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演员
秦双本以为转身回去的。
可是看到老人久久一动不动地在那个长椅上面坐着，转身好几次又默默走了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晨露都已经将老人的外套打湿，温暖的秋日阳光开始落在身上，老人才慢慢扶着长椅的扶手，艰难站起来。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走走停停。路上逐渐多起来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老人走到了小区外面一家早餐店，想要掏出钱包给外孙买早餐。可惜凌晨的时候出去实在太匆忙了，连钱包都没有带出来。早餐店的大姐拿着装好的包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这个磨磨蹭蹭的顾客。
秦双走到旁边，递出一张十块钱。
“小双？这么早出来锻炼了吗？”张老爷子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秦双用鼻音应了声，伸手接过零钱和包子，跟着老人家一起走回小区。
“年轻真好啊，恢复得快，有活力有干劲，我年轻时候也能一下子跑个十公里的，现在走个十分钟就要坐下来休息了。真是的，怎么就这么老了呢？”老人笑着说。
走在旁边的秦双一直盯着地上的石板缝隙看，右手一直放在腰间，时不时抬头扫视一下四周，他知道这时候并不需要接话。
“我的一个老朋友，今天早上走了。他啊，土生土长羊城人，年轻时候一直忙着讨生活，到了七十岁了都没有出过这座城市一步，一直就梦想着说有一天要走出去，到远方看看。昨天晚上，他还说他看到了大草原上奔跑的羚羊和麋鹿，他最后应该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了吧。”
“不，他肯定去到了。”老人坚定地加上了这一句，用力抹了把脸，露出了一抹笑意，“小双，你有过做梦都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吗？”
这祖孙俩怎么回事？怎么都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秦双脚步一顿，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得到自由算不算？
可是…他现在好像达成所愿了。
就算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好像也没有想要去做的事，可能就是辗转在不同地方流浪，然后得过且过，就这样在日出日落中慢慢蹉跎完这一辈子。
秦双沉默，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所幸老人也没想着要一个不记事了的孩子去回答这个高难度的灵魂拷问，他转头看着秦双接着说道：“如果还没有的话，那就去找找看。我和小南瓜也会帮你。你一面走着一面寻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梦想是什么？能当饭吃？能当钱花？有了梦想就能当上超人？能抵我一拳吗？
秦双闷闷地回了一句：“你呢？你有一直想去做的事吗？”
老人愣了下，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然后仔细斟酌着语言回答道：“哦，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年轻时候，就一直想着说有一天一定要出现在大荧幕上，让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的表演。我想成为一名演员。”
“说起来，小双你以前也是一名演员来着。要是早些年遇到，我一定要叫你教我演戏的。”老人笑呵呵地说着，还故意挤了挤眼，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我都这把年纪了，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谁说老了就不能当演员了！”秦双粗暴地打断了这句话，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有些气闷地抿住嘴唇，把头撇到一边。
老人被他突兀的一声反驳弄得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老石头那天还笑着说：现在还不晚，阿成啊，想做就去做啊！
眼眶微红，他颤抖着长吸了一口气，真的还来得及吗？
“小双呐，那……你能教我演戏吗？”
……
秦双到了现在还在后悔，那时候怎么就这么草率地说出了那些话？
虽说他并没有答应老人要教他演戏，鬼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演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没有下死手拒绝，断了老人刚燃起的希望。
他一个学了点防身术，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小喽啰，说什么要教别人演戏？别开玩笑了！
