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狐狸尾巴
柳府正堂中，柳白清将红漆划开，打开里面的信函。
“兹有……”
柳白清清亮的嗓音在沉寂的正堂上掷地有声，她念得很慢，很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值得珍惜一般。
遗嘱不长，但前面很大篇幅在说无法继续敬孝的遗憾，说对兄妹的关爱过少的愧疚，说对女儿的谅解和祝福，说想要做的事没有做完的不甘，直至最后才说起了财产的继承。
正堂上柳白良的父亲、几个姊妹、包括其他直系亲属听到前面的遗言，都泪如雨下，有暗自啜泣，有的小声抽泣，也有嚎啕大哭的。
就连石川这个局外人，也被这样一位品格、人格高尚的“老丈人”给感动得不行。
在抹泪之际，指缝间看到大伯母面若冰霜，一声不吭，放在膝上的手已经捏成了一团。
遗产分配如下，给女儿青云留了四分，大哥、二姐、三姐、五妹各一分，剩余两分作为父亲养老和家族其他成员的，具体如何分配交给了柳白清。
“如此分配，你们可有异议？”柳尚书看着堂上坐着几个子女。
“没有。”
“没有。”
“没有。”
……
“由于青云已经去了，她的四分本应全部给你。”柳尚书朝着石川望来，言犹未尽。
“老太爷，你有什么安排，我都接受。”石川此时变得乖巧了起来，听出柳尚书要区别对待，但那又如何，我真不是来争遗产的。
“袁平方，不是老朽欺负你。虽然有遗嘱，但我也权处置柳家的一切。”柳尚书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反正石川全当没听见。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见石川如此乖巧，与之前判若两人，柳尚书有些不习惯，按捺住心中疑惑，说道：“袁平方得两分，剩余两分加上之前的两分，全部均分给老大、老二、老三和老五，你们都得两分。”
“父亲，那您？还有其他亲属呢？”柳白清没想到父亲最终会如此分法。
柳尚书摆了摆手，“我相信你们不会不管我这糟老头子的，至于其他亲属，你们几兄妹各自分配给各自的亲属，互不相扰。至于如何分配，也全由你们自己商量。”
众人点头应是，毕竟又多得了一分，分出去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这样了，散了吧。来日老大回来，你们全部一起到官府做个公正，签字画押。”说完，柳尚书锤了锤自己的老腰，然后示意小孙女搀扶着离开了。
大伯母一言不发，没跟任何人寒暄，带着二儿子就离开了。
二伯母、三伯母也未在为难石川，只是过来表示从未想过要逼迫柳青云，对于柳青云的死表示了哀悼。
小伯母还是一言不发，准备离开，却被石川拦住了。
“袁平方，你难道对这般分配不满？”柳白清好奇地望着这个侄女婿，对于石川今日的所作所为，她很欣赏。
“不是，我刚才已经说过，老太爷如何分都成。”石川连连澄清，对于柳白清直率的目光，着实有些吃不消。
“那你拦住我，是还有事？”
石川见其他人都已步出了正堂，他才问道：“既然你有遗嘱，那日为何不拿出来？”
“那日？”柳白清柳眉一挑，知道石川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转而神情落寞道：“那日我不在府中，我外出办货去了。”
石川了然，若柳白清在场，估计当时就拿出遗嘱了。
“那老太爷呢？”石川继续追问道。
“父亲年事已高，基本不会出来议事，而且有人想要瞒报，不是一句话的事么？”柳白清很清楚当日是什么样情况，今日还是她去请的柳尚书，不然，事情会怎么发展就真不好说了。
“唔！”
石川此时算是明白那晚柳青云为何会哭着回来了。
“对了，大伯父平时喝茶吗？”
“喝。”
“绿茶？”
“嗯。”
石川嘴角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青云真的是被逼死的吗？”柳白清不信，她认识的柳青云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断然不会因为此事寻短见。
“也许吧！”石川模棱两可地回答完，就转身走出柳府。
出了柳府之后，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儿，才觉得压抑的情绪慢慢排解了。
主要是面对柳府的人，不止要唇枪舌剑、舌战群妇，还要墨粉登场、逢场作戏，简直要把石川给累死。
想到这里，抬头一看，已经骄阳当空。
正午时分，一人行走在忧伤的街道，独自觅食。
我这姑爷这么惹人嫌吗？
就没人挽留一下吗？
……
午饭后，石川在卯县瞎逛悠，并没有急着回旗县，他打算明日再走。
不得给有心做事的人留点时间吗？
今日争夺遗产的场景历历在目，每个人都有争夺遗产的心思，但真正动了谋财害命心思的恐怕只有那一家人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不惧第二次。
