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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窥武学

    “小铭,此地南下十余里,有百里芦花荡,变幻莫测,可藏身隐匿。你未曾战场露面,官军不可识你,故而简装出行即可。军营我已示意,无人查问。去吧!离开这个纷乱的战场。”

    卫铭想起临走时苏伯恳意满满的嘱托以及那转身落寞犹如父子诀别的背影,不由得伤感了起来。一个月前官军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开,“义军”首领以上全部斩首,苏伯不可幸免。

    当晚军营一别,卫铭依据苏旗所示前行,行至芦花荡时已是丑时夜深。夜半的月光有些惨淡,映在凸凹的坚硬的冰面上,更使得着夜色苍白非常。卫铭借着冰面反光,环视周遭,只见丛荡生机尽绝,惨败的芦苇枯干飐入冰中,凌乱无序。泊面曲折无常,宽阔处如同湖面平鉴,阻碍处仅容单舟,水面与芦丛犬牙交错,一眼望不到尽头。北风似水面翻起的冰锋般割裂着肌肤,远处渐弱断续的鸦声更添加了几分凄凉。卫铭找了一块斜坡靠了下来,出于隐匿他没有点火,只是采了一堆干枯的芦杆以御夜寒。

    “索”“索”“索”

    卫铭在一阵乱声中醒来,此时东方已经见亮,初升的朝霞犹如婴儿双眼般欲开还闭,生机葳蕤其中。芦花荡在明暗隐约的初晨却是另一番景象,芦杆随着冷风摇曳飘忽,茎叶猎猎作响,丛面却是波浪不断,翻滚犹如水洪贯注。每当风律节停之时,波面或轻盈如蝴蝶蹁跹起舞,或静美如觳纹般排列有序绵向远方。

    卫铭寻着声响走去,前行大约百余步,当他拨开苇丛,只见一个年纪约略相仿的白衣少年在一块劈开的空地挥着一把长枪窸窣作响。

    那少年手中的长枪犹如一根铁索般向前探出,劲力贯穿风中。枪尖只有一团虚影,左右上下回旋出击,每到虚影飘散之时旋而又团聚收回,如此反复七探七出。每次击出虽然方位、角度不同,但速度、精度以及节点把握恰到好处,如同复刻般。

    卫铭在军营中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枪法,此时却着了迷道。那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卫铭的存在,向这边瞥了一眼,转之又换了一套枪法武练。

    这套枪法却与上一套大径相庭,但又似乎隐约有其影子。但见此枪出击疾如闪电,瞬间行至眼前,卫铭蓦地惊出一身冷汗,后缩了几步,定神一看那少年距自己还仍有数十步距离。白衣少年对之微微一笑,接着起舞,这一路又和上一招变化更多,枪尖连着枪身一起虚无,风劲铺面压来。卫铭正在诧异周遭的芦杆齐律左右裂开倾倒,那少年身形已然消失,枪影也在瞬间化成千百条纷纷而下,犹如梨花散落,花影洒落之处泥土尽陷,凹坑均匀,大小如一。

    约略过了半个时辰,那少年收回长枪,径向卫铭走来。此时天已大亮,朝霞也完全绽开,明锐鲜亮,光芒万丈四射。霞光撒在芦花荡上,红艳处羞涩似妙龄少女,金黄处灿烂异常。卫铭此时忽然感觉无比轻松,心中所藏悲愤、孤寂、彷徨一扫而净,舒畅非凡。

    “兄台如何藏匿此处偷窥?”

    卫铭睁开眼睛,白衣少年已至眼前,长枪负在身后,双臂自然下垂,站在自己面前平声问道。

    “我昨晚已至此地,何来偷窥之说?”卫铭望着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镇定回道。

    “哈哈哈!果然爽快,昨晚我已察觉,但见兄台行事并非歹人所为,故而未曾防备。”

    卫铭心里忽然一慌,昨晚已被发现,自己却浑然不知。若非此人磊落,自己已然危已。

    “兄台果然明了之人,小人佩服。”

    “哈哈哈,你我皆同龄之人,何来大小之说?我乃常山人氏,姓赵名云,年方一十五岁。你我年纪相差无几,叫我小云即可。”

    卫铭见赵云行事光明,心中戒心早已放下,又见其开诚自报姓名,便随即应道:“我叫卫铭,宛郡云阳人,刚过十四周岁,大家都叫我小铭。”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并肩坐下,相互叙道起来。

    原来赵云师从童渊,七岁学艺至今已有八年,此次从幽州回常山,早半日先到芦花荡,见卫铭安身而不藏,也未做任何防范,故而没去照见。醒来时卫铭还在熟睡,见天色还早,故而寻了个僻处独自练了起来。

    卫铭听了赵云所述,挠了挠头发,尴尬一笑。

    “小铭是否精通枪法?”

