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验尸
一行人经村寨水源旁的一道缓坡而上，走在后面的岳霜却突然惊叫一声，受惊的兔子一般两三步蹦到队伍最前，众人回过头，只见岳霜刚才走过的路旁草丛中，一条赭红的蛇身缓缓游过。龙靖言见了也不禁脸色微微一变，那条蛇身上缀着暗黄的色块，绕着黑色的条纹，配色便透露出一股邪异的气息，更兼直径居然比磨盘更甚，前后都没入草中，不见头尾，其体型之大，难以想象。碧绿的草丛中红黑黄的色块影影绰绰爬过，让人头皮发麻。
沙罗见状，走回头笑道：“不用怕，这是我们的寨子的守护神。”她蹲下身，手轻轻抚过蛇身。
“蛇峒几乎所有的用水都是靠这股泉水，因此源头泉眼便格外重要。”向雅补充道。“自我们一族来到此地起，这只焰蟒便被放养在这里。放心吧，它只会绞杀试图破坏水源的坏人，我们正常走过便是了。”
岳霜心有余悸，即使二女再怎么劝她不用害怕，还是坚持催着众人加快脚步。
伏寅距离蛇峒比龙靖言想象得还要近，走不过二三里山路，远处一道峡谷的入口处便依稀看见了房屋。向雅道：
“那里便是红虿的村落，伏寅的还在深处。”
龙靖言笑道：“原来这就是附庸？这不是完全给当成看门狗养着了吗？”
“这就是一个羸弱族群的下场啊。”蛇峒的老医者叹道。“红虿当初被伏寅打得一蹶不振，近百年了，一直守在别人家门口挣命。如果蛇峒和伏寅火并到底，不论鹿死谁手，最终只怕两败俱伤，难免像红虿一样被其他族蚕食奴役。”
众人听了这话，心情也不免沉重了几分，加快了脚步。经过红虿寨旁时，几个红虿少女正在嬉戏，明眸皓齿，莺莺燕燕。向雅看着龙段二人的眼光，调笑道：
“红虿可是出了名的男少女多，女子以窈窕妩媚称著。看你们这么馋，不如就留在北蒙，蛇峒红虿两家来往也方便。”
段世杰收回眼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嘀咕道：“谁说不行呢……”全然不顾旁边岳霜白眼翻到了天上。
路过红虿倒是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峡谷后，龙靖言才发现，说是峡谷，这里其实是个三面绝壁的宽阔空地，仅入口一处数丈宽的通道。他奇道：“伏寅即使争不到蛇峒那样的风水宝地，也不至于选个这种看似易守难攻的绝处吧？伏寅当真是群有勇无谋的莽夫么。”
老者道：“小哥这可说错了，此处看似是个绝路。实际上周围的绝壁四周，即使是善于攀岩的白狨也没几个人能登上。至于这个出口，说它窄轻易间难以堵塞断绝，说它宽又排不开阵势，退一步说，又有什么异族能从正面挡住虎族的冲锋？若非伏寅，也少有部族敢让附庸驻扎在自己唯一的生路旁就是了。”
谈话间，众人已来到伏寅寨口，参沐恺已铁塔一般立在寨门前，抱臂而待。他眼神扫过一行人，停在龙靖言三人身上，冷笑道：“好一群不好事的‘异乡人’，你这是已经准备接蝮崖的班了么？”
托赞将龙靖言挡在身后：“参大哥，这位小哥乃是名医之徒，他们一同前来，也是想帮忙查清究竟。不要为难他们。无论如何，蛇峒人如果出了害群之马，我们决不会姑息。”
参沐恺鼻子里哼出一声，让出身后一位女子。
“红虿的苏骊，同是使毒的，你们最好不要想着耍什么把戏。”
女子着一身橘红的纱裙，对众人淡淡一笑。
众人随参沐恺进入了村寨，一路几人目不斜视，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不善的目光，过了族长的主屋，停在了一座小屋旁。伏寅人的房屋与山外的汉人相近，大多以木构架为主，房顶盖以茅草。眼前这座小屋格外的精致，房顶被修成圆顶，像个巨大伞盖。走进屋中，便感到气温骤降，房间四角各置四个水缸，盛满了水一样的冰冷液体，便无其他杂物。屋内的一侧，少女静静地躺在榻上。
