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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汉局势,种种矛盾

    陈洛在大殿中和身旁的彻侯们交谈的同时,不忘用余光扫视着殿内,观察那些彻侯。

    当今大汉的局势相比十年之前,发生了不少变化,有了很大不同。

    尤其在萧何去世后,属于重要节点,在此之后,朝堂和地方上的水逐渐浑了起来,各个方面的矛盾浮出水面。

    从萧何去世后,初代彻侯和二代彻侯的区别愈发明显。

    继承酂侯爵位的是萧何的长子。

    比起他的丞相父亲,萧禄这个人的才华一般,而且缺乏干练,总是在一些琐碎的细节上纠结数日,未能进展,不过他没有什么大志向,在长安担任闲职,立不了什么功绩,但也不会犯错。

    只是这样的酂侯,显然无法成为二代彻侯们的领袖。

    那些年轻人们可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站在更高的起点上,能够立下超越父辈们的功绩。

    安逸摸鱼的萧禄,反倒像是异类。

    对于那些心高气傲的二代彻侯们,陈洛没有鼓励,亦不会出言打击。

    毕竟有志气做事总是好的,若一味想着鱼肉百姓,斗富攀比,这些二代算真废了。

    只是打下一片基业难,守住一片基业更难,想要将先辈留下来的基业发扬光大,难上加难。

    二代彻侯可以完完整整地将封国传到自己的后辈手里,陈洛就觉得他们做的很不错了。

    真可以成为大汉肱股之臣的,寥寥数人耳。

    自己特意观察的周家那小子,目前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比起他那飞扬跋扈的哥哥,还是贤明了不少。

    这些雄心勃勃的二代彻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从他们的父辈手中接过朝堂的部分权力。

    当然,绝对的继承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大汉还没有腐朽到那一步,亦未成为绝对的门阀政治。

    因此没有真才实学,绝对不可能进入高层,也不可能进入军队和廷尉手下。

    毕竟这俩一个是军事,一个掌刑律,瞎搞真的会死人。

    至于财政经济方面的职务,塞几个人进去完全不影响大局。

    何况大汉当下的基本国策是休养生息,赋税较轻,且不会进行改革,没有什么值得过分关注的地方,哪怕贪墨,他们都没有太多空间。

    初代彻侯中最年轻的就是自己和韩信了,但他们都已经接近不惑之年,留在长安内的初代彻侯有些已经病亡,有些已经开始打算辞官就国安度晚年,有些哪怕还想多发挥余热往上走,亦是想给后辈多留几分基业。

    在这样的环境下,二代彻侯们开始进行权力过渡,在朝局上提出自己的想法,乃是必然会出现的事情。

    刚才陈洛观察殿内的情况。

    那些二代彻侯的分布区域,主要在那位新酂侯边上,他们围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摸鱼人萧禄,以他为中心议事。

    哪怕自己远远望去,都能察觉得到萧禄满眼的不情愿,二代彻侯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可他们没有其他的主心骨,暂且只能以侯位最尊贵的萧禄为中心,不然更找不出一个让自己服气的人,便会变成散沙。

    没有领袖和信仰的派系,不值得畏惧。

    二代彻侯们想要起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初代彻侯和二代彻侯的权力交接过程中产生的矛盾,尚且属于目前大汉局势下冲突较小,不会在明面上引起斗争的矛盾。

    陈洛真正关注,并心中警惕的矛盾,是各种彻侯内部产生了分裂。

    在大汉建立后,彻侯们就做出了中央任职和地方就国两个不同的选择。

    中央任职的彻侯们,主要是原本就位高权重,从战时到治理,他们的身份不会产生什么变化,降低太多地位。

    那些地方就国的彻侯,主要是由于相比原本军队的职位,中央的官位数量大大减少,他们觉得自己地位一落千丈,心理难以平衡。

    那些地方就国的彻侯,权力和地位或许一开始与中央任职的彻侯相差不大。

    随着时间延长,一切又变得不一样了。

    中央任职的彻侯这十来年间,基本每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有在刘邦面前刷脸的机会,而且可以第一时间了解朝廷颁布的最新政策,从中寻找到合法利好自己与封国的条款。

    地方上的彻侯发现自己和曾经的同僚相比,差距居然被拉得越来越大,大部分人肯定感到憋屈。

    当年你还是我的部下,现在咋还骑到我头上来管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们也要为自己争取利益!

