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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巫师的小屋

    就在老妇人刚出门的时候,那个刚刚站在门口的美丽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慢,像一只进入陌生丛林的野兽,步步都很小心,进屋后还不断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就在不久之后,她走到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张旧画作前停了下来,并且静静地打量着那张画作。

    画的署名已经非常模糊了,看上去年代久远,画中有两个手持棋子的人面对面坐在海边,他们的影像是纯黑色的,既看不清衣服的颜色,也看不清两人的面貌,而那张背景图更是相当地诡异而又夸张,巨浪滔天的大海,竟然没有一条船漂浮在海面上,甚至天空连一只海鸥也没有,有的只是漆黑一片的天空,漆黑一片的沙滩,还有漆黑一片的两个人。

    “这张画,你是从哪里弄到的?”女孩右手的食指放在下巴上,一边作思索状一边用不大的声音询问着巫师。

    此时的巫师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燥热的沙滩,听到女孩这么问了,他先是一愣,随后扶着椅子缓缓地站起身走向了女孩。

    而女孩则上下打量着走过来的巫师,欲言又止。

    巫师来到画作前,先是伸出双手摆正了画的位置,随后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端详着这幅画,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转过头望着女孩说:

    “这是一个故人,在很多年前送给我的饯别礼……”

    “看上去,还不错……”

    女孩继续托着下巴,作思索状。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好奇了,这附近有很多流浪画家,画的要比这张好的多……”巫师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眼睛一直在盯着这张画。

    而女孩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到座位前静静坐下。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纯黑色的格调,会没有一点别的颜色渗透在里面。

    而巫师也走回了座位前慢慢坐下,他的双手交叉在一起立在了灰色的桌子上,此时他面前的白蜡烛已经燃烧了将近三分之一,大滴大滴还泛着晶莹光泽的烛油滴落在桌子上并且慢慢地凝固逐渐地变为了乳白色。

    稍微过了一会儿,巫师又把左手放下,右手继续拄着下巴,眼神则更加疑惑且深不可测起来。

    事实上在巫师看来,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女孩相当地不可思议,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有着大海一样磅礴而又腥咸的魔法气息,而女孩也发现了巫师对她的观察所以直接开始说话了,她说:“巫师大人,我可以向您提问一些别的问题吗?您放心,我不会再问关于画的事情。”

    巫师望着她并且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可以。”

    女孩指了指门外说:“门口那个男人叫潮暮,比起我来说,他也许更想见您,但是,显然我的问题更加重要。”

    巫师问:“这么说你的地位比他高对吗?”

    女孩点了点头说:“也可以这么说,我们都是来自海底的人。”

    巫师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又把双手交叉在一起,随后又伸出右手的食指拨弄了一下灯芯,火焰在一瞬间晃动了一下,他继续说:“你可以继续说下去,我不会打断你,但是……至少,你要把原因说清楚……毕竟,海底的一切都与地面不同。”

    女孩愣了一下,随后用非常平静地语气说:“好吧,巫师大人,原因是这样的,我看到过您寄给我们的一部分信件,就是那些放进了透明瓶子里面那些用芦苇纸写的信,看上去年代久远……当然也只是看上去,毕竟像您这样的的巫师本身就给人一种沧桑感,这在我第一眼看到您的时候就知道了,您在信里说明了自己的家住在哪里,当然……我没有看过关于您住址的信件,是潮暮先生告诉我的,他经常看您寄出去的信,不过他只能收到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都流进了更深的海域,不过尽管如此,他依然对您相当地钦佩,毕竟作为一个人类的巫师对一些事的看法竟然如此深入……对了,”女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说了这么多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帘川,我没有姓氏,因为我是海底的海神族,我的父亲也就是十分之九大海领域的君王,但是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会统治整片大海的……”说到这里,女孩转过头望着门外,但是门口并没有人,可是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不得不来到地面上召集卫兵,我和潮暮最近发现了一座荒岛,那座岛还没有人命名,我想派一些人上去占领那里……”

    “荒岛么……”