“她十岁之后，我亲自为她盖了这间房，我原以为它至少能陪着她成人，直到谈婚论嫁。没想到花了一个多月的房子，她差不多也就住了一年多……”参沐恺盯着女儿毫无生气的小脸，黯然神伤。其余人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好了，来吧！”参沐恺抹了把眼，退到一旁道：“我等着你们的‘说法’。”
沙罗和老者走上前开始验尸。老者动手检查时，沙罗抬头问参沐恺道：“阿宁是什么时候被发现中毒的？”
“昨晚吃过晚饭后，她去外面玩耍，快到睡觉的时候我们寻她不见，找了一圈才发现躺在家里的榻上，已经……多时了……”
老者翻看了阿宁的脸颈四肢，又用小刀轻轻在腕处划出小道伤口，一缕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雪白的手臂流下。龙靖言只听到身后的参沐恺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过了一刻多钟，老者从包袱中拿出一道符纸，沾阿宁血为墨，画出一道符箓，以火折点燃后放进一尊盛了清水的小瓮中。符纸竟然浮在水面兀自燃烧，整张燃尽后，灰烬在水面起伏了片刻，尽数沉入了瓮底。
“咦？？”
他瞪大双眼，仿佛看见了难以置信之事。
“怎么样。”参沐恺冷冷道。
蛇峒老者起身道：“蛇峒以符箓御蛇，以中毒之人的血液画符，在用于饲蛇的泉水中燃尽，从浮在水面的灰烬便能看出各家的符箓不同，只是这……”他看参沐恺没有说话，继续道：
“另外，在此之前，我已察验过了。虽然脸色荧青，四肢腐败确是蛇峒之毒的症状。只是……恕我直言，以蛇峒之毒，莫说这种程度的低温，便是放到极寒之地经过了大半日，尸身腕踝也该腐烂露骨了，但阿宁的手脚却和昨夜无异，只是微微腐败，甚是奇怪。嘶……除非……”
“除非什么？”参沐恺脸色稍霁，急切地问道。不消旁人说，他感受到自己胸口的肌肉正在剧烈颤抖，他多希望听的答案是“除非阿宁中毒不深，只是假死”。然而过了许久，他也没能等到回答。老者就保持着“非”的嘴型，不再动作。
众人面面相觑，参沐恺脸色陡然一变，伸手扳过老者的身子，没想到老者的身体竟顺势后仰，直挺挺躺倒在地，一根银针冷冰冰地扎在已经僵硬的喉头。
沙罗见状，走回头笑道：“不用怕，这是我们的寨子的守护神。”她蹲下身，手轻轻抚过蛇身。
“蛇峒几乎所有的用水都是靠这股泉水，因此源头泉眼便格外重要。”向雅补充道。“自我们一族来到此地起，这只焰蟒便被放养在这里。放心吧，它只会绞杀试图破坏水源的坏人，我们正常走过便是了。”
岳霜心有余悸，即使二女再怎么劝她不用害怕，还是坚持催着众人加快脚步。
伏寅距离蛇峒比龙靖言想象得还要近，走不过二三里山路，远处一道峡谷的入口处便依稀看见了房屋。向雅道：
“那里便是红虿的村落，伏寅的还在深处。”
龙靖言笑道：“原来这就是附庸？这不是完全给当成看门狗养着了吗？”
“这就是一个羸弱族群的下场啊。”蛇峒的老医者叹道。“红虿当初被伏寅打得一蹶不振，近百年了，一直守在别人家门口挣命。如果蛇峒和伏寅火并到底，不论鹿死谁手，最终只怕两败俱伤，难免像红虿一样被其他族蚕食奴役。”
众人听了这话，心情也不免沉重了几分，加快了脚步。经过红虿寨旁时，几个红虿少女正在嬉戏，明眸皓齿，莺莺燕燕。向雅看着龙段二人的眼光，调笑道：
“红虿可是出了名的男少女多，女子以窈窕妩媚称著。看你们这么馋，不如就留在北蒙，蛇峒红虿两家来往也方便。”
段世杰收回眼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嘀咕道：“谁说不行呢……”全然不顾旁边岳霜白眼翻到了天上。
路过红虿倒是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峡谷后，龙靖言才发现，说是峡谷，这里其实是个三面绝壁的宽阔空地，仅入口一处数丈宽的通道。他奇道：“伏寅即使争不到蛇峒那样的风水宝地，也不至于选个这种看似易守难攻的绝处吧？伏寅当真是群有勇无谋的莽夫么。”