    因此地方上的那些彻侯,相互间开始加强联系,一名彻侯发声,除非他是陈洛、韩信这个级别的万户侯,否则不会引起上面的重视,可十数名彻侯联合在一起上书,发表看法,那引发的重视程度,完全不同。

    在陈洛的印象里,地方彻侯第一次联名上书,是在大汉十一年。

    是岁,齐地大旱,亦有蝗灾,但是郡县内处理并不及时,于是齐地有十数名彻侯共同上书,请求朝廷运送粮草救济,并且惩处不作为的官吏。

    刘邦收到那几卷帛书后,直接是派了周勃和夏侯婴前去调查,还亲笔写下旨意,去安抚那些彻侯。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齐地的彻侯这次上书事件,属于是给其他彻侯打了个样,让他们知道这样可以尝到甜头。

    毕竟除了齐地外,在赵地、三河地区就国彻侯们,内部亦存在联系,他们见到的确有甜头,自然明白联合上书,共进共退,能够确保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于是原本联系就日益稀少的彻侯们,因为利益和政见的不同,开始分裂成了诸多派别。

    陈洛通过刚才观察殿内彻侯们的站位,确实看出来了不少东西。

    哪怕有齐地彻侯乱入到赵地彻侯的聚集处,但更可能是前去找友人叙旧这样的特殊情况,绝大部分人所站的位置,都符合地域特点。

    若将他们称之为“党派”,那自己目前至少发现有赵党、齐党、三河党以及荆党。

    为何没有出现楚党和长沙党,主要是分封在这两地的彻侯,与当地的诸侯王的关系密不可分,相比获取朝堂的支持,他们更在意项羽和吴芮的看法与态度。这些党派的出现,初衷或许是好的。

    他们最开始联合起来汇报洪灾、蝗灾,后续又联合处理安置地方上的流民,对于开发荒地、建设城镇,同样持支持态度。

    从这些角度来说,地方彻侯抱团,初期起到的是积极作用。

    他们在各地对于人口安置、荒地开发,都尽心尽力,让大汉国力恢复得更快。

    但陈洛不会因为这些好处,就忽视了他们可能带来的不良后果。

    彻侯们在地方上的抱团,逐渐是有坐大的趋势。

    虽然他们不可能成为独霸一方的军阀,上面有诸侯王和郡守压着,但他们声势增大后,不可避免的会让这些地方抱团彻侯裹挟朝堂的意志,影响下发的政策。

    这些地方彻侯最开始提出的建议,基本上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利益,顺带还救助受灾或流亡的百姓,哪怕他们中饱私囊一部分下拨的救济物,亦是会起到积极作用。

    近一年来,那些地方上的彻侯开始提出了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像是前不久三河地的七名彻侯,一同要求取消郡县内的官员对他们田地的丈量权。

    陈洛在早朝上直接说出这项提议极不合理,表示反对,刘邦采纳了他的意见,否决了这项提议。

    地方官员比起彻侯,本身就处在弱势地位,若他们在律法上失去名正言顺的条款,那他们行事将处处受阻。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郡县官员不能清丈彻侯的土地,要从长安专门派出官吏来干这事,只怕五年、十年才来一次,在这期间,彻侯在地方上能兼并多少田地,那谁都不敢想。

    因为这事而专门上书,在陈洛看来,这是地方彻侯们因为抱团,贪欲开始膨胀,想要抱团索取到一些不合理、以前不敢想的利益。

    陈洛这次果断反对,刘邦亦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是因为他们俩人是那些地方彻侯惹不起的存在。

    外加在他看来,此番仅是他们的试探,用来探探口风。

    若再过个十年,丞相不由自己担任,而皇帝换成了刘盈。

    那些地方上的彻侯们再以更加委婉的言辞,更加浩大的声势,送进长安,堆满案牍。

    那丞相还敢提出反对意见,皇帝还有魄力直接否决吗?

