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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惊天变故

    “滴答。”

    “滴答。”

    “滴答……”

    潺潺涌出的赤色液体淌过洁白的鬓鬃,砸落在尘埃之中。

    除了鲜血滴落和喉结微动的咕噜声,此处再无其他声响,安静得像是午后的坟场,给人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刘邦微微眯眼,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轻松。

    他见众人皆饮下马血酒,代表约定已成,于是用尽力气,沙哑着嗓子震声道:“诸位,朕很高兴,知道你们都愿意为了维护大汉的天下而努力,真是很高兴啊。

    萧……陈丞相,下一项流程是什么?接着办吧。”

    “禀陛下,接下来的乃是众人齐声颂汉。”陈洛向前一步,行礼后道。

    现在他思绪有些乱,不过朝庆的流程是早就安排好的,哪怕自己在睡梦中都能复述出来。

    原本的齐声颂汉,应当在长乐宫中施行,现在改为殿外,影响倒也不大,只是回声减轻,少了几分气势。

    颂曲是由诗经改的,众人在典礼和宴会上经常吟诵,因此早就烂熟于心。

    因此随着陈洛说出流程,刘邦在前面起了个头,广场上便是响起嘹亮的颂曲。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昊天上帝,佑我子民。”

    “安宁四方,无旱无饥。”

    “狄人不畏?兵戈以摧。”

    “瞻卬昊天,有嚖其星。”

    “大夫君子,昭假无赢……”

    比起寻常宴会上几十人齐声吟唱颂曲,成百上千人用洪亮声音大声喊出,气势和效果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喊的是“rnm,退钱”,在场馆内从数千张嘴里喷涌而出,那造成的心灵打击都非同一般。

    在颂曲结束后,刘邦又望向陈洛,用眼神问询接下来该是什么安排。

    朝庆的最终流程向他汇报过,但他实在记不住那么多繁杂的安排,只从中找到可以插入“白马之盟”的契机,便再没有去关注它们了。

    感受到刘邦的目光,陈洛向前一步道:“禀陛下,接下来是您赐下佳肴,吾等享宴之时。”

    刘邦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诸位随朕前去用宴吧。”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侍从终于动了起来,将其扶上龙辇。

    轻靠在龙辇的垫子上,刘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腿脚酸痛,嗓子有些发干,刚刚持握着青铜利剑的右手,手腕可能拉伤,猛然用力会带来刺痛感。

    “所幸那剑没有刺歪刺不穿,朕尚未老。”他喃喃自语,半眯着眼,坐在稍稍上下摇晃的龙辇,迷迷糊糊地进入到了宴会所在的殿中。

    众人落座。

    其实大部分人的脑子都未转过弯来,即使经过了齐唱颂曲,又端坐在了这大殿之内,可他们眼前仍不断闪回刘邦手持利剑刺入白马的那幕。

    实在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小部分回过神来的人,眼神则不断在刘邦、项羽、姬信、吴芮这几人身上来回打转。

    “白马之盟”这般简短,约定的主要内容就是“非刘氏而不王”。

    刘邦或许没有在明面上针对这几位,并有说“已为王者可免”,实际上会没有影响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必然不可能。

    只是影响的大小,难以估计,唯有留给时间来进行验证。

    此时陈洛端着杯子,低头饮酒。

    刘邦的想法,他大概可以猜出来。

    当今的大汉,三方势力最强。

    坐在高处,名义上掌控天下的皇帝。

    数量众多,立下赫赫功绩的彻侯们。

    镇守四方,封国辽阔广袤的诸侯王。

    皇帝名义上的权力最大,可他需要手底下有人替自己做事,不然成为了光杆司令后,名义上的权力是无法转化为实权的。

    何况他身居长安,难以体察到天下每一处的民情,更是容易被底下的人欺瞒。

    由功臣组成的彻侯群体,他们在四方监视诸侯的动向,他们在中央制衡着皇帝的行为。

    在大汉前十年里,他们可谓这天下最强的势力。

    只是随着地方彻侯与中央彻侯的逐渐分裂,甚至赵地和齐地的彻侯亦不会互相合作,他们的强势便一去不返。

    至于诸侯王,这些人并不起眼,几乎没有参与过朝堂上重要的决议,让大部分朝臣都会下意识地忽略他们的存在。

    一尊尊庞然大物,却隐藏在人们的记忆深处,不用心挖掘,他们就如同地底的古墓般,埋在那儿,悄无声息。

    难道这不是件恐怖的事情吗?

