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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鱼龙混杂

    “千里桑麻绿荫城,万家灯火管弦清。恒山北走见云气,滹水西来闻雁声。主父故宫秋草合,尉陀荒冢暮烟平。开元寺下青苔石,犹有当时旧姓名。”

    常山,西控雁门、太行,东跨冀州接连大海,连绵数百余里,自商周以来即是燕赵一带腹地,故欲平河北必据此处。昔赵武灵王灭中山,于取东垣时修建神女台,初留传奇之色。始皇之时,平定百越后又趁中原大乱之际割据岭南的百岁南越武王赵佗便是诞生于此,至今其先人墓冢尚在。大汉初期,高祖亲征,于此处平定叛乱,遂改东垣为真定。后光武大帝更是于此迎娶真定王刘扬之甥女郭圣通,始奠定了东汉二百年基业。又此处曲阳境内有山曰恒山,相传舜帝北巡之时见此山势苍茫气象万千,遂被封为北岳。秦汉时期华夏一统,始皇、汉武又冠之以帝王山之名,后因避文帝之讳,遂改恒山为常山。

    此时卫铭已至常山城外,他自黄河一别冯郭二人,便依照其嘱托果然于哨点取到了马匹,而后便一路北上,不到五日便行了千里有余。但此刻道路上却被数个拒马桩所阻拦,七八持矛兵甲士立于左右,正中站有一人清瘦高挑,正直勾勾地盯着马上的少年,冷声问到:“来者何人?欲往何处?”

    卫铭见眼前之约莫三十岁上下,态度强硬威严,又是如此装扮,定是是褚燕安排于此排查过往是否有匪意之人,于是脸上奉意一笑,诺诺地回到:“小子金名,从邺城过来,只因战乱波及生意,所以回常山躲避躲避。”

    那人将卫铭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其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眉毛细长眼睛溜圆,脸颊上稚嫩之气尚存,于是便满脸质疑,不屑地问到:“邺城?看你年纪轻幼,也敢称商人?”

    “小子常年在邺城赵大掌柜手下谋生,只因腿快机灵,又打得一手算盘,所以也幸得去那前堂照顾一二,有时称自己为商人也只为脸面而已。”卫铭见此守卫非一般伍长可糊弄,故而搬出赵大掌柜赵於商之名以言对面前的质问。

    那赵於商原本是原冀州分会的大当家,当年不愿随前往中原,故便留在了邺城守着仅余的山庄和当铺。不过也幸得向前与冀州一带官员多有交情,此时虽然其少了联盟的照顾,于生意拓展方面维坚但也算过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黑山招安后基本居于邺城至中山一带,于大贾赵於商自是知晓。那人听罢卫铭所述,又问了些关于赵於商生意经略、日常交际以及向前行商之事,见卫铭均可一一答上,逐而对其戒心放下了许多。后又询起家乡所在,卫铭以赵云地址应对,详尽至村落,至此始才相信其言。

    “过去吧!谅你小小年纪也闹不出什么动静出来!”

    只见那人右手一挥,旁边的兵士便将拒马让开了一条豁口。卫铭抱手诚肯一谢,见其似有有不耐烦之色,于是便牵着马谨慎离开了。待其行至城门之时,又经一番交谈过了守卫,初进城中便见一便衣之人,脸色凝重金装束身,腰悬佩刀手持长剑,一对漆黑明疾的眼睛如同鹰隼般地朝四周察巡。卫铭只是瞟了他一眼,便知此人不仅耳目锐敏而且还是内家高手。那人也似乎察觉有人盯向自己,便朝卫铭方向扫来,但见一牵马少年正独自逶逶前行,正欲前去查问又被一阵马车经过阻断了,待再去找寻时已不见其踪迹。

    “好险啊!”卫铭此刻正坐在一处茶舍之内,适才那马队原是一镖局出行,共有二十余车,每车配有一驾马,另有备用之马七八匹居于左右。这城门口本就行人来往频繁,旁边又多商摊、茶舍,更是嘈杂喧闹。卫铭正是趁混乱之际将哨马放开,任其随着出行车伍离去,自己则闪入旁边的茶舍,又将头顶的青冠和外披脱下置于一旁,此刻的他正起身结了茶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适才有一进城少年,青冠长披,一人一马,约略身高如此,那是何人?”只见那便衣持剑之人正在城门询问,右手又朝自己眉间比划了一下。

    卫铭脸带笑容背向慢慢走开,只是运气内息继续窃听了下去。

    那守卫翻了翻入城记录,稍时之后回到:“秉孙大人,那少年名叫金名,邺城赵於商下面的管事,此次是回乡避难。”

    “邺城商人?你可听说赵於商下面可有十多岁的管事?”孙大人厉声喝到。

    “大人,赵於商家事属下也不甚了解,但此人身份属实,通行文书也有官家印章......”那军士低声诺诺地答道。

    “愚蠢!”孙大人不待其说毕,便骂断而后回到:“你见哪个商人所牵之马当垆和垂缨是官家之品,还有那鞍鞯也非市场之物,如此明显尔等竟未看出?”

    卫铭此时心中忽然一惊,后又缓了下来,但额头也已有汗水渗出。他自河内至常山一路虽然换了几匹快马,但终究是官家之物,那马身配置自是与寻常不同,但终是疏忽大意未曾及时撤去,此刻心中不由地感慨到:“此人殊不简单啊!只不过匆匆一瞥便看出如此多问题,若是被其直面相对,这常山城我绝对进不来。”

    后面又听那军士开始慌忙应对以全城寻马找人,孙大人又斥其此举无疑是无用之功,敌细定已防备,而后便是命其加严进城巡查,不能仅限于答复和文书,包括行囊、穿戴、随行之物更要仔细核实,到最后只听他离去之时低声了一句:“希望此人不是那少年枪王。”

    “幸得适才将那哨马弃去,不然又是一条线索。”卫铭喃到,他此刻已渐远了城门,心中却更是有种迫切但又渺茫之感:“采薇,你可在这城中?”

