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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白马古寺(下)

    卫铭未及那人立定,便已越前一步,拖住了其胸前臂膀。此时蔡琰方才看真,原来那人正是范青君,其双臂正托着一衣衫破烂满脸鲜血之人,却是魏延无疑。

    “文长,文长。”卫铭和范青君将魏延轻轻放下,十渡已出手抚在了其胸前,瞬间封住了心脉附近几处要穴,又以指为引点在了魏延左腹中刀之处。只见那刀在十渡指力慢引之下徐徐退出,范青君则是于一侧轻点伤口边缘,不见一点血丝崩出。

    待淑窈进来之时,十渡已然将魏延所中断刀拔出,此时卫铭正在清理其伤口附近残血。

    “二哥,文长怎么样了?”淑窈满脸焦虑之色,蔡琰此时方才看到她也是发簪脱落,脸上也有污渍,其袖口也被利物划去几道口子。

    “无碍。这位施主虽然身受重伤,好在功力深厚,护住了要害之处,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肚腹之处失血过多,需要休息两日方可苏醒。”十渡缓缓地说到。

    淑窈听罢长缓了一下,然后便摊到在地上,蔡琰慌忙将其扶至蒲团之上坐下,一边安慰着她。

    “幸得师父相救,文长无碍便好。”也是长喘了一口气。

    “啊!你就是十渡大师。”淑窈刚靠着蔡琰坐起身子,忽听二哥之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僧,满脸充满好奇之色。

    “师父,此乃吾妹淑窈,不懂礼数,万望见谅。”

    “无碍!己身受伤而不顾,反之关心他人,看来也是一个重义的女子。”

    “淑窈,你们遭遇黑道袭击了?”卫铭已将魏延包扎完毕,此时方才问到。

    “文长是为救我被季越所伤。”淑窈说到此处,头不由地低了下来,眼泪也禁不住开始簌簌落下。

    原来魏延与淑窈潜伏于五鹰身后,只见季越随昆吾众人来至寺外密林深处,而后便开始交谈洛阳各处行商布局。淑窈隐在一颗雪松背后,心中不由愤怒难耐,若非魏延拦着早已冲出以剑相待。

    伊洛马场处于两水交汇之处,常年雨水富足,阳光非沛,故而马草长势丰茂,品质优等。又历经百余年发展,此时已是乃中原地区最大马场,朝廷也是时有请购需求。由于商会和昆吾均是联盟模式,物资供应更是脱离不开舟车运输,因而马场的优势则直接决定了两派区域市场。伊洛马场是商会马匹主要来源,黑道自董卓正名之后于京师布局商盟,马场则成了其首要目标。牛河梁曾多次派人明争暗夺,但均无所获,其中牛子骥更是被大长老沈檀连续击退两次。由于马场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季越虽身为场主,但也颇受长老沈檀以及大当家钱寒山看重,会中重要事项及任务安排均有其参与。季越知道自己上面长老和大当家,即便地位特殊,但也终是他人嫁衣,且近些年洛阳商盟多是倒戈,唯余这数十户本家依然坚守着。马场非商会本家,但也是百余年传承,故而也未被昆吾蚕食。但季越却是有了二心,终是在牛千古十余次暗中拜访之下动摇了,长老一职他是不敢奢望的,大当家却是可以一试。上次范青君与杜夔州前来白马寺拜见十渡,便是季越透露的消息。今日他趁昆吾派与太师一行来到白马寺,便悄悄潜了过来。

    “那匹宝驹不在你马场里面?”牛千古失望地问到。

    “确实不在,自沈长老自西域引此批良马回来,那马王便被带走了,余下的仅是优等良马,算不得上等。”季越背对着魏延二人,如实地回到,全无一点场主架式。

    “那马王现在何处?”

    “那马王在轩辕山历经两年有余,与精选种马交配。那些母马后诞下的十余马驹,虽然都是上等良马,但较之马王的少了许多烈性和灵性,此时均在马场之中放养,据说范会长准备将其捐给太师以助军士。”

    “这个我自是知道,不必多说。若是那匹宝驹能够寻到,帮主自是高兴,而且以你马场之重,别说这大当家,长老也是有可能的。”

    季越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转而又强壮镇定,嬉笑着说到:“多谢牛掌事提点,非是季谋无争上之心,只是那宝驹自出生至今我尚未见过,何谈找寻?”

