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新一天（2）
兴许是舱内的温度有点高过头了，当舱门打开的那一刻，北予默的脑袋还没缓过来。
清晨的太阳还远远没有温暖大地，这座被昨夜凉风吹拂过的城市很安静，大量的房屋坐落于峡湾线与大海之间。
卑尔根港口作为欧洲海运航线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在此停泊的船队数量庞大，鸣笛声络绎不绝，可居民区里的人们过着宁静的生活，仿佛和这片自然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因为这座山和居住区隔得很远，仅仅是从山上望去，这些建筑看起来排列得相当紧密，并且用石料堆砌，也不存在像纽约那样的超级城市特有的各色广告牌和反射光线的摩天大厦。
夏季的卑尔根并没有厚厚的积雪压住房顶，但白天的气温之低也迫使乘务员小姐不得不提醒两位客人穿上保暖的衣物。
“真冷啊。”
北予默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搓手，即便做好了要长时间面对低温环境的准备，可周围的气温仍是远低于他的预想。
这里毕竟是北欧，即便是平日里的最高气温仍然远低于那座南方小城，巨大的温差让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北予默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怎么落在山上了？”
“非常抱歉，女士。我们收到的信息显示，离目的地最近的停机场就是这里，关于降落的地点也得到了贵方的许可。”
北予默回头看去，整架飞机停在一座山头上，这里的跑道远远小于一个机场，场地看上去也就能放十来架飞机。
北予默只坐过一次飞机，那时候外公参加了一个老年旅游团，虽然导游很坑全程只想着带货，对顾客毫不上心，但也算是他人生中极为宝贵的出远门经历。
根据自己的印象，飞机能落在这里应该还是挺困难的，如果机长不是相当专业的人士，指不定刚才会失控滑出跑道。
“好的，谢谢。”
凌音微微点头，向乘务员道谢后取下了自己的行李。
北予默见状，也取下自己的行李箱，顺便接过了凌音的箱子。
挪威的缆车可以载着游客上下山，北予默提前做了点功课，本想着既然落在山上了，正好能坐电车下去，顺便看看山下的美景。
但非常令人遗憾的一点是，他们坐的飞机落点十分隐秘，别说缆车了，活人都难见一个。他看了看手上的旅行箱，重重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走全靠凌音了，自己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看个路牌都是一种不小的挑战，深知当好拎包小弟的角色也是团队合作的一环。
但很快，北予默发现，这姑娘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靠谱。
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小时，打算在小商店里买点东西解渴，结果摸出来一沓欧元才发现，这个国家只用自己的货币。
大意了，来的时候没做好准备，二人只是简单准备好了行李，这下该怎么办？
草丛旁边传来沙沙的声响，同时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汪、汪”
一只毛色纯白的狗从草里探出脑袋来。
是一只萨摩耶。
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萨摩耶？
凌音蹲下身来，盯着这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崽，它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上面吊着一块硬质纸牌，写着“Ritliier”。
“年轻人，这边走。”
草丛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头，拄着一根胡桃木做的拐杖。从斑白的鬓发能看得出他年事已高，可是身材壮硕，手臂上的肌肉并不粗，但线条分明，看起来孔武有力。
“老先生，请问您是？”凌音站起身，上前问道。
“可以叫我疯梅林。”
“这不太好吧，哪有一上来就这样称呼老人家的？”
北予默明显对老者的要求感到无所适从，再怎么说人家也毕竟是长者，这样称呼多少有点冒犯了。
“话说回来，老人家，你的中文很厉害。”
疯梅林挥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哪有的事，你和一个国家打交道够久了，怎样都能学个一两句。”
“走吧，孩子们，上学的路该走这边。”疯梅林用拐杖指了指前方，轨道上停着一辆单节的电车。
北予默和凌音对视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老人家，我叫你梅林先生，可以吗？”
“看你喜欢，我一把年纪了，哪还管的上这些。”
疯梅林用拐杖捅了捅电车驾驶室里的凹槽，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北予默顿时感到一股力量从身侧传来，没等他稳住身体，旅行箱就滑了出去，得亏凌音抬腿挡住了它们的去路，不然指不定就从这辆车上逃走了。
电车的速度比他们预想得要快，从启动到匀速，不过短短数秒，就已经超过了森林里一闪而过的野兔。
轨道一直指向下坡，北予默坐在座位上，看向窗外，太阳此时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耀眼的阳光下，这座城市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海面上反射着建筑的倒影，如一张电影胶卷在他眼前飞过。
