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冰凌是个雪糕

    洗完澡，感觉身体都轻盈了。发丝柔软的搭在肩上，绑了一周的头发，哪怕散下来头发上还留有捆绑的痕迹，似乎在控诉束缚的命运。从医院浴池出来，甩甩拖鞋里残存的水，脚上的水还没干，一不小心还会粘上土，刚开始还像日本女人一样迈着小碎步，一不小心脚滑踩到地上，脚底板还是没能改变吃土的命，索性就不装了，大摇大摆的往家走去。路过民意商店，顾盼买了两根叫冰凌的雪糕，撕开包装纸，洁白的细滑的冰棒出现在眼前，赶忙塞进口渴的嘴里，任舌尖吮吸冰凉的甜汁。咬上一大口，冰碴都蹦出来，好像雪花一样，雪糕上露出锋利的棱角。嘴里似冰雕，似雪山。一犹豫吃的慢了，雪糕汁顺着手指缓缓流向手腕流向手臂，等你发现的时候把它甩走，留下夏天的黏腻。

    顾盼爸妈都不在家，其华拉着她回自己家。打开电视，教育频道在放一首歌，旋律很强的音乐，其华喝完水回头看见三个女孩在唱很热烈的歌，那种氛围，那种气场，前所未有，一时听得入迷，定在原地，一直等她们唱完。看到她们的名字：S.H.E《SuperStar》。顾盼也被这首歌震撼的愣在原地，从此她们就爱上了她们的音乐。一出了专辑就去城里唯一的音像店去买磁带和光盘。那时候十块钱一张光盘还以为是正版。等放到DVD里发现好多首歌，而且有的歌MV都是一样就感觉怪怪的。到后来准备分声部演唱，其华喜欢温柔的Selina，顾盼喜欢有个性的Hebe，还缺一个Ella，等周颂捏着嗓子和她俩合唱的时候，于归总是捂着耳朵小声说：“周颂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其华家是大黑的铁门，门左边有个十厘米左右的洞，每次开门就需要盲开，把胳膊伸到洞里，用一只手打开锁头，拔出门闩，打开门。每次其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如果看到有人把胳膊伸进来就会觉得害怕。尤其是她和伙伴在一起疯的时候。其华放哨的时候看到妈妈的胳膊伸进来，立马回自己的房间，关了电视，他们四个立马围坐在桌子边上，假装写作业。

    其华妈妈戚医生，拎着几包方便面走进来，看到一屋子孩子，愣了神，然后立马调转方向往外走，边走边说晚上都在这儿吃啊，我出去买点猪蹄子。“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方便面就行。”“那哪儿行，其华也没告诉我你们在，真是的。”

    一帮孩子口是心非，嘴说不饿，一个个饿得眼睛冒绿光，奔着刚在“神手熏”买的猪蹄子就下手了，你一块我一块的眼看着就吃完了，戚医生头脑风暴，拿着那五包康师傅酸辣牛肉面，奔向厨房。烧水下面，加了火腿肠、香菇和油菜，用一个大大的带着盖儿的白色瓷碗装着端上桌。初秋的晚上有点凉，小平房里，每人嘴里叼着一块猪蹄子，用小碗抢着筷子挑的老高的面条，你一碗我一碗，到后来汤都没了。每人身上都暖烘烘的，冒着热气。周颂用袖子把嘴巴一擦，打了个大大的嗝儿，大家都笑了。

    后来的后来，其华问妈妈是怎么做的面，妈妈也如出一辙做了同样的面，但是就是味道不同了。

    教师节的汇演因为一些原因推到了国庆前，两个月的努力终于要得到回报。正式演出前一天，赵老师拿来服装给大家试穿。廉价的料子，本不该抱什么期待，但是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女孩们穿起来宛如雪花般的仙女。只见“雪花们”梳着两个低马尾辫，头戴着红色缎面外圈白棉花的小帽，身穿白色纱袖、红色缎面外加红色流苏的上衣，下身白色丝袜外套红色白毛骑马裙，配上一双红色小靴子，更像草原上英姿飒爽的骑士。

    赵老师给她们化了浓浓的妆，红红的嘴唇，其华顾盼相视一笑，都快不认识对方。鞋子本来都是一样的，可偏偏其华那双左脚穿不进去，质量不行，赵老师用智商来凑。递给其华一双肉色短丝袜，其华硬生生套了进去。穿戴好赵老师带领大家去大众剧场彩排，晚上天凉，让大家的父母送件开衫的外套过来，以免弄花妆容。其华妈妈夜班，其华只能让爸爸过来。其华左等右等，看着别人穿着漂亮的外套，爸爸姗姗来迟手里拿着蓝色的校服。她突然想到，自己外套确实很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顾盼抢过来校服，把她的粉色绒外套塞在其华手上说：“校服好，耐脏，我妈把我校服洗了，要不咱俩就是双胞胎。”很久很久以后，其华想那天或许是她如今衣橱外套众多的“元凶”。

    正式演出那天，全市的老师们欢坐一堂，用视觉享受一场饕餮盛宴。随着“雪花飘飘~”的旋律，“小雪花”们一个个轻盈的出场，在白烟的伴随下犹如带领人们走进雪乡，随着节奏的加快，“雪花们”转动起手中的白色手绢，舞动的手绢像极了飘散的雪花，在一次次的卡点中，人们的心也跟着舞台上的少女们安静下来。突然旋律变的轻快，“啊”地一声，“小玉米”们穿着黄的绿的衣服从候场区跑出来，“雪花”散开，只见“小玉米们”聚成一个圈，踩着节奏一起从中心翻跟头并下叉，与外圈的“雪花”形成了一副美好的五谷丰登的景象，果真是瑞雪兆丰年。整个节目到达高潮同时也进入了尾声，在东北这个节目的寓意真是再吉祥不过了。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台上其华感觉灯光晃得刺眼，烤的身上暖暖的，她多希望张老师也在下面以她为傲。

    其华顾盼陶醉在演出的激动里，以至于她们根本无暇看后面别的小学的节目。在她们眼中别的节目都是滥竽充数。等到公布结果的时候她们才想起来，这原来是个比赛。最终她们学校和第一小学并列第一名。顾盼不屑，觉得肯定是可怜第一小学。

    其华无所谓了，她享受在舞台上的感受，仅此而已。结束的时候，爸爸用借来的相机给其华顾盼俩人合影，于归周颂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俩人穿的人模狗样儿的，都穿着立整的运动服。于归对其华爸说：“叔叔，给我们拍一张吧。”其华爸爸爽快答应了。照片里其华和顾盼顶着“熊猫眼”笑靥如花，隔着一个花篮旁边两个大小伙子反而在旁边拘谨的笑不露齿好似两个大姑娘。

    岁月的洪流不曾为谁停留，年少时期的情意不知何时开始，无关物质也无碍于性别，在一段百无聊赖的岁月里互相取暖。难过时就去大澡堂子洗个澡，再出来买一根雪糕，那雪糕虽然叫冰凌，但是吃的心很热。