幸亏他最后提出了，什么时候老人能绕着小区一次能够跑十圈，他才答应教他演戏。虽说在这个年纪里面老爷子的身子还算硬朗，但是体质远远是比不上年轻时候，绕着小区十圈，差不多都能跑一场迷你马拉松了。他并不认为老人能做到。
从那天起，每天的早晚，小区里面的居民都发现了那个喜欢锻炼的年轻人身边多了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每每跑到一半就会到一边撑着柱子喘气，然后又咬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秦双看着这架势，知道自己随口一说老人是真的当了真，发了狠要和那副老骨头较劲了。还真别说，连续锻炼了一周，老人竟然能够跑完一圈了。虽说比起十圈依旧是遥遥无期，但毕竟已经开始在进步。
这也让秦双开始感觉到了心虚，他根本不会演戏，万一…万一到时候老人家真的信守承诺达成了目标，那他……难不成要耍赖皮说自己失忆了没法教？那他刚开始就不该提出那十圈的约定啊！
啊！头痛！
心虚的秦双除了平日里的锻炼，竟然也分出了时间去看有关演戏方面的书籍，那是张宁，那就是秦瑟的母亲还在这老房子住的时候留下的。
他以前是家族里面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平日里打发时间除了听音乐或者就是看电影。后来遇到了一年四季就一身黑西装的老家伙，就成了训练-休息-训练，再到后来就变成了训练-休息-外勤。
大家族的外勤能有什么别的事，也不过就是做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清理清理门户罢了。表面上还是笑呵呵一团和气的，暗地里的脏活一般都是黑西装去完成的，后来就多了个游手好闲的自己。
老人在锻炼的第三个星期已经能够绕着小区跑两圈半了，秦双第一次有了些许紧迫感。
自己又不是秦瑟那家伙，说出去的话放出去的屁，那些书也看的七七八八了，总感觉理论知识都是空口白话，必须得找些什么能够实践的。
想来想去，秦双只能又去了那间网吧，找到了那个缩头缩脑欺软怕硬的网吧老板，他去的时候刚好那几个不良青年没在。
秦双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上回交的钱还没有上够一个小时，他觉得应该要本着诚信交易的原则跟老板好好交涉交涉。于是还没到一分钟的友好磋商后，他顺利得到了免费上网的机会。
可是连着几天，信息倒是搜集了不少，但是都是零零散散不着边际的信息。
连着几天都没看到那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家伙，网吧老板识时务，也不敢招惹他，让秦双觉得有些遗憾。
今天秦双又再一次出现在网吧门口，老板都已经麻木了，习惯性与他打了个招呼便不去看他。秦双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选了台电脑准备上网查资料。
“广儿，今晚徐添记？好好，下半场去西门口钻石？那边最近有点儿乱，去卡斯吧。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等下见。”今天店里小猫两三只，虽然忽然来了只老虎，但是估计一会儿也要走了，秦双每次上机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都成为了两人默契了。
这也是网吧老板能够容忍他一直不给钱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怂。
作为这附近土生土长的地头蛇，老板知道不少信息啊！秦双眼前一亮，他这几天也发现了，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还不如直接找个门儿清的问比较快。
于是又走到了柜台，问起老板关于这附近有没有类似他所知道关于横店那种经常会有剧组拍戏的地方。
“你说星光城啊？不远的，坐地铁半小时就能到。那个站名就是星光城，好记得很。”老板顺手抖出一根烟，刚想掏个打火机，发现秦双还站在面前看着他，又慢慢把烟放下，“这……秦家哥哥，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你放心，我绝对知无不言！”
秦双对他的称呼无感，又问起他：“你在星光城有认识的人吗？能介绍剧组兼职那种。”
”我哪里……”网吧老板下意识就要推脱，转而想到这家伙都连着来这儿几天了，要是去了星光城发现进不去，肯定又要继续回来折腾自己。还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找个事把他绊住，免得这小子老过来找自己蹭电脑。有他在店里总感觉凉飕飕的，哪哪不对劲。
“你等等，我找找看，”说着他就打开手机翻着通讯录，找到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喂，老李啊，哎哟，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嗯，我这有个小伙子想找兼职，你那还招场务吗？得嘞！一个小时后送货上门！”网吧老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看他熟练的架势，秦双感觉自己明白了网吧门口贴的那些小广告的由来。
网吧老板是副业，拉皮条和黑中介才是正职啊！
