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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宁何在?

    夏侯婴和韩信在队伍中的交谈很不起眼,至少相比起道路两侧狂欢的百姓们,他们就如同海洋中的一朵普通的浪花,

    当然,他们俩没有那么多出风头的精力,单纯是想闲谈一会,好把自己的状态从离开战场后调整过来,快些正常回归日常生活。

    不过,这心态变化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部分离开战场十多年的老卒,仍会午夜梦回到曾经的战场上去,直面他们内心最不愿意见到的恐惧。

    原本与自己开心交谈的同袍,被暗处射来的冷箭钉在地上,身形扭曲地爬动过来求救;兵营中肠子流出一半的伤兵,半个脑袋消失的尸体,还有只会流口水的痴呆傻子,无一不厉声哀嚎;战场上敌人猛然窜到三四丈高,狞笑着挥舞着冷色的青铜长戈……

    这些场景扭曲着他们曾经的亲身经历,进一步加深他们内心的创伤。

    后世将这种心理问题称之为战后心理综合症,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它可能在普通的士卒身上出现,而显赫的将军亦不会完全避免。

    韩信和夏侯婴的心态都较为良好,仅会战争结束后短暂地出现不良反应,在进入关中的时候,差不多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汉军中心态最好的人莫过于樊哙,对他来说,曾经在沛县杀死超过一千头豕已经心硬如铁,换成在战场上杀人,并不会噩梦。

    “前面就是长安城咯,终于是回来了啊。”韩信眯了眯眼,拍了拍车窗,“这次出征有快半年了吧。”

    夏侯当即是笑着说:“韩大将军怎么突然一副思乡的模样了。何况你别说关中人,连北方人都算不上吧,长安距你家乡,嗯……是淮阴吧,恐怕比这里到井径还要远。”

    “现在的家乡没有什么值得我挂念的东西啊,我怀念的家乡只存在于记忆当中。”韩信悠悠叹了口气,“可是长安有。有我的友人,有我未完成的兵书,有我愿意守护的百姓,他们都在这座城市里。”

    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巴,夏侯婴没有接话,他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但只是轻轻拍打在马儿背上。

    士卒们一路前行,总算是行走到了长安城东门处。

    最前方,骑乘在墨色骏马上的樊哙将右手举过头顶,他身侧的令旗官便连续挥动令旗。

    随即,后面的士兵令行禁止,刹那间停住脚步,在原地站得笔直。

    这又是引起道旁百姓一阵惊呼。

    整齐划一的行动本就会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何况他们听从指令后驻足列阵,更是声势如雷,带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让人见着不由得下意识退上一两步,再是叹服甲胄反射的凛凛寒光。

    果然是一支精锐之师啊!

    站在城墙下,以丞相萧何为首前来迎接的百官心中同样是这般感慨。

    若陛下今日身在长安城中,恐怕已在城外亲自相迎,并和群臣开始赞美这支威武的大汉雄师吧。

    “老萧……萧丞相,无恙啊。”樊哙翻身下马,大笑着上前,如果边上没有这么多人,他早就上前勾肩搭背起来了。

    “我无恙。”萧何谦和地笑着,咳嗽一声后说,“这次前去击溃匈奴,是辛苦你们了啊。”

    他扫视一圈,视野里的主要将领只有樊哙和周勃。

    那韩信和陈洛他们俩人呢?

    这次北拒匈奴的主将与第二实权人物在回归的时候全部消失,实在见鬼。

    “樊将军,军中其他的将领呢?等下我们一同进宫更加方便。”萧何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有问题直接是提了出来。

    “嗯……韩大将军和夏侯他们正在中军坐镇,江宁尚领兵在关外,似乎有事要与上奏。”樊哙并未含糊,毕竟韩信没有特意叮嘱,让他帮忙隐瞒行踪。

    “昂?”萧何一愣,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江宁未入关来?他岂不是带着支数万人的军队尚未解散,那粮草……”

    顿时,他眉头是紧紧皱起。

    这类问题让自己是无比纠结,假如陈洛那留下了一万士卒,每天哪怕不行军,只是驻扎在原地,都要消耗两百石左右的麦子,不说还需要搭配野菜、少量肉食作为辅食。

    如果不止留下一万士卒呢?