    巫师顿了顿,继续抬头看着女孩。

    女孩的表情有些尴尬,但是随后她慌忙解释说:“是的,是一座荒岛,而且是一座还没有名字的荒岛,它非常普通,上面长满了草和树木,正午的阳光直射那里,所以那座岛非常地热……对,非常……非常热,因为海底的士兵无法长期在陆地上生活,所以我就想来地面召集一部分人……”

    女孩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忍不住抬头偷偷观看巫师的表情。

    “你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吗?”巫师的眉毛忽然皱了皱,他继续说:“抱歉,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你召集到更多的人,毕竟……”巫师顿了很久才继续说:“在海边那些人的眼里,我不过只是一个蹩脚的巫师罢了……”

    “好吧,巫师大人,实际上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关于我的家人。”

    女孩的神情有些气馁,但是还是尽量抬起头看着巫师说话。

    “家人?”巫师收了收袖口,然后他说:“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女孩听到巫师这么说,脸上才开始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她刚刚还是低着的头也逐渐抬了起来,她说:“我有一个哥哥,他发动了一场政变想让我的父王退位,可是政变失败了,所以他被驱逐出了王宫,去了黑海……”女孩说完指了指西方继续说:“打算让他平定那里的叛军,但是给他的士兵却很少,这无疑是让他去送死,……”说到这里女孩的眼神有些失落起来,不过随后她继续说:“巫师大人,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您替我占卜他将会遇到的劫难。”

    巫师顿了顿,随后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说话了,他说:“可惜的是……我不会占卜。”

    “不会……占卜?你可是巫师啊!巫师怎么可能不会占卜呢?”

    女孩说到这里的时候,蜡烛忽然猛烈地摇晃起来,巫师望着那猛烈晃动的蜡烛也忽然沉默了下来,他说:“虽然我不会占卜,但是我可以为你祈福,但是我想知道,你的哥哥因为什么事情叛变的呢?”

    女孩的表情有些失落,但随后还是回答了巫师,她说:“巫师大人,是一件很小的事,就是父王原定让他继位的时间延后了,他开始不信任父王,所以就……”女孩说到这里,蜡烛忽然熄灭了,她也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巫师。

    巫师从桌子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根火柴,在衣服上划着然后再一次地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说:“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一定是由于特殊的原因才使得你的父王将你哥哥继位的时间延后了吧。”

    女孩停顿了很长一会儿然后轻轻叹息说:“巫师大人,被您说中了,的确如此,他因为抢劫了一艘航行在海面上的商船,所以导致了很多大臣都反对让他继位,而我的父王没有办法,只得将他原定的继位时间延后了,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我的哥哥不再相信我们的父王……不过我很难相信他为了权力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巫师低下头说:“或许有一天你站在你哥哥的立场上也会这么做。”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巫师说:“不,巫师大人,我绝对不会变成他那个样子的。”

    巫师轻轻叹息,然后用手指捻灭了蜡烛说:“事实上……无论什么可以诱惑到你的东西,也只有你切实感受并且几乎触手可及的时候它对你的诱惑才是最大的,人不会对遥不可及的东西感兴趣……很抱歉,除了帮你祈福之外,我不能再帮到你别的。”

    “好吧……”女孩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可是想了想又转过头说:“巫师大人,请代我向您的陛下问好,就说,我一向很敬重他,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君王。”

    巫师愣住了,他望向了女孩,此时的女孩正用手指轻轻地撩拨着发丝,目光也看向了门外。

    巫师点了点头说:“好。”

    女孩听到巫师的回答后便站起身走出了门。

    当女孩走后,那位年轻人便进了屋里,他是与女孩擦肩而过的,可是相互并没有交谈,甚至没有多看对方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不认识似的,巫师对此也并不感到诧异,只是男人进来后并没有着急坐下,而是望着巫师,就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是一位合格的巫师一样,而巫师也未说话,只是静静地再次打量着男子,男子的皮肤比正常人白一些,当然因为这个海岸的阳光有时候的确有些毒辣,像他这么白的皮肤确实有些罕见,但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像本地人,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胸前还挂着一块生锈了的黄铜表,铜表上的斑斑锈迹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了。