    “哦?季庄主也未见过?”牛千古满脸异色。

    “沈长老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在嵩山寻到一匹体格健硕,骨骼宽大,而且正值壮年的野生母马,后与那马王交合之后果然诞下一宝驹。这马驹性烈活跃,声音高亢,而且纵越皆远超同龄马驹,灵性十足。自其出生至今,两年有余,季某只是听说,未曾见到。”

    牛千古点了点头,沉沉地说到:“闻说范会长有一良驹,纵横山涧,一般林兽莫能接近,我派曾有人有幸远见过一次,膘肥体健,毛色光洁明亮,实乃马中之王。帮主听之后,几次派人找寻均不得其藏处,看来这范会长确实有防你之心啊!”

    牛千古果然城府深厚之人,他虽非功夫出众,但是凭着自己的眼光和心计,而且善于捕捉对方心中薄弱之处,也难怪牛河梁能以昆吾掌事之职安排于他。花祁总领经营,牛千古筹划目标,一男一女,确实给黑道拓展之路扫出了不少障碍。

    季越不仅脸色暗沉下来,垂下的拳头也握了起来,愤愤地说到:“牛掌事且请放心,在洛阳还没有我季越摸不到的马匹,不出三日必将那宝驹寻它出来,范青君乳臭未干有何才能当这商会会长。”

    牛千古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欣幸之笑,瞬间便又消尽了。那厢淑窈听到季越暗地诋毁兄长,心中之愤虽被强摁了下去,但手臂不觉间触到了旁边的松枝,‘簌’地一声,那积雪瞬间滑下了一团坠在地面之上。

    “谁?”

    牛千古和季越同时瞬间跃至松树旁边,只见地上两对脚印,两个身影已经向寺门方向疾速掠去。

    魏延知道此刻不宜争斗,对方人多都是好手,自己有伤在身不能兼顾,一旦被纠缠上,则淑窈无疑于被置于险境。

    牛辅和五鹰也随后跟上,敌手以季越功夫最强。不过逃出十余丈距离,魏延已觉自己被罩在敌人攻击范围之下,于是便用力将淑窈向前一推,右手也瞬间抽出腰间夸刀,一记‘巨人狂扫’朝身后斜劈而去。

    淑窈见魏延出招之后,不过瞬息时间季越便追了上来,此刻二人已经双刀交结了起来。魏延内伤未愈,全靠胸口一气支撑,此时已接连使出‘巨人长击’、‘巨人怒斩’两式,季越被其刀锋之势逼得不由后退两步。此时五鹰和牛千古均已追上,七人成一字型裂开,横在魏延面前。

    “淑窈退开,看魏大哥如何收拾这帮杂碎!”

    魏延胸中疼痛难忍,适才虽然敌开了季越的攻击,但也牵起了内息受伤之处。魏延虽与戟神交过手,但当时李彦碍于宗师身份仅以防守之招便接连败了三人联手。但吕布却是不同,其虽功夫与李彦同路,交之其师也未见势弱,而且他出招更为凌厉直接,若非昨晚董卓兴致正盛,此刻魏延估计难以站立。

    “好狂傲的小子,今日既然撞见我的行踪,便留你不得。”季越手中之刀已经扬起,映着林中的血光隐隐泛出凄凄的寒意。

    “昨晚教训了卫铭,今日轮到了你魏延,无论你岐棘山二少如何威风,到我牛辅这儿照样被宰割!”牛辅站在众人身后,满脸狞笑,眼睛直勾着魏延。

    “哈哈!果然太师府的饭菜香些,不知这紫阁峰的富家少爷脊背可赶得上那张绣的枪身之硬?”魏延满脸嘲讽之意,不屑地回到。

    “你就是魏延?早听说商会新来两个客卿,少年成名,不想今日竟能遇到。”

    季越心中已有些胆怯,淑窈他自是认识,万不可使其出逃,但眼前却是岐棘山败枪王敌戟神之人,适才与之过手数招,自己刀法远不及其精妙稳健,只是占据人数之忧和对方兼顾之便适才未曾落败。