在眼前飞过……
这座城市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北予默低头，周围的森林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速后退，窗外的风迎面而来，险些将他扯出车厢。身体因为惯性而向驾驶室倒去，他急忙将自己从窗边抽回，却因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转头看向凌音，她也将身体紧贴在扶手上，两只箱子也已经撞上了车厢内壁。
“梅林先生！车速太快了！”北予默扯着嗓子向驾驶室喊道。
“很快就到了，你们忍一下！”传回车厢内的则是疯梅林爽朗的嗓音，似乎还伴随着几句笑声。
糟透了，难怪自称“疯”梅林，这老先生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居然是如此的莽夫。
北予默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电车的速度应该很接近在刚上高速的轿车，要是在这里撞一下，不死也得是重伤！
他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一点点向凌音靠近。凌音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座位上卡住了自己，以确保不被甩出座位。
刚才探出头的时候，北予默注意到了，他们现在还在山腰，马上会迎来最陡的一段路。
电车正常的行驶速度不会超过50公里每小时，如果没猜错的话，制动和刹车装置已经被关掉了，现在他们几乎是完全靠着引力被带下山，单从这一点来看，疯梅林完全配得上“疯”这个字。
“我说，这老头不会是来杀我们的吧？这样下去，但凡轨道上有一颗石子把底盘轻轻磕一下，我们就得连人带车翻出去，搞不好开学典礼会被学校办成葬礼！”
他已经能脑补到了那个悲伤而又略带一点搞笑的场景，新来的同学还没和同期生见过面，就有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撑着伞的人，为坐上没有减速的电车而死的同学一边献上白色百合或者康乃馨，一边等悼词念完。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冷静点，北予默，冷静点，你现在是夜巡官，你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完蛋！
他用尽全力从不远处的厢壁旁拉过来一个行李箱，他按下开关，使劲支开箱子，不顾一些衣物甩到了地上，示意凌音将剩下的全部拿出来护住脑袋。
没等凌音伸出手，旅行箱突然脱离北予默的手，撞到了凌音背后的座位上，电车底部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坡度最大的一段路就在面前，疯梅林肯定是拉下了刹车。
强烈的震感通过地板传遍全身，为了在终点前不会出现一辆飞在天上的重型载具，疯梅林毫不留情地电车在轨道上疯狂转动的车轮。
失重感传遍全身，在二人的视角中，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倾斜，整辆车似乎已经完全离开了轨道，正以一种不可遏止的势头滚向山脚！
北予默眼底流露出惊恐，他在身体飞离座位的前一刻，身体像通了电一样动了起来。
他抱住凌音，将她整个人塞进了旅行箱里，里面的衣物叠得很厚，他试图将它们当作缓冲垫保护凌音，而体格远大于箱体的他很可能会承受完整的冲击。
或许自己已经没得选了，但是至少要保住眼前这个姑娘。
北予默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灵匙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亦或许是在华胥里撞碎梦魇的那一刻重新映入眼帘……总之，此刻的他相信，自己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即使本人完全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眼里此刻是怎样的一种眼神，他只是看着凌音，而凌音也盯着他。
没等北予默再有所反应，凌音将手边的衣服从身后拖出来，弓起身子，和衣服一起抵住了北予默的头。
下一瞬，巨大的冲击力传遍全身，重力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难以招架的压迫感将北予默压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被挡住了，眼前一片漆黑的他滚落到地上。
“啊，啊……”
电车并没有停下，它以算不上快的速度继续在轨道上行驶，北予默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的疼痛让他站都有点站不稳。
“凌音！”
“这里，我没事。”听到箱子里的少女的回应，北予默松了口气。
电车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从山腰处一路滚下去，车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拉住在了轨道上。
