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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险生

    清晨,天蒙蒙亮时。

    陇南巷的铁铺已经传来打铁声,曹康渊拿起曹铁匠的铁锤,一下一下抡着,重重的砸在烧红的铁块上,火星四溅。

    以往在他眼中累死累活,死不愿意做的打铁生计,此刻他却干的热火朝天,浑身仿佛使不完的力气,皮肤被灼烧的通红,满身汗水直接被蒸发,曹铁匠在侧旁面无表情的看着,细细观察那块生铁再往锄头的形状变化。

    曹铁匠突然开口道:“无需使用全力,抡锤十分力,打铁只需七分,三分留于己身,不可急躁。”

    曹康渊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果真,他手上的力道变弱不少,声音不再像那般响亮。

    曹铁匠不再说话,打铁看似简单,在外人看来,打铁只需要挽着膀子,闷头抡锤大干就可以了,可做的多了,里面当中暗含的门门道道不比其他生计简单,相反,可能还要复杂很多,耐得住性子是一方面,对于力道的把控更是重中之重,也需要恰到好处的火候,这些若是有一点偏差,这块生铁就是废了,需要重头再炼。

    曹铁匠抬头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在思量什么。

    ……

    桃林中。

    孟凌尧并未死,身受重伤,还在林中逃窜,手中的断剑成了她唯一保命手段,借助这里复杂的地势,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可跟随她的老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为了在数十名杀手手中保护她,只身一人拖住数十名杀手,到现在已经是生死不知。

    但这一路,孟凌尧自己也在桃林中迷了路,而且这里弥漫浓浓白雾,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若是没有意外,即便她在那些杀手手下逃脱,到头也会在这片桃林中力竭流血而死。

    孟凌尧苦笑中充斥恨杀之意,刚要停下脚步歇息,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只能继续逃,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出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给灵婆报仇的机会。

    她逃进一片空地,满地桃花,面前是一颗百年桃树,枝繁叶茂,与她在龙王庙见到的那一棵如出一辙,桃树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木屋侧是一处山泉小湖,湖中绽开几朵不适季节的莲花。

    孟凌尧现在顾不上欣赏这里,强撑着身体朝着木屋而去,没几步,她一头栽倒,眼前光景越来越黑。

    木屋打开,一只小巧洁白的身影迅速跳过来,在她面前落下,孟凌尧模糊的看到粗壮且黑白花纹相间的爪子。

    等她再看,又看到一道修长身影朝她慢慢走来,孟凌尧用尽全身力气,“救我……”

    ……

    薛安一早便来了桃林,林间白雾让他眉头死皱,顾不上能不能认清道路,他一头冲了进去,来到木屋仔细检查,没丢什么东西。

    还不等他放松下来,就听到屋外的动静,跟他来的白猫立刻跳了出去,薛安紧随其后。

    出来他便看到一身是血的孟凌尧,也听到了她的呼救声。

    薛安眉头皱起,转身就要回去屋内,看样子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白猫”咧嘴,发出阵阵低吼。

    薛安停下脚步,注视空地外的桃林,浓雾遮掩,有细微的动静,不过逃不过“白猫”的鼻子耳朵。

    薛安沉声道:“去看看,最好别让他们闯到这里。”

    “白猫”一眨眼,卷起满地花瓣,没了影子。

    薛安思索片刻,走到孟凌尧面前,将她抱起带进屋内。

    ……

    在桃林外的小溪边,灵婆躺在地上,气息萎靡,像是风中残烛,随时湮灭,宋澶负手,视线一直落在清澈见底的水中的鲤鱼,数目不等,成群结队。

    为首的鲤鱼惹人注目,那些普通鲤鱼还要大出一半之多,红白鳞片在水中映射出淡淡的琉璃之色,若是没有头顶上的那块黑斑,这条鲤鱼看起来祥瑞,也兴许是多了那块斑,这条鲤鱼有些残暴,刚有一条鲤鱼要接近,被它一尾巴抽中,很快浮上水面。

    宋澶目不转睛,低语道:“看来小镇下的东西也不安分。”

    身后出现三名黑衣杀手,单膝跪地不说话。

    宋澶也不转头,冷声道:“其他人呢?”