    “季庄主不必顾及,此人昨晚被吕将军重伤,此时空有腔式,不过拔牙老虎罢了!”牛辅嬉笑着说到,还不忘以手持之鞭朝魏延一番挑衅。

    “哈哈哈哈,我魏延可是装腔之辈?哪个头颅硬实可以先来一试?”魏延持刀而立,双眼鄙视众敌,毫无畏惧之意。

    那刀身此刻犹如磨镜,通透明亮,雪光在其映射之下似乎也暗淡无光。牛千古、季越、五鹰本已完全占据优势,但此刻望着眼前豪情万丈的魏延,倒似翻转了过来一般,胆魄、气势、盛意俱消,仿佛若薄雾之下的太阳一般,黯淡无光。只见‘嗬’地一声,八人之影瞬间被刀影笼罩,那苍白的太阳也霎时消失不见。季越但觉一股压迫之感自头顶朝胸口直袭而来,只有挥刀一挡,只听‘锵’地一声,手中之刀险些脱离,与之同时胸口也受了一脚却未伤及脏腑。

    魏延适才那一招名曰‘半壁天日’,乃在岐棘山所创。红日光芒万丈,笼盖大地,万物皆如尘埃。但与半壁观之,身与影虽不能增高,但视觉似乎无限接近,胸中慷慨之情也是油然而生。《左传》曾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招正是意在气势,以己之盛压迫对手,使之出现漏洞,然后趁隙而入瞬而破之。魏延看准季越犹豫踌躇之际当即攻下,但终因内力不足未能斫断季越手中之刀,那当胸一脚也是功亏一篑。

    季越醒悟过来之时,魏延已于五鹰缠斗在了一起,适才一招已使他惊出了一声冷汗,也因之方信对方有伤在身之言,故当即挺刀杀了过去。但见其刀法无甚花样,但均是顺着众人之势直击要害,毫无拖延之意,一招一式但见以猛、稳、准、疾之特征,果是周游于烈马争斗历练出的身手。魏延知道若是硬拼八人必无胜算,故而以游斗步伐配合招式阻断众人前去之路,这样以来不仅节省了体力消耗,而且还能给淑窈逃离争取最大时间。只见其身形变化犹如猎狐一般鬼魅难寻,招式亦是环环相扣,一开一合之间但见豁达豪放之姿,虽然其内伤在身,但以招式之盛以及气魄之雄,一时间竟与众人斗了个不分胜负。

    牛辅见众人十余招之后虽据上风,但仍是无法拿下魏延,若是如此争斗下去即便拿下了魏延,但那姑娘非逃脱不可。‘镝’地一声,五鹰当即明了,瞬间纷纷占位准备结那声乐五行阵。牛千古与季越也在同时知会其意,分别跃出争斗范围之外,欲取淑窈方向而去。

    忽听‘咔’、‘咔’数声,然后便是一阵‘轰隆’巨响,几人争斗之地雪松盖顶尽皆脱落,那震动之力又引带周遭树木共鸣,霎时间雪花漫天飞舞,直冲穹顶,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手持长刀,从雪雾之中踉跄奔出。

    那身影淑窈无比熟悉,正是那个毫无怨言随她北上洛阳寻兄、赧颜羞涩陪她前来白马寺赏雪、又心甘情愿与自己冒险一探、且在伤重之余拼却全力护却自己周全,时而爽快时而笨拙的大男孩魏延。淑窈此时心中情绪万千,那个大男孩越是淡定她的心却跳的越是厉害,故她虽然已经走出但也不过百丈距离。此时她看到那个身影朝她跑来,眼泪却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滚烫炙热。

    “快跑!你怎么还在这儿?”魏延此时已经拉住了淑窈的手臂,一边大喘一边向前奔跑,然后又裂开嘴笑到:“哭什么?你魏大哥向来运气极好,那几个啰嘍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淑窈听罢,会心地一笑,那正在滑落的泪珠却正好陷在了梨涡之中,在这漫天皎洁的雪光映射之下,恰若珍珠般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嗖’地一声,魏延当即伸臂一挡,只见一柄朴刀已从其身旁疾穿而去。然后便是‘铮’地一声,那刀便插在了二人面前一棵井口大小的松干之上,刀柄犹在簌簌下落的雪花之下嗡嗡颤鸣。

