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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论道(上)

    虽然昨天说“小松山见”,但第二天见到阿平却是在自家门口。

    第二天午时刚过一辆马车就停在了自己家门口,林阿平和太白会的管事从车上下来,管事毕恭毕敬地敲门请燕小武上车,马车径直出城开向了京西的小松山。

    林阿平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人,燕小武一路上也是在琢磨自己的心事,没有说话。

    到了小松山的山腰处,是一个大平台,燕小武跟着管事一路走了进去,里面的院子颇大,能容下数百人的聚会。

    院子中间是一个石台,半丈多高,宽十余丈见方,燕小武估摸着这就是到时候让修行者“论道”的地方。数百人就在石台四周聚集交谈,互相寒暄。

    燕小武抬头看看天,离申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估计此时他想见的归元境巅峰的大佬们应该都在后面的主厅里交谈,见不上面吗,只好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看看能不能看到与之相关的弟子,能盘问一二。

    在石台一角,很明显那里聚集了一大群人,燕小武个子高,稍微抬抬头便看到了人群中被聚集的人——大青山的剑修李承安。

    自从通北案之后被逐出天宾衙门,说自暴自弃也好,说不想触景伤情也好,燕小武已经多年不去在意修行界的新闻了,不过大青山剑修李承安的大名,却像是太阳那般耀眼,你不想去听,这个名字也会自己钻进你的耳朵里面来。

    “归元境下第一人”、“三十岁以下第一人”种种名号就架在李承安的头顶上。

    燕小武冷静地在远处观察着李承安,李承安的师叔钟葵便是燕小武记住的七个道门归元境巅峰之一,虽然道门一般不会有威力那么大的功法,但如果是道门的剑修那就另说了。

    所以钟葵可以说是燕小武的榜单上怀疑名单的第一人。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燕小武穿过人群逐渐向李承安的方向靠近,离的近了之后才发现,李承安不但修行天赋出众,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身边围着的大多数都是各门各派的女弟子,纷纷带着崇拜的眼光向李承安询问一些修行方面的知识。

    只不过李承安看起来有些木讷,群花围绕之中只会自己摸着脑袋。

    正当燕小武想再往人群深处混一混的时候,一声清响,整个院子里一片肃静,一行人从正厅的书房中走了出来。

    说起来,燕小武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归元境巅峰的修行者,这一行人中有几人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与在场的修行者们也有所区别。用燕小武的凡胎肉眼看过去,他们似乎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

    脚步落在石板地上的蹙蹙声音,像是他们故意发出的声音,只是为了提醒众人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人身背着一把纸伞,燕小武的目光一下子便锁定在此人身上,这人便是大青山掌门梁依山的师弟钟葵。

    似乎是感受到异样的目光,钟葵也抬头看向燕小武。

    紧接着下一秒,燕小武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再锁定再钟葵身上了。

    他还能看到钟葵,身穿褐色长衫,背着翠绿色的竹伞,但是自己却无法再注视着他了。

    他还在这个世界里,只不过不在燕小武的目光中了。

    燕小武冷汗顺着脖子就留了下来,赶紧收起目光回过头去问林阿平:“你还能看到钟葵吗?”

    林阿平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身边这个人是不是有病,“能啊。”

    “我看不到他了。”燕小武低着头轻声说道。

    林阿平心里确定了,这人脑子是真有病,他个子不矮,不过没有燕小武那么高大,侧过头来看向背着纸伞的钟葵,指了指问道,“那个背着纸伞的?”

