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故态复萌
平阳去熙王府那天临出门时春阳说自己吃坏肚子，宝华什么也没说，嘱咐她好好在家休息，又交代了平阳几句才让她出去。一上车紫英就替平阳抱不平。“殿下也太偏心。”
这是只有春阳才有的待遇，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即便再不舒服平阳也不能拒绝任何约定好的见面。
“长子幼女自然与别人不同。”平阳淡淡地放下帘子，和往常一样，宝华没有出来送她。
熙王府装饰简单，很多东西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式，平阳顺嘴夸一句古朴，引路的侍女说“熙王殿下不愿更改应宪王在时的陈设。”
不论此举出自真情或假意，效果实在很好，但凡来过的人都要附和着感慨一番。紫英在来得路上把熙王抵达都城后来往过得人家列了满满一页纸，看不出来规律，好像只要请了，只要有空都会去。
可他要真是这种随遇而安的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回都城，一个没见过面的父亲能有什么情分。
平阳第一次上门，带的都是吃穿上用的，不十分贵重，都是应节气的东西。
“平阳见过表兄表嫂，按礼早该来拜见，只是那时封号还未下达，听闻府上亦有多处亟需修缮，因此不敢上门叨扰，还请表兄不要见怪。”
梁斯眠对平阳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第一次在春日宴遇见时她觉得平阳是个十分倨傲的人，后来听闻她行事周到又觉得她时隔知书达礼的人，今日再见梁斯眠却觉得平阳其实是个严格按照规矩长大的女孩子，轻易不肯行差踏错，即使有时会被外人议论傲慢也在所不惜。
萧鹤行客气地笑了笑，梁斯眠拉着平阳的手，仔细端详着平阳，眉目可见心性，平阳生得一双含情美目，杨柳眉，樱桃嘴，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怎么看都好看。
“郡主客气了，我同熙王原本也打算去向长公主请安，只怕不合适因此不敢妄动，谁知郡主先来了。”
梁斯眠说话客气，笑容和善，平阳对她成见不深，很快就和梁斯眠相见恨晚。都城中与平阳身份相当的同龄女子不多，多数都畏惧长公主的权势，和她说句话都小心翼翼，好没意思。
“表嫂是哪里人，口音听着不像都城人氏。”
“我是博州人，乡音难改，郡主就不要笑话我了。一会儿桌上也有不少博州菜，不知郡主能不能吃的惯。”
平阳笑道“表嫂客气了，叫郡主太生分，以后就叫我平阳吧。”
席间宾主尽欢，平阳甚至还约梁斯眠过几日上门看她新得的一盆花。“那是宫里专供的绿牡丹，陛下只给了母亲两盆，母亲答应到时分我一盆。”
宫中花房擅长培植各种花色，不过绿牡丹因为产量稀少，很少赏赐到宫外，宝华也只能分得两盆。一般这种时候都要办赏花宴，让大家都开开眼。
梁斯眠顺势提出疑问，平阳理所当然道“自然要办的，不过那时候人多眼杂，能看见什么，特请你来看，好好看个够。”
梁斯眠设想过多种情况应对平阳可能的态度，却没料到平阳会这么好说话。
她看起来像个缺少关爱的小孩子。梁斯眠心里笑自己胡思乱想，这可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缺少关爱。
几日后梁斯眠应约上门，平阳还没过来，屋里的人穿一身剪裁得刚刚好合身的浅蓝色裙子，鞋面上缀着十样锦捏的浅色小花。要是换一个人，这身衣服不会这么惊艳。
“玉城楚家长女摇光，见过熙王妃。”
梁斯眠诧异道“你知道我是谁？”
楚摇光笑得很温柔“郡主说过今日请王妃赏花，我是沾了王妃的光才有这个荣幸。”
玉城以诗书闻名，能在那里站稳脚跟的几乎都是当世的大儒，其中楚家世代簪缨，楚家子弟凡入太学者皆为榜首，太学中许多夫子都曾经蒙楚家教导，楚家出过三任太傅，功勋卓绝，声名远扬。
梁斯眠原先以为这样清贵的人家应该不会与皇室有太多私交，现在看看却并非如此。楚家这一代没有男丁，满门荣耀都压在楚摇光一人肩上，可她看起来却不像想象中那样沉闷。
说话间平阳进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摇光，你来得正好，这是熙王妃，博州人，比你还大一岁。”
梁斯眠以为楚摇光会继续称呼自己王妃，可她一开口却是“梁姐姐。”
谁说世家女子都眼高于顶，这两个不就和善可亲。梁斯眠愣了愣，平阳已经让人去取花，楚摇光抿了口茶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平阳坦然道“我这里如今不喝薄露，改喝乌蒙子。”
薄露茶来自崖州进贡，每年的数量都有限，乌蒙子是瑜洲特产，名贵得很有限。