    魏延突然脚下一个蹒跚,幸得淑窈极力拉住,身体虽有倾斜但也未扑倒于地。

    “文长,你怎么样啦?”淑窈望着雪地上魏延吐出的一口鲜血,心中更是绞痛难忍。

    “魏延,今日你逃不掉啦!白雪为茔,又有大小姐相随,你也可以明目啦!”季越走了上来,满脸阴沉之色。

    “季庄主,此二人可为入我昆吾派的投名状,帮主定会大喜过望。”牛千古与牛辅几人也缓步走了上来。

    原来适才魏延与八人相斗之时,已经猜到牛辅必会令五鹰结阵以困自己,以便牛季二人腾身去捉拿淑窈,故而在与众人相斗之时便已瞄好了周边地势与障碍,旋而以‘涧水蛇蜒’之招对敌。此招也是在岐棘山所创,意在地势,从涧水自山中出,于有利地位无所不占,无孔不入中悟得。魏延见周边松林密布,又地处高岗,乃天然屏障,于是便施招与敌争斗之际引其兵刃击向树干。季越等人原以为是魏延体力不继,以防御之招躲避,却不想竟是诱招。待五鹰正欲结阵之时,魏延已引其先后击中十数棵树干,此时魏延布阵已成,那脚印连线恰若游蛇盘蜒驶过,于方位、地势无所不占。此时魏延旋又使出‘银河顿泻’之招,此招犹如崖顶急流,瞬间争喧轰鸣而下,恰如九天银河被破裂,那满河星辉顿时倾斜,气势磅礴。魏延此招劲力全施,只见那中招的松木伞盖瞬间便倒向了一旁,而后又此地引发其他树干纷纷塌陷。五鹰昨日与卫铭两次大战,一险一败,心中已无先前之傲气,今日见魏延招式新颖出奇,于多次寻到自己破绽所在但终是力不从心而失手,此时又有此惊变,本欲结阵的时机却配合时略有迟疑。牛千古与季越更是被魏延游斗所惑,被隔离在松林之间,此时更是以自保为主,无暇相互援助。魏延正是看准敌此先机,当即跃出松木阵外,朝淑窈追去。

    魏延瞄准敌人错乱之际当即跃出,跑至淑窈身旁时已是强弩之末,适才又格挡季越一记飞刀,终是引发了内伤,一口鲜血当即喷出。但他依然心中却无任何惧意,只见他又站了起来,以袖口拭去嘴边的血渍,对着淑窈灿烂一笑,说到:“我没事,杀掉这个商会的叛徒的气力还是有的。”

    淑窈搀着魏延,拿过他手中之刀,怒指着季越,厉道:“季越,商会待你不薄,沈长老更是对你礼遇有加,为何要与这黑道为伍?”

    “范大小姐,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行商之本在于利益,伊洛马场加入昆吾是为更好的发展,季庄主何乐而不为呢?”

    季越望了一眼身旁应答的牛千古,朝前迈出了几步,然后说到:“大小姐,行商之事有时也非全是利益所在。商会结盟近两百年,何以只你范家做得那盟主一职?向前的结盟未必后来者情愿。我季某念你乃后辈,让你三招,但却是饶不得你。”

    “刀尖刺其左胸,而后改做平切。”魏延低声在淑窈耳边说到。

    淑窈虽是范士齐之女,但会中事务向不过问,此刻季越所说竟不知该如何答复,忽听魏延细声到来,当即挥刀依照出击。只见季越右手回转,五指张开,那刀背在其掌式笼罩之下犹如烈马鬃毛一般,似乎随时可被抓捏。淑窈的刀尖至敌胸不过数寸之时旋即一个翻转,以刃直切而下。季越五指此时本已准备收拢,却忽见此变招,当即脚尖一点,身体向后微微一侧,恰恰避开锋刃。

    “左掌击颚,右脚横扫。”魏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淑窈未有犹豫,依言执行。

    但这一声季越也听的真切,只见他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然后便轻轻跃了起来,淑窈掌腿之势顿时落空。与此同时,牛千古忽见一个厚重阔达的身影倏地朝淑窈疾去,那季越原本腾空的身子瞬间一个踉跄,摇摇荡荡坠了下来,而后便又听到“砰”“砰”两声,魏延和淑窈便纷纷撞向了旁边的树干之上。。

