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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蝉 8 旧情(1)

    “老身身前本姓赵,小字郅嬴,隆庆四十八年生于永安宫,曾祖大梁开宗太祖皇帝,父亲梁文帝,母亲孝懿贤皇后,兄长梁惠帝,身为当时梁朝唯一的公主,一出生便荣获封号卫国,采邑万户,本应一生荣宠,却因对一人错付情义,不仅大梁大厦倾颓,更是家破人亡,将所有人逼上绝境,造成今日这般不死不休的局面。”

    众人难料衍悔此般开场,金善虽已做了准备,早在那鱼女行入永安宫,朱几道呼唤一声母亲,金善便知眼前女子正是当今圣人发妻,当朝国母,北襄王生母,亦是前朝长公主,然听衍悔此般叙述,金善还是难将眼前女子同那荣宠至极的卫国公主置于一处,究竟是何种因由,致使昔时尊贵的长公主行至今日,金善脑中也只有那连衍悔本人也不愿提及的崇化旧事。

    至于错付情义,怕就是那朱阿宫旧情罢。

    果真如金善猜想一般,赵郅嬴彼时尚在年少,一日偶然于月华宫避暑,无意翻得一卷残书,卷上记载一段朱阿宫旧事,赵郅嬴未曾听闻,故而心生疑窦,势必一探究竟,这便是朱阿宫旧情伊始。

    卷上所记朱阿宫为前朝姜国避暑行宫,因太祖皇帝建业历朝兴建了新的避暑山庄,朱阿宫,便为太祖闲置,后日渐荒废,甚至被一道惊雷辟中,行宫坍塌,未及修缮,更是被人抛诸脑后。赵郅嬴曾阅过朱阿宫卷宗,知其昔年盛景,如今荒凉也是常情。本应是一处废弃行宫,却不知其间圈禁着一位被废公子。

    残书是一卷起居注,记载的正是隆庆二十三年间被废公子公子靖的日常言行动态,其间内容详尽,甚至连公子靖饭用几碗皆是列举清晰,然因存续时间久远,卷有损毁。赵郅嬴粗略翻阅,具是些记流水账的内容,无甚意趣。

    可赵郅嬴一时兴起,正是疑窦这公子靖的身份。因一时兴致,赵郅嬴详查宫中典籍纪要,历时数月竟无半点进展,这位公子生卒年岁具是不详,也不曾绘有画像,更不曾记入皇家文牒。然位及公子必为皇家子嗣,断然不可能不入皇家文牒,且公子靖为何横遭圈禁,因由不明。

    甚至观那起居注,所记内容虽无聊至极,但却时长为人翻阅,以至页脚泛黄,帛面薄脆,但包装完整,应是为人养护,想来不应是轻贱之物,这位公子虽遭圈禁,起居注却留存月华宫,应是为人挂怀。赵郅嬴疑窦对公子靖诸多挂怀之人便是昔日月华宫主人,滕媳夫人。赵郅嬴对这位滕媳夫人所识不多,滕媳夫人于隆庆四十七年为太祖皇帝圈禁于月华宫,她出生之时,宫中已经禁止提及此人,因而所知甚少。只听闻滕媳夫人突然害了疯病,时常胡言乱语,难以医治,太祖皇帝别无办法,便将其圈禁,赵郅嬴不曾见过这位夫人,只知这位夫人少年时风华绝代,深得太祖皇帝喜欢,一直宠冠六宫,更甚至正乾十五年,太祖皇帝驾崩,竟将滕媳夫人赐死,合葬皇陵。

    至于这位公子靖,无论何种因由都不应不为典籍记录,难寻只言片语。听闻滕媳夫人曾与太祖育有一子,只是宫中典籍所记甚少,唯知此子生于隆庆七年,于隆庆十四年病逝,甚至姓名全无。赵郅嬴怀疑朱阿宫圈禁之人便是这位公子,可公子为何为人圈禁?何人敢圈禁太祖之子,除却太祖本人。可赵郅嬴不解,太祖为何圈禁亲子?

    时至今日衍悔也不知当年为何执意要寻那公子靖的身份。可能是对此间诸多隐晦颇多介怀,也可能是一人多年独处深宫无聊至极,也可能是将那起居注读了太多次。多次探寻无果,赵郅嬴亲赴朱阿宫欲会一会公子靖。那时她不知朱阿宫深藏着诸多隐晦且残忍的秘辛,那道宫门已为铁水浇筑永不再启,也不知那起居注已是陈年旧事,卷中所记的公子靖已随着昔日怨憎化为黄土枯骨,余下的只是那残破的宫殿,以及被困在其中的公子靖的后裔。

    赵郅嬴只记得,那一扇朱红的门前,是一位身形单薄身着青色衫袍、儒雅端方的少年,那少年眼上覆着一条红凌向着赵郅嬴所在的方向温柔问道:“阿满?”随后便双臂探向前方,摸索着小心走来,赵郅嬴那时不曾出声,不欲惊动那少年,赵郅嬴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只是痴痴的瞧着那少年,待到回神那少年已抚上赵郅嬴的手,却是惊异问道:“阿满,你的手为何这样凉?可是病了?”

    赵郅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那少年却因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已经扯下覆眼红凌,只是愣怔的瞧着眼前女子,问道“汝乃何人?”

    赵郅嬴早已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答复的,眼中唯有那少年的脸庞,一双眼眸如群星点缀,玉面朱唇,俊逸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