可是看到老人久久一动不动地在那个长椅上面坐着，转身好几次又默默走了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晨露都已经将老人的外套打湿，温暖的秋日阳光开始落在身上，老人才慢慢扶着长椅的扶手，艰难站起来。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走走停停。路上逐渐多起来的人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老人走到了小区外面一家早餐店，想要掏出钱包给外孙买早餐。可惜凌晨的时候出去实在太匆忙了，连钱包都没有带出来。早餐店的大姐拿着装好的包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这个磨磨蹭蹭的顾客。
秦双走到旁边，递出一张十块钱。
“小双？这么早出来锻炼了吗？”张老爷子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秦双用鼻音应了声，伸手接过零钱和包子，跟着老人家一起走回小区。
“年轻真好啊，恢复得快，有活力有干劲，我年轻时候也能一下子跑个十公里的，现在走个十分钟就要坐下来休息了。真是的，怎么就这么老了呢？”老人笑着说。
走在旁边的秦双一直盯着地上的石板缝隙看，右手一直放在腰间，时不时抬头扫视一下四周，他知道这时候并不需要接话。
“我的一个老朋友，今天早上走了。他啊，土生土长羊城人，年轻时候一直忙着讨生活，到了七十岁了都没有出过这座城市一步，一直就梦想着说有一天要走出去，到远方看看。昨天晚上，他还说他看到了大草原上奔跑的羚羊和麋鹿，他最后应该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了吧。”
“不，他肯定去到了。”老人坚定地加上了这一句，用力抹了把脸，露出了一抹笑意，“小双，你有过做梦都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吗？”
这祖孙俩怎么回事？怎么都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秦双脚步一顿，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得到自由算不算？
可是…他现在好像达成所愿了。
就算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好像也没有想要去做的事，可能就是辗转在不同地方流浪，然后得过且过，就这样在日出日落中慢慢蹉跎完这一辈子。
秦双沉默，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所幸老人也没想着要一个不记事了的孩子去回答这个高难度的灵魂拷问，他转头看着秦双接着说道：“如果还没有的话，那就去找找看。我和小南瓜也会帮你。你一面走着一面寻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梦想是什么？能当饭吃？能当钱花？有了梦想就能当上超人？能抵我一拳吗？
秦双闷闷地回了一句：“你呢？你有一直想去做的事吗？”
老人愣了下，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然后仔细斟酌着语言回答道：“哦，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年轻时候，就一直想着说有一天一定要出现在大荧幕上，让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的表演。我想成为一名演员。”
“说起来，小双你以前也是一名演员来着。要是早些年遇到，我一定要叫你教我演戏的。”老人笑呵呵地说着，还故意挤了挤眼，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我都这把年纪了，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谁说老了就不能当演员了！”秦双粗暴地打断了这句话，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有些气闷地抿住嘴唇，把头撇到一边。
老人被他突兀的一声反驳弄得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老石头那天还笑着说：现在还不晚，阿成啊，想做就去做啊！
眼眶微红，他颤抖着长吸了一口气，真的还来得及吗？
“小双呐，那……你能教我演戏吗？”
……
秦双到了现在还在后悔，那时候怎么就这么草率地说出了那些话？
虽说他并没有答应老人要教他演戏，鬼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演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没有下死手拒绝，断了老人刚燃起的希望。
他一个学了点防身术，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小喽啰，说什么要教别人演戏？别开玩笑了！
幸亏他最后提出了，什么时候老人能绕着小区一次能够跑十圈，他才答应教他演戏。虽说在这个年纪里面老爷子的身子还算硬朗，但是体质远远是比不上年轻时候，绕着小区十圈，差不多都能跑一场迷你马拉松了。他并不认为老人能做到。