    “对。”

    “我能看到。”

    “帮我盯死他。”燕小武低声说。

    “好。”

    燕小武想来,这估计是什么道法,让别人无法盯着自己看,既然看不到钟葵,燕小武只好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而且也不敢再那么直勾勾地去看了。

    一名中年人走到石台中央,左手掐了个道决,对着四面八方行礼,开口便是声若洪钟。

    “诸位道友,辛苦诸位前来小松山论道,在下太白会莫问友。”

    四周响起了还礼和问好的声音。

    “借陛下有一举横扫北庭的余荣,今日诸位道友能赏面来到京城小松山中参与七日论道,这乃是我们太白会的荣幸,今日第三日,和诸位之前听说的一样,今日我们之选青年才俊上台论道。”

    莫问友一摊手,继续说道,“刚才我和各位门派长辈商讨过了,既然是青年才俊,那就是境界和年龄都要有所要求,今日我们的要求便是归元境界上层以下,年纪要在乾元四十一年之后出生的道友,才能上台论道。”

    乾元乃是前朝的国号,乾元四十一年出生的人今年应该有四十五岁,这个年纪在凡人中不算是老人也算是中年人了,不过修行者的寿命比凡人要长久,短则八九十岁,长则数百岁都有,四十五岁并不算太老。

    燕小武心想四十五岁就能达到归元境上层的人从来就没有,估计这对境界的要求只是随便一说。

    莫问友在台上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无法知道各位道友具体的出生年月,所以今天的论道只防君子不防小人,若是有年纪稍长的道友也想上台论道,那面对诸位后辈子弟,想必是赢了也没什么面子。”

    四面众人响起了配合的哄笑声。

    “那既然如此,话也不必多说,论道正式开始。”莫问友一拱手,指向身边一名年轻人,“这是在下的顽徒,名叫曹云子,今年二十七岁,阴阳中层境界。”

    名叫曹云子的年轻人跳上石台中,站在莫问友身后向四周行礼。

    “顽徒道行尚浅,修行一途已经走了二十余年却无寸进,今日愿上台做抛砖引玉之见,愿诸位道友手下留情。”

    说完莫问友转身离开了石台,曹云子又是向四周行礼后开口说道,“请各位道友赐教。”

    一时之间,全场沉默无语,鸦雀无声,似乎没有人肯先上台做这个出头鸟。

    大约数十息的功夫过去之后,石台东南角响起一个直爽的声音,“婆婆妈妈,红毛儿,你上去领教莫仙师弟子的高招!”

    众人向声音方向看去,一名身穿短装的青年,手持一柄长枪走上了石台,年轻人的额头上有一缕头发是赤红颜色,众人心想怪不得他家长辈称呼他为“红毛儿”。

    红发青年一拱手,“燕云堂雷破军,愿领教道友的高招。”

    “原来是燕云堂的道友,燕云堂时代镇守北疆,在陛下的北伐中立下汗马功劳,在下向来佩服。”曹云子先是将对方的门派夸赞了一番,接着一掐道决,“在下修行的是正宗的五雷道法,雷道友小心了。”

    雷破军一杆长枪挽了个枪花,向曹云子直刺而去,枪头火花闪电齐鸣,声势猛烈。

    曹云子深知不能让雷破军近身,暗喝一声,起。

    几道拳头粗的闪电凭空出现在雷破军身前,雷破军速度丝毫不减,枪头一挑,几道闪电便化为虚无。

    眼看雷破军的长枪便要刺到曹云子身前,后者手掐道决,浑身金光大涨,雷破军的长枪刺穿这金光三分之后,再无法往前丝毫。

    这雷破军也是爽快,抽回长枪立在身边,一拱手,“曹师兄道法精妙,在下佩服。”

    曹云子也连忙收了神通,“承让了。”

    燕小武一旁看在眼里,之前他在天宾衙门也见过不少修行者,不过道行很少有曹云子和雷破军这般,果然名师出高徒,确实不一般。

    胜者继续站在台上,败者则退到台下,如此往复。

    修行者之间战斗本来就快,又是比试不是生死之斗,往往两人上台一两个回合便分出高下之后退场,因此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是在等待下一个挑战者上场和两人的言语互捧上。

    雷破军下场之后,曹云子又赢了三场,之后输给了知行书院的一名书生,书生用毛笔写符,凭空就破了曹云子的金光。

    书生赢了两场,输给了一个出身青莲观的手持如意的女孩。

    女孩本来很开心,拱手称道,“师兄承让了。”

    便听的台下响起一个声音,“祝老山内门弟子,祝寿风愿领教青莲观的道法。”

    台下四周像是被突然点燃一样,议论声响起。

    一部分人是觉得终于能看到大门派的子弟上台了,另一部分人是觉得这祝寿风前不上后不上,偏偏调人家青莲观的女弟子上台,这莫不是柿子捡软的捏。

    青莲观的长辈们似乎也觉得有些不高兴,一名老尼在台下开口问道,“你是祝老山哪一房的子弟?”