    巫师用一根火柴把桌子前的蜡烛点着了后便把双手交叉在一起,依旧用之前那样深邃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男子从脖子上把表摘下然后放到桌子上,表的指针便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男子指了指表说:“刚才您一直盯着这块表,一定是好奇它是如何来的吧。”

    巫师听到男子这么说顿时愣住了,不过随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男子望着那块表,手指用力地握了握,脸上也掠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说:

    “……这是我从一艘沉船里找到的,那艘藏有这块怀表的船起码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当时船上死了很多人,我猜想他们一定是遇上了海盗,所以除了这些已经被拿光了的宝贝就只剩下遇难者的尸骨了,真遗憾……”男子盯着怀表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男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蜡烛再次熄灭了。

    巫师先是低下头用手指把烛泪收了收然后又划了一下火柴点燃了蜡烛,随后他抬起头用略带嘶哑的声音低低地说:“说下去。”

    男子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把表拿了起来在手上晃了晃继续说:“在我们海底没有这样的工艺,那些工匠们只会做一些鱼车,或者一些战争用的长矛,我们深陷在战争的泥沼里脱不开身,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随后说:“不过……也有一些工匠会制造类似的表,但是没有这么精致,真是奇迹……”男子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哦,对了,忘记跟您介绍一下自己了,我的名字是潮暮,是海底黎明王国的重臣,我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准确地说不是为了向您提问题而是回答您曾经提到的一些问题的。”

    说到这里男子把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了一叠厚厚的已经泛黄并且有许多褶皱的芦苇纸,纸上还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男子眉毛轻轻皱了皱然后望着那些芦苇纸说:“也许……您的信件我们并未完全收到,一些原因造成的遗失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这就像捕鱼一样,再怎么厉害的捕鱼能手也总有失手的时候,在海底我也偶尔捕鱼,这就像你们喜欢打猎一样。”

    “我不喜欢打猎。”

    巫师依然是不苟言笑的表情。

    男子叹息一声,然后把芦苇纸缓缓地收进了口袋里,随后他继续说:“其实,不喜欢打猎或者不喜欢捕鱼都没有关系,毕竟像您这样的巫师如果喜欢打猎那才奇怪呢!……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

    巫师点了点头并且垂下眼,用手指收了收烛泪继续说:“好吧,那就谈正事,我听着呢。”

    男子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腔调也郑重了不少,他说:关于您曾经说过的,海底的王会在不久的将来更迭两三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整片大海会统一那更是不可能,至于商船的沉没,我也很遗憾,我猜测那很有可能是王子殿下造成的,虽然至今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陛下也很头疼,因为对王子的管教不严最近没少受到大臣们的口诛笔伐,但是陛下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有很多事情全都要仰仗那些大臣们,当然了,也包括我在内。事实上……我不太喜欢王子,比起让他当国王,我宁可让公主殿下继承王位,而且这件事主要也是我提出的,对此公主殿下至今对我怀恨在心,所以嘛,我也不想和公主殿下闹得太不愉快了,这才来帮她招募守岛的卫兵,事实上对我而言只是在她的面前做做样子,虽然她的那位好哥哥已经被调遣……准确地说应该算流放了,对,流放这个词更为恰当一些,流放到黑海,和那些黑色的虾人们待在一起,回不回来都难说……所以呢,以后沉船的事情大概不会再有那么多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依旧会继续替您调查这件事的人,毕竟除了他的哥哥之外,还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沉船的事情也许与海底那些动荡的火山有关……”

    巫师沉默的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男子低下了头也沉默了一会儿说:“好了,巫师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公主殿下一定会生气的。”

    巫师点了点头,吹灭了蜡烛。

    此时的门外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夕阳的红斑把四周的云朵全部染成了红色,渔船大多都已经停靠在岸边上,许多渔民和商人都从船里走了出来,有的在海岸边三三两两的散步聊天,也有的住进了附近的一些旅店之中,巫师也走出了门,他望着那些逐渐放下来的船帆,那正预示着他们辛苦了一天的劳作即将结束,而海边那艘巨大的镶满了贝壳的船依旧如死一般的寂静,这忽然让他觉得那也许是一艘被贝壳修复后的沉船,不过,虽然巫师这么怀疑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他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第二天。

