于能不能得到对方家长的谅解，还得请你们努力。”
“嗯，嗯，嗯。好，没打坏人家吧。”吴佳阳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终于意识到，不是打没打架的问题，而是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只是软组织挫伤，不是太严重。只是，只是这个事件的影响，太过恶劣，还是那句话。你们家长要好好教育吴程。行，过几天，返校的时候见。”
电话挂断了。古英赶忙走到吴程身前，挡住了他。
“你个王八蛋，你不知道你怎么去的育德中学？”吴佳阳痛骂着吴程。
吴程心里对这个王霜黛，是恨得牙根痒痒，直接能把上下牙齿咬碎的那种，要不是吃人犯法，恨不得生啖其肉。这娘们儿！说好的不通知家长，怎么，怎么还打电话呢！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打他个屁股开花不可！他娘的，这兔崽子！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才上了几天，就学会打架、说谎了！问他怎么回来，给我打哈哈。今天，非教训教训你！”吴佳阳拿起墙角的扫帚棍子直奔吴程，“你给我起开！要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古英先是拦着，推搡了几下吴佳阳，又惨然道：“打吧！你除了还能打我们娘俩儿，还会干啥！打死我们吧。”
吴程瑟瑟发抖，因为他小时候犯错，是挨过父亲打的，这种恐惧的感觉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的，他慌乱着，叫喊着，奔跑着，逃出了这个家。
“你有胆跑！就别回来！一个个的，大的，小的，他娘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尽管吴佳阳的叫骂声被远远甩在身后，还越来越小。
可是，吴程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是啊，离开育德的那一刻，家是归途。可现在，家回不去了。
他想到了肖逍，却不敢去找肖逍，因为想必，王霜黛那坏娘们儿对肖逍家里也是如出一撤，吴程在想，肖逍会去哪躲呢？
网吧？对，肖逍是堂而皇之地去了网吧。
他沿着来路，找到那个名为“传奇”的网吧。可是，他是吴程，是十二、三岁的初一新生，是未成年人，是网管拦下的并指着指示牌上那几个红色大字——“未成年人，禁止入内”来好好教育的小屁孩儿。
奇怪！肖逍是怎么进去的？
吴程看着现在的夜色，夏天是闷热的，夜里即便有风，也有着说不清的燥热，它来自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吴程走到哪里，都觉得热！
本来这一顿美餐过后的一家四口很惬意，舒服，安详。母亲和吴夕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吴夕和吴林、吴程是有本质区别的，吴林是对这个家，面子上的伤透心，不屑于这些琐碎小事；吴程是尚未懂事，当然，一家五口，排行老六，院子西头的大黑狗在家中的地位都要略高于吴程。
吴程在客厅飞速按着电视机遥控器按键，熟练地操作并没有因在育德中学待了七天而有半点生疏。
直到古英走进客厅，半坐在沙发上，斜头看到吴夕屋子里的一大堆书，然后关心地问了句：“小二。这么多书。背回来，累了吧！”
古英总是这样，永远对三个孩子保有最细致入微的关心。吴佳阳心里还暗暗地想，这老二还真是刻苦呢，好不容易回家，时刻不放松地学习，吴程这小子要有一半这刻苦劲儿就好了。
“没，没多重。”吴夕回答的是三个字，却慌张的断了口气，她生怕母亲多疑，真相就瞒不住了。
“你明天回去吗？我正好路过阳城中学，我骑车子载你去。”吴佳阳本是善意，就连吴程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三个孩子里，要说学习好，生活各方面懂事，让父母操心最少的就是二姐吴夕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在多个子女的家庭中，越是懂事的孩子，就越得不到父母的关爱。正是因为他们太懂事了，过早地成为了真正的大人也好，伪装的成熟也罢，懂事的标签被挂上了，父母接受了这先入为主的懂事，完全忘记了他们不过也才十七、八岁，孩子的年纪。现实不允许他们再撒娇、示弱，那样只会把自己的懂事显像得很廉价。
吴夕懂得这个道理，她已经很久没向家里说自己的情况了，但凡唠叨的母亲说起，她都是“忙着读书”为由，让母亲无从下嘴，知难而退。
现在呢？
吴夕面对吴佳阳炽热涌出的本能的爱意，她亲手撕开了自己懂事的面具。
“我被学校要求回家反省，何时返校，待定！”吴夕的一番话，三个人，一种表情。
沉默，沉默在此刻竟成为了一种语言。没有声音、词语来描述，因为它的不可发生性，是因为这个犯错误的人是吴夕，谁能想到？恐怕就连吴夕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确确实实发生了。