    “我只在军营带过一年,练过半年多长枪,都是固定招数,至于精明的枪法,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哦?适才我见你看枪,神色专注,眼中偶有疑惑,相必定有独特见解,说来听听。”

    “小云,那我就拱让了,所说之处如有偏离,也只是我拙见粗糙,并非你枪法所致。”

    “小铭,尽情详述,不必避讳。”

    卫铭正了正身子,对着赵云点头微微一示,说道:

    “刚才我见你两套枪法,套路虽然不一但似乎又有相通之处。前一套枪法攻击凌烈无比,封锁敌手所有退路,我在军营所练拦、拿、扎也是攻防俱有,但和你的相比却又逊色太多。唯一感觉不足之处,则是枪尖击杀后余力不足,回击有时间空隙,故而不能长久连续。后一套枪法,给人一种压迫低首的感觉,精妙中变幻随意,防守较上一套高明了不少,但是攻击不够专一。”

    只见赵云虚心静听,频频不断点头,对卫铭所述浑然肯定。

    “我在军营时,苏伯常说招式虚实要在胸,不必花式,你的第二套枪法精妙无比,但花式稍多了一些。”

    “小铭所说及是。第二套枪法乃恩师年轻时所创,名叫百鸟朝凤,后来传于我两位师兄,我入门较晚,两位师兄迄今还未见过。”

    赵云也是尴尬一笑,接着说道:

    “师父常说百鸟朝凤虽上乘枪法,行走江湖几无敌手。由于是其年轻时所创,当时他许多道理未透,故而此枪法留有隐患,遇到真正高手必输无疑。两位师兄目前一个在南阳,一个在西蜀,俱有枪王称赞,未曾遇到敌手。我原以为是师父谦称此枪法有漏洞,今日听小铭所述,方知不可大意。”

    “小云不可介意,我也是随口一说,想必也是我不懂枪术,看不透彻所致”

    “小铭不必谦让,我师曾说,百鸟朝凤非一般高手能破之,你能看到其中弱处,也并非泛泛之谈。何不将你所学枪法展示一遍,为兄也参考一番。”

    卫铭见不可推诿,便起身做了个手势,拿起赵云的长枪将军营中所学枪法演练了一遍。

    只见赵云脸色平淡之中忽有诧异之相,忽而又站起贺赞。

    “小云,过于夸张了,这些都是些粗糙的招式,与你枪法相去甚远,不值赞誉。”

    “小铭,恕为兄之言。你的枪法确实属于攻击为主,且为直出要害。出招时未留回招之处,防守以挑、拨、拦的平式为主。乱军之战则委实实用,江湖过招则无精妙可言。”

    “小云见解到位,确实如此。”

    赵云只掌伸出,打断卫铭所言,接着道来:

    “但小铭,你出招时劲力、速度以及变招腾挪、起翻方式确是上乘手法,而且从防守到出击,似乎你还有劲力余留以补偿间隔空隙。”

    卫铭似乎有所明白,但又不太确定,低声念道:“难道真是如苏伯所说,是五禽戏的原因?”

    赵云见卫铭在那儿自言自语,犹豫不定,便关切问道:“小铭可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卫铭收敛了神色,拉着赵云依着芦杆坐了下来,便把年幼时遇到游医以及自己练习五禽戏的历路说了起来。

    赵云在惊探中跳起来,大笑中不断称奇,卫铭莫知其因。

    “小铭,你是遇到仙人啦!”

    “仙人?”卫铭一脸惊愕。

    “对,对,神医华佗、医圣张仲景,当今两大由医入境的圣人、仙人。”

    “医圣张仲景我是知道的,也是宛郡人,在南阳赞誉很高,称之为仙人也不为过。神医华佗游离四方,不慕荣誉,除疾为民,也可尊之为仙人。”

    “小铭,这个不仅是你指的仙人,还有他们两位除了医理绝伦,更是从医理融通了武学的止境,这才是真正的圣人。张大圣人善于医理辩证,华大圣人则是药理精湛,此二圣专注于医学,无意间融通,创出了一套由医入武的圣境。你所练的五禽戏就是华圣人所创,实乃上乘武学,真是奇遇啊!”