    卫铭寻了一家普通的客栈,连日地奔波他也倍觉疲惫,正欲昏沉之际忽听隔房私语之音:“以后出门不要再讨这便宜的客房,一到夜晚梁上的老鼠扰的睡觉不安。”

    “可不是嘛!不仅老鼠,昨晚我还听见有乌鸦叫声,难听至极。”

    “对对对!还好再有两天我们便返回啦!”

    “唉!睡吧!希望能安静一个晚上。”

    ......

    果然,卫铭在夜半听到了老鼠的叫声,倏而西边似乎真的有呕哑之音传来,二音此起彼伏,隐约惹人烦躁,过了许久方才渐渐消停下来。

    第二日,卫铭换了一身轻便棉衣,又将采薇缝的那件蓝色长袍穿在了外面,双剑也未曾携带,只是将头发随意挽了起来,与寻常百姓几无差异,匆匆吃过早饭便去了街上。

    “此处风情特好,百姓也无乱世惶恐之意,看来这褚燕的确是个福民之官,怪不得黑山覆灭之后仍有许多旧部愿意追随其左右。”

    卫铭此时已回到客栈,白日里他先于城中药铺、街口探问了一番,均无医圣前来消息,后又与闹市闲逛之际感慨这常山物阜民熙,得到的回复基本一致,皆是大赞褚燕赏善除恶,与民同乐之词。

    又过了一日,卫铭依旧没有圣人师徒消息,更无张向与诸侯消息,除了街上见过几次那孙大人巡街查访自己避开之外,唯有那夜半老鼠和乌鸦的叫声。

    此时已是第二日傍晚,卫铭返回客栈的时候,店家正安排下人拾掇隔壁那对唠叨夫妇的客房。须臾,只听一中年男子脚步声走了进来,不时跑堂又送来饭菜、酒水,那人应谢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此人气息沉稳,吐纳匀而不速,声音更是洪亮铿锵,实属练家高手,只不是是敌是友。”卫铭想至此处,便提高了警惕。

    那人饭菜未半,忽听楼下一阵喧吵,然后便听几多沉重有序的脚步声上了楼,接着便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只听那人不慌不乱地起了身,缓步走到门前,轻轻地打开了双门,载着笑音问到:“军爷可是有事查房?”

    那军士一愣,他也未曾想到此处会有如此淡定之人,也旋即应声答道:“近来常州城内不安分,时有被盗之事,客栈是重点排查之地,你的来往文书请出示一看。”

    接着那人又转身从行囊取出证明,那军士接过打开,只听其‘咦’了一声,而后二人又客套了几句,方才退出了房门。

    “隔壁这屋。”那军士朝送至门口的男子点头言谢之后,又转身对身边随从一声示意。

    那随从正待前去敲门,忽听一洪亮声音传来,正是隔屋那男子:“不必啦!隔屋也是我的人,山庄执事金名。军爷要是需要查看,我去叫醒他便是。”

    “哦!既是赵大掌柜的从人,必无什么问题,我们去下一家就是啦。”那军士当即呵呵笑着回到。

    “此人竟知道我在此地,又称赵大掌柜,莫不真是那邺城赵於商?”

    卫铭忽听门外此言,心中大吃大惊,正自揣量期间,又听一厚重但平稳脚步声上来,而后厉声便到:“如此拖延,又何事滞留于此?”

    正是那褚燕下属孙轻孙大人。

    “孙大人久违啦!”只听赵大掌柜拱手笑着走了出来。

    “原来是赵大掌柜,怪不得下人会逗留一番。咦!你不是在邺城吗?怎么会前来这常山呢?”孙轻和声问到,不乏质问之意。

    “经商之人,南来北往本是常事,此处更是冀州商埠,如何不来?”

    “听说你遣散家人躲避战乱,此时为何又提这经营之事?”

    卫铭佯装躺睡在床上,细听着门外对话,待孙轻问之此处也是不由将心口提起:“此人果然厉害,向时我只是信口一说,没想他竟均一一核实,且此刻又拿来质疑,无愧于褚燕之臂膀。”

    “哈哈哈哈!孙大人果然有条理,赵某行商之人,盛世安逸,乱世躲避,但也不能不未雨绸缪啊!昔时冀州商会便是先例......”赵大掌柜讲至此处故意压低了生意,但是众人俱是听的清楚。

    那孙轻也微微低首,昔时冀州商会覆灭正是因黄巾动乱造成,黑山黄巾也难免有人参差其中,顿时和颜了不少,低声答道:“赵大掌柜所言极是,不过我们也是例行排查,这隔壁之屋还是打开一看,走个过场吧!”

    赵大掌柜见孙轻虽有愧意,但无行举,心中淡然一笑,旋走向前去,轻敲了几下房门,而后提声喊到:“小名、小名,快点起来。”

    说罢,又‘笃笃笃’敲了几下,而后便站定微笑地面向众人。

    卫铭于门外之事早已尽听,此时虽不确认那赵大掌柜真实身份,但也知非配合下去不可,故也佯装被熟睡叫起,双目惺忪地打开了房门,朝门口中年富态的男子鞠了一躬,而后欠笑到:“大掌柜!小人白日跑多了脚疼,适才睡着啦!可是现在要去采买。”

    那赵大掌柜又是‘哈哈’一笑,晃了晃卫铭肩膀,厉道:“天都黑了,去哪儿采买什么啊!不是我,是孙大人要查房。”

    赵大掌柜说罢,便将卫铭拉至了一旁,让开门口,然后右手平伸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孙轻进去查看。