    原来魏延指引淑窈与季越对招之时,暗自强忍疼痛蓄力,于季越起身之际也同步跃起,而后便紧握住淑窈之手以一招‘卒莫消长’之式击出。只见那刀身隐没前行,出时如同明潭粼粼波光,匿时又是平静如初,如此反复三道方至季越胸口,但终是力竭,仅划破其外表衣服,未及皮肉。此招乃自悟自于山光潭水之间,山潭为实岿然不动,水流循环进出但终是不增不减,一动一静之间周而复始,此正恰如那时圆时缺的月亮,实则从未消减也。此招终是借淑窈之手施出,虽有招式但其劲力运用与节奏偏差甚远,终是功亏于溃。若非魏延有伤在身,由其使出则那刀与影的明灭起伏之势尽控于己手,敌手更是难以琢磨,致胜于隐没无常之中。季越也未曾想到魏延竟还有气力出击,今日他已多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斗志与毅力,着实令人可怕。若是今日不将其除去必是日后大患,故也不再顾及那三招之约双脚直接踢出。

    “文长,你先歇着,我还有气力。”淑窈将魏延扶起靠在一棵树下坐直,此刻便提着刀转身过去。

    “淑窈。”魏延鼻腔与嘴角尽是血沫,此时正喘着微末的声音喊道。

    魏延示意淑窈俯身下来,随后又在其耳旁低言了几句,然后才闭上眼睛缓了一缓,最后又艰难地露出那灿烂依旧的笑容。

    “崖水奔雷,林木参天,断壁千尺有余。若于高山之巅俯之,则万物尽收眼底,微缩如同陈列,皆因占位参照不同而已。此招名曰‘盈缩如尺’,只有身处云端方才不畏浮云,故而此招意在局势。万不可力拼,当以诱敌为主。”

    淑窈想起魏延向自己简述招式之要领所在,此刻她虽与季越交手,但一招一式莫不是不成章节,那刀交而不入,回而不退。

    “季庄主,不必手下留情,此事不宜拖延,我们先缚下魏延这小子。”牛千古看出季越与范淑窈相互游斗,均为出击,于是便提声喊到。

    岂不知季越也是疑虑万分,淑窈的功夫远不及他,但此时她的出招诱敌之意过于明显,前招未尽后招已起,均是半招即收,而且变招也是不合常理。今日与他与魏延争斗多时,适才又险被其划破胸口,心中已是早有余悸。此刻这诡异之招多半是魏延之意,故而此刻他选择了待摸透其中套路再行出击,故淑窈虽是破绽百出但也因此未曾失守。

    魏延正是利用季越猜疑心里让淑窈行此险招,但此刻见到佳人如此笨拙之势也不由地心中失笑了起来。但此刻真正的危险却是逼近了过来,只见牛辅满脸狰狞,手持长鞭缓缓踏步走了上来。

    “魏文长,今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牛辅说罢,当胸拉住魏延的衣襟,又见其怒目环视,一口唾沫朝自己面部袭了过来。

    牛辅大怒,侧首躲开,而后便将魏延拎起,重重一脚踹在其肚腹之上。忽见魏延双目大亮,大喝一声,而后不知何来的力气,双手瞬间紧箍住牛辅的臂膀,双脚猛然发力,身躯急速下坠。只听‘咔’地一声,牛辅的右臂已然垂下,显是已经脱臼。

    “啊啊”,但听牛辅的哀嚎之声在雪林里面回荡不绝。

    牛千古连忙上前将牛辅扶下于一旁安慰,五鹰也将魏延围了起来,但均是慑于他的气魄和潜力未敢上前一步。魏延哈哈大笑,此刻他已无任何战力可言,适才他故意激怒牛辅,趁他头昏毫无理智之际借下坠之势以及身体重力将其臂膀瞬间卸下。至于那突来的爆发之力,则是因其桀骜不驯的脾性、从不服输的傲气以及豁达豪放的胸襟长期养成的本能反应,于绝境之中寻找瞬间的生机绝地反弹。