    卫铭少时遇到华大圣人,其浑然不知,听赵云详述之后,方知原委。

    “其实两位圣人被世人尊敬,并非是因其将医理融通进之武学止境,而是进入止境后依然为了世民疾苦劳力奔碌的圣人精神。”

    “对对对,只可惜小铭你的五禽戏没有学全,以后如若再碰到华大圣人,一定要好好请教一番。”

    卫铭泯然一笑,遇到圣人已是机遇非常了,何谈再次相见了,一且只能随缘而定,便搁置下来,问起了赵云另一套枪法的来历。

    “我这套枪法名叫七探蛇盘枪,是我自己无意间所创。10岁那年我在师父后院见一条黑蛇盘踞隐没于草丛间,蛇头反复伸出仿佛在探寻什么。我见其出击如长枪挥出一般,出于好奇,便拎着手中的枪学其动作,正在耍玩的档口,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好’,那蛇听到有动静便迅速撤离回洞,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师父回来了。”

    “云儿,刚才你所耍的枪法从何而来?”

    我便把模仿黑蛇的前后和师父详述了一遍,师父听后也不断称奇,然后就和我说起了百鸟朝凤有不足之处的事来,然后又让我把刚才的枪法演了一遍。

    “云儿,你这路枪法招式不全,还未成熟。那黑蛇为自然之物,所出体态、形法、回路均为浑然天成,本是一段奇遇,若不是为师打断,此套枪法便也可成。”

    “师父,蛇虫是处可见,徒儿回头在寻便是。”

    只见师父摇了摇头,叹息道:“武学止境本是天然自成,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蓄意谋之,机遇巧合方是大境界。云儿,这几式枪法你勤加练习,平日里多观察天然之物,有可能会对这套枪法有所补益,若是后面还有奇遇便是大成,否则不可随意透露。”

    “说也奇怪,自那之后再也没见到那条黑蛇出现。后来我也不在执着那条黑蛇,除了每日练枪便是观察自然之态,什么风摩枝叶的柔劲、蜻蜓汲水的巧劲、牲畜争斗的拼劲等等,就这样过了几年,这套枪法逐渐成形,师父看了之后说‘进攻无弊,回防欠缺’,和你所说的基本一致。所以说,小铭,你看到了要害之处,并非不懂,而是懂得通透。”

    卫铭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尴尬苦笑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赵云接着说道:“师父常说,事物的存在都有一定的矛盾,没有完美的存在。这套枪防守上欠缺的可能就是补偿在进攻上了,所以啊!七探蛇盘还没找到损自己余力的功夫来成就它,机遇还不到成熟时候。”

    卫铭仿佛想到了什么,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欣喜着拉住赵云,说道:“小云,刚才你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这是自然之道,事物都是矛盾的存在,是吧?”

    赵云被卫铭突如起来的反应怔住了,倏而才回应道:“小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卫铭拉着赵云找高处站了站,指着东方,说道:“小云,你看现在霞光万道,这芦花荡笼罩于其下,犹如臣服般。其与你百鸟朝凤意境约略相通,凤凰九死涅槃,百鸟臣之,故而为禽之王者。但其在涅槃之前却无大乘之境,故而损自己的躯体于烈火中而后重生,终究补全其不死之身。”

    赵云似有所悟,站在卫铭身旁仔细聆听,没有去打断。

    “适才你习练枪法时,东方初亮,霞光微弱,但盛意已出,只是蓄力未足罢了。万物皆向的太阳尚需夜晚潜伏,破晓蓄力,直至现在方完全绽放。白昼强盛,夜晚隐匿,同一事物,以不同方式矛盾般存在,只因它相互损己道而补之罢了。”

    赵云听罢,忽然拎起长枪,奔向场地中练了起来。

    初次习练,卫铭但觉赵云在出击时力度略减,回枪时劲力补加防御,只是衔接之处略显生硬。到第二次时,只见赵云挥枪之际已然减力,回枪时衔接自然了许多。如此反复又练了几次,到第七次时,卫铭已看不出赵云出枪的力度,但见其枪仿若静止但又游离般前进,行进的线路依旧,但击至的时候却把握的甚好,回枪时更是不觉已收,周遭断裂的茎杆统一倾倒,其防御回弹力度可见一斑。

    “哈哈哈!小铭,多亏了你的点悟,我这套七探蛇盘枪法时至今日方才不全,至于大成,还需之后勤加演练。你才是师父所说的真正奇遇啊!”