有些事，做了第一次，就等于无数次。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如果不来，就等于狄仁杰的猜想落空，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今日石川的所作所为所得，不过是钓鱼者撒下的窝子罢了。
石川，就是饵。
……
石川昨晚又睡了一个好觉，心情无比畅爽。
今日他没有坐在马车里被颠簸，而是跟车夫一起坐在前面，看着朝阳一点一点升起，内心也跟着火热了起来。
迎着清凉的微风，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
石川只会这一句，就来来回回的唱这一句。
唱着唱着，因为曲调简单，歌词更简单，车夫也被带着一起唱。
石川唱到兴起，抢过车夫的马鞭，送你三月的风，抽一鞭，六月的雨，抽一鞭，九月的风景，再抽一鞭，完全用鞭子打着节拍。
最后，两匹马儿也跟着节奏撒着蹄子欢跑了起来。
或许是节奏太轻快，心情太愉悦，两匹马儿不像前日那样无精打采，一路上只休息了一次，下午申时（15点至17点）左右就回到了旗县。
回到旗县，石川也没回县衙，反而直奔柳白目和柳青田住宿的地方。
见到二人，石川开门见山说道：“大伯，老太爷让你回去，我们要分遗产了。”
“分遗产？分什么遗产？”柳白目并没有惊讶，没有气愤，只是很平淡地问道。
“我岳父将他的财产进行了分配，老太爷公正无私地给了我两分，明日我们就回卯县去官府办个公正吧。”石川笑眯眯地说道，俨然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
“不行。杀青云的凶手还没归案，我还不能回去。”柳白目义正严词地回绝道。
“大伯，那案子太难破了，狄仁杰狄大人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什么线索，难不成一日不破，我们就一日不回去吗？”石川苦口婆心地劝道。
“县令不是给狄大人限期七日吗？这还有两日，如果到时还没破案，我们再回去不迟。”柳白目像是接受了石川的劝解，但仍然要逗留两日。
“好。那就两日后见。”石川说完就想告辞，柳白目却抬手拦住了石川。
“袁平方，这两日我跟青田去给青云选了块风水宝地作为墓地，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柳白目询问道。
石川一听此言，知道这狐狸的尾巴，终于是要露出来了。
“兹有……”
柳白清清亮的嗓音在沉寂的正堂上掷地有声，她念得很慢，很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值得珍惜一般。
遗嘱不长，但前面很大篇幅在说无法继续敬孝的遗憾，说对兄妹的关爱过少的愧疚，说对女儿的谅解和祝福，说想要做的事没有做完的不甘，直至最后才说起了财产的继承。
正堂上柳白良的父亲、几个姊妹、包括其他直系亲属听到前面的遗言，都泪如雨下，有暗自啜泣，有的小声抽泣，也有嚎啕大哭的。
就连石川这个局外人，也被这样一位品格、人格高尚的“老丈人”给感动得不行。
在抹泪之际，指缝间看到大伯母面若冰霜，一声不吭，放在膝上的手已经捏成了一团。
遗产分配如下，给女儿青云留了四分，大哥、二姐、三姐、五妹各一分，剩余两分作为父亲养老和家族其他成员的，具体如何分配交给了柳白清。
“如此分配，你们可有异议？”柳尚书看着堂上坐着几个子女。
“没有。”
“没有。”
“没有。”
……
“由于青云已经去了，她的四分本应全部给你。”柳尚书朝着石川望来，言犹未尽。
“老太爷，你有什么安排，我都接受。”石川此时变得乖巧了起来，听出柳尚书要区别对待，但那又如何，我真不是来争遗产的。
“袁平方，不是老朽欺负你。虽然有遗嘱，但我也权处置柳家的一切。”柳尚书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反正石川全当没听见。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见石川如此乖巧，与之前判若两人，柳尚书有些不习惯，按捺住心中疑惑，说道：“袁平方得两分，剩余两分加上之前的两分，全部均分给老大、老二、老三和老五，你们都得两分。”
“父亲，那您？还有其他亲属呢？”柳白清没想到父亲最终会如此分法。
柳尚书摆了摆手，“我相信你们不会不管我这糟老头子的，至于其他亲属，你们几兄妹各自分配给各自的亲属，互不相扰。至于如何分配，也全由你们自己商量。”
众人点头应是，毕竟又多得了一分，分出去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这样了，散了吧。来日老大回来，你们全部一起到官府做个公正，签字画押。”说完，柳尚书锤了锤自己的老腰，然后示意小孙女搀扶着离开了。
大伯母一言不发，没跟任何人寒暄，带着二儿子就离开了。
二伯母、三伯母也未在为难石川，只是过来表示从未想过要逼迫柳青云，对于柳青云的死表示了哀悼。