    陈洛那若是有两万士卒、三万士卒,乃至于五万士卒,那又该耗费多少粮食?

    按照萧何的经验,供给两万士卒的粮草,相较于供给给一万士卒,并非只是简单的翻上一倍,而是需要增加十一到十二成才是正解。

    像运送粮草的民夫数量需要增加,以及中途的损耗亦会加大……

    深吸数口气,萧何觉得自己的眼前阵阵发黑,又金星直冒。

    汉军绝大部分士卒在禁军的监督下,停留在了城外,不得进入长安城中。

    毕竟长安城虽说城广道宽,可骤然进入八千余人,还是很容易因为拥挤发生事故。

    这是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考虑。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嘛,是因为八千士卒哪怕不披甲,进入长安城内都会变成一股无法被彻底控制的力量。

    哪怕这支军队的主帅再受信任,这都是绝不能被容忍的事情。

    无异于将脖子送到别人的刀刃底下,换成任意一名统治者,这对他们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因此除了必要的仪仗队伍外,九成五的士卒留在城外扎营。

    此时,萧何和樊哙是走在百官的队伍之前。

    “不会除了你们带回来的这些人,其他全被江宁留下来了吧。”他声音略带颤抖,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低声询问。

    樊哙摆了摆手:“放心吧老萧,看你这抠抠搜搜的模样,我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担心钱粮消耗。”

    萧何佯怒说:“没有我每天费心费力地一点一点挤着节省粮食,你以为这次打匈奴是哪来的那么充裕的供应啊,真就以为这两年丰收就让大汉粮仓满出来了是吧。”

    望着对方一副想要诉苦的模样,樊哙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

    看来自己真是说错话了啊。

    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是安慰说:“老萧你放心吧,江宁留在关外还是需要负责遣散士卒,至少十万士卒会选择归乡。

    所以他哪怕会留下部分士卒,但也最多两三万,不会影响太多。

    老萧你就放心好了。”

    听着樊哙的劝阻,萧何苦笑地摆了摆手:“行行行,说到底,我和你们这些武将的想法还是有所不同的。”

    “哪有那么多这里不同,那里不同。等下宴会把你灌醉成死狗,看看和老周他们醉酒的时候会有啥区别不成?”樊哙笑道,顺带是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周勃挤眉弄眼,让他是一头雾水。

    “喝就喝,老规矩来。”萧何一拍胸口,毫不示弱。

    两人一路是有说有笑地朝着宫城而去,迎接将领们凯旋的宴会便是在长乐宫中举办。

    小半个时辰后。

    将领们脱去了原本带着血腥气息的坚硬甲胄,换成了布料柔软的长衫,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体面人的模样。

    他们跟着引路的仆从,抵达了宴会的地点。

    原本吕雉作为长安城内实际的主政之人,应当是该出城迎接归来的大军。

    只是她的身份没那么合适出面,所以未去慰问所有的将士,选择在宫内宴请将领,以表示自己的重视。

    待到几乎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吕雉环视众人,微笑地站起身来。

    “吾虽是女流之辈,可同样懂得匈奴人的残暴,明白诸位的功绩。”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故而吾在这儿是敬诸位将军,没有你们的奋勇杀敌,我这样的女子岂又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家中呢?”

    吕雉说话很有技巧,她这一席话听得殿内的将领相当舒心,皆是觉得自己出征保家卫国得到了肯定,分外值得。

    众人见她举杯饮下,然后带着感动的意味站起身来道:“谢皇后赞许。吾等愧不敢受,只愿为大汉、为陛下效死。”

    “好啊,好啊。”吕雉连连拍手赞同道,“有你们这样的忠臣,大汉的社稷何愁不兴呢。”

    她扭头问道:“江宁何在?吾想听你论一论此番抗击匈奴,谁人功绩最大?”

