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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水落石出

    时间推过午夜,当巡夜人手中丑时的铜锣敲响时,王府内的热闹开始逐渐褪去,不胜酒力的宾客在仆从们的搀扶下,拥挤着走出王府,在与友人一阵寒暄过后,方各自回到不同马车内,小恬假寐。这其中自然也有些也未尽兴的年轻人,乱哄哄的呼朋唤友,大喊相约着要一起去某某楼或某某坊继续放浪,声音尖锐刺耳,落在旁观者眼中自然少不了一番鄙夷腹诽。

    这时候去狎妓饮酒的自然是少的。明日便是寒食,今夜才参加王府夜宴已是种放浪。对于多数读书人的观念,天亮之后的寒食将会是每年除春节外最重要的一天。

    在普通百姓眼中,寒食节与其他别的节日概念大抵都是相差无几的——祭祖固然少了些欢笑,但在祭祖结束之后,一样还是可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去郊游,看斗鸡,荡秋千,吃馓子,因此无非只是节日的形式上做出了些许改变。

    但对于读书人与当权者来说,寒食当日,除了要像普通人那样祭祀祖先之外,更要做到以心祭天、敬天。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这是《左传·成公十三年》中对一个国家凝聚力体现最简洁直观的描写。

    国家的强大不需要依靠红口白牙的吹捧,也不需要人人自封的夸赞。它的强大,应是体现在素质过硬的军事力量,与能够展现国力的国祭大典上,举其令百姓闻之心生鼓舞,心怀不轨者望而生畏。

    纵观古代历史,自有文字诞生以来,人类对于天、地、祖先、国运的类似祭祀活动从未有过断绝。

    正因这种不忘先圣,背负理想的使命感,被具现而出的庄重肃穆的仪式感,亲手触摸光明祀心得以强化的荣誉感,才能使得人类文明能传承数千年而不朽。

    当然,这些对于此时的尚在内书房,老实听候祁王教训的范旭来说,尚且还未能有过感受。但好在一点的是,时隔多日,范旭终于弄明白了祁王将他诏回王府的原因:“父王是想要儿臣明日也随去前参加国祭?”

    “嗯。”

    十一年来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对于国祭也好,寒食也罢,范旭一点参加的兴趣都没有:“可儿臣出身卑微,又久居山野,突然出席如此重要的大典,万一哪里坏了规矩,不知会不会令父王脸上蒙羞……”

    “还以为你不知道……”

    旁边的祁王妃没好气的突然插了一句,随后被祁王目光一扫,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安心继续坐在那当木偶。过了半晌,才听祁王又道:“无论你出身如何,都改不了你是孤血脉的事实……前些日子,孤听闻你院子里因一些琐事死了一个太监,还为此事与你母亲生隙。孤不想猜是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怨,但将你放在外面养大是孤的决定,这件事从头至尾与你母亲都没有任何关系,这其中的事情自有孤的苦衷……”

    范旭诧异的朝眼前这位正在说话的男人望了过来。

    尽管听上去只是几句简单的解释,但在这个父大于天的时代,很难让他相信这些竟是出自祁王之口。堂堂祁王,他的生身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几句话,去向作为儿子的范旭做出解释。

    经历短暂出神后,尽管目前不清楚祁王对弄死云松的事情作何感想,但范旭仍将他与这件事关系迅速撇清:“儿臣怎敢与王妃生怨,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儿臣还没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云公公便已被那莫总管给叫人拿住,随后便被叉出去了……至于云公公为什么会被处死,儿臣完全不知。”

    “左右不过只是一个太监,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祁王摆了摆手,示意范旭不必过多解释,语气平静的样子,仿佛像喝了一杯水般,丝毫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后,又将话题转向别处:“孤的本意原是想派去一位年长的管事去你院里,帮着你操持内务,但后来孤与莫总管提起此事时,莫总管不光对你大加称赞,还与孤讲你不喜约束,这才绝了孤再派人去的心思……”

    范旭听的一愣,倒是没料到那位孤言寡语,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莫总管,竟然会在祁王面前为他说话,更没想到因为对方的关系,竟然再次免了垂柳轩进人的风波。

    倒是承了对方的一次人情。

    能免了垂柳轩再度有外人进来是件省心又省力的好事。

    另一方面,莫总管的示好也是个好兆头。不管对方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但能在尔虞我诈的王府内有一位向着他说话的,特别是如莫总管那般位高权重者,那垂柳轩众人在做起事情来,也要比往日更加方便许多。

    当然范旭也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偶然一次示好就完全相信对方,从有限的短暂相处过程中,不难发现,这位莫总管不光身份神秘,性格也古怪的厉害,现下能做的自然还是尽可能的低调生存,如果对方真的有所求,届时自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