吴佳阳满脸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一向优秀的吴夕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能有生以来被学校勒令回家反省。
这是自吴夕从小学到高三复习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古英更是激动，她强颜欢笑，打趣道：“肯定是学校老师觉得你累了，想让你歇歇。你别多心，我这就问问你们班主任王老师，是怎么一回事？看看你什么时候返校，我去送你。”
古英起身就去翻茶几抽屉，那泛黄的电话本，本子并不大，可是，许久没有翻过来。在吴程看来，跟上个世纪的产物差不多，电话这东西，你要是不常联系，号码备注了名字，都是白扯。更何况，吴程这普通人家的情况呢。
父亲由于工作关系，时不时长途出差，配着一部诺基亚型号为1100的手机。大姐，手机有是有，只不过没人清楚她有多少手机号，每次往家打来的电话号码都不是同一个，当然，也没人在意这件事，吴林自打去了外地，离开这个家，就是匹脱缰的野马，爷爷吴文青素来不喜欢吴林，更是不想提起自己与这号人物有何关系。
看着母亲翻出了高中班主任王秋菊的电话号码，那些数字虽然小点，笔画却出奇得工整，可以想象到当时誊写号码时，这对父母是如何的谦卑，他们大概想的是永远不要麻烦这位老师。他们甚至还私自想象着，以吴夕的乖巧懂事、学习成绩优异，就是接到老师电话，也应该是被夸奖的。
当然，他们从未收到过老师夸奖的电话，这只是吴佳阳与古英的幻想，而不巧的是他们现在要亲手戳破这个梦幻的粉红色泡泡。
古英示意吴佳阳拨通电话，你要知道古英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不假。可是，人总得有点缺陷，她呢？脑子不太灵光，一些电子产品要学好几天，电视如此，电话亦如此，更何况现在的手机。至于，吴佳阳呢？不要说被吴夕气个半死，在这个家里，他有威慑力不假，可惜啊，遇事就躲，简简单单一个电话拨通了，立马甩给古英，背着手走到客厅门口，不再理会，只是半侧身子，听着一字一句。
“您好，是复习班的王老师吗？我是吴夕的妈妈，是这么一回事？我不知道吴夕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回家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王老师倒是有几分泼辣的口气，“发生了什么，你家吴夕没有告诉你吗？这种事，还得是她自己说才好。”
“她什么都没说啊。是不是病了？还是与同学发生矛盾了？”古英毕竟是从小看着吴夕长大的，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吴夕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种事，可不是简简单单病了，或者跟同学闹矛盾就能干出来的。毫不客气地说，我真是不好意识讲这件事，你还是让吴夕自己说出来的好。还有啊，你们当家长的，能不能别那么急赤白脸的挣钱，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本来挺好的一苗子，学校领导都看好，今年都考上一本了，有志气是好事。想着有个远大前程，也无可厚非。可是自打进了这复习班，她可不是从前的吴夕了。”
听到这儿，吴程也晃了晃身子，摇了摇头，想着去看看二姐。吴夕哪给人们机会，抛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咣当！”一声，吴夕的房门被重重关上，空气中除了三人的浅浅呼吸声，就是紧接着传来的钥匙在扭动，锁门的声音。
“吴夕家长，喂，喂，在听吗？”
“嗯…嗯…嗯，在、在、在。”古英赶忙回应，她知道，这个王老师才是突破口，这二闺女比吴林还有主意，如果不想让你知道一件事，谁也没办法。
“我现在手头比较忙，你看过两天，学校放假，你最好是放下手头工作，来一趟学校。我也不忍心放弃吴夕，我给你说说大致情况。”这个王老师显然是气消了，再怎么说，吴夕今年高考的成绩还是摆在学校的榜单上的，自己要是能让吴夕回头是岸，怎么说，也是功德一件。
“好好，行。那发麻你了，王老师。”古英就像是在沙漠中见到一壶清水，能不能救活不好说，但总要好过在茫茫沙漠中毫无头绪的吧。
吴佳阳听着电话两头互道“再见！”后，慢慢接过手机，和古英交换了个眼神，想着回到卧室，去谈谈关于吴夕的事。
看到吴程很识趣，很小心地关掉电视电影，正悄悄回到自己屋里。也不知道从哪想冒出一句话，质问吴程道：“兔崽子，我怎么想也不对，怎么邻居家的跟你一届的学生没回家，你是不是也闯什么祸了！乖乖交代！”
吴程见状不妙，正犹豫着，用几个脚趾头反复扣着鞋底，似乎都能听到小而细的“咔咔”声，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更是不知道气头上的父母听到自己打架的消息，自己是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关键是，这里是自己家啊，关起门来打狗，自己连狗都不如。
就在这时，那阵独属于诺基亚的手机铃声清脆响了起来。吴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还天真的意味这是二姐的班主任又打来的电话，自己能趁空隙返回屋里，只要回了屋暂时安全，自己仍有一线生机，利用时间差想个差不离的谎话，圆过去还是有可能的。