    “小云,过于夸奖了,我只是随你思路延展下去而已,真正大成的还是你的根基和悟性,换是他人,断不可在此短短时间能不全此枪法。”

    两人收拾包袱,起身南下结伴而行,一路上赵云不断演习枪法并让卫铭同练,卫铭也将自己见解悉数告知。也是这一路上经赵云讲述,卫铭方渐渐了解功夫的高深之处。

    “小铭,用枪重在握枪,无论是挑、拨、击、回、钻,枪身不稳,则其路径、力量必收影响,如若碰遇敌手,就是死生时刻。握枪讲究灵、稳之巧,配以出枪疾、准之计,再加以眼耳需观听四周之势,另需胆气俱足,只有这样才能练至上乘枪法。”

    “任何功夫都有精妙之处,也自然有不足之处。使用者若是火候不够,再高明的功夫也会存在漏洞,一旦被敌手所乘,成为自己的劣势。反之一些通透之士,会通过利刃、经验、战术配合来将自己招式进行补缺。”

    “长兵多于远攻,短兵适合近交,重兵力量霸道,柔兵出没难寻,十八般兵器没有一样是多余的。长短相克,刚柔互制,也并非绝对,主要取决于时机、心态、位置以及施招之人变通的灵活程度。”

    卫铭脑子突然清晰了起来,之前他只是单纯地以为功夫的强弱取决于招式的精劣以及习练的时间长久与否,赵云的这一番叙述顿时让他对武学的认知开拓了不少,方知前行之路远非如此简单,自己尚需继续历练。

    “小云,你的枪法现已有所成就,只待火候,日后再加以历练,江湖上能敌你手之人应是不多。”

    赵云略有低思,片暇之后说道:“我拜师时,师父曾说道‘学艺之人,不可功利,不可心邪,若是受困于二者,其终无宗师之境’。想我那两位师兄均闯出枪王赞誉,估计与宗师也相差无几吧。我幼年入门,师父见我稚子童心,传我一套入门的剑法。我得之后欣喜若狂,每日勤加练习,不分昼夜。许是师父见我心思执着,方传我这套百鸟朝凤的枪法。师父刀枪剑戟无所不通,我学之不过皮毛而已,其差距之大不啻天渊。”

    卫铭见赵云每提及其师父,满是崇敬之意,不由地暗暗赞许其赤诚之心,又见其谦虚诚恳,又不慕荣利,自己能与之交遇实乃荣幸至极。

    这一日,二人到了一个叫中山的地方,此时已近黄昏,距离常山也不过数日脚程了。

    “这个地方师父带我来过,他曾站在那边的城头上说到:‘中山是狄人所建,国虽小却不胆怯,迫于生存,前后与齐、晋、魏、赵等大国均有交战,虽多次被灭国但每次都是顽强地又站了起来,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年代竟能存活二百余年,这种坚韧不屈的精神值得吾辈学习。’”赵云手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处青灰色的城墙对卫铭说道。

    “以小博大,而又被诸强包围,中山殊不简单,看来其历代君王均是持国有道之主,其人民更是上下一心,若非如此,便不会有后面的几次兴起了。”卫铭回道。

    “中山国虽是周天子所封,但毕竟是外族,居于燕赵大地腹中,久之必被华夏其他众国所不容。他们能有此决心是因为知道自己一旦失败便是结束,故而有一点希望就坚持下去,这也是师父带我来这儿的根本原因。”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二人正自在古城附近一个面食摊铺聊着,忽听一句苍凉悲痛之声在耳旁响起,渐而似有轻微的低泣之声断续而来。

    卫铭回身一看,只见身后不远之处一个头挽散髻鬓发凌乱的老者正俯着身子似在痛哭,左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腿部,碟菜、酒水洒落满桌。

    “老哥何以如此黯然悲伤?”一个淳厚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侧旁传起。

    那老者并未抬起身来,依旧一边悲叹一边说到:“国运不昌,朝廷式微。黄巾贼兵四起,荼毒百姓,今虽已渐息,但我大汉国又遭常侍乱政,实乃前狼刚走,后虎又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

    面摊老板忽听此人狂语,慌忙赶来:“客官酒醉喝多了,千万不能胡言乱语啊!”说罢,便招呼伙计欲将此人抬走。

    只见那老者踉跄起身,随手从腰囊摸出碎银出来,撒向桌面,满眼惺忪地说:“有甚可怕!奸佞当道,如若都似你这般独善其身,何来清宴盛世?”