老者道：“小哥这可说错了，此处看似是个绝路。实际上周围的绝壁四周，即使是善于攀岩的白狨也没几个人能登上。至于这个出口，说它窄轻易间难以堵塞断绝，说它宽又排不开阵势，退一步说，又有什么异族能从正面挡住虎族的冲锋？若非伏寅，也少有部族敢让附庸驻扎在自己唯一的生路旁就是了。”
谈话间，众人已来到伏寅寨口，参沐恺已铁塔一般立在寨门前，抱臂而待。他眼神扫过一行人，停在龙靖言三人身上，冷笑道：“好一群不好事的‘异乡人’，你这是已经准备接蝮崖的班了么？”
托赞将龙靖言挡在身后：“参大哥，这位小哥乃是名医之徒，他们一同前来，也是想帮忙查清究竟。不要为难他们。无论如何，蛇峒人如果出了害群之马，我们决不会姑息。”
参沐恺鼻子里哼出一声，让出身后一位女子。
“红虿的苏骊，同是使毒的，你们最好不要想着耍什么把戏。”
女子着一身橘红的纱裙，对众人淡淡一笑。
众人随参沐恺进入了村寨，一路几人目不斜视，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不善的目光，过了族长的主屋，停在了一座小屋旁。伏寅人的房屋与山外的汉人相近，大多以木构架为主，房顶盖以茅草。眼前这座小屋格外的精致，房顶被修成圆顶，像个巨大伞盖。走进屋中，便感到气温骤降，房间四角各置四个水缸，盛满了水一样的冰冷液体，便无其他杂物。屋内的一侧，少女静静地躺在榻上。
“她十岁之后，我亲自为她盖了这间房，我原以为它至少能陪着她成人，直到谈婚论嫁。没想到花了一个多月的房子，她差不多也就住了一年多……”参沐恺盯着女儿毫无生气的小脸，黯然神伤。其余人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好了，来吧！”参沐恺抹了把眼，退到一旁道：“我等着你们的‘说法’。”
沙罗和老者走上前开始验尸。老者动手检查时，沙罗抬头问参沐恺道：“阿宁是什么时候被发现中毒的？”
“昨晚吃过晚饭后，她去外面玩耍，快到睡觉的时候我们寻她不见，找了一圈才发现躺在家里的榻上，已经……多时了……”
老者翻看了阿宁的脸颈四肢，又用小刀轻轻在腕处划出小道伤口，一缕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雪白的手臂流下。龙靖言只听到身后的参沐恺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过了一刻多钟，老者从包袱中拿出一道符纸，沾阿宁血为墨，画出一道符箓，以火折点燃后放进一尊盛了清水的小瓮中。符纸竟然浮在水面兀自燃烧，整张燃尽后，灰烬在水面起伏了片刻，尽数沉入了瓮底。
“咦？？”
他瞪大双眼，仿佛看见了难以置信之事。
“怎么样。”参沐恺冷冷道。
蛇峒老者起身道：“蛇峒以符箓御蛇，以中毒之人的血液画符，在用于饲蛇的泉水中燃尽，从浮在水面的灰烬便能看出各家的符箓不同，只是这……”他看参沐恺没有说话，继续道：
“另外，在此之前，我已察验过了。虽然脸色荧青，四肢腐败确是蛇峒之毒的症状。只是……恕我直言，以蛇峒之毒，莫说这种程度的低温，便是放到极寒之地经过了大半日，尸身腕踝也该腐烂露骨了，但阿宁的手脚却和昨夜无异，只是微微腐败，甚是奇怪。嘶……除非……”
“除非什么？”参沐恺脸色稍霁，急切地问道。不消旁人说，他感受到自己胸口的肌肉正在剧烈颤抖，他多希望听的答案是“除非阿宁中毒不深，只是假死”。然而过了许久，他也没能等到回答。老者就保持着“非”的嘴型，不再动作。
众人面面相觑，参沐恺脸色陡然一变，伸手扳过老者的身子，没想到老者的身体竟顺势后仰，直挺挺躺倒在地，一根银针冷冰冰地扎在已经僵硬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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