    在连郡并县的诸侯国内,那些诸侯王就是当地的“皇帝”,拥有着完善的官制、收税权、盐铁经营权……

    刘邦怎么可能不产生忧虑呢?

    哪怕十位彻侯谋反,只要这十位彻侯不是由陈洛、韩信等万户侯组成,那带来的危害远比一名诸侯王谋反小。

    大汉立国之初,没有什么底蕴的魏国造反,韩信都耗费了一两个月方才平定,士卒损失数千,吕泽因为那场战争重伤,次年冬日离世。

    经过十年,那些诸侯王的实力积累到了哪一步,除了他们自己外,谁都不清楚。

    那么“白马之盟”上的约定,就很好理解了。

    如今大汉三大势力,刘邦肯定不会愿意削弱皇帝的权力,而彻侯内部自己产生分化,对皇权的威胁渐渐降低。

    故而盘踞地方的诸侯王,哪怕悄无声息地蜷缩成一团,也免不了让刘邦对他们投去关注的目光。

    陈洛揉了揉下巴。

    自己捋顺一遍,就可以从中看出刘邦的态度了。

    直接削弱诸侯王的权力,他害怕会引起反弹。

    刘邦没有精力去处理一起诸侯王的叛乱事件,也不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后留下这么一处污点。

    诸侯王问题,他可以选择让继位的刘盈处理。

    只是刘邦觉得自己的儿子一来没有那个魄力,二来没有那个能力。

    那些诸侯王全部是他的长辈,平日有些胆怯的刘盈敢向他们动刀子吗?

    答案不言而喻。

    因此他选择用较为温和的手段,来处理诸侯王尾大不掉的问题,约定“非刘氏不王”,那么天下将只剩三位异姓诸侯王,对比起日益增多刘氏诸侯王来说,威胁等于是被削弱。大汉三大势力中最后的“诸侯王”,便也渐渐归于刘氏掌控。

    想清楚这一切后,陈洛将酒杯摆放在案牍的右上角,随即便有侍从恭敬地手持酒壶前来,替他满上。

    “真是好酒,不是吗?”陈洛饮下,稍稍侧过头去,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冲着边上的项羽说话。

    刘邦的安排可谓周全,但是它真能起到该有的作用吗?

    靠着“刘氏诸侯王”以掌控“诸侯王”这个群体,可“刘氏诸侯王”真会比“异姓诸侯王”忠诚多少吗?

    上首位置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诸位举杯,为齐聚一堂而贺,为大汉而贺!”刘邦端着酒爵,高高举起,眼中写满喜悦。

    众人纷纷停下自己手中原本的事情,举起了杯子。

    不得不说,少了那马血的腥味,宫中的御酒确实清冽且带有回甘。

    “大风起兮云飞扬,云飞扬兮归故乡。”刘邦打着拍子,哼唱着自己数年前自己所作的那首歌谣。

    多少年未曾回故乡了?

    很多很多年了。

    自己虽然尚未老,但现在这身子骨,估计撑不住一次长途的旅行。

    想再回故乡,难矣,恐怕只能等死后魂归故乡了吧。

    刘邦缓缓叹了口气,又轻哼道:“在长安兮身难回,身难回兮魂思归。安得……”

    最后他想唱得昂扬一些,心气却难以提上去,难想出接下来的词句。

    于是不由得苦闷地饮下一杯酒,无奈地停下了拍子。

    宴会在一杯又一杯的酒中渐渐接近尾声。

    群臣们大多喝得半醉,为了避免君前失仪,他们还是尽量克制住了自己。

    刘邦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端着酒道:“诸位今日来参加朝庆,让朕得知这大汉的天下日益太平,真是让朕很欣慰。

    朕希望大汉二十年,大汉三十年的日子,朕依旧能与诸位共同畅饮!”

