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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咬狗

    秦晓穆突然变得目光如电,盯着地上的陈弟满朗声说道:“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这般毒辣,平日里让着你们也就算了,今日还想怎样?别以为有个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哥哥就可以一手遮天,狗仗人势,别忘了我也是你哥哥,今天我就代陈爹爹教训你,省得今后再惹是生非!”

    秦晓穆话刚说完,“汪汪,,,汪汪,,,”这才看见陈弟来身后的大狼狗。

    陈弟满“哇”一声哭了出来,“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让大黑咬死你,你个野种,,,”

    吃瓜的人越来越多,纷纷为这少年担忧:“这是谁家小孩,如此这般不敬兄长,只怕那教训他的少年要吃大亏,,,”

    “是布行陈家的公子,平日里哥俩惹事生非,不是善茬,你看他手里的狼狗,济县里从没见过这货,只怕整个尧州都少见,,”

    “就是啊,如果那厮放狗,定是要被咬死了,年纪轻轻,唉,,,”

    也有人直接大喊道:“小子,怕什么,放狗咬他,,,”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弟来与秦晓穆同年,月份大了些,平日里最是得宠,见这个唯唯诺诺的“弟弟”今日吃了豹子胆,敢当街打了自己的亲弟弟,嘴里夹枪带棒连同自己也骂上,再加身后拖着一条狗,秦晓穆所说“狗仗人势”的话倒十分应景。

    陈弟来一张圆脸早已变成绿色,迅速解下狗链,一拍狼狗的头暴怒道:“大黑,咬死他!”

    不到五米的距离,秦晓穆这才感到莫名的危机。

    陈弟来身后的大狼狗绝非寻常物种,齐腰身高,通体黝黑,树干般粗壮的嘴里露出两颗白森森的獠牙,狼狗猛虎般扑向自己,竟是朝脖颈咬去,,,

    一道影子掠过,一阵阴风袭来,秦晓穆做梦都没想到这畜生竟是这等训练有素,果真是令行禁止,明白自己遇上了即便是北方草原也十分稀有的猎犬,竟比前世见过的藏獒要凶猛几分!

    “啊!恶狗要伤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惹得人群爆发一阵刺耳的尖叫!

    “噗通”,事发突然,秦晓穆来不及避让,被狼狗扑倒在地,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一人一狗在地上翻腾,激起阵阵尘土,血从秦晓穆身上飚射而出,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待众人看清后才发现,那狼狗将秦晓穆扑倒在地,原本直取他脖颈要害,秦晓穆本能的移动身体,双手慌乱中抓住狼狗脖颈上的厚实皮毛,却还是慢了半拍,狼狗已稳稳咬住他左臂,锋利的犬齿深入肌肉,一颗毛茸茸的头猛烈摆动,血腥味从猩红的嘴里弥漫开来,狼狗的每一个动作都构成一副极富冲击力的画面,震撼着围观者的心脏。

    秦晓穆迎面而倒,一阵剧痛从左臂传来,面色惨白,兀自死死扣住狼狗脖颈上的厚皮,避免它摆动幅度过大,造成撕裂的危险,胸前黑布衫被狼狗前爪挠得稀烂,露出带着血痕的白肉。

    人群里尖叫声此起彼伏,也曾有人大呼“救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更多的是叹息和谩骂,还有就是对生与死结果的期待!

    秦晓穆一颗心已跌落万丈深渊,前世三十多年的时光里,在政大学过格斗,颇通医理,甚至还上过训练警犬的公开课,工作后成了法医,也因出现场见过无数恐怖的场景,但从未曾有过这等惊心动魄的经历,与野兽搏斗竟是如此血腥,此刻的懊丧、无助、惊惧全部化为愤怒,岂能这样丧生狗嘴!

    成年人的心智不在于他有多少过人的勇猛,而在于时刻保持理智的思维!

    耳畔充斥着狼狗恐怖的嘶鸣,激荡着秦晓穆的神经,狼和狗本是同宗,铜头铁尾豆腐腰,所幸那点理论知识没有完全还给老师,想到此,秦晓穆右足蹬地,用膝盖撞击狼狗后腰,双手用力,猛的翻身。

    果然,狼狗后腰遭到撞击后终于失去平衡,被秦晓穆按到了身下,传来一股股挣扎的巨大力量,狼狗终于松开口,狗嘴上的绒毛在秦晓穆脸上剐蹭,一阵带着怪味的酥麻传遍全身。

    秦晓穆丝毫不敢松手,一人一犬顿时陷入胶着状态,狼狗在身下挣扎,少年在上面死死按住,双肘用力夹住狼狗上身,浑身被汗水浸湿。狼狗粗壮的前腿伸向天空无处着力,嘴里发出呜咽!