正经说起来有些东西未必多好，但只要沾上贡品这两个字就格外不同。楚摇光细细品味舌尖上经久不散的一丝苦味，知道不会仅仅是换茶这么简单。“乌蒙子性温，能生津止渴，春天喝也不错。”
平阳脸上的笑在看见侍女空手而归时彻底消失，紫英把人拉到门边问“花呢。”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缩起肩膀，害怕得快哭出来。“花房的人说花已经送去小郡主房里了。”
紫英下意识回头，平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谁都知道她生气了。楚摇光心里暗暗叹气，又是这样，春阳已经不是第一次抢平阳的东西，小到衣裳首饰，大到出门赴宴的机会，平阳碍于情面不和她计较，她反倒觉得自己委屈，成天在长公主面前装可怜。
平阳歉意一笑“我去问问怎么回事，你们先坐。”
其实能怎么回事，不外乎是春阳看见家里有这盆花，想要罢了。平阳明知自己不会得到任何满意的答复还是出了门，她无法忍受在自己请来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处境。
长公主的长女，在公主府依然需要仰人鼻息，处处为她人做嫁衣裳。
在外面有多风光，在家就有多憋屈。春阳有靠山，她没有，因此不论她做了多少都比不过春阳一句想要。
春阳撒娇就能获得的东西对平阳而言却可望而不可即，明明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却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平阳站在水边发呆，有时她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生父当她不存在，生母一心扑在别人身上，偌大一座公主府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要是能早点成亲就好了。”
嫁到应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要见这些人，开始新的生活。
到了那里她就是都城来的郡主，将来的王妃，风光无限，受人尊敬。她再也不想被人抢走东西却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要成亲，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这是只有春阳才有的待遇，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即便再不舒服平阳也不能拒绝任何约定好的见面。
“长子幼女自然与别人不同。”平阳淡淡地放下帘子，和往常一样，宝华没有出来送她。
熙王府装饰简单，很多东西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式，平阳顺嘴夸一句古朴，引路的侍女说“熙王殿下不愿更改应宪王在时的陈设。”
不论此举出自真情或假意，效果实在很好，但凡来过的人都要附和着感慨一番。紫英在来得路上把熙王抵达都城后来往过得人家列了满满一页纸，看不出来规律，好像只要请了，只要有空都会去。
可他要真是这种随遇而安的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回都城，一个没见过面的父亲能有什么情分。
平阳第一次上门，带的都是吃穿上用的，不十分贵重，都是应节气的东西。
“平阳见过表兄表嫂，按礼早该来拜见，只是那时封号还未下达，听闻府上亦有多处亟需修缮，因此不敢上门叨扰，还请表兄不要见怪。”
梁斯眠对平阳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第一次在春日宴遇见时她觉得平阳是个十分倨傲的人，后来听闻她行事周到又觉得她时隔知书达礼的人，今日再见梁斯眠却觉得平阳其实是个严格按照规矩长大的女孩子，轻易不肯行差踏错，即使有时会被外人议论傲慢也在所不惜。
萧鹤行客气地笑了笑，梁斯眠拉着平阳的手，仔细端详着平阳，眉目可见心性，平阳生得一双含情美目，杨柳眉，樱桃嘴，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怎么看都好看。
“郡主客气了，我同熙王原本也打算去向长公主请安，只怕不合适因此不敢妄动，谁知郡主先来了。”
梁斯眠说话客气，笑容和善，平阳对她成见不深，很快就和梁斯眠相见恨晚。都城中与平阳身份相当的同龄女子不多，多数都畏惧长公主的权势，和她说句话都小心翼翼，好没意思。
“表嫂是哪里人，口音听着不像都城人氏。”
“我是博州人，乡音难改，郡主就不要笑话我了。一会儿桌上也有不少博州菜，不知郡主能不能吃的惯。”