小伯母还是一言不发，准备离开，却被石川拦住了。
“袁平方，你难道对这般分配不满？”柳白清好奇地望着这个侄女婿，对于石川今日的所作所为，她很欣赏。
“不是，我刚才已经说过，老太爷如何分都成。”石川连连澄清，对于柳白清直率的目光，着实有些吃不消。
“那你拦住我，是还有事？”
石川见其他人都已步出了正堂，他才问道：“既然你有遗嘱，那日为何不拿出来？”
“那日？”柳白清柳眉一挑，知道石川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转而神情落寞道：“那日我不在府中，我外出办货去了。”
石川了然，若柳白清在场，估计当时就拿出遗嘱了。
“那老太爷呢？”石川继续追问道。
“父亲年事已高，基本不会出来议事，而且有人想要瞒报，不是一句话的事么？”柳白清很清楚当日是什么样情况，今日还是她去请的柳尚书，不然，事情会怎么发展就真不好说了。
“唔！”
石川此时算是明白那晚柳青云为何会哭着回来了。
“对了，大伯父平时喝茶吗？”
“喝。”
“绿茶？”
“嗯。”
石川嘴角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青云真的是被逼死的吗？”柳白清不信，她认识的柳青云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断然不会因为此事寻短见。
“也许吧！”石川模棱两可地回答完，就转身走出柳府。
出了柳府之后，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儿，才觉得压抑的情绪慢慢排解了。
主要是面对柳府的人，不止要唇枪舌剑、舌战群妇，还要墨粉登场、逢场作戏，简直要把石川给累死。
想到这里，抬头一看，已经骄阳当空。
正午时分，一人行走在忧伤的街道，独自觅食。
我这姑爷这么惹人嫌吗？
就没人挽留一下吗？
……
午饭后，石川在卯县瞎逛悠，并没有急着回旗县，他打算明日再走。
不得给有心做事的人留点时间吗？
今日争夺遗产的场景历历在目，每个人都有争夺遗产的心思，但真正动了谋财害命心思的恐怕只有那一家人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不惧第二次。
有些事，做了第一次，就等于无数次。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如果不来，就等于狄仁杰的猜想落空，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今日石川的所作所为所得，不过是钓鱼者撒下的窝子罢了。
石川，就是饵。
……
石川昨晚又睡了一个好觉，心情无比畅爽。
今日他没有坐在马车里被颠簸，而是跟车夫一起坐在前面，看着朝阳一点一点升起，内心也跟着火热了起来。
迎着清凉的微风，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
石川只会这一句，就来来回回的唱这一句。
唱着唱着，因为曲调简单，歌词更简单，车夫也被带着一起唱。
石川唱到兴起，抢过车夫的马鞭，送你三月的风，抽一鞭，六月的雨，抽一鞭，九月的风景，再抽一鞭，完全用鞭子打着节拍。
最后，两匹马儿也跟着节奏撒着蹄子欢跑了起来。
或许是节奏太轻快，心情太愉悦，两匹马儿不像前日那样无精打采，一路上只休息了一次，下午申时（15点至17点）左右就回到了旗县。
回到旗县，石川也没回县衙，反而直奔柳白目和柳青田住宿的地方。
见到二人，石川开门见山说道：“大伯，老太爷让你回去，我们要分遗产了。”
“分遗产？分什么遗产？”柳白目并没有惊讶，没有气愤，只是很平淡地问道。
“我岳父将他的财产进行了分配，老太爷公正无私地给了我两分，明日我们就回卯县去官府办个公正吧。”石川笑眯眯地说道，俨然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
“不行。杀青云的凶手还没归案，我还不能回去。”柳白目义正严词地回绝道。
“大伯，那案子太难破了，狄仁杰狄大人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什么线索，难不成一日不破，我们就一日不回去吗？”石川苦口婆心地劝道。
“县令不是给狄大人限期七日吗？这还有两日，如果到时还没破案，我们再回去不迟。”柳白目像是接受了石川的劝解，但仍然要逗留两日。
“好。那就两日后见。”石川说完就想告辞，柳白目却抬手拦住了石川。
“袁平方，这两日我跟青田去给青云选了块风水宝地作为墓地，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柳白目询问道。
石川一听此言，知道这狐狸的尾巴，终于是要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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