刚才的刹车差点把两个无辜的乘客掀飞出去，可此刻的电车本身却仍在轨道上安稳前进，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清晨的太阳还远远没有温暖大地，这座被昨夜凉风吹拂过的城市很安静，大量的房屋坐落于峡湾线与大海之间。
卑尔根港口作为欧洲海运航线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在此停泊的船队数量庞大，鸣笛声络绎不绝，可居民区里的人们过着宁静的生活，仿佛和这片自然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因为这座山和居住区隔得很远，仅仅是从山上望去，这些建筑看起来排列得相当紧密，并且用石料堆砌，也不存在像纽约那样的超级城市特有的各色广告牌和反射光线的摩天大厦。
夏季的卑尔根并没有厚厚的积雪压住房顶，但白天的气温之低也迫使乘务员小姐不得不提醒两位客人穿上保暖的衣物。
“真冷啊。”
北予默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搓手，即便做好了要长时间面对低温环境的准备，可周围的气温仍是远低于他的预想。
这里毕竟是北欧，即便是平日里的最高气温仍然远低于那座南方小城，巨大的温差让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北予默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怎么落在山上了？”
“非常抱歉，女士。我们收到的信息显示，离目的地最近的停机场就是这里，关于降落的地点也得到了贵方的许可。”
北予默回头看去，整架飞机停在一座山头上，这里的跑道远远小于一个机场，场地看上去也就能放十来架飞机。
北予默只坐过一次飞机，那时候外公参加了一个老年旅游团，虽然导游很坑全程只想着带货，对顾客毫不上心，但也算是他人生中极为宝贵的出远门经历。
根据自己的印象，飞机能落在这里应该还是挺困难的，如果机长不是相当专业的人士，指不定刚才会失控滑出跑道。
“好的，谢谢。”
凌音微微点头，向乘务员道谢后取下了自己的行李。
北予默见状，也取下自己的行李箱，顺便接过了凌音的箱子。
挪威的缆车可以载着游客上下山，北予默提前做了点功课，本想着既然落在山上了，正好能坐电车下去，顺便看看山下的美景。
但非常令人遗憾的一点是，他们坐的飞机落点十分隐秘，别说缆车了，活人都难见一个。他看了看手上的旅行箱，重重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走全靠凌音了，自己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看个路牌都是一种不小的挑战，深知当好拎包小弟的角色也是团队合作的一环。
但很快，北予默发现，这姑娘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靠谱。
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小时，打算在小商店里买点东西解渴，结果摸出来一沓欧元才发现，这个国家只用自己的货币。
大意了，来的时候没做好准备，二人只是简单准备好了行李，这下该怎么办？
草丛旁边传来沙沙的声响，同时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汪、汪”
一只毛色纯白的狗从草里探出脑袋来。
是一只萨摩耶。
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萨摩耶？
凌音蹲下身来，盯着这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崽，它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上面吊着一块硬质纸牌，写着“Ritliier”。
“年轻人，这边走。”
草丛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头，拄着一根胡桃木做的拐杖。从斑白的鬓发能看得出他年事已高，可是身材壮硕，手臂上的肌肉并不粗，但线条分明，看起来孔武有力。
“老先生，请问您是？”凌音站起身，上前问道。
“可以叫我疯梅林。”
“这不太好吧，哪有一上来就这样称呼老人家的？”
北予默明显对老者的要求感到无所适从，再怎么说人家也毕竟是长者，这样称呼多少有点冒犯了。
“话说回来，老人家，你的中文很厉害。”
疯梅林挥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哪有的事，你和一个国家打交道够久了，怎样都能学个一两句。”
“走吧，孩子们，上学的路该走这边。”疯梅林用拐杖指了指前方，轨道上停着一辆单节的电车。
北予默和凌音对视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老人家，我叫你梅林先生，可以吗？”
“看你喜欢，我一把年纪了，哪还管的上这些。”
疯梅林用拐杖捅了捅电车驾驶室里的凹槽，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北予默顿时感到一股力量从身侧传来，没等他稳住身体，旅行箱就滑了出去，得亏凌音抬腿挡住了它们的去路，不然指不定就从这辆车上逃走了。
电车的速度比他们预想得要快，从启动到匀速，不过短短数秒，就已经超过了森林里一闪而过的野兔。
轨道一直指向下坡，北予默坐在座位上，看向窗外，太阳此时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耀眼的阳光下，这座城市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海面上反射着建筑的倒影，如一张电影胶卷在他眼前飞过。