    魏延移了一下左腿,他的体力已经支持不住长久的站立。但此移动他也是故作镇定,未见任何犹豫托拉,但也耗尽了他仅存所有的体力,此刻他的后背已然湿透,五鹰更是齐刷一惊,各自小退半步。‘唰’地一声,牛千古伸剑击了过来,忽见魏延‘哼’地一声,然后怒目环瞪毫无躲避之意,不由地心中也略有惊悸,那剑也终是偏了寸许,插着魏延左腹衣服穿了出去。魏延一个失衡,脚下不稳倒了下去,然后又听‘刺’地一声,牛千古跳了回来,只见他披头散发,左颊之上赫然划了一道血口。

    原来魏延看牛千古长剑击来之时,以气势震慑于他,果然使其招式偏颇,从而未中自己要害,又于重心不稳之时故意偏向左侧倒下。牛千古适才与魏延交战,手中之剑早已有裂痕,此时魏延又是一个侧翻身体,那衣襟卷着剑身一个重压坠地,剑尖瞬间脱飞。若非牛千古及时避开,此刻估计已割穿其喉咙。

    “哈哈哈哈,爽快啊!”魏延倒伏在地,依然一副坦然之态。

    牛千古也不由得盛怒起来,指挥五鹰将魏延绑缚了起来。

    那厢淑窈见魏延被擒,知道再行虚招已不能让季越上当,当即一刀劈去正中对手刀身,而后又借反弹之力跃至上空。淑窈毕竟不得招式深意,此刻也毫无心境可言,虽然她飞至上空之后又以‘盈缩如尺’杀回,但时机、节点、气力、角度等方面把捏均不到位,此式空有招式但毫无威力可言,只听‘噹’地一声便被季越将手中之刀击飞,然后自己也被踢开五六米有余。

    “我与沈长老刚到白马寺门口,便听到松林那边有‘轰隆’巨响,而后便是刀剑锵声,于是便赶了过去。季越正欲下手,忽见我二人赶至便将刀向前击出转身即逃,牛千古与五鹰也撇下了魏延各自散去啦。”范青君看着平躺着魏延,见其此时呼吸渐趋于平稳,又接着说到:“当时我距离淑窈还有十数丈距离,救援不及。只见文长当即跃起上前,竟以自己身躯挡下了季越那一飞刀。待我赶至时,方才发现其受伤竟是如此之重,此份大义,我范家定不能相忘。”

    “善哉,善哉!以血肉之躯挡下刀兵利刃,这份魄力和恒心非常人所能做到。青君,魏施主且在白马寺安心静养即可,不必担心。若是有缘,悟得大道也非不可。”

    “多谢师父相助。”范青君双手合十朝十渡虔诚一拜,稍时又进来两个沙弥手持单价,十渡安排二人将魏延抬下安置在静堂休养。

    淑窈本欲随行前去却被十渡拦下,恰于此际沈檀捉拿季越返回,范青君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淑窈走了出来。

    “季越已被擒回,暂时关押了起来,稍后细作审问。”沈檀四十余岁,身材修长,一袭黑色长衣,满脸沉稳之相。

    范青君点了点头。

    “吕将军来了,此刻正在寺中。”

    “唉!该来的终是要来,走吧!”范青君叹了一口气,朝寺后走去。

    众人出了寺院后门,来到一座小山。此时山上白茫一片,只见密林深处有一蜿蜒小路,其尽头之处是一简易棚舍。舍前占有一人,双手负于背后,虽是便衣装束,但那通透如炬的目光使得他凛凛威风尽现,正是那天神将军吕布。

    “吕将军久侯,青君未曾远迎,失礼啦!”

    吕布见范青君携众人前来,于小路口便施礼寒暄,也便客套回到:“吕某也恰刚到此处,范会长见外啦!”

    “此处虽然僻静清幽,但却是十诫师父大悟证道之处。”范青君安排众人如篷坐下之后方才说到。

    “如此简朴,也无甚可观之处,寺主竟在此潜修?”吕布随口回到。

    “将军有所不知,释家大道讲究因果,意在觉悟。师父曾说万物微尘皆有灵性,只是未尝发觉而已。师父行迹随意,一日他发现此处朝可观烟霞,暮能闻钟鼓,又林间云气氤氲,正合他清寂无欲之道,遂修此棚舍潜修,一年之后方悟得正果。”

    吕布无意于此讲说,虽有厌烦之意但仍是面色无改,淡淡地问到:“会长,敢问那宝驹现在何处?”