    孙轻带人走了进去,先后于床榻、箱柜、墙挂以及桌椅检查了一番,发现俱无异常方才走出。后又翻起客栈入住记录,赵大掌柜以车马缓慢,金名是本地之人故而命其先行入住来应对,客栈老板也证实后院确有马车数辆,孙轻遂命人下去查看。稍时,随行军士前来汇报情况属实,赵大掌柜又将随行其他二人叫来让孙轻确认。如此过了半个时辰有余,孙轻等人方才离去。

    “适才行险,幸得卫公子机灵,否则也瞒不过那孙轻。”此刻,卫铭已移步赵大掌柜室内,另外两人也在,四人围桌长谈了起来。

    果然,那赵大掌柜正是邺城赵於商,另外二人是其随从,名曰辛离、辛渐。赵於商还是大当家时,兄弟二人便追随其左右,后冀州商会解散之后便跟随着去了邺城。当日吕布于白马寺告知张向一事,洛阳众人由于朝廷限制不得出手,后来钱寒山提起赵於商,于是范青君便连夜传书至邺城。那赵於商有一兄长,名曰赵於期,当年正是被张向所杀,故而当其听到裂手消息,便即刻安排二人易名前来打探。辛离负责城内打探,辛渐则是定点城门。卫铭入城那日,与守卫所讲之话正被辛渐悉听。

    “范会长信件中曾提及你,但你我却素未谋面,今日我刚至城外,他俩便将此事讲出,故我等猜测必是你无疑,于是便依计径向来到此客栈。”

    卫铭满脸歉意低下了头,而后又举起酒杯朝三人一敬,说到:“小子只是胡诌乱说,却没想到竟给各位惹出诸多麻烦,也幸当如此方解了今日之围,自当敬上一杯!”

    “哈哈哈,卫兄弟果然爽快!”赵於商拍了拍其肩膀,举着酒杯,环视众人说到:“我等虽然已不是商会之人,但当年大长老带队前来援救之情却是不会忘却的。而且卫兄弟也非商会中人,却能以身犯险前来,此更是大义之举,故而以后客套之言切不可说,否则就显得我等狭隘啦!”

    “哈哈哈哈”

    只听一阵萍萍啪啪酒炙碰撞之声,四人自是一番畅饮豪情。

    “不知赵大哥这几日探得消息如何?”几巡过后,卫铭放下酒杯,低声问到。

    “说也奇怪!那张向未曾寻到,就连医圣也一点消息也未曾得悉。”赵於商摇了摇头。

    卫铭旋又将张向暗中行事,故而脚程略慢分析与三人。

    赵於商听罢,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到:“也罢!再等上一两日,若是那裂手还不现身,则我们就要去中山那边探实一番。”

    “褚燕居于河北一带,若是其久藏至州郡下面的小城,则我们岂不是空自等待。”卫铭不解地问到。

    “卫兄弟暂请放心,褚燕即便去了小城,在此三城也必能寻到其踪迹。”

    “哦?敢问赵大哥此话怎讲?”

    “那褚燕生性豪爽,向来为三军表率,非隐匿躲藏之辈。那黑山本是流离苦难之人聚合而成,若是其如此闪烁下去,则久之必人心涣散。那袁术兄弟正是因为其乃流民出身而不屑一顾,但其又拥兵自固,故欲杀之以除背后之患。反而那些反对之派也非均善良之辈,多是有以黑山兵力来制衡河北诸侯之意。至于被张向收为门徒,定非其本意,否则便不会被施蛊控制。”赵於商无愧于昔日大当家,于理剖析无不到位,卫铭听罢也不禁点头称是。

    “不过这几日也并非无任何收获,今晚我们便可捕鼠去啦!”

    赵於商说罢,朝卫铭神秘一笑,只见辛离兄弟也是满脸淡定喜色,似已是成竹在胸。

    子时刚过,那老鼠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须臾乌鸦的声音也隐约响起。赵於商轻击一声,卫铭便起了身,而后也在墙上回击响应。

    又过了一刻钟,赵於商一声暗哨,卫铭三人当即收到,但听‘呼呼’几声,如风起帘幕一般,四人便越出了窗外,翻上了客栈的屋脊之上。

    卫铭沿着赵於商手指方向看去,但见有三人自不同方向次第跃起但并不聚拢,只是每隔一截便或以声响或以手势呼应。

    “原来那老鼠和乌鸦的叫声是他们弄出来的。”卫铭此时方才明白过来。

    “他们是袁家的潜手,已刺探多日了。如果今晚仍没有收获,估计多半会离开此地了。”辛离低声说到。

    卫铭又低声问到潜手之意,辛离随将袁家众高手概为讲述:“袁家高手中以颜良、文丑、纪灵、张郃为主的,不仅功夫出众,而且又是领兵好手,被称之为庭柱。其次则是一众杀手,他们内息和轻功俱佳,潜藏隐匿无所不在,故被称之为潜手,这类人多行暗事故而从不留名露面。不过最厉害的却是一位用枪高手,据说其内外功俱是大宗师境界,袁家一众庭柱均不是其对手。至于那被称之为袁家门面的袁尚、袁耀二兄弟,估计也是众人哄抬而已,未必有什么真本事。”

    “那用枪的高手可是一少年?”

    “此人很是神秘,据说年纪不大,只知是这冀州人氏,江湖上也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容,至于姓名则就更不得之了。小铭难道认得此人?”

    卫铭初听此神秘之人,与赵云情况颇为相符,心中也不禁一惊,转之也难免也有些失落:“自常山与小云一别,不觉已是一年多过去,若是以此方式相遇,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小铭,小铭?”辛离见卫铭陷入沉思之中,便轻轻地拍了拍其肩头。

    “哦!辛大哥,不认得,前日入城听得那孙轻曾提到一句‘少年枪王’,适才想起故而一问罢了。”

    “走啦!我们跟上!”赵於商低声传来。

    四人又潜行约合里许距离,于一户大院屋顶上停了下来。卫铭借着屋脊和龙头的掩护远望而去,只见夜色下三位潜手隐约起伏在夜色中,起跃时轻盈流畅恰若如跳波之鱼,落地时又似瓦棱狸猫般悄无声息。

    ‘啾’地一轻声,正南方向的潜手在一府邸外面的大树枯干上停了下来,另外两人则是分别隐在了高墙和脊背之上。三人的身形无多余露出,衣物又是束身劲装,此时又恰恰与夜色相融,当即便消失于不觉之中了。

    “老鼠藏好了,接下来便轮到夜猫出场啦!”