    那位自称“潮暮”的男子正站在那艘贝壳船上瞭望着远处的景色,也许是不习惯这样的阳光,他看向远处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地眯着,一望无际的风冲散了穹苍之顶的流云,刺眼的光线便毫无障碍地散落下来,海鸥不断地鸣叫着且萦绕于云端,然后又迅速消散于天际。

    极其短暂的晴空万里。

    大船滑下了四根漆黑色的绳梯,一些对这艘船抱有好奇的人已经顺着绳梯来到了船上,四周弥漫着一层清晨才有的清冷的雾气,像是有远古的魔法或是邪魔在此作祟,人们踩在潮湿的甲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起初人比较少的时候还略微有些安静,可是后来,随着甲板上的人慢慢地增多,喧嚣便代替了沉默,许多渔民和商人,还有来自岸上的巫师都来到了这里,他们大多数都以一种游客的身份来此参观,但,这让一些人万分失望,毕竟,这只是一艘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的船,除了那层清冷的雾气,其余的与别的大船没什么两样。

    在离着潮暮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正拿着一叠厚厚的传单发给来船上参观的人,他面带微笑,时不时地对身边经过的人鞠躬示意,他的身材非常地地笔直,身穿黑色的修士衣服,时不时地向放绳梯的地方张望。

    “夨夏,快过来。”

    帘川的神情有些懒散,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色的绸缎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绿油油的椰子,而那被她称为“夨夏”的男子见到公主喊他便将手里的纸张收进了怀里,并且快步走到了帘川的面前。

    “公主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夨夏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

    “有人说你在簆风海岸那里结识了不少女孩,这是真的吗?”

    帘川抱着肩膀,眼神露出了很不信任的神色,她的眼睛极美,夨夏见到她那一瞬间不免也呆住了。

    “是的,她们很喜欢人鱼膏,所以……”

    夨夏支支吾吾地说。

    “你送给她们了?”

    帘川说这话的时候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栏杆上,海风吹过了海面,顺带着掠起了她的发丝,她抚了抚自己柔软的橘红色头发,眼睛迷离了一下,这使得夨夏更加无法从她的表情来推测出此刻她的心情。

    “只是送给她们一些红色铁皮盒子里面装的样品,虽然……它们之前是用蜂蜡密封好的,但是一路上那样阴雨连绵,狂风大作的天气,难免会让那些样品的质量下降,所以……所以殿下,我就送给她们了,我想她们会帮助我们宣传的。”

    夨夏尽量地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帘川转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望着潮暮,而潮暮此刻依旧非常平静地看着海面,任由浪潮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而他始终是面无表情。

    帘川想了想,然后转脸望着潮暮,而此时的潮暮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海面,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一丝的波澜。

    “嗯……最近有占卜过黑海的事情吗?”帘川不再看潮暮,而是语气平静的看着夨夏问。

    “有的,公主殿下……”

    夨夏稍微思索了一下才用低而缓慢的声音说:“我这次……是用的烧焦了的鲨鱼皮和三十枚腐蚀的青铜钱进行的占卜,正反面各一半,规律嘛……没有什么规律,我猜,黑海那面大概率还是动荡不安。

    “动荡不安!?”帘川的眼睛睁得略微有些大,不过随后她的表情便缓和了下来,沉默了良久她才用眼角瞥了瞥潮暮,而此时的潮暮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淡然神态,他扶着栏杆,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喂!潮暮!”帘川使劲推了他一把,这时潮暮才缓缓地转过头望着她看上去略带愤怒的小脸。

    “公主殿下!你是有求于我吗?”潮暮的脸上挂满了戏谑的表情,右手依旧放在栏杆上轻轻敲打着栏杆并且发出“呯!呯!呯!”的清脆响声。

    “手拿开!”帘川用力地把潮暮的手从栏杆上扯了下来,然后紧盯着他说:“潮暮,我们去黑海吧。”

    潮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的目光开始变得异常复杂,过了良久他才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公主殿下,你确定吗?确定要穿过那片与世隔绝的海峡,到达亡魂的所在地吗?”

