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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离别

    在秦瑟和秦双进门换鞋的时候,就已经闻到阵阵浓郁的肉香,老人听到动静拿着锅铲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笑呵呵地说:“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

    秦瑟犹豫了一下说:“外公,我查点资料,饭在房间里头吃了,你叫秦双给我拿进来就行。”说完也不等老人回答,给秦双打了个眼色,脚底抹油赶紧溜进自己的房间里。

    秦双默默回了个眼神:你扯谎的功力也不差。

    秦瑟抛了个媚眼:那必须的!

    “这孩子,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了吗?脸上被蚊子叮了个包也要遮遮掩掩。嗯,也是呢,都是个大姑娘了。”老人端着菜出来,默默感叹着,然后示意秦双到里面把汤端出来。

    秦双看到锅里只有两个炖盅,知道另外一个是留给秦瑟的,老人每天都会炖两份的汤,秦双是雷打不动的一份,秦瑟回来的话是肯定会有热汤喝上的,如果她不回来的话,秦双就会多了一顿宵夜。

    那些儿女多年来孝敬的药材补品他自己很少吃,这段时间因为要给秦双补身子,都去得七七八八了。老人家自己不舍得,就都留给孩子们。

    如同他年轻时候,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一大家子的生活依然过得艰难拮据,但有吃的都会先留给儿女们,自己总是看着他们吃完,再捡些残羹剩饭吃。

    秦双默默地将锅盖盖上,他觉得有必要跟秦瑟好好聊一聊。

    秦瑟的房间门上挂着她自己以前参加学校音乐比赛的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应该初中,穿着大红色的泡泡裙在台上,幼稚的脸上装出一副大人的认真严肃,显得很滑稽。那个硬纸板做的相框明显手工拙劣,可以看出那个人做的时候有多么不走心,似乎只是想要个东西把那张照片固定起来挂在门上。

    旁边墙上还用绳子串着一些拍立得照片,里面有一个扎着马尾额头光洁能够倒影出对面人影的女孩和她一起的合照,上面还写了几个字:许美华和秦瑟的初中毕业照。

    旁边还有张静和一个秦双没见过的女人,根据她和张静脸上很是相似的轮廓推测,那应该是秦瑟的母亲张宁。那个女人看起来温柔贤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

    老爷子看到秦双在看秦瑟的照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我和小双都还没有拍过照片呢,等一下叫小南瓜给我们拍一张,也挂在这里。”

    秦双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这个就是我大女儿,也就是秦瑟的妈妈,”他指着那个温柔端庄的女人,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苦涩,“当年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演员,只是后来生下小南瓜就跑到国外去经商了。说起来,我都有差不多六年没见过她了。”

    “这个是我的小女儿,你应该见过,她从小就古灵精怪的,硬说小南瓜那性子像谁,我倒觉得有几分像她,想要的东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得到。这种性子啊,注定了过得会很辛苦。”

    老人的手紧了紧,像是要透过那双粗糙的大手要给他传递什么力量,醇厚的声音像是岁月流过后沉淀下来的平和,“小双,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妹妹。小南瓜性子犟,认准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以后要犯了傻不懂事,你在旁边就帮衬些。你们兄妹两个,一定都要好好的。”

    秦双沉默了,他不想给老人虚无缥缈的承诺。一心想着要离开这里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至少他要把医院那笔欠款还上。

    老人跟他说完以后又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另外一副照片,那里面是个穿着棕色夹克,拔枪瞄准的年轻人。画质十分模糊,连脸都看不清楚。

    那是他以前年轻时候一腔热忱,要去闯荡一番事业。这个还是他当群演两年后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有镜头的角色,那个角色是个劫匪,一个镜头就要躺地上装死。那是他第一次有正脸镜头的角色,出现还不到一秒就被主角毙了。

    还记得那时候导演喊完“咔”之后,还亲自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说小伙子演得不错。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心潮澎湃的感觉,就好像全身的热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样。

    后来因为工作不稳定,经常有上顿没下顿,他就被父亲的朋友带去申海干活了。再后来,他结婚了,有了第一个孩子,便再也没想过要回去拍戏,他已经过了那个向往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年纪了。

    可是,他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导演拍他肩膀的时候,自己心潮涌动的感觉,还会想起那个角色,还会想到年轻时候的那个梦。关于站在荧幕上,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表演的梦。

    “叮铃铃……”

    老人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掏出口袋里面的电话,“你好,我是张德成。”

    “阿成啊,记得要带米酒,我要红旗牌的。还有给我买南村的老姜糖,许多年都没有吃过了……”老友的声音空空的,好像说着梦话。

    老爷子刚想说话,对面的一下子便挂断了。

    刚去看完这老家伙,是老酒虫又开始馋了吗?说什么老姜糖,那家老姜糖厂早在六年前就倒闭了。

    “张德成老同志,你孙女我饿了!”秦瑟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

    老爷子嘿然一笑,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朝着房门喊了一声:“等着!新鲜热辣的张氏老火炖汤来喽!”

    “什么黑店!这么久都不上菜!信不信给你差评!”秦瑟在里面大呼小叫。

    “客官稍安勿躁,慢工出细活,一定要耐心才能出精品!”

    秦双看着这祖孙俩演上了,摇摇头叹息一声。

    ……

    凌晨四点半。月色凄冷,凉风习习。

    又是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响打破了平静。

    老人爬起来眯着眼接了电话,脸色忽然就沉凝了下去。他看了看还没有动静的书房,轻手轻脚地起来穿衣,然后急匆匆离开了公寓。

    秦双在电话铃响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在老爷子离开公寓的时候也跟着悄悄离开了公寓。

    昨晚他接了个电话一句话也没说就挂断了,之后就开始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秦双便悄悄留了心。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厉害的骗子借着夜色干些丧心病狂的勾当。

    等他跟着老人一路踏着破晓的晨光来到一个疗养院的时候,疗养院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中年护士上前带着他走进了里面,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昨天晚上我在大堂里面值班,到了后半夜巡房的时候就听见了外面'蓬'的一声闷响,等我过去查看的时候,已经……”

    老人随着护士来到了那间熟悉的房间里。被褥还散发着太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一切如常,除了那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护士没有说话,默默地给老人递上一张病历本上撕下来的纸页,上面手写了长长的文字。

    老人长久的沉默,拿起那封老伙计最后留下的信,阳光照在上面,上面的字迹格外清晰:

    阿成啊,我们四十多年的交情,就要结束了。这么多年连妻儿都从来不到这里看我,你却一直过来。

    我心里真的很感谢你。

    最近总是能听见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风在绿色的草叶上吹过,弯下去的草丛间还能看到羚羊和麋鹿在朝着太阳奔跑。

    我跟着它们一起在穿越着草原。

    我总以为以后会慢慢变好的,但是好像总是会失望。

    阿成啊,最近医生开给我的止痛药越来越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药效,风一直在吹着。

    我希望能在最后,能够变得幸福。

    老人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老伙计那苍老的身影,他闭着眼感受着清风吹拂在脸上,然后笑着伸手扯下了病历本上的一张纸,叠成了一只纸飞机。

    在这飞机叠好的时候,那黝黑的笑脸上忽然毫无征兆的流下了两行泪水。他就这样一面流着泪一面带着幸福的笑容走到了阳台上,迎着大草原上吹来的风,忽然就像年轻时候朝气十足地大声地喊道:快点!再快一点!

    纸飞机随着风去了远方。

    最后落到了大草原上。

    张老爷子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站在栏杆边上泣不成声。

    石头,你顺利去到草原了吗?

    也看到羚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