在眼前飞过……
这座城市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北予默低头，周围的森林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速后退，窗外的风迎面而来，险些将他扯出车厢。身体因为惯性而向驾驶室倒去，他急忙将自己从窗边抽回，却因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转头看向凌音，她也将身体紧贴在扶手上，两只箱子也已经撞上了车厢内壁。
“梅林先生！车速太快了！”北予默扯着嗓子向驾驶室喊道。
“很快就到了，你们忍一下！”传回车厢内的则是疯梅林爽朗的嗓音，似乎还伴随着几句笑声。
糟透了，难怪自称“疯”梅林，这老先生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居然是如此的莽夫。
北予默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电车的速度应该很接近在刚上高速的轿车，要是在这里撞一下，不死也得是重伤！
他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一点点向凌音靠近。凌音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座位上卡住了自己，以确保不被甩出座位。
刚才探出头的时候，北予默注意到了，他们现在还在山腰，马上会迎来最陡的一段路。
电车正常的行驶速度不会超过50公里每小时，如果没猜错的话，制动和刹车装置已经被关掉了，现在他们几乎是完全靠着引力被带下山，单从这一点来看，疯梅林完全配得上“疯”这个字。
“我说，这老头不会是来杀我们的吧？这样下去，但凡轨道上有一颗石子把底盘轻轻磕一下，我们就得连人带车翻出去，搞不好开学典礼会被学校办成葬礼！”
他已经能脑补到了那个悲伤而又略带一点搞笑的场景，新来的同学还没和同期生见过面，就有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撑着伞的人，为坐上没有减速的电车而死的同学一边献上白色百合或者康乃馨，一边等悼词念完。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冷静点，北予默，冷静点，你现在是夜巡官，你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完蛋！
他用尽全力从不远处的厢壁旁拉过来一个行李箱，他按下开关，使劲支开箱子，不顾一些衣物甩到了地上，示意凌音将剩下的全部拿出来护住脑袋。
没等凌音伸出手，旅行箱突然脱离北予默的手，撞到了凌音背后的座位上，电车底部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坡度最大的一段路就在面前，疯梅林肯定是拉下了刹车。
强烈的震感通过地板传遍全身，为了在终点前不会出现一辆飞在天上的重型载具，疯梅林毫不留情地电车在轨道上疯狂转动的车轮。
失重感传遍全身，在二人的视角中，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倾斜，整辆车似乎已经完全离开了轨道，正以一种不可遏止的势头滚向山脚！
北予默眼底流露出惊恐，他在身体飞离座位的前一刻，身体像通了电一样动了起来。
他抱住凌音，将她整个人塞进了旅行箱里，里面的衣物叠得很厚，他试图将它们当作缓冲垫保护凌音，而体格远大于箱体的他很可能会承受完整的冲击。
或许自己已经没得选了，但是至少要保住眼前这个姑娘。
北予默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灵匙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亦或许是在华胥里撞碎梦魇的那一刻重新映入眼帘……总之，此刻的他相信，自己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即使本人完全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眼里此刻是怎样的一种眼神，他只是看着凌音，而凌音也盯着他。
没等北予默再有所反应，凌音将手边的衣服从身后拖出来，弓起身子，和衣服一起抵住了北予默的头。
下一瞬，巨大的冲击力传遍全身，重力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难以招架的压迫感将北予默压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被挡住了，眼前一片漆黑的他滚落到地上。
“啊，啊……”
电车并没有停下，它以算不上快的速度继续在轨道上行驶，北予默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的疼痛让他站都有点站不稳。
“凌音！”
“这里，我没事。”听到箱子里的少女的回应，北予默松了口气。
电车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从山腰处一路滚下去，车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拉住在了轨道上。
刚才的刹车差点把两个无辜的乘客掀飞出去，可此刻的电车本身却仍在轨道上安稳前进，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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