    范青君微微一笑,说到:“将军莫急,那马儿正在林间饮雪,沈长老已前去牵引,不时即可见到。”

    吕布蓦地一怔,双目大张,然后疑到:“那宝马竟是放养在此处?”

    范青君哈哈大笑,然后回道:“正是此处。将军有所不知,那马儿乃马中极品,犹胜昔日马王。众相士见过之后均说‘此马灵性十足,但野性太大,如不驯化,也难以与其主心意相通’。此处山间草木丰茂,也无野兽出没,且临近佛家圣地,这三年来气烈性与野性已磨砺收敛了不少,也开始渐识得熟人。”

    ‘嘶’地一声,只见沈檀左右腾跃着从林间赶了过来,其前面一匹暗红硕大骏马正在狂奔,但终脱不开他的驱赶范围。须臾之后,那马便跃至众人面前,沈檀当即抓住其鬃毛然后施力一拉,那马便停了下来。但从其依然是拗这长脖,鼻中之气嗤嗤有力,四蹄不停地击打着地面,铿锵有力。

    吕布绕着马身转了一圈,眉头忽然一缩,略有情绪地说到:“范会长,你可是欺我未曾见过骐骥否?”

    “岂敢!吕将军难道不曾识得此马?”范青君和声笑到。

    吕布又观了一遍,然后说到:“看这耳鼻、泪槽、骨架似曾相识,但这毛色糙乱、颜色更是暗淡无光却又不是同一匹。”

    “将军稍安勿躁,此时酉时刚至,不过半个时辰,沈某便如实还你一匹马中神驹。”

    吕布望着自信满满的范青君,又见沈檀也是成竹在胸,半有疑惑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那马便开始躁乱起来,沈檀和范青君当即跃起,分别按住其头颅和脊背,使其不得逃离,林间不时传来哀嘶之声。又过了片刻,白马寺的钟声开始响起,那音波若觳纹般层层袅袅传来,虽然浑厚悠长,但却令人心神逐渐趋于平静。那马似乎也听到了日暮的钟声,顿时安定了许多。而后沈檀二人放开那马,只见其缓缓站稳,便开始抖起身上的毛发,只见一片片红色雪花簌簌落了下来。如此又过了一刻钟,方才停止下来,只见那马焕然一新,毛色油然生光,鲜红如血,精气神也是如同新生一般。

    “将军何不上马一试?”范青君望着愣在一旁的吕布笑道。

    吕布正自惊讶之中,忽听范青君提点,当即大喜言谢,说罢便纵身上马。

    那马见忽有人上己脊背,且形貌与气息与之前人俱不相符,便开始躁狂起来,瞬间一个前腿起地,登时将健硕的躯体立了起来。吕布自是不惧,只见他双腿夹紧马腹左手扯住马鬃,右掌朝其头部一掌击去。那马受此一击,当即长啸一声,瞬间跃出十数米远,而后便上下翻越腾起欲将背上之人甩下。吕布更是哈哈大笑,不断地施加内力以制服****。众人但见一人一马在林间倏而腾跃,倏而狂奔,喝声、嘶声、枝条断裂声、树木倒塌轰隆声不断传来,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平静下来。

    “哒哒哒哒”

    只见吕布骑着马儿从雪林中走了出来,脸上笑容大放。那马更是不断地摆着尾巴,时而歪其头颅摩擦着背上之人,显是已被臣服。

    “范会长果然未曾欺我,天马不过如此。”

    吕布刚抱拳于马上朝范青君一谢,忽然那马儿又狂奔了起来。原来那马于无意之间踏到一处兔穴,箭逃的野兔更是激起了马儿的也性,旋即也疾风般地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今日无甚携带,这只野兔权当送与范兄牙祭之用,待吕某回去定当大谢。”吕布下马将手中野兔递上,范青君也是欣然接过。

    “此马自嵩山诞下之后,每年此时毛发自行脱落,而后便如重生一般,雄烈之性犹胜往昔,至今日恰好三年。”

    “若非沈长老讲述,吕某还不曾知悉,不知此马可有名号?”吕布此时初获宝马,旋也放下了向时傲慢之姿,切切地问到。

    “通身暗红如血,又疾快可越野兔,不如名之‘赤兔’如何?”沈檀望着初获重生的宝马缓缓地答到。

    “赤兔?赤兔!妙啊!果是绝品,此名甚好,正合我意。哈哈哈哈”吕布一边抚着赤兔的毛发一边大喜应道,满眼爱不释手神色。

    “恭喜吕将军获得赤兔宝马,不知......”