    人和兽终究无法比拼力量,秦晓穆双手酸胀,力量逐渐在流失,随之流失的还有紫黑色的血液,身下的狼狗仿佛有使不完的暴力,不断摆动着脖颈,试图挣脱那少年的束缚。

    不及细想,秦晓穆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双手在混乱中卡住狼狗的下巴,张开嘴巴跟狗一样露出一排暗黄的牙齿,猛然朝狼狗的脖颈上咬下,顿时,嘴里传来咸咸的腥味。

    秦晓穆身为法医,曾经解剖过一只被毒死的警犬,颇通狗的身体结构,他将整个头埋进狗的脖颈,顺着咬开的口子,很快找到狼狗的动脉,稍微挪动了牙齿的位置,将狗动脉生生扯断。

    一股腥味和混合着紫色血沫子涌到嘴里,喷得一头一脸血污,他只能憋住气,尽量不让狗血灌进喉咙,颌骨不断开合,努力增加对狼狗的创伤,狼狗吃痛后暴怒起来,张开嘴“嗷嗷”怪叫,挥动梅花形状的前爪撕裂少年后背的皮肤,一道道血痕十分惹眼,衣袖从带血的肩膀上分离。

    秦晓穆知道,此时虽然偶然占得上风,却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刻,稍一松劲就会遭到疯狂反扑。

    整条街的人都被极其震撼的场面吸引过来,人群中的呼喊渐渐平息下来,人们只瞪着牛铃铛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场人畜对决慢慢接近尾声。

    陈弟来、陈弟满兄弟嘴里兀自呐喊:“大黑,快咬死他,咬死他啊,唉,没用的畜生,,,”

    撕咬持续了一刻钟,秦晓穆感到浑身乏力,意识开始涣散,同时也感到身下的畜生四肢开始颤抖,脖颈也渐渐僵硬,只留下满地的狗血。

    少年挣扎着从狗身上翻下来,脑袋嗡嗡作响,左臂火辣辣的钻心疼,竟被那畜生撕扯下一片血肉。

    秦晓穆眼睛看到的事物已有重影,耳畔只有那狼狗最后的呜咽,他吐掉满嘴狗毛和血沫子,试图站立起来,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地,一张血口用最后的力气嘶吼:“贼畜生,老子咬死你,,,”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陈家兄弟惊骇恐惧的目光:“不是人,这傻子不是人,,,”

    秦晓穆再醒过来时,发现全身如散了架一般,丝毫动惮不得,左臂处的疼痛一直持续,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中央圆桌上有凄切的声音传来。

    “我自入陈家十余载,素来不与人争,专心侍候老小,平日里深居简出,行事如履薄冰,遇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就是为体谅老爷的难处,如今成之竟弄成这样,你让我如何不心疼?”秦氏声音清澈透亮,略带鼻音,使得话语更加绵里藏针,虽已至中年,却仍悦耳而富有磁性。

    “霜雪,我知道自打嫁入我陈家,没少让你受委屈,平日里我待成之虽说不如弟来、弟满那般骄纵,却也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至于对你,你心里是知道的,为这件事没少和黎云婕争执,她黎家势大,没少照拂布行生意,我也不得不让她三分。至于成之,受此灾祸,所幸并无大碍,将养几日就会康复,我已重重责罚那两个小畜生,改日定当让他们来给你母子赔罪,你消消气,消消气啊!”

    陈思福的话听在秦晓穆耳朵里,往日的种种涌上来,这个后爹对母亲到有几分真情实意,对自己也算说得过去,可黎家实力在那摆着,陈思福也是无奈。

    “成之恐怕得躺上些时日,我知黎氏素来霸道,经过此事,希望她能收一收性子,不要再过分为难我们母子才好!我可怜的孩子,,,”秦霜雪说着别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晓穆。

    秦晓穆正好睁眼看着她,秦霜雪面容憔悴而倔强,腮边泪痕未干,见秦晓穆已经醒来,连忙站起来移步到床边,抓住秦晓穆的手问道:“成之你终于醒了,这一睡,都整整一天了,孩子,你觉得可好些?还疼吗?”

    陈思福下巴留着短髯,一身华服更显挺拔威严,见秦晓穆醒来也急忙凑近,略显内疚之色:“醒了就好,我这就请大夫来,老蔡,老蔡,成之醒了,快请大夫!”

    管家老蔡在屋外应了声,快步离开。

    秦晓穆面色惨白,只低声对秦霜雪说道:“母亲放心,我好多了,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这傻孩子,休要说这浑话,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怎么活,,,”秦氏哽咽起来。

    陈思福听秦晓穆有怨气,不免有些尴尬:“咳咳,你这孩子不要胡思乱想,爹爹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这件事情你大娘也觉得理亏,刚刚还亲自过来看你,赶明儿叫了喜婆到高家为你说亲,也好给你一个交代!若亲事能正式定下来,金秋时节就让你们完婚,你大娘说你成亲时,会请县尊大人也到场祝贺,这是何等的尊荣,一般人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到时候我们风风光光为你办一场婚礼,绝不委屈了你!”

    秦晓穆见他说得情真意切,感念他多年来毕竟没有让自己饿死,微微的点点头,算是对他一番心意的回应!

    弟弟陈方却是绷着个脸,牙咬得紧紧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坐在榻前一言不发,眼睛里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兀自强忍着。

    秦晓穆看穿了他的心思,伸出右手放在他头上摩梭着,惨然一笑道:“不碍事,过几日就好了,改日哥哥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