电话是王老师打来的不假，只不过，吴佳阳听到是这三个字——“您好，您是吴程的家长吧。我是育德中学的德育处副主任王霜黛，吴程安全到家了吧。”
“嗯，您好。他回来了。”吴佳阳没搞明白，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礼貌性地回复。
“那就好。”王霜黛在电话那头只简简单单说了三个字，就陷入了停顿，但不是挂电话，她似乎在等。
对，她在等吴佳阳发问。
“喂，喂。王老师，是信号不好吗？没挂呀。还有什么事吗？”吴佳阳很自然地掉入了王霜黛的陷阱。
通常自己主动说出一件事，起不到震撼的效果。可是，如果是对方有疑问的情况下，再把吴程打架的事儿说出来，根本用不着添油加醋，这效果胜于原子弹爆炸的N倍。毕竟是心理建设师，王霜黛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事儿几个小时前，自己就算计好一切，包括吴程老老实实的回家，还有回家的时间以及父母应该全在家的时间。
刚刚好。
“这么回事！吴程打架了，被学校要求回家自省，希望家长这边能严正对待。这是2007届新生的第一个处分，而且这种处分自建校以来是不多见的。希望您能好好教育一下吴程，五天后，周末下午返校时候，请你那么家长一并来学校。”
“等等，老师，是不是搞错了，从小到大，这怂孩子光挨打了，哪会打架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您放心，这是宿舍全员目睹的事实，而且宿管老师抓到吴程的现行，当时吴程还在殴打舍友同学。我们向来是不会冤枉每一个好学生……”王霜黛又习惯性的顿了两秒，“但也从来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犯错的学生，学校给予吴程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通过这几天的教育，到了返校的时候，能给对方道歉，至于能不能得到对方家长的谅解，还得请你们努力。”
“嗯，嗯，嗯。好，没打坏人家吧。”吴佳阳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终于意识到，不是打没打架的问题，而是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只是软组织挫伤，不是太严重。只是，只是这个事件的影响，太过恶劣，还是那句话。你们家长要好好教育吴程。行，过几天，返校的时候见。”
电话挂断了。古英赶忙走到吴程身前，挡住了他。
“你个王八蛋，你不知道你怎么去的育德中学？”吴佳阳痛骂着吴程。
吴程心里对这个王霜黛，是恨得牙根痒痒，直接能把上下牙齿咬碎的那种，要不是吃人犯法，恨不得生啖其肉。这娘们儿！说好的不通知家长，怎么，怎么还打电话呢！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打他个屁股开花不可！他娘的，这兔崽子！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才上了几天，就学会打架、说谎了！问他怎么回来，给我打哈哈。今天，非教训教训你！”吴佳阳拿起墙角的扫帚棍子直奔吴程，“你给我起开！要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古英先是拦着，推搡了几下吴佳阳，又惨然道：“打吧！你除了还能打我们娘俩儿，还会干啥！打死我们吧。”
吴程瑟瑟发抖，因为他小时候犯错，是挨过父亲打的，这种恐惧的感觉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的，他慌乱着，叫喊着，奔跑着，逃出了这个家。
“你有胆跑！就别回来！一个个的，大的，小的，他娘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尽管吴佳阳的叫骂声被远远甩在身后，还越来越小。
可是，吴程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是啊，离开育德的那一刻，家是归途。可现在，家回不去了。
他想到了肖逍，却不敢去找肖逍，因为想必，王霜黛那坏娘们儿对肖逍家里也是如出一撤，吴程在想，肖逍会去哪躲呢？
网吧？对，肖逍是堂而皇之地去了网吧。
他沿着来路，找到那个名为“传奇”的网吧。可是，他是吴程，是十二、三岁的初一新生，是未成年人，是网管拦下的并指着指示牌上那几个红色大字——“未成年人，禁止入内”来好好教育的小屁孩儿。
奇怪！肖逍是怎么进去的？
吴程看着现在的夜色，夏天是闷热的，夜里即便有风，也有着说不清的燥热，它来自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吴程走到哪里，都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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