    赵於商轻声刚落,只见一持剑男子便从那府邸堂内走出,卫铭接着院中火光望去,赫然是向才的孙大人孙轻。

    那孙轻朝府内四周扫视了一圈,又于廊檐、墙角、屋顶分别察了一遍,发现俱无异常方才将手中火炬交由下人接拿。

    “大人请放心,将军府中除了守卫之外,每隔半个小时均有兵士交替逐一排查,即使有夜鸟降落也会被捉住。”那随从小心翼翼地回到。

    孙轻并没有理会于他,又朝府外周圈望了一圈,而后答道:“你安排几个人去府外那几户院后巡查一遍,重点看看背光之处是否有敌人潜伏。还有那棵老树,距离府院太近,既然没什么用明日便砍了吧!”

    那随从诺诺地应了下来,又陪着孙轻走了几步,待行至庭前时伸手招呼其中一值夜守卫走近,低头交代了几句,而后便见那值守之人便匆匆离开了。

    “去去去!一边去!”

    只见那随从将阶上一只黑猫踢了开来,忽然那孙轻双眼一亮,说到:“这猫哪来的?不是夫人养的那只?”

    “夫人最近总觉睡不踏实,半夜总有老鼠打扰,所以就安排下人又买了几只猫回来。”

    “半夜老鼠打扰?将军府何来的老鼠?定是.......”孙轻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又抬眼扫了一边回廊的梁上,然后接着说到:“看来平时我过于谨慎城中巡防之事啦!没想到这老鼠已经来到了家里。”

    孙轻说罢,一个加速杀到廊角的立柱旁边,而后左脚一点斜飞至院中假山旁边绕了一圈,又分别于马厩、茅房、泔桶以及井口分别查视了一遍,待确认过院中守卫俱无生疏面孔之后方才回到院中,忽又问到那随从:“你说老鼠一般喜欢待在什么地方?”

    “禀大人,老鼠一般窝在地穴里面。如果出来觅食,房梁上最不容易被抓住。”

    孙轻微微一笑,右手已不觉握住了剑柄,冷笑一声答道:“不错,房屋之上是最佳的藏身之处。”

    那随从还未听完孙轻之言,但见其一人一剑已飞上屋顶,霎时间与背阴之处的潜手斗在了一起。

    “孙轻果然厉害,你看他虽然稳占优势却并不趁机拿下,而是以游斗身形观察周遭,只是为了将其他潜伏敌人找出。”赵於商伏在瓦棱边上轻声说到。

    果如赵大掌柜猜测,孙轻此时已将墙上的潜手也揪了出来,一人稳斗俩贼游刃有余。那伏在树干上的潜手此时正在观望时机,孙轻此刻还未发现其方位,待同伴纠缠之中一旦寻到可乘之机当即出手,这样三人才有可能脱离。

    孙轻剑法以轻灵缥缈见长,但见其荡、回、挑、伸、引等招式使得密不透风,那两位潜手一刺一钩也是配合的有如灵犀。只见那刺方回,另一钩便斜杀进来,恰给对方换取变招间隙。而当短刺换招完成,恰于长剑荡式相交,弯钩又与此时改切为回以缓冲余劲。

    “鲛鱼阵法!怎么少了一链?”

    孙轻一声怒吼,手中长剑重重一扫,与使刺之人狠狠交了一击。那人显是经不住其内劲冲击旋于后退之际绕屋脊龙头转了一圈,将对手冲击的劲势卸去。而那弯钩此刻正缠住孙轻剑尖但却卸不开其剑身,被其引带偏向了一边,眼看不时便被擒下。忽然‘嗖’地一声,那短刺趁孙轻长剑无法脱离,胸前大开之际瞬间杀出,直冲其心窝之地。与此同时,又听‘呼’地一阵轻风掠过,潜伏于树干上的潜手终于杀出了,只见其行至半空之际右手一抖,从袖口瞬间伸出一长链,朝着孙轻背后击去。

    “孙大人,小心。”那随从当即喊到,此刻他已经安排好巡卫分别就位,并嘱托其守好各自方位,正带着几个好手欲起身上房襄助孙轻。

    “哈哈哈哈哈!诸位不必上来,守好院中,小心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这三个潜手我还可以应付得来!”

    那守卫见孙轻争斗之际仍能看清下方局势,知道其必无险恶,故而便摆开了阵势,一边观望四周动静一边做好阻断屋顶三人逃离准备。

    三潜手结阵之后威力确实增添了不少,钩以诡异路数为主,不仅吸引对方注意力,且又无出不透露出其奇字的旨意。链以纠缠为主,与敌正面交质,亦时刻寻找机遇夺取先机。但最不可忽视的却是那短刺,出无痕退无声,行迹难以捉摸。一引二缠三袭,以钩引诱鲛鱼路线,以链枷锁其左右空间,以刺偷袭时一招致命,此正是鲛鱼阵法核心所在。孙轻不敢懈怠,此时他方知自己并无十足优势毙敌,他见三人不仅招式变幻奇秘,而且连步法也非寻常易学之理,时而似还有节律地发出怪声。那声时而低沉哀怨,丝丝点点侵入脑海,而且不停地在双耳回荡盘旋,使人瞬间倍觉凄凉。时而又惊栗连连,如同己身至于幽暗之中,悄寂冷清,不由地心生多疑起来。时而又变成震耳发聩的笑声,四周皆是,无有出口,胸间怒火和躁狂顿时而生,理智与警戒刹时全无。