    “我确定,潮暮,我确定,我一定要去!”

    帘川一边大声说一边用力的摇晃着潮暮的手。

    潮暮轻轻叹息,随后说:

    “可是,殿下,之前的计划我们不是先去占领岛屿吗?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担心他会被鲨鱼吃掉,听说那里的鲨鱼数量特别多,而且,特别大,听说有的鲨鱼有四千多颗牙齿。”

    “殿下,您这是听谁说的?”

    潮暮静静地瞥向帘川,靠在栏杆上轻声问。

    “我这是听夨夏说的,他经常占卜,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夨夏?”帘川边说边把带着求助的神情把目光转向了夨夏。

    而夨夏则摇了摇头说:“殿下,我没这么说过。”

    “那是多少?五千多颗对不对?”

    “很显然,公主殿下,您并没有想到自身的安危,不是吗?况且,黑海的海盗们可不会因为你是公主而对你手下留情,他们擅长古老的法术,并且目光短浅,喜欢惹是生非,若是你被捉了去,指不定会遭到怎样的虐待呢。”

    “父皇会派人来找我的。”

    “话是没错,公主殿下,可是那些海盗可不会等到你父皇将军队派过去。”

    “潮暮,你也会救我的,对不对。”

    “公主殿下,很抱歉,我并不会救你,因为。”

    黄昏的风已经凉爽了不少,习习地吹过了他长长的巫师袍和凌乱的头发,而他旁边的帘川一边吮吸着椰子汁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换个话题吧,殿下,接下来您还有什么奇怪的点子,都说出来吧。”

    女孩的脸上微微地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转身望向了巫师所居住的那栋看上去非常破旧的小木屋,虽然小木屋的附近只有一些凌乱的玻璃瓶子和一些闪烁着金色光泽的石头,可是她依旧有兴趣盯着那里看。

    “潮暮,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在他那里学习魔法。”女孩狠狠地吮吸了一口椰子汁,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露出了非常确定的表情。

    潮暮望向远方,伸出右手遮挡着头顶上的一部分光线说:“公主殿下,你要学习巫术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你的父王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女孩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只是一边喝着椰子汁一边继续盯着那栋木屋,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天忽然地阴沉下来,海面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刮起了剧烈而又寒冷的狂风,岸边的人也似乎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于是开始张罗着收拾着船帆和一些必需品,潮暮就这样静静地望向远处说:“这个世界真是神奇,竟能让如此聪慧的生命过着如此短暂而又忙碌的一生。”

    “这就和海里的鱼差不多不是吗?鱼也每天忙忙碌碌地寻找食物……”女孩还未等潮暮回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也难怪,我们找到的人大多都是无业的游民,因为他们不属于……”女孩伸出手指了指船附近的人说:“那个忙碌的群体。”

    “我倒觉得……”潮暮稍作犹豫然后望着那些人说:“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团结而又伟大的生命,是这个世界的奇迹。”

    女孩仰起头,这时的天空有不少海鸥飞过,有的嘴里叼着鱼,有的没叼鱼,她望着海鸥又把头低下咬着吸管,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潮暮先生,事实上我并没有十分认同你的看法,他们和我们并不一样,我们有着独立于群体的思想,我们的想法不会因为融入了群体就会变得愚蠢而又僵硬,但是……想想也真是讽刺,我们的历史与他们的历史竟然有着那么多的不谋而合,也许…只有争名夺利和尔虞我诈的时候才是一样的吧。”

    潮暮则静静地望着海面说:“公主殿下,只有傲慢无知的人才会这么以为。”

    女孩望了望潮暮然后转过头若有所思地再次叼起了吸管狠狠地吮吸了一下,可是椰子早就已经空了,她的眉头皱了皱,然后用力地把椰子抛入了海里并且激起了一小片浪花,椰子便稳稳地浮在了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