    陈洛揉了揉眉心,自己没有预知能力,猜测不到未来的结果,但他可以看到这就是未来可能爆发的隐患,自己必须尽早解决它。

    初代彻侯与二代彻侯之间权力传承可能引发的矛盾。

    因为与中央彻侯发展不平衡的矛盾,引发地方彻侯抱团裹挟中央意志的问题。

    除此之外,近日墨家弟子汇报的情况里,自己发现大汉地方上的官吏贪墨的内容又开始增多。

    这个问题格外引起陈洛的注意。

    要知道自己在之前十年里,对于贪官污吏,基本上毫不手软,根本不管对方是哪个派系,拜了谁的山头,只要拿到了关键证据,直接派自己手下的御史上书弹劾,弹劾不成,就自己亲自出面。

    因此早朝时只要有御史进入殿中,大家都会开始猜测是有谁要倒霉。

    按照之前那样监察力度,贪墨的获利与代价不成正比,敢于铤而走险的官吏数量不多。

    只是现在陈洛不再是御史大夫,没有直接监察百官的权力,看来有些人的歪心思压制不住了。

    张苍不敢肆无忌惮地弹劾那些贪污的官吏,有些人的背景不小,哪怕他背后是有陈洛,可毕竟不是陈洛。

    因此他上任后,一般受到举报,实行的是“网开一面”,漏过部分官吏不抓,等到有机会再去对他们动手。

    这样的话,那些贪墨的官吏倒会生起侥幸心思,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吏,亦会见到贪墨的同僚无事,隐隐心动。

    毕竟这个时代的官吏没有什么为百姓服务的信仰,他们担任官员,都是自称为一方“父母官”,百姓是他们的儿子。

    那么是父母恭敬地对待自己的儿子,还是儿子恭敬地对待父母呢?

    由此可以见到其中根本性的差异。

    诚然,陈洛见过为民请命者、埋头苦干者以及舍身求法者,但这样的官员终究是少数,比例远不及后世。

    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没有找到解决根本的办法。

    那些超越时代的信念无法在这片刚刚迈入封建制度的土地飞扬,造纸术都尚未铺开的情况下,那些振聋发聩的思想难以传播,何况整个大汉的识字率说不定连千分之一都没有。

    传播那些先进的理念,该从何谈起?

    难以根除的毛病,不代表就要放任自流,任由它不断恶化。

    陈洛觉得大汉的官吏群体堕落腐化慢上一些,那么国力恢复的势头不会被打断,天下百姓的日子将会更加好过。

    至少对于当代人来说,这就是好事。

    但是……

    “难啊。”他略带疲倦地揉了揉紧绷着的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成为了丞相之后,他方才明白天下苍生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

    国家如同精密的仪器,将一处不起眼的零件破坏,那么可能就会导致所有地方全部出现问题,最终导致损毁。

    陈洛觉得历史上选择“萧规曹随”的曹参,并非不作为,也不止是认为萧何制定的律法已经完善到无法修改的地步。

    而是他对这天下怀有敬畏,战战兢兢。

    他会害怕因为自己的胡乱变动,导致百姓遭受灾祸;害怕自己变更律法的途中出现意外,离世或离任,留下不妥当的半成品律法,更是坑害了百姓和继任者。

    自己每次在案牍前翻阅那些文书时,心中就是这般想法。

    每逢这个时候,刘乐不会上前出言打扰他,陈直和陈鲁更是不会靠近书房,那是他们通过数次深刻记忆换来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