    一名黑衣杀手答道:“禀大人,他们……死了,我们追击的过程中,碰到一只黑白大虫,我们敌不过,被吃了很多人,剩下我们三人逃了回来,那女人兴许是入了虎口,也难逃一死了。”

    黑衣杀手语速飞快,生怕自己一个解释稍慢一些,或者解释不清楚,就得交代在这里,后面二人早已是瑟瑟发抖。

    宋澶默默转身,眼神扫来,“你们看见她被大虫吃了?”

    黑衣杀手摇头,“没,没有。”

    宋澶沉声道:“既然没有,就如此妄下结论,可知道规矩是什么吗?”

    黑衣杀手吓得一颤,慌忙求饶,“求大人饶命!”

    宋澶并未深究,他知道现在是用人之际,带来的杀手死的只剩下三人,他不能让这三人折损在这里,日后还有用人之时,李家有个李元正,此人城府颇深,能隐藏十几年而不暴露,也不容小觑,李家的人也不能轻举妄动。

    宋澶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将那老东西悄悄带回李家,她还不能死!”

    死里逃生的三名杀手松了口气,不敢怠慢,将老妪抬起,从另外一个方向回了镇子。

    ……

    小镇街道上,一位八九岁的黄衣少女步伐轻快,浑身带着小孩子该有的纯真,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子,身后驼背老人与两个丫鬟相随,小镇的百姓急忙让开一条路,这黄衣少女的身份可在小镇上不一般呢,见了都要避着点,以免伤及无辜。

    驼背老人哎呦哎呦的一声叫着,“我的小祖宗哎,慢点走,你就当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慢点好不好!”

    少女毫不在意,回头招手咧嘴,“黄爷爷,你快跟上来呀,你再不快点,我就一个人走啦!”

    驼背老人乐呵呵道:“别着急,你兄长他那人又不会乱跑,整天瞎捉摸他那些字画,没点雄心壮志,哪像你大哥,整天给你爹惹麻烦。”

    一提起少女的这位兄长,驼背老人就哀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少女小手叉腰,嘟嘴不满道:“黄爷爷,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二哥,他对我可好可好了,哪像大哥,对我一点都不好,从来都不给我糕点吃,还整天说我,逼着我学什么虚文缛礼,什么琴棋书画,还要考我《仪礼》《乐经》《五经算术》《山海》明明知道人家最讨厌这些了。”

    说着,少女眼眶就红了。

    驼背老人走来,笑道:“你二哥对你好,你大哥那么做也不是为了你呀,就是严厉了点。”

    少女可不买账,抽噎道:“不好不好,大哥不好,他是坏人,说我就罢了,就知道打仗,回来还一身血腥味,我讨厌他!”

    驼背老人伸手抹去少女的眼泪,安慰道:“好好,你大哥不好,等回去了我好好说说他。”

    少女一边抽噎,一边咧嘴笑:“嗯,黄爷爷最好啦!”

    “这就好了?”

    驼背老人乐的开怀,这小家伙可真是他的开心果,只要有她陪着,他这快要入土的人也能笑着离开。

    他们继续前行,当面迎来一人,那人冷漠的扫视他们,老人没有睁眼看他,而是继续陪着少女玩耍,直到那人走远,少女才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少女满脸嫌弃道:“黄爷爷,那人身上的味道和大哥身上的味道好像啊。”

    少女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但是没有大哥身上的味道那么重。”

    驼背老人倒没理会,随口道:“一样就一样吧,不管咱们的事,吃糖葫芦吗,黄爷爷给你买一串?”

    “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