    “为陛下贺!为大汉贺!”殿内群臣同样站起身来,举杯畅饮,不过临近宴会的尾声,他们杯中有多少酒水,倒没有人去关注。

    刘邦这一杯酒等于宣布宴会结束,待到他登上龙辇,离开大殿,其他人同样在侍从的指引下朝着宫城外走去。

    盛大的朝庆缓缓落幕。

    大部分人留下的印象,并非金碧辉煌的大殿,并非甘冽醇厚的美酒,而是青石石坛前那匹鲜血喷涌流出的白马,以及味道略腥的马血酒,还有“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的誓言。

    刘邦坐在龙辇上,进入到了寝宫之中。

    他倒没有立刻坐上床榻,而是让侍从搀扶着,坐到了床榻之前。

    用干枯的手掌撑住下巴,刘邦微微眯着的眼睛睁开,原本的醉意挥去,留下冷静与清醒,如同深秋的湖水。

    “呵呵。”刘邦挤出笑容,手指在案牍上轻轻敲击,“比起以前,朕还是老咯,居然喝了这么点酒,就真有些醉意了。”

    他晃了晃有些晕晕沉沉的脑袋。

    自己以前在宴席上,可谓是千杯不醉,而且装醉是有一手的。

    这靠着般“演技”,刘邦可是套路过不少人。

    “罢了,先想正事。”刘邦默念一句,开始沉思。

    自己立下“白马之盟”,仅是第一步,后续还有不少配套的计划,需要跟上。

    历史上的“白马之盟”,主要防备的是吕氏,担心吕后在专权的过程中,刘盈无法制衡自己舅舅与表兄们,朝臣们亦是倾倒向吕家。

    现在的吕氏影响力没有那么恐怖,吕雉相较历史,少了“杀韩信”“杀彭越”等诸多显现手腕的事迹,更多的是在幕后引导一些事情。

    朝臣们对于她是敬畏,而非畏惧。

    因此这次的“白马之盟”,刘邦的担心来源于历史上并不存在的那两名异姓诸侯王,尤其是项羽。

    项羽这些年的表现,没有造反的迹象,再加上他与陈洛、与刘盈之间的关系,更没有造反的理由。

    但自己之所以放心不下,说到底还是楚国的实力过于强大。

    刘邦害怕项羽死后,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怀有不臣之心,那楚国必将祸乱东南。

    当然,缺乏项羽这样勇猛的统帅,楚国想要覆灭大汉,倒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刘邦想要再加上几层保险,让大汉的江山更加稳固,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一直稳坐这个至高的王位。

    他唤侍从取来地图,提起笔来,在上面圈圈点点。

    “阿肥在齐地,就这么保持住,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朕其他那几个儿子呢?”

    “如意去赵地的话,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最像我,可惜没有成为太子的机会。”

    “阿恒,倒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派他去燕地或者代地都行,虽然苦寒又远了一些,但安稳过上一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阿长,顽劣,顽劣,不类父,到时候给他安排去九江吧。”

    刘邦在内心一边评价着自己的那几个儿子,一边为他们安排着封地。

    若是这般分封下去,那大汉的边边角角,基本上都由自己的这几个儿子所掌握。

    富饶的齐地有刘肥,关键的赵地有刘如意,到时候刘恒和刘长,他们一个北拒着匈奴,一个南吞南越。

    个个都能为大汉出力。

    刘邦想要笑出声来,发现声音却卡在了嗓子眼里,挤得难受,根本冒不出来,哪怕自己拼尽全力,也不过几声“啊啊呀呀”的怪异声调。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后脑勺处从内部止不住地冒出阵阵胀痛,有些像以前宿醉未醒时的感觉。

    “醉了?朕醉了?”刘邦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有些难以置信。

    他可还从未醉过呢?

    下一瞬,刘邦的眼睛瞬间失去锐利的神采,变得模糊。

    他听到什么重物砸到地板上,发生“咚”的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掉了?”刘邦想要提问,却张不开口。

    自己的耳旁却响起嘈杂纷乱的声音。

    “陛下?陛下?”

    “快去唤医者过来,陛下晕厥过去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