平阳笑道“表嫂客气了，叫郡主太生分，以后就叫我平阳吧。”
席间宾主尽欢，平阳甚至还约梁斯眠过几日上门看她新得的一盆花。“那是宫里专供的绿牡丹，陛下只给了母亲两盆，母亲答应到时分我一盆。”
宫中花房擅长培植各种花色，不过绿牡丹因为产量稀少，很少赏赐到宫外，宝华也只能分得两盆。一般这种时候都要办赏花宴，让大家都开开眼。
梁斯眠顺势提出疑问，平阳理所当然道“自然要办的，不过那时候人多眼杂，能看见什么，特请你来看，好好看个够。”
梁斯眠设想过多种情况应对平阳可能的态度，却没料到平阳会这么好说话。
她看起来像个缺少关爱的小孩子。梁斯眠心里笑自己胡思乱想，这可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缺少关爱。
几日后梁斯眠应约上门，平阳还没过来，屋里的人穿一身剪裁得刚刚好合身的浅蓝色裙子，鞋面上缀着十样锦捏的浅色小花。要是换一个人，这身衣服不会这么惊艳。
“玉城楚家长女摇光，见过熙王妃。”
梁斯眠诧异道“你知道我是谁？”
楚摇光笑得很温柔“郡主说过今日请王妃赏花，我是沾了王妃的光才有这个荣幸。”
玉城以诗书闻名，能在那里站稳脚跟的几乎都是当世的大儒，其中楚家世代簪缨，楚家子弟凡入太学者皆为榜首，太学中许多夫子都曾经蒙楚家教导，楚家出过三任太傅，功勋卓绝，声名远扬。
梁斯眠原先以为这样清贵的人家应该不会与皇室有太多私交，现在看看却并非如此。楚家这一代没有男丁，满门荣耀都压在楚摇光一人肩上，可她看起来却不像想象中那样沉闷。
说话间平阳进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摇光，你来得正好，这是熙王妃，博州人，比你还大一岁。”
梁斯眠以为楚摇光会继续称呼自己王妃，可她一开口却是“梁姐姐。”
谁说世家女子都眼高于顶，这两个不就和善可亲。梁斯眠愣了愣，平阳已经让人去取花，楚摇光抿了口茶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平阳坦然道“我这里如今不喝薄露，改喝乌蒙子。”
薄露茶来自崖州进贡，每年的数量都有限，乌蒙子是瑜洲特产，名贵得很有限。
正经说起来有些东西未必多好，但只要沾上贡品这两个字就格外不同。楚摇光细细品味舌尖上经久不散的一丝苦味，知道不会仅仅是换茶这么简单。“乌蒙子性温，能生津止渴，春天喝也不错。”
平阳脸上的笑在看见侍女空手而归时彻底消失，紫英把人拉到门边问“花呢。”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缩起肩膀，害怕得快哭出来。“花房的人说花已经送去小郡主房里了。”
紫英下意识回头，平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谁都知道她生气了。楚摇光心里暗暗叹气，又是这样，春阳已经不是第一次抢平阳的东西，小到衣裳首饰，大到出门赴宴的机会，平阳碍于情面不和她计较，她反倒觉得自己委屈，成天在长公主面前装可怜。
平阳歉意一笑“我去问问怎么回事，你们先坐。”
其实能怎么回事，不外乎是春阳看见家里有这盆花，想要罢了。平阳明知自己不会得到任何满意的答复还是出了门，她无法忍受在自己请来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处境。
长公主的长女，在公主府依然需要仰人鼻息，处处为她人做嫁衣裳。
在外面有多风光，在家就有多憋屈。春阳有靠山，她没有，因此不论她做了多少都比不过春阳一句想要。
春阳撒娇就能获得的东西对平阳而言却可望而不可即，明明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却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平阳站在水边发呆，有时她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生父当她不存在，生母一心扑在别人身上，偌大一座公主府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要是能早点成亲就好了。”
嫁到应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要见这些人，开始新的生活。
到了那里她就是都城来的郡主，将来的王妃，风光无限，受人尊敬。她再也不想被人抢走东西却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要成亲，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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