    “孙轻被困啦!那潜手以奇特的步法利诱其眼观,以内息发声干扰其心神,从而达到谜底致敌的目的。”卫铭俯在瓦边轻声说到。

    “哦?小铭可是遇过此阵法,怎知其中厉害所在?”赵於商旋即问到。

    卫铭欣然一笑,道:“我有幸与牛辅的五鹰交过手,略之了些声律之韵。你看那三潜手步履多是古筝急转、低沉与高亢之调,恰与五声相对应,而他们所发出的扰音也是从分别自五脏发出。”

    赵於商初听似有些不解,又朝下观去。过了许久他方才看出三潜手看似无序的步法实则是踩了一个巨大的古筝线路,而那古怪的声音却是分别自口、舌、鼻、喉、胸腔有序发出,与那古筝的声调恰好对应。此刻,赵於商始信卫铭适才之言,不由地大为感慨到:“小铭既看透此阵法,可有破解之招?”

    “欲破这鲛鱼阵法必得先出这圈子,若待其被避至浅滩之处,则鱼必被任意宰割。孙轻剑法刚猛直快,而且不走阴暗招式,否则此时即便不胜也不会处于被动场面。下晦无月,府中夜半炬火半息,后院更是黑暗难测,这对于袁家的三个潜手却是优势所在,他们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引诱敌手朝背阴之处落去。孙轻斗胆一言孤身迎敌,稍时若有不慎,鲛鱼瞬息之间便会搁浅。”

    “不好!那古筝开始缩小朝后院落去啦!”卫铭话刚完毕,但听辛渐低声惊到。

    “那孙轻虽然犀利,但也是尽忠职守。我们意在寻人,也不能让小人得了便宜,稍时也当暗中相助一把。”赵於商压低着声音对辛氏兄弟言道。

    辛离辛渐当即会意,不约地点了点头。

    “莫急,那古筝又上来啦!而且还多了个援手!”卫铭缓缓说到。

    赵於商三人循声望去,但见另有一人自院后杀出,一跟长矛使得犀利刁钻,三潜手阵法顿时大乱,霎时间五人便又从黑暗之中杀至了前院。

    “原来是少将军褚方,看来此三人危矣!”

    潜手三人的鲛鱼阵法本待收网,却不想褚方突然杀出,又被避回明亮之处,顿时优势俱无,只得以相互之间配合守好要害。

    “少将军,此处交由我即可,你快回屋内。”孙轻得褚方之助压力倍减,此刻手中长剑的威风又使了出来。

    “莫急,待拿下这三人,也让那贼子知道我褚府厉害之处!”褚方未及二十,此时正是英气至盛时刻,又见三人不时即被拿下,心中欣喜难耐。

    孙轻似有所担虑,只见他眉头一皱,一击横扫拨开链钩之击,趁短刺被褚方纠缠之际当即又朝其后背刺去。

    只听‘啊’的一声,那持刺潜手背后已然出血,若非其步法迅疾,此刻当已被贯穿胸腔。持链与持钩潜手见同伴受伤,旋即也掩了上来。

    “少将军,赶快回屋,以免生变。”孙轻又是一声急言。

    未及褚方回话,但听一句轻狂之音自房顶传来:“不必啦!正午时分,让褚燕亲至城隍庙见我!”

    话音刚落,只见屋顶一个黑影携带一妇人朝城东窜去。三个潜手也趁孙褚二人惊呆之际趁机翻越逃出,霎时间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后又听一声长喊‘少将军莫追,小心有伏’,那孙轻便一个纵身朝褚方追去。

    “走,该我们出手啦!那黑衣人殊不简单啊!能躲过孙轻一众人等耳目藏于府中,趁空乱之际携走褚燕夫人,不知是谁人手下,我们稍时更当小心。”赵於商轻声嘱咐道。

    四人起了身,沿着黑衣人方向追去,还未至东街但见地上已躺有两人正欲艰难起身,另有一人手持长枪,背光而立。

    “神秘枪手?”卫铭当即脑海一转,旋急说到:“赵大哥,你们三人前去追击敌人,此人交由我来应对。”

    赵於商未曾见识过卫铭功夫,但由范青君信言也可判出这个暂时的大商令定是身怀绝技,当也拱手一报点头之后便领着辛氏兄弟向前追去。

    “又来一个送死之人。”持枪之人一声阴鸷笑语传来。

    夜色朦胧,无星无月,卫铭看不清对方面目,但忽听此语,心中不觉轻松了许多,暗道:“不是小云的声音。”

    ‘锵’的一声,一枪一剑便交上了一击,两人也不由同时咦出声来。

    “此人是个劲敌!”卫铭适才与对手过了一招,但觉其枪法灵巧飘逸,内力又十足,虽比不得枪王张绣,但也相差不多,心中不由地一声暗喝。

    那人第二枪已然攻下,只见其枪身周圈旋转,劲风又将地上枯叶裹起,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漩涡,其正中是一个看不尽底的黑洞。那涡不住增大,待过了孙褚二人时已变得有碗口大小,黑洞也在不断地加深,犹如巨蟒张开的血口一般,欲将眼前万物尽皆吞噬。

    “枪之‘钻’式在于蓄力吸力,其旋劲不可阻挡,若是硬交自己线路必被对方偏离,轻则内息被震受伤,重则胸腔贯穿。”