    “范兄,吕某岂是无义之辈?若非惊了太师,日后京师商会之事不必担忧,吾自鼎力襄助。”吕布未及范青君说罢,便推手阻下其言,旋即回到。

    “自是如此,青君再次谢过。”

    二人言谢之后,吕布便上马离开了,刚行至小路入口却折了回来,与范沈二人又低言几句后才消失在暮色之中。

    “小铭,你可知吕布适才返回,告诉我什么秘密?”

    吕布走罢,沈檀当即告辞回府细查季越之事。因蔡府距离白马寺较近,淑窈念及魏延伤势,范卫二人将其与蔡琰送回府中之后方才朝客栈走去。

    “可是朝中有事于商会不利?”

    “非是如此,但也些关联。”

    二人距离伊洛客栈尚有距离,范青君便如实讲了出来。原来那西南诸部派使臣高定来京进贡,董卓因大战之事正自烦恼,本欲过场之后便令其回去。但使臣高定进言,西南诸部可出兵牵制江楚后方以助朝廷。又随行之人有裂手张向,此人有一徒弟褚燕,乃黑山黄巾之首,其归降朝廷之后被安置在河北一带。褚燕手中握有兵士数十万,又居于诸侯盟军后方,正是左右大战局势所在,且张向可利用蛊虫控制褚燕行为。董卓听此之后自是大喜,若是得此两处援助,于战争控制不仅是局势上之忧,更是日后自己权势力张范围所在,遂答应了西南诸部永获南王之职,另也以朝廷之名出去张向贼寇之名。

    “张向恶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董卓却与此沆瀣一气。蛊毒只控得弱于自己之人,强者则会反噬。吕布自是不屑又不得出手,他只是希望借你我之手除去此人。”

    “正是如此,不过令我烦恼之事也在此处。董卓知道我商会与裂手有旧怨,已经下令商会中人不可与之为敌。”范青君愤愤地说到。

    “二哥不必烦恼,小铭虽然与商会密切,但并未正式入会,且我曾受那蛊虫虽毒,后幸得医圣援手救治方才痊愈。若是得圣人出手将褚燕身体之毒除去,则其定是感激不尽,何必受控于裂手呢?而且商会日后于河北一带兴起,他也必是不遗余力相助。”

    范青君当即大喜,转之又愁色浮了起来,说到:“只是圣人师徒踪迹缥缈,不可找寻。那裂手不日便北上去见褚燕,若是被其先得,我们岂不是徒劳无功。”

    其实卫铭何尝不知医圣踪迹难寻,但是心中更是挂牵不断,于是便坚定地说到:“张向即便除了贼寇之名,河北群雄也多不认可,所以他北上之路定是暗中潜行,但我却可光明前去,这一来至少有三五日的时间错位优势。圣人的行迹虽然难寻,但所到之处百姓莫不称赞,故而若是前去寻找也非无一丝希望。”

    “小铭不可,那裂手功夫之强远胜于你,即便你此时内伤痊愈,也非其敌手。若是文长无恙,你二人相互有所照应尚可行事,但此时万不可鲁莽。”

    “二哥,圣人云‘日月逝矣,岁不我与’,这时机稍纵即逝。若是裂手河北之行得逞,日后其行为则更加越肆,于你我均是大患所在。我功夫不及张向,但其也不知我们有此行动,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故而只要我不与之正面为敌,小心自保应是无虞。”

    范青君见卫铭语气坚定,而且所说又合道理,且其向来行事细腻谨慎,故也不再劝阻,默默应了下来。

    “天色昏沉,大雪覆盖,红泥火炉煮酒,不知小兄弟可愿饮此一碗?”

    忽听一句相邀之声传来,卫铭抬头一看,不觉之中二人已走至伊洛客栈门前,只见那掌柜段阔正拎着一坛酒水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敢问掌柜今日这酒水清冽与否?”卫铭迈步向前,满脸畅意的笑容。

    “渣滓尽被滤除,无一杂陈于其中,小兄弟但请痛饮。”

    “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