    祝寿风走上台来一拱手,“回禀前辈,在下是祝老山三善堂的弟子。”

    老尼冷哼一声,“那祝启廷是你的师傅咯?”

    “正是家父。”

    “冰茗,好好领教一下祝老山的高招。”

    台上叫冰茗的女孩本来心里还有些委屈,怎么自己刚赢了一场就碰到祝老山的人,听到师傅这么说,也只好咬咬嘴唇,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祝师兄,小心了!”

    说完女孩一手拿着玉如意一手掐诀,一朵莲花图案浮现在身边。

    “得罪了。”祝寿风背手站在台上,不见他有什么举动,双目微闭,一双由火焰组成的翅膀出现在身后,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淡淡的火焰所包围。

    “这就是……”

    “祝家的血脉力量。”青莲观的老尼喃喃说道,突然间神情一滞,满脸的不可思议。

    “归元中境!”

    祝寿风的气势不断上涨,一直到归元境中层为止,石台四周的人们响起了赞叹声,不到四十五岁就能达到归元境中层,这在修行界的历史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天赋。

    台下太白会的莫问友默默地侧眼向祝老山几名师长的方向看了一眼,往年这种所谓青年一代的论道,一般境界都是以归元境中层为止,也有少部分划分到归元境上层的。

    其实说白了主要还是对年纪的划分,对境界的划分无非是为了防止某些人谎报年龄非要上场以大欺小而已。

    怪不得今天祝老山的长老,上来就坚持要把境界划分到归元境上层,原来是为了自己的这名天才能一鸣惊人。

    冰茗手中的玉如意不停摆动,手中道决变幻不断,很快一层又一层的莲花出现在身边,转眼便是七层。

    祝寿风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施展完自己所有的道法,朗声说道:“师妹,小心了!”

    说完,祝寿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转瞬便出现在冰茗的身前,冰茗周围七层莲花瞬间爆闪出淡紫色的光芒。

    燕小武目光一骤。

    祝寿风抬起右手,一拳砸下,七层莲花尽碎。

    在燕小武耳朵里是一声长鸣,但是在场的大多数修行者耳朵里,这一声长鸣是由七声叮叮叮的声音组成的。

    冰茗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退了三步,终究是没有倒下。

    祝寿风也没有追击,只是背手站在原地。

    冰茗盘膝坐地半晌之后,苍白的面色才可见的稍微红润起来,艰难地起身施了一礼,“祝师兄道法精妙。”

    “师妹承让了。”

    不论是这个年纪就达到了归元中境,还是只靠肉体一拳便击碎了青莲观的七层莲花,祝寿风的表现自然另在场的所有人都另眼相看,没有人愿意与天下第一的祝老山交恶,很快石台四周便响起了喝彩和鼓掌声。

    台下的角落里,燕小武只是低头沉思,把刚才的场面刻进了脑子里面,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往身边一看,林阿平正转头盯着自己。

    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盯着,给燕小武吓一跳,他也确实跳了——往阿平的反方向跳了一下,“你这么瞅我干嘛?”

    林阿平头没动,视线转到了燕小武脸上,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不是你让我盯住钟葵吗?”

    “嗯?”

    燕小武向反方向看去,他在人群中仍然看不到钟葵,但是能看到李承安,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侧大约五步的位置,能隐约看到在于身边一个褐色的人影交谈。

    看不到钟葵,便只好去看李承安了。

    李承安的表情很复杂,有些不甘,也有些惋惜,更多的像是有些不满。

    李承安张了张嘴,燕小武耳朵灵,能隐约听见李承安的声音:

    “再看看。”

    燕小武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四周又想起了惊叹声和议论声,赶紧抬头向场上看去。

    一名年轻的僧人此时站在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