    卫铭见对方步履也是递增有序,后一步均较前一步多出一半距离,而且是乾坤两位踩踏毫无偏差,忽然想起昔日小云之言当即长剑微起胸前。只见霎时间金光点点,在身前画出一粼粼微波,层层迭迭绵荡而去,正是那‘满月’招式。卫铭也于此同时跃起半空,扫眼望去,果然见敌人右手腕部正轻巧灵便地施力盘旋,此刻那巨蟒血口已有井口般大小。那人见卫铭招式精妙又起身飞来,惊讶同时脸上又浮出淡定笑容,旋即左掌一引而后平推向上,但见一片枯叶飞出,接着便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诸多枯叶接踵跟上刹时又结成一条黑色长练,挡在黄金蕊线路之上。此刻他右手的长枪也已收回,紧随在枯叶后面斜杀上去。

    忽听‘砰’‘砰’几声,原来那水波终是与巨蟒相撞,层层次第破裂开来,那枯叶被满爆的劲力所震,霎时间撒落下来如同漫天的骤雨。而此时卫铭当空的一剑由于长枪第三次相交,只听一声巨响,先前起飞的碎叶掺杂着第二次震开的枯叶又一次向四周张开,如同撒网般包裹落下,二人也在这一瞬之间各自后退了数步方才站定。

    “你是何人?竟能抵挡我三枪而不败?”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卫铭问到。

    “小子不过邺城赵大掌柜手下跑堂而已,不值一提。阁下枪法出众,又年少有为,莫非是那袁家庭柱张郃?”三招过后,卫铭方觉出对方不过二十余岁,但枪法之妙也是蔚为大观,于此一说也不过是猜测之意。他所遇用枪高手中赵云以迅捷、洒脱为主,孙策则是威猛、霸道之路。张绣与赵云同门,枪法虽然精妙但终是不纯,否则自己便也不会从黄河逃脱出来。反观此少年,枪法看似气势宏伟,实则也是招招细腻精致,配合着其轻盈、飘逸的步法,攻防之间但见谨慎、严密之意。

    “呸!河间名枪也行这暗中之事,呸!”此刻孙轻已将褚方扶起,忽听卫铭此言顿时想起眼前之人,不由地一声俾睨,而后又朝身后回首一瞪,怒道:“赵於商果是有私心,我褚府也不屑于答谢与你,哼!”

    那持枪之人正是张郃,袁家庭柱之一。那个黑衣人乃袁术之子袁耀,他二人隐秘前来,已于常山城内潜伏多日。今晚若非三个潜手被发现进而遇险,袁耀也不会行下策携妇人之计。他此刻但听二人之言,心中也不觉一怔:“这二人果然犀利,片刻之间便识破了我身份,而且那少年功夫不弱与我,今日将是一场恶战。”

    卫铭于千钧之际拦下张郃,但此刻孙轻顽固之言又使他倍觉尴尬,转之又想其也是形势所破,于是便欣然一笑,说到:“孙大人毋需担心,大掌柜实无恶意,你与少将军暂先躲避,待金名退了眼前之敌再行细说。”

    孙轻虽有愤意,但也知眼前情形,唯有与褚方退向了一旁。不时,府邸的兵士也循声赶了过来,见二位大人摆手示意便也退于其后静观场中争斗。

    “商人门下竟也来纠缠此中之事?本将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能力挡下我手中之枪?”张郃不屑地回到。

    枪身柔韧,枪风霹雳,枪路悠长,枪势迅疾,枪手更是缥缈不定。

    这是卫铭所见到的第四枪,但见那长枪划过之处犹如九天银河般灿烂绚丽,其流势蜿蜒磅礴,漫天繁星沉璧水中更是闪烁不断,使人不觉头晕目眩。那罡气所过之处,但见夜空撕裂如同丝帛,落叶、墙壁、地面更是似粉薤般簌簌而下。

    “甩劲!”卫铭瞬间脑中浮出此二字。枪为引,臂做带,灌注劲力与臂膀,以灵性激起韧性,可演化出鞭、链、锁等特征,可砸、可击、可震、可回、可震、可裂,充分发挥出其长击优势,此非到达一定境界而不可为之。

    张郃枪法虽妙,但卫铭招式也精。但见黄金蕊金光伴着剑式长驱直入,隔档时但见气流凝聚,进攻时又直贯如虹。枪身缥缈则剑身虚无,枪身凌厉则剑身大涨。如此二人各自演出十余变化之后,卫铭忽然大喝一声,众人只见眼前一金一银两道光影交叉闪烁,接着四周便此地明灭起伏,俱是成对捉杀。而后那影迹便开始涨大明亮起来,夺人眼目,又过了片刻但听‘砰’‘砰’数声巨响,争斗场上数米之内的墙体、树木、路石纷纷倒塌断裂。更有熟睡的居民被爆炸惊起,见此凶煞现状也不敢逗留,唯有于惶恐中惊呼出逃,孙轻随即安排下人前去追赶安抚。

    ‘锵’、‘嗖’、‘叮’、‘扑’、‘忽’

    卫铭于‘光影’招式施展之后便当即跃起,与张郃于当空分别自拳、脚、兵刃又斗了十余回合,最后二人趁劲力殆尽之际,均自凝力以兵硬接一记,而后便纷纷错肩超前奔去。

    褚方本是长兵好手,此刻但见张郃一把缨枪于空中变化或刚或柔、或疾或缓、或进或退,于招式和速度上均是做到了切换自若,不露一丝痕迹,犹是那身形配合更是恰在节点之上,端的是做到了人枪合一,此时也不由地惊呆了,低声叹到:“枪法练到如此境界,我输得心服口服啊!”

    孙轻也敛了不少孤傲下去,也随即叹到:“竟没想到赵於商手下竟有如此高手!真是少年天才啊!”