    这是想要卖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出去。

    要知道目前长安城中是由她来主政,这些将领的赏赐自然是由自己来进行安排。

    之前在军中各类功劳的分配应该早已完成,而自己让陈洛说出功绩的排列,是把他拥有安排功劳的名义,那些获得赏赐的人,大部分就需要承他的情。

    只是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宴会上无人应答。

    陈洛居然没有来参与这次宴会?

    吕雉轻咳一声,刚想再问,韩信是站起身来。

    “禀皇后,阳夏侯他尚未归来长安。不过他有要事写在信上,托我转送给您,本想在宴后再送到您的手中,没想到您会先有此问。”他面色平静地回复。

    他又接话道:“至于论说功绩,樊将军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以由他来向您述说。”

    想了想,吕雉轻轻颔首道:“那好,便由舞阳侯来说吧。”

    随即,樊哙是站起身来,从最初的战斗开始言说,事无巨细地述说这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宴会上没人嫌他啰嗦。

    没有经历过这场战争的那些侍从宫女,她们把它当成一段新奇的故事,乃是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殿内大部分属于汉匈战争的亲历者,他们也并不会嫌樊哙所言的内容繁琐,是自己都清楚了解的事件。

    难道谁不想与自身息息相关的功绩在大汉最至高无上的宫殿内被提及呢?

    樊哙一直是讲了大半个时辰,途中是口干舌燥地喝了两大杯水,至于酒更是一直没有断过,终于是将整体的情况差不多讲完。

    殿内的众人听得是频频点头,除了萧何潜意识里会计算着粮草损耗,哪怕因为那些战役的胜利激动,心脏仍会默默被攥着疼上一瞬。

    “舞阳侯讲得很好啊。”上首位置的吕雉轻声赞美,“哪怕吾从未见过那场战争,可现在脑海里已经有了深刻印象啊。”

    顿了顿,她继续柔声说:“吾会根据舞阳侯今日讲述的内容,作为参考依据。

    等到韩大将军将这场战争的具体战报送过来,我再和萧丞相进行讨论,给出更进一步的封赏。

    诸位将军相信我们会给出满意的结果,如果有异议,等到时候陛下归来,你们可以再向他提。”

    原本打算全部送到陈洛手里的人情,吕雉经过思索,还是没有全部交给樊哙。

    一来是关系远近的影响。

    哪怕他们俩与吕雉的联系都相当密切,可细究起来,妹夫和女婿终究存在差异,足以影响到她给出的利益。

    二来是自己给出利益后,收到的回报率不同。

    陈洛是聪明人,只要自己给出了暗示,那他一定会明白。而且他可以借助自己给出的这次的机会,去撬动更多的利益。

    樊哙是做不到这点的,他能够百分百接住这次的机会带来的利益,已经属于极限,想举一反三,除非突然开窍,不然根本不可能。

    低头坐着饮酒的韩信,此时抬头瞟了吕雉一眼,接着很快将目光移开。

    殿内发生的情况与江宁所言是相差无几。

    唯一的差异,在于陈洛认为吕雉会选择樊哙充当自己的替代,接受她安排的好处,没想到她心思更硬,哪怕樊哙基本站在她阵营当中,可利益实现不了最大化时,只会卡着差不多的临界值,去对樊哙进行安排。

    当然,韩信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并不明白。

    他只是感慨江宁真乃料事如神,所幸自己进入长安城中的每一步都按着安排走,没有自作主张地瞎搞乱搞。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宴会临近结束。

    众多将领喝得伶仃大醉,东倒西歪地被扶着出去,文臣倒没有那么失态,不过大多同样面色涨红,醉醺醺的。

    “韩大将军,江宁所托你送来的信,是可否交给我了?”吕雉脸上看似有饮酒带来的红润,眼神实则清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