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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防怨甚于防川

    案前奏对的朱由校收束自己对客巴巴的那点儿小心思,继续对王安道:

    “第三件事。大伴掌管内廷和东宫多年,在内廷和东宫属官中,有没有懂兵事的,你推荐几位。临时来给我参赞参赞兵事。

    他们一应职位职事不变,只是来临时参议。如果参赞事与他们职事冲突,让他们把职事先交待副职处理,以参赞事为主。“

    王安有点惊异,抬头看了看朱由校。然后低头继续记录。

    皇上要学兵法研究萨尔浒之战,找几个临时参赞很正常。但皇上安排得这么细,就有点专门设置一个参赞机构的意思了。但是皇上特意强调把这些参赞职事明确为“临时“,这就有点老成持重的感觉了。

    随架参赞,又是兵事,将来必定要参与朝堂廷议的。对于内廷和詹事府一众七八品属官而言,这是个前程极其广大的机遇。但皇上上手只给他们”临时“的身份,那他们不拼也得拼了。

    朱由校当然不会告诉王安,这个参赞机构未来当然是要常设的。而且会随着他皇权的稳定逐步提升。提一级,那就是三军总参谋部。再提一级,就是统帅部参谋部。再再提一级,就是统帅部了——或者叫军机处更为耳熟能详一些。

    有了军机处,内阁就无法在朝堂一家独大。这就很大程度上恢复了朝堂文武制衡的格局。

    朝堂文武制衡格局产生,将相当程度上使朝堂政治生态恢复,压制明末官场因为内阁独大,政治生态只能靠党争调和的顽疾,让朝堂一定程序上回归职份为基础的“朝争”。实现以事为导向的朝堂秩序。

    恢复朝堂文武制衡格局,也就可以有效减少皇帝把内廷疯狗放出来咬人的机会,特别是内廷对外没有规矩制约,宦官无“纲常”无规矩无底线的操作,皇帝家奴横行民间与民争利这样的事情,也就会少很多。

    有说法明实亡于万历,其中直接派内廷太监征税就是为人所诟病的重要肇因。太监高淮乱辽,自定收税标准为“矿不必穴,税不必商,民间丘陇阡陌皆矿也,官吏农工皆入税之人也”。结果搞得辽东一半以上的军民跑到了努而哈赤那边,后金因此才坐大。实质性养成了那把砍明朝脖子的刀。

    高淮甚至因克扣军饷引发兵变,怕死,无诏私自跑回京城,万历也不处罚他,还说“这事儿是我安排的”,然后让他回去继续搞。最后搞到有人弹劾“淮在辽亡,淮去辽生”,万历才招回高淮。

    朱由校当然要收矿税。但肯定不能按万历帝手法收。把内廷太监这种疯狗放出来让他们干收税这种与国计民生直接相关的复杂事项,让他们自定标准“矿不必穴,税不必商,民间丘陇阡陌皆矿也,官吏农工皆入税之人也”,逮着谁口袋里有钱,就去疯咬一顿。这个甚至比“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还要恶劣,至少收矿太监没去开山栽树吧。

    这种家奴上手操办,必将导致直接针对他皇帝的大面积“怨声载道”。

    民意沸反盈天直指自己鼻子的事,朱由校不准备去干。古语“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话肯定有毛病的,难道民众交口夸皇帝朝廷好,也要防吗?所以还是李世民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全面一些。朱由校决定还是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句限制在“防民之怨,甚于防川”。轻易不放内廷疯狗出来。

    内廷疯狗不能没有,哪家看门护院还不养二只狗呢?就算平时栓着,该到放的时候还是得放。

    当然,需要严密控制,不能随意乱放。

    朱由校令王安召集这样一个临时的参谋机构,除了以上考虑之外,当然还有附带的想法。就是准备挖掘一个重要的目标人物:

    詹事府少詹事徐光启。

    虽然徐光启那个“300西兵2年横推金兵”的雇佣军战术完全不靠谱。后世直到马克沁神教时代,才实现了步战方阵50人横推5000人成功的案例。而骑兵方阵还要等到“搭枪卡”时代才能严重被限制,然后直到坦克汽车时代,才基本上退出军事装备行列。但是不靠谱的军事思想,并不妨碍徐光启是明朝这个时代有数的几个大科学家之一。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练兵打仗这种事嘛,朱由校是不会交给徐光启的,但搞科学,甚至是搞科学教,还是可以交给他的。当然,个人信仰还是让他个人保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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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件事。李娘娘移案之事进展如何了?”朱由校问道。

    朱由校敏锐地注意到王安听到移宫事项,握紧了手中的笔,木板脸也特别地木板本色起来。

    王安轻声以没有任何感情的声调,沙哑地回道:

    “今日乾清宫多有纷拢,大臣们与李娘娘各说各理。

    李娘娘说先帝有旨晋她皇后,各位宫外的顾命大臣即是见证。因此召刘一燝、左光斗、杨涟等商议立后事宜。

    并言她即为先帝后,储君年幼,奏折当先予她审阅后,她会与储君细细商议后批红,以策万全。

    众大臣则以天命之臣非天子不可召为由,拒绝李娘娘宣召。

    对于她要求先阅奏折事宜,众大臣认为她有‘垂帘听政’的妄心。

    内廷各机构除后宫郑娘娘、李娘娘所属,以及两位娘娘亲信太监之外,我已严令各内廷衙门职司人等,各守本职,不传言不议论不参与李娘娘移宫事宜。“

    朱由校听着王安不带感情的事件表述,知他对西李积怨很深。

    西李与郑贵妃勾结,这么多年在东宫搞东搞西,王安为守护朱常络,对西李肯定是用过很多看得出看不出或者得已不得已的手段。不知用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最终终于盼到了出头之日,可以不用担心她们的威胁了。结果被郑贵妃送8个美女,一个月就把他二十多年所有的努力,给毁了。要说王安心中对郑贵妃以及跟在郑贵妃后面搞事情的西李,没有怨恨,怎么可能?

    既然你心中有怨,而我又对内廷有要求为“防怨甚于防川“,那就从你始开始执行吧。朱由校跟自己说着心里话。然后对王安道:

    “大伴,看这个样子仅靠文臣是成不了事的。还是要下诏书。”

    朱由校稍带严肃地看着王安说道,王安则只以为皇上是心中对西李持重。结果朱由校直接给出了旨意:

    “这二日随大臣和西李怎么闹,但如果初五日仍然没有结果,大伴亲自去乾清宫向李选侍宣读移宫诏书,解决这件事!”

    你既然心中积怨,那我就让你以怨报怨吧。虽然仅仅只是略胜于无。朱由校继续着自己的心里话。

    王安抬头看向朱由校,木板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细不受控的感激之色流出。

    然后点了点头,记录了下来。

    朱由校安排完毕,交待王安朝堂事为紧急,每日如有中间结果,可先行报与他,让他先熟悉起来。

    王安点头应承,然后行礼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