    卫铭尚未落地,但觉背后一道气流直袭而来,而且压迫感很强。张郃终是快了一步,又一招枪式杀了出来。

    “枪之‘回’式在于一个果字,先回而后击,以退防为虚招,实则继招更为凌厉。但若是背后行之则另当别论,此乃凶险杀招,名曰‘回马’枪式,能制敌于一瞬之间。”

    张郃太可怕啦!此际他使出必是赵云所说的回马枪式。与之交手二十余合,卫铭终是在其防御为主的招式下懈怠了戒心。他若是正面相对,尚有应对瞬间,即便无法提防也可寻机占位减少损害。但是他却是以背面对,连对方长枪出击的方位以及路线均无知悉。

    孙轻等人也在瞬间静止了下来,他们也未曾料到张郃会有此招杀出。众人本见二人当空分开后开始各自下坠,忽觉眼前一亮,那张郃手中长枪竟不知何时已从其左腋杀出,如流星火焰般疾速飞去,愈燃愈烈。

    忽听‘唳’的一声长鸣,卫铭黄金蕊朝地一点,旋即借力似飞鸟般弹了出去。与此同时,那美人泪未及脱鞘便于背后反手斜切而去,正是那虎扫之式。

    但听‘噹’‘噹’数声响起,卫铭只觉左臂剧痛难忍,美人泪险些脱手,幸得黄金蕊及时补上但也是拖延一时。此刻他已转过身来,但见漫天枪影纷纷袭来,那枪影似又组成一条巨大的枪身,黄金蕊与美人泪在其面前犹如蝼蚁之于大象。

    张郃的笑脸映在枪影正中,时隐时现,俱是诡异阴鸷之色。忽见卫铭左臂一伸,美人泪顿时如流矢般朝枪影中间击去,而黄金蕊则随着其身影也瞬间变得虚幻迷离起来,而后也化作万千纷纷四散开来,无从琢磨,正是那‘满月’招式。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众人面前瞬间明朗了起来。

    枪还是枪,握在张郃手中,但其红缨上已侵染了不少鲜血。剑也是剑,一柄在卫铭手中,另一柄则插在其前方的土墙之上,其尖端钉有一青色头巾。

    这一招卫铭虽然险险避开,但终究还是输了。只见其后背、左臂以及大腿均被张郃击中,此刻鲜血仍自汩汩外流,而张郃也仅是头巾脱落以及鬓发被削去了少许。

    “五禽戏法?你是神医华佗门人?”张郃满脸诧异之色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若非其准备不足,此时那美人泪估计便不是穿破头巾那么简单啦。

    “既知神医至此,何不速速离开?想你袁家有何能耐能阻挡两位圣人?”卫铭厉声喝到,他已看出此刻张郃心中似有震撼之意,故而强壮镇定以慑对方心智,使其产生惧意。

    “此人不过只是一个门人,功夫便如此强劲,想必那三人也非泛泛之辈,不知公子是否可以应付得来?”张郃练枪已有十多年,此回马枪亦消耗了他数年光阴方成,本以为适才一记已可毙敌,却没曾想到卫铭此刻竟还能站立,而且气势不减。他也知道卫铭神医之说乃唬人之言,但此刻褚府高手尽出,若是再与此人联手,自己万不可敌,且又挂牵少主安慰,旋即强颜一笑:“明日城隍庙,褚燕必须亲来。”

    卫铭待张郃走远之后,方才松弛下来,适才的强撑已让他身心俱疲,此刻犹如烂泥般瘫坐了下来,心中也不由地苦笑到:“看来张郃信心不足,若是其再施上一枪,此刻我便真躺在这地上啦!”

    “这是止血的药,我褚府也不欠你赵家人情,就此两清啦!”孙轻冷冷一声后,留下一瓷瓶和数片纱布之后便领着众家丁离开了。

    卫铭苦笑一声,将伤口做简易包扎后便沿着街道向前艰难追去。他虽被张郃所伤,但幸在内息未损。赵於商三人已去半个时辰有余仍未回来,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嘚嘚嘚嘚嘚嘚’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此时卫铭走开尚不足五个街口,他回头一看,但见身后不远约有十余骑兵正奔腾冲来。那马无论是头刺、当胸还是护腿等俱是铠甲齐备,虽然夜色昏暗,但从那裸露出的少些体征仍能看出其清一律俱是白色。马背上所乘之士也是甲衣兜鍪,背负箭囊,手提长枪,无不是飒飒雄姿。

    “褚府行动如此之快?开始全城骑兵搜索起来啦!”卫铭低思到。

    ‘嗖’的一声,一直长箭已射至卫铭身前,而后便是齐刷刷数枝并排立地,拦下了他前去之路。

    “做什么的?为何这么晚还在城中逗留?”

    “看这人身上有伤,又携带双剑,定也是非分之人,先抓来与那五人关在一起,待明日一起带走。”

    “五人?难道袁家的潜手和庭柱俱被抓获了?!”

    卫铭听着身后骑兵所言,正思索之际,忽觉耳旁有风袭来,当即一个闪避躲开。只听‘噹’的一声,两把长枪便交在了一起。

    ‘嚯’‘喝’

    愤怒声过后,卫铭但见那长枪又攻了过来,此时他虽然受伤在身但击退敌人仍有气力,只见他右手左右一挥,一式‘鹿’卸劲力瞬间便将二枪分拨到了一旁,当即报手大声喊到:“误会,误会!在下与孙大人认识,他适才刚走......”