    那老板摆手将其驱赶,满脸不悦地收着桌子,晦气地说到:“自己都潦倒成这样啦!还假装清高,喝一点酒就自以为圣人之言了,可笑至极。”

    “师父,那老者看起来有些可怜呢?”卫铭忽听到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孩声音。

    “徒儿,起落跌幅,世人之常态。此人想必是忠贤之辈,只是时运不济,心中郁郁不得,因而自兴自艾。”

    “师父,他刚才所说兴亡百姓之苦不正是当今世道吗?”

    那女孩虽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卫铭还是听得真切。他侧首右侧,但见一个中年男子背对自己而坐,其左手边一个头挽锥髻长发披肩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的女孩正缓慢说道。

    那男子仿佛感觉到了卫铭的目光,朝这边微微转身颔首一笑,其态可鞠,然后续口回道:“人体虚寒,小则成疾,大则若毒。如若骤除,则必损自身,故而需谨慎而行,合理调配。治世也是如此,贤佞只是相对而言,只是长处不同罢了。胸怀百姓,则可为治世之臣;胜于武功,则可安定天下。如若二者失衡,则国家生疾,需以改革除弊。至于大奸大邪之人,则不正如人之恶疾,需当即对症除去,以免躯体坐连受损。”

    “相辅相成,阴阳协调,一切遵循自然之道,师父,是这个道理吧?”

    “哈哈!徒儿能明白其中之道就好。走吧!那老者还未走远,我们现在赶去,不然他怨气久居胸口,势必成疾。”说罢,那中年男子便站起身来,拎起了桌旁的药篓,随后那少女也跟着起身收拾行囊。

    卫铭借着灯光看去,但见那少女身材纤瘦,鬓发半掩侧脸,虽是昏暗之中,也难掩其晶莹如雪的肌肤,举手之间可见其端庄之姿,正自端量期间,那师徒二人却不知不觉已消失在灯火阑珊之中处。

    “相辅相成,阴阳协调,一切遵循自然之道。”

    卫铭脑袋里不断回旋着刚才那少女所说的话语,心中一片茫然。

    “小铭,适才那个师长功夫很是了得,我只是轻扫了一眼,似乎已被他察觉”

    “我适才也是如此,只是已被他发现了。”

    “这种感觉我也是在面对师父时才会有,适才那人至少已臻宗师级别。”

    卫铭听及赵云讲至此处,于是便好奇地问到当今武林的各路英雄。

    “华、张二圣已达至境,又受世人尊敬,不必细言。王越为帝师,师父与师叔李彦系出同门,一个是枪仙,一个是戟仙,他们五个人远非他人可攀;再者袁氏门人、西凉马家以及皇宫大内更是高手辈出,也非一般人可比。此外,黄巾造乱凶猛,更不乏高手,甚是有宗师级别也不无可能。只是我阅历尙浅,许多江湖之事多未知之而已。”

    “但自古草莽隐没英雄,不可轻之。师父曾遇一隐士,两人畅谈期间,隐士曾说‘天星暗沉,朝廷不安,离乱之际英雄出没,不可估也’。现黄巾到处做乱,社稷有难,虽官军已居上,但江山稳定尚需时日,未来二十余年不可揣度,绝非虚言。”

    卫铭见赵云谈及未来,又知其身怀绝技,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于是便问道:“现今朝堂与江湖俱乱,正是英雄豪杰出没时候,小云身负绝技,不知如何打算?”

    只见赵云顿了顿,而后慢慢地说道:“我本黎民出身,深知百姓之苦。现社稷动荡,龙蛇杂居,形势此起彼伏。我无心攀附权贵,更无欲功名利禄,能做个侠义之士即可。如若以后真有明主出现,再做细算也不迟。小铭云阳之行结束之后,前程欲向何处?”

    卫铭轻轻一笑,他知道自己孑然独立,更是无一技之长,未来之路更是渺茫,于是便回道:“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先把云阳重托完成,至于明日也只是且行且规划罢了。”

    “小铭,以你之悟性,日后必有成就,未来的江湖必有你一席之地。”

    “哈哈!但愿如小云你所说吧!若真是若此,我也学你做一个侠义之士!”

    “哈哈!好啊!那我俩一块,行遍江湖,仗义为民。”

    但见官道两个少年并肩前行,笑声不断传来。

    又过了两日日,终是到了常山,卫铭没有应赵云所邀,示意继续南下。

    “小云,负人所托,不可停留,待我完成云阳之行,再行回来与你相聚。”

    赵云见卫铭意志坚决,实乃大丈夫所为,便不再挽留。两人揖手挥别,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