从那天起，每天的早晚，小区里面的居民都发现了那个喜欢锻炼的年轻人身边多了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每每跑到一半就会到一边撑着柱子喘气，然后又咬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秦双看着这架势，知道自己随口一说老人是真的当了真，发了狠要和那副老骨头较劲了。还真别说，连续锻炼了一周，老人竟然能够跑完一圈了。虽说比起十圈依旧是遥遥无期，但毕竟已经开始在进步。
这也让秦双开始感觉到了心虚，他根本不会演戏，万一…万一到时候老人家真的信守承诺达成了目标，那他……难不成要耍赖皮说自己失忆了没法教？那他刚开始就不该提出那十圈的约定啊！
啊！头痛！
心虚的秦双除了平日里的锻炼，竟然也分出了时间去看有关演戏方面的书籍，那是张宁，那就是秦瑟的母亲还在这老房子住的时候留下的。
他以前是家族里面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平日里打发时间除了听音乐或者就是看电影。后来遇到了一年四季就一身黑西装的老家伙，就成了训练-休息-训练，再到后来就变成了训练-休息-外勤。
大家族的外勤能有什么别的事，也不过就是做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清理清理门户罢了。表面上还是笑呵呵一团和气的，暗地里的脏活一般都是黑西装去完成的，后来就多了个游手好闲的自己。
老人在锻炼的第三个星期已经能够绕着小区跑两圈半了，秦双第一次有了些许紧迫感。
自己又不是秦瑟那家伙，说出去的话放出去的屁，那些书也看的七七八八了，总感觉理论知识都是空口白话，必须得找些什么能够实践的。
想来想去，秦双只能又去了那间网吧，找到了那个缩头缩脑欺软怕硬的网吧老板，他去的时候刚好那几个不良青年没在。
秦双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上回交的钱还没有上够一个小时，他觉得应该要本着诚信交易的原则跟老板好好交涉交涉。于是还没到一分钟的友好磋商后，他顺利得到了免费上网的机会。
可是连着几天，信息倒是搜集了不少，但是都是零零散散不着边际的信息。
连着几天都没看到那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家伙，网吧老板识时务，也不敢招惹他，让秦双觉得有些遗憾。
今天秦双又再一次出现在网吧门口，老板都已经麻木了，习惯性与他打了个招呼便不去看他。秦双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选了台电脑准备上网查资料。
“广儿，今晚徐添记？好好，下半场去西门口钻石？那边最近有点儿乱，去卡斯吧。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等下见。”今天店里小猫两三只，虽然忽然来了只老虎，但是估计一会儿也要走了，秦双每次上机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都成为了两人默契了。
这也是网吧老板能够容忍他一直不给钱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怂。
作为这附近土生土长的地头蛇，老板知道不少信息啊！秦双眼前一亮，他这几天也发现了，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还不如直接找个门儿清的问比较快。
于是又走到了柜台，问起老板关于这附近有没有类似他所知道关于横店那种经常会有剧组拍戏的地方。
“你说星光城啊？不远的，坐地铁半小时就能到。那个站名就是星光城，好记得很。”老板顺手抖出一根烟，刚想掏个打火机，发现秦双还站在面前看着他，又慢慢把烟放下，“这……秦家哥哥，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你放心，我绝对知无不言！”
秦双对他的称呼无感，又问起他：“你在星光城有认识的人吗？能介绍剧组兼职那种。”
”我哪里……”网吧老板下意识就要推脱，转而想到这家伙都连着来这儿几天了，要是去了星光城发现进不去，肯定又要继续回来折腾自己。还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找个事把他绊住，免得这小子老过来找自己蹭电脑。有他在店里总感觉凉飕飕的，哪哪不对劲。
“你等等，我找找看，”说着他就打开手机翻着通讯录，找到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喂，老李啊，哎哟，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嗯，我这有个小伙子想找兼职，你那还招场务吗？得嘞！一个小时后送货上门！”网吧老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看他熟练的架势，秦双感觉自己明白了网吧门口贴的那些小广告的由来。
网吧老板是副业，拉皮条和黑中介才是正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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