    卫铭话音未落,又见二人攻来,瞬间四马四枪便将他围了起来。卫铭不欲再引起争端,故而一边躲避一边喊到孙轻、褚方之名。

    “来此之人俱与褚府有关,夜半鬼祟在将军府邸必有嫌疑,先与我拿下。”那为首的骑兵头领见卫铭与四人争斗之间仍有喘息之机,当即又命二人加入。

    “这些骑兵无论是枪术还是敏捷度,均较一般兵士高出很多。而且他们之间配合默契,懂得循序渐进补给之***换不会错乱阵脚,定是有过一定的战术训练。”卫铭已于六人游斗一刻钟有余,此刻他腿上伤口又崩裂了开来,血水沿着裤腿渗至脚下,在地面上踩出了一个个清晰有序的印迹。

    那领首的骑兵终是怒了,六人捉拿一个受伤之人如此之久仍未沾其衣服片角。忽然他大呼一声,又有二人加入,分别以八卦方位瞬间站定,其手中之枪亦是长、短、横、斜、切、点、击、扫诸式纷纷攻起,使卫铭退无空间、攻无方位。

    只见卫铭右脚朝身后反踢正中一枪身,与此同时黄金蕊又档开胸口一击,而后便侧身左移斜出恰好落在一人枪身腰腹之处。那人始觉一股劲力传来,卫铭此刻已粘着其枪身,只听‘啪啪啪’几声,又有三根长枪被转劲接连击落。而后便是‘嗵嗵’‘嘶嘶’几声,原来卫铭旋转之际,那骑士也耐不住其内劲之力便被携带了起来,终是撞倒了旁边的同伴和马匹。

    卫铭见骑士阵脚大乱,当即一个点地起飞,右手长剑又分别拨开上方两个枪尖,瞬间跃出圈外。忽然一道身影如泰山压顶之势扑来,与卫铭重重对上了一掌,便又似断线风筝般疾速倒飞了回去。

    “拿下!”那倒在地上的骑兵头领已被两个随从扶了起来,甲衣上俱是喷出的鲜血,兜鍪也不知掉入何处,此时他正手捂着胸口脸带痛楚之色厉声喝到。

    此时卫铭的脖颈之上已被八把长枪架住,骑兵中有如此内息高手已超出他的意料,适才一掌若非自己内力犹胜,否则以身体血气亏损之际非被其震毙不可。

    “进去!老老实实待着!”卫铭被推入一处牢屋,临走时那士兵还狠狠地说到。

    “小铭,可是你?”忽然暗角中传来一沉厚之音。

    “赵大哥?”卫铭惊喜回到。

    “真的是你啊!”辛渐声也传了过来。

    接着便听一阵低压的喜笑声,而后三人便围坐了下来谈起了前后。原来赵於商携辛氏兄弟向前追去,果然于城隍庙寻到袁耀。那袁耀功夫本自出众,但也非赵於商三人敌手,若非以人质为挡,估早已被擒下。四人纠缠多时,忽一支白马骑兵袭来,袁耀见状似知道对方是谁便撇下褚燕夫人逃离而去。

    “我们见是军马,以为是褚府派遣,故而上前解释。却不曾想那领首之人冷艳无情,直接命人捉拿我等,辛离于争斗中逃脱了出去。后来在押解至此的路上我方才听出原来他们是幽州的白马义从,奉公孙瓒之命来此。”赵於商缓缓说到。

    “白马义从?常山乃褚燕地盘,他们何以至此?”卫铭不解地问到。

    “小铭有所不知,这褚燕虽居河北一带,但终是归冀州牧韩馥节度。而那幽州牧刘虞乃汉室正统,于朝廷和民间颇有赞誉,许多诸侯均与其交好,故而我猜白马义从能自由出入这常山城应是韩馥私授。”

    “既是刘虞之人,赵大哥何不报出身份,或许可有便宜之处?”

    “暂时不可。自冀州无商会之后,之前旧交多已疏远,即便有官僚来往也是因利益所在。赵某现在仅是邺城小商,与刘虞公孙瓒等人更无交集,何以会有承情之事呢?”赵於商舒了舒腰肢,然后接着说道:“且这白马义从出现于此,其目的何在尚不清楚。若是与那袁绍同步,则我们暴露身份岂不是自投虎穴?若是真心襄助褚燕,何以仅归还将军夫人而不交出三位潜手呢?故而我猜他们也是有一定私心所在。”

    卫铭不仅心悦诚服起眼前这位大掌柜,自己毕竟阅历较浅,于人情、江湖之事太过单纯,若非如此适才岂会被张郃所伤,于是便点了点头说到:“赵大哥所言极是,经此一闹,想必那褚燕定是不在常山,否则他也不会让妻儿受难冒险。”

    “卫兄弟,你与掌柜猜测不谋而合。我们此行旨在张向,但非从褚燕入手不可。白马义从既然出手抓人,想必也是与褚燕有利益交谈,故而他们定会去中山一遭。我们暗中潜行,倒不如趁机过去,而且还可以静养伤势。”辛渐也随之补充说到。

    三人低叙期间,不断见白马兵押解人员进来,直至天色微亮方止。

    卯时刚过,那骑兵果然开始上路,此时卫铭方才看除了己方之外,还有袁家的三位潜手以及一些不曾认识之人,零零散散估计有二十人之多。而且这队骑兵少说也有二百余人,应是昨晚分散开来捉拿敌人去了。

    白马兵带着众人行至城门通关之际,忽然卫铭听到一股极细声音传来,他左右扫了一遍始才发现原来辛离不知何时已乔做一商客在旁边的古玩摊边蹲着,此时赵於商和辛渐也察觉到了。卫铭见众守卫无暇专注此处,当即也便以细音回应,辛渐收到之后又佯装观赏了一番手中之物方才起身离开。

    中午时分,众人过了新乐城,此时距离中山已不足半日脚程。白马义从于路边休息之际,卫铭忽又听到辛离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辰时到达赵云居处,发现其院门紧闭似已久无人居住,邻里皆称他自三月外出后便无消息回来。前方不远便是泒水,其周遭多芦草,可隐蔽藏身,届时我寻机救你们出来。”

    卫铭刚欲回复辛离,忽听两骑奔腾过来,路过众人时头也不回地驶了过去,马背上还传来其大笑之语:“白马义从,越俎代庖,摸黑行事,哈哈哈哈!”

    “张郃!”、“袁耀!”卫铭三人不约同时脱口而出。

    而在此时,白马军显也有些愤怒,箭矢靡坚不摧般地射出,如